我是阿斗,我不用人扶 第一部 第五十三章 全勝
    又一次站在城頭之上,看方圓數十里戰馬嘶鳴,人聲鼎沸。漢家旗幟與曹魏旗幟混雜在一起,鮮血飛濺,人頭在地上被踢得亂滾。漢軍四下合圍,連日攻城曹魏精兵損耗極為嚴重,而此時作為主力的羌胡兵馬一旦受圍,已是亂成一團。

    孟建全部約束著部眾,向北方發起衝鋒,打算逃出去。

    正在此時,正北方向突然出現一桿大旗,上書一個巨大的「馬」字。所到之處,曹軍紛紛逃避。旗下一員大將,頭戴亮銀獅首兜,身著亮銀魚鱗甲,外裹素袍,手提長槍,有如天神降世一般。

    「那是馬將軍。」關平激動起來。

    果然是馬超馬孟起。他人到之處,曹軍紛紛落馬,更有些羌胡豪帥一見馬字大旗,便拜伏於地,再不敢動轉分毫。

    突然一支胡騎在將領帶領之下,轉身而逃,馬孟起提騎獨追,我看到,那支敵軍只要突然回頭,便可將馬超圍在核心,擒拿下來,但他們卻不敢回頭。馬超追了數步,突然把手中長槍直拋出去。

    那槍在空中有如一道電光,直直插在胡人頭領的馬前。

    「馬超大意了,沒刺中敵人,反而失了兵器。」我急道。

    卻見那胡人頭領一帶馬,在長槍前停了下來,略一猶豫,隨之跳下馬來,將長槍拔起,雙手橫托著,舉過頭頂,向著馬超的方面跪了下去。

    馬超縱馬奔了過來,伸手接過長槍,在那胡人頭領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那人如蒙大赦,挺身而起,引軍反向曹軍衝殺過來。事後我才得知,原來孟建為防馬超,將親馬的羌胡部眾都調來此處,參與攻城,但卻想不到馬超星夜兼程趕來解圍,給了孟建最後一擊。

    一時之間戰場大亂,有漢軍與曹軍打的,有漢軍與羌胡打的,有曹軍與羌胡打的,甚至還有羌胡各部之間開戰的。但馬超行到何處,何處的羌胡部族不是退卻,便是降順,漸匯成一股不可擋的洪流,向曹軍直衝過去。

    此時我才發現,馬超所部,竟不過二十餘人!

    他竟是拋卻大部人馬,只帶了一桿大旗就來為我解圍的!好一個神威天將軍!在這些數日攻城如狼似虎的羌胡戰陣之前,我深深體味到這幾個字的真實意味。莫名的,我簡直帶了一絲忌妒了。此生,若能如他一樣在戰場上威風八面,縱橫無敵,該是何等的令人羨慕。但是,這卻永遠只是我的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罷了。我畢竟只是阿斗。

    不過,我卻是一個可以令馬孟起為我所用的阿斗,一個可以引軍阻住十倍之敵,戰敗孟建的阿斗!只此一點,便也足已自豪了。

    在西方,「魏」字旗也圍攏了過來,戰陣四合,鼓聲如雷,敵軍臨時組合,指揮不靈的劣勢立時暴露出來,陣角大亂,人馬亂奔亂突,互相踩踏,孟建於陣前連斬數員大將,卻無法彈壓的住。勝利只在頃刻之間了。我這樣想法,擺動大纛,另馬超魏延不要急著向我靠攏,而是以尖刀之勢,直刺敵軍,壓得敵軍無法收攏陣列,自家壓垮自家。

    曹軍敗局已定,此時便是孔明先生指軍敵軍,也無法扭轉戰局了。

    孟建似乎發現了我,揮動大纛向我衝來,正對上關平所部。兩軍如同巨錘對撞在一起,由於我在身後,關平軍寸步不讓,使敵軍駐足在距我三百步的地方,再無法前行一步。

    一騎熟悉的黑馬捲過,那是閻行再次舉刀直衝過來。

    被黃忠擊落城牆後,數日間他從未露面,但此時復出,竟如未受傷一般。人似一頭黑豹,穿過重重兵馬,竟無人能阻他片刻。

    關平拍馬舞刀向前衝去,兩刀相遇,響聲錚然,閻行大叫一聲,突然從馬上飛起,半空中掠過關平頭頂,向我撲來。我吃了一驚,閻家父子都是身手極為敏捷之人,行動之間有如巨鳥凌風,竟似沒有重量一般。可是他此次撲向我,卻未如願,才一落身,刀槍閃動,卻是黑塞之外的另半個八陣圖圍住了他。

    孔明先生送給我的一整套八陣圖,共十六人,黑塞所領八人死傷只剩三人,陣式已殘,但這八個人卻沒有受損。閻行大叫一聲,向前猛撲,直衝向一個用盾的武士,要憑著巨力將八陣衝出。那武士未動,身側兩桿長槍卻循著一個詭異的角度向閻行刺去。閻行半空中長刀橫斬,那兩桿槍卻退了回去,可閻行進身之勢卻也被阻住了。

    隨著八陣圖陣式發動,攻勢連綿不絕,只如潮水一般,閻行怪叫連連,卻只能全力應付。這八人人,論力量,論本領,遠及不上閻行,就算是合力,也無法與他相比。可是,他們之間的配合妙到毫巔,總能攻敵所必救,招招不離閻行要害之處,令閻行空有一身本事,卻無法施展的出。

    我不由暗歎,想不到先生送我的八陣居然可以將閻行這樣的大將困住。往深處一想,卻又釋然,若非有如此之力,他們安能在地下阻擊敵人,並重創敵將成公英呢。

    便此時,一道白光如飛而來,有似長虹經天,正是馬超。八陣兩邊一分,馬超舌綻春雷,大喝一聲,連人帶槍向閻行刺去。閻行大驚之下,長刀橫架,一聲響亮,環首刀被馬超的巨力擊中,那刀與黃忠交戰之時,被赤血磕出無數傷痕,此時竟碎成千片萬片,四下飛濺。馬超的銀槍餘勢不息,已深深刺入閻行的胸膛。

    一招之間,這兩個一生的宿敵竟然便分出了高下!

    閻行被挑在空中,張嘴笑了一下,鮮血從口中狂湧而出,聲音似被戳破的破囊:「好,好個馬超,死在你的手中,我不算冤。可你們要當心,我兒子會給我報仇的!」說完頭一歪,就此死去。

    馬超把閻行的屍體丟在地上,看了片刻,臉上表情有如深深的大海,這片刻間都想了些什麼--是少年時與閻行那場險而又險的拚殺,是征曹時帶領閻行穿行於千軍萬馬,是閻行降曹後的第二次反目成仇?

    但他終於冷冷道:「梟其首,示眾!」

    閻行一死,曹軍更是敗忙的快,孟建很快被合圍在一個黑水河邊,身邊兵士越殺越少,終於長歎一聲,將寶劍橫在自己的肩上。

    我搶了一匹馬衝出去,大聲叫道:「住手!」

    身邊關平諸人也忙隨著奔來,馬超長槍飛出,將孟建手中寶劍擊飛。

    孟建看著我,冷笑道:「怎麼,劉世子還想活擒孟某不成?」

    我跳下馬來,深施一禮:「孟先生何出此言,您是我家先生孔明的好友,本領見識,無不強阿斗百倍。方今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正要靠先生展大才,定乾坤,怎可輕易言死?」

    孟建道:「這些話,你再會說,怎及得上你父親,當年他與關張二人,來隆中二請孔明,亦曾對我說過這樣的話,當年我且不扶佐於他,而今安能折腰於你?算了,話不必多講,多說也是無益。我來問你,此次征戰,你所帶之兵,可是孔明練出的?」

    「不錯,正是先生所練精兵。」

    「他們在城頭所布,可是八陣?」

    「不錯,正是先生親傳的八陣。」

    「哈哈哈哈哈,果然,果然,孔明啊孔明,也只有你所練的精兵,才能以少勝多,抵擋住我的風雲鐵騎。罷了,罷了,想不到你身在長安,我卻依舊無法勝你。想我孟建,幼讀詩書,才華蓋世,心比天高,卻一直被你的光芒蓋住。難不成,果如元直所說,我四人合力,亦非你敵手?罷了,罷了,天意弄人至此,夫復何言!劉阿斗,若非孔明打下基礎,你便引多一倍之兵前來,亦已為我所擒,你承認不承認?」

    我點頭:「當然,論智謀,我與你相差甚遠。此次出兵,我雖勝,但勝的僥倖,勝得極險。」

    「小小年紀,知道謙抑之理,也算不錯。孔明啊孔明,得主如此,是你之幸耶,是你之不幸耶?隆中一別,已成陌路,綸巾羽扇,久染塵灰,猿鶴何知,瑤琴空響,歸去來兮,夙願難成。罷了罷了,人生至此,復有何言也。」他整整身上的衣服,突然從腰間抽出一口短刀,猛得向我撲來。

    我大驚失色,高叫道:「不要!」

    他不是行刺,而是自己求死!

    但是晚了,四桿長槍已透入他的前心,將他釘在了地上。

    我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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