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阿斗,我不用人扶 第一部 第二十九章 初學政事
    我是阿斗

    數日後,劉封親自與關平扶靈而來。他終是聽懂了諸葛喬的話。

    我心大慰。於是親自向劉封致歉,頗說了些安慰的話。他對我說,準備向父王申請複姓為寇,並說道:「初歸劉氏,以父王無子也,今父王有子,而寇氏門衰,故擬歸源,不令祖宗之墓荒蕪。」我當下婉言解勸。

    兩部匯合,這才真正為關公掛孝。一面派人回成都報喪。

    一入蜀地,滿地哀鴻。

    先是關興帶家人號慟而來,接著便見張翼德自閬中而來,撫棺大哭,直至暈絕。

    行不多時,父親自領百官趕到。我見父親,竟覺他似已老了十歲,一見棺木,便大叫一聲,暈倒在地,眾人救醒,痛哭不止道:「孤與關、張二弟桃園結義時,誓同生死,今雲長已亡,孤豈能獨存!」張飛乃以頭擊棺,鮮血噴灑,關平關興忙上前拖開。

    我想,無論身為王者的父親再如何梟雄心性,他也不會忘卻他與這個二弟在一起的風風雨雨的。就像我現在雖不能與劉封親善,處處防備,卻終是忘不了兒時情景。

    一邊亂著,孔明對我使個眼色,我悄然退出,離開靈堂。

    僻靜所在,孔明問道:「荊州之事,我已備知,但你如何參與其中。」又道:「主公曾問及此事,我言你去荊州祭母,適逢其會,並曾向我告之,是我允許,你才離去,你可記下了。」

    我心下感激,點頭道:「先生所言雖不全中,亦所差無幾。」便將此行之事講述一遍,只隱去孫尚香改嫁之事。孔明於諸事問得甚是清楚,其間細節,亦一一糾查,歎道:「關公平日剛而自矜,乃有今日之禍。然其死也,亦屬壯烈。呂蒙素不以智略聞名,今有此役,足可稱亮之敵手。」當下又問:「劉銘果是關公所擒?你於其間可曾有所舉動?」我坦然應對:「果然,沒有。」孔明點頭道:「這便是了。」

    關羽之死,的確是傷透了父親的心。他一日哭暈三五次,三日裡水米不進,只是痛哭,淚濕衣襟,斑斑成血,傳令川中大小將士盡皆掛孝,他親自招魂祭奠,號哭終日。

    其間,關平向他解說我收束荊州亂局,擒拿虞翻,直至親自設伏,射殺東吳大將周平,以至被劉銘暗算等事,又說起劉銘爭功心切,欲下荊州,不聽我言,結果造成關羽慘敗,出於為尊者諱,為親者諱的理念,關羽的傲氣自然以春秋筆法進行了刪減,而相應的責任便推給劉升之。父親一邊痛哭,一邊咬牙痛恨劉銘,一面令我下去好好調養傷勢。

    在此時節,我哪肯離開,只道二叔是因我而亡,搶著把沒影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哭得天昏地暗,定要為二叔守靈。搞得關平、關興抱著我大哭不止。最後父親一邊痛哭,一邊反來勸我。他撫著我的傷口只是道:「你很好,很好!」

    自此傳令,漢中世子位由我承繼。合川大小,不准提及劉升之名號。而我「取」漢中的功勞也還給了我。這一年,我十四歲,雖幾經沉浮,卻終於恢復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這一切又都有什麼用,我想要的,終是永遠的失去了。

    自此,我將與權謀為伴!

    關羽之死,給父親的打擊太大,以致於大病一場,到了難理政務的地位,於是,將國事托與法正、許靖和孔明,而我則以世子之位學習軍國重事。我於是白日在府中參議軍國之事,晚上則扶侍父親病症,一應藥食,必親嘗後方敢與父親服用,此事在宮中傳為美談。但父親的病卻不見絲毫起色,反而日趨沉重,我於是急招漢中的一位師兄來與父親看病。師兄是醫聖張機的弟子,自然人人信得過,但他看後,也只是搖頭道:「漢中王數年來勞力傷心,此次悲傷過度,恐一時難愈。」

    這段期間,一切事物大都由孔明三人商議決斷。

    太傅許靖便是三國時期那位著名的月旦評論家許勳的從弟,年少時便以識人知名,因反董卓不得已奔走四方避難,曾侍孔胄、陳禕、許貢、王朗等,孫策東渡後,許靖到達交趾,後劉璋派人招納許靖入蜀,歷任巴郡、廣漢太守。父親入蜀後,封他為左將軍長史,後封為太傅。

    而法正則是歷史上真正協同劉備取漢中的得力幫手,信任程度幾乎超過孔明。我後來得知,在取長漢一役中,他也是居功至偉,而外界廣泛傳播的劉升之獻計取長安,根本就是他的主意。

    在荊州時,父親手下,便有青州系人馬與荊州系人馬之爭,此時到了益州,荊州系人馬便與青州系人馬聯合起來,以抗衡益州系的人馬了。或者,這也是孔明擁護我的原因之一?我曾這樣想,但又打消了這個想法。我不想因為我是小人,便以為旁人都是小人,特別是不想以這種心態來揣測我最敬重的孔明。這種派系抗衡是悄然出現的,甚至很多人並沒意識到這一點,但其能量不可低估,因為它甚至可以影響世子位之爭,在很大程度上,也正是法正幫著劉升之,才使劉升之迅速被立為世子的。也正是因此,劉升之才會被父親在怒火中毫不猶豫的廢為庶人,圈禁起來。對於父親來說,劉銘只是一員武將,作用猶不及劉封,並不可以與我的智略相提並論的,當然這都是我後來慢慢長大,漸漸想到的。

    這種派系之爭的處置,不是我的強項,也不是一朝可以解決的,我把它交給孔明來處置,我相信他能處理好的。而我要做的,就是充分發揮這三個人的長項,在盡可能短的時間裡做最多的事情。父親不會留給我更多的時間,曹魏與孫吳同樣不會。但是以我之「學習政務」,不可能隨心所欲的任用官職,頒布法令,便要想辦法來借助這三個人的力量。

    與我幾經風雨,共渡難關的諸葛喬,此時成了我最信任和最親密的人物,相仿的年紀,相同的學習背景,互補的性格,使我片刻也離不開他。甚至,我不肯送他回到孔明身邊,讓孔明來教導。一則孔明實在沒有時間,二則我認為,最好的學習是投身到其中,而沒有比處理政務更為豐富更為鮮活的學習方法了。每天,我都會把朝堂上所見所聞一一告訴他,把我的想法與他共享,然後共同商量,確定應該使用的策略,最後拿到朝堂上去找三位大臣印證,找出自己的得失。到後來,我把他扮作隨從,直接帶到殿上。

    那段時間裡,我們整天就是議論朝政,我去探望父親的期間,他就用筆把白天所議的政務記錄下來,然後等我回來在燈下共同探討。我們吃在一起,睡在一起,熄了燈,還要嘰嘰咕咕說個不停。對我們兩人來說,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可多得的學習經驗,很多機密、很多案卷都是在旁的地方一輩子都接觸不到的。而宮中豐富無比的藏書和浩無煙海的案卷,更給了我們無窮的學習空間。

    朝堂上的三人各有其長,許靖對人的深刻認識,法正對軍政的熟練把握,孔明的天縱神機,絕倫智慧,無一不達到我們終生難以豈及的高度。有他們的親自指導,我們對政務迅速熟練起來。我們兩個,每天只睡三兩個時辰,卻興奮得毫無疲倦之意。但時間一久,這三位大臣中,孔明猶自無礙,年過七旬的許靖和身體不好的法正卻不住,許靖有幾次竟在議事中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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