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臣參見冷公!」
一排北魏降臣跪在大殿下面,對著站在龍椅旁邊,手拿馬鞭的人跪拜。
偌大的皇宮如今再次換主,當大漢的「漢」字旗幟插在它的門前,整個宮殿透著悲涼之氣。
龍椅依然發著金色般的光芒,照樣顯示著它無上的權威。不管換了多少君主,它依然還是那麼高高的在上,享受著百官的朝拜。
冷無為沒有坐上去,他盯著這把龍椅,不知道在想什麼,第一次離這至尊無上的椅子這麼近。
「你們都起來吧。」
「謝冷公,冷公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陣「千歲」呼聲,冷無為感覺有些飄飄然,不知道身體上哪頭重哪頭輕了。
「諸位,你們能主動開城門迎接我軍到來,足見誠意。本帥也信任諸位,一定可以安撫百姓,穩定民心。因此,本帥還讓你們繼續為官,原職不動。各位大可放心。「
「謝冷公信任……」
阿諛奉承之詞頓時不絕於耳。
後花園中,龍蘭靜靜地看著寬敞池塘裡的金色鯉魚,緊閉其口,神色之上有些失落。手中的魚食拋著,但心思壓根就不在這些魚上。
「蘭兒,你怎麼了?」
剛從大殿上回來的冷無為,悄悄的走到龍蘭的身後,從背後將她報住。
「相公,這仗是不是還要再打下去,已經死了那麼多人了……」
善良的龍蘭,雖然有一身好武藝,但卻沒有殺死一個人,甚至連隻雞都沒有傷害過,可這一路走來,屍橫遍野的慘烈景象幾乎讓她精神崩潰,一向活潑的她忽然間變的有些沉默寡言。
池塘中,微波蕩漾,魚兒在裡面歡快的遊走,簡直在獨自跳舞一般,讓人憐愛。冷無為盯著水面看,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戰爭本來就是這樣的殘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可是你有能力去阻止啊,那些人根本是不用死的,相公,你有沒有想過,他們也有兒女妻子和高堂,他們拋屍荒野,那誰去照料他們的高堂和家妻幼兒。想想多少人的妻子,長年期待夫君歸來,好早日一家團聚。可是……」
冷無為看著龍蘭,他無話可說了。他不是沒有想過,但誰叫他身不由己,既然做了,只能一路做到底了。
「蘭兒,別想了,自古每個朝代都會經歷戰爭,現在犧牲他們,那是為了更多的保護其他人。我不打他們,他們必然會來打我們,為了保護大漢百姓,我也只能未雨綢繆,早下手。我還有事情,先走一步。天氣轉涼,多穿一點,別凍著了。」
冷無為看著龍蘭,見她還是看著池塘中的魚,長歎一口氣,脫下外衣披在龍蘭的身上,離開了。
北魏新都,原是北魏皇帝的一個行宮,舊都被破後,無奈只好退到這裡。這裡的一切設施都是經過幾代君王了,議政殿、花園、養心殿等處所都設置齊全,宛如一個真的皇宮。它的佔領,標誌著北魏徹底的亡了。
冷無為沒有立北魏皇室中人的哪位子女為君,而是將北魏以省的名義,被地方統轄。這樣的意圖很明顯是要將北魏的疆域納入到大漢的版圖當中,這自然引起一批人的反對。其中柔雲公主的到來,使之中反對的聲音越來越明朗化。
四月中旬,北魏的行政已經正常化,大漢的兵馬也在這一段時間得到了休整。然而在十九日那天上午,大漢皇帝下旨,將北魏留任官員一一冊封。官職名稱赫然是省屬官員的名稱,所差的只是如何為北魏區域取個名字而已。
至於北魏新都,也被改了名字,叫「定北城」,這裡的宮殿也被喚作「行宮」。另外,官員們商議國事,也不再在宮殿裡商議,而是專門造個議事衙門。有官職的,也在此處設了衙門,這樣以來,定北城不久就衙門成堆,各做各事,凡不相干者自然也就難於參與政事。這樣一來,以前的什麼尚書、侍郎的權力全都被限制,統兵署歸那些帶兵的將軍,文官是管不到,政事執行也看其位。
這一道聖旨不但將北魏從內容上納入大漢的懷抱,也從形式上納入大漢的官職體系當中。這帶來的後果,自然引起剛平復不久的北魏官員的怨憤。
行宮內。
「他們這是要幹什麼,要幹什麼!」
火大的冷無為氣憤的將聖旨摔到桌子上,下面的各位將領都緊閉其口,不敢說一句話。
「齊海,你怎麼說?」
百將之首的齊海以穩重和謀略而得冷無為的器重,平常的他不顯山不露水,可一旦到了關鍵時候,他的一句話便可左右整個局勢,他和冷無為的關係是旁人無法理解的。冷無為對他那是比誰都信任,給他掌握的軍權比自己手裡的還要多,大漢的精銳全都交給他,而他雖然沒有說過一句感恩的話,但內心卻將自己視作冷無為的人,正所謂士為知己者死。
「大將軍,朝廷突然下了這道聖旨,的確讓人奇怪。我們初打下定北城,正是安撫那些投誠過來的人的大好時機,而這聖旨擺明了讓我們成為侵略他人國土的一方,我們起先所謂的正義之師的名分蕩然無存,這樣一來,不光得不到北魏百姓的歡迎,也得不到國內百姓的。不久,反戰呼聲會越來越大,萬一朝廷要我們撤兵,恐怕我們也不能不撤啊。」
齊海的話,正是冷無為想的,他搖了搖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著桌案上的聖旨,不發一言。
其他將領默默的看著冷無為,那些眼神都透著無奈,有的則是憤恨之色。
「大將軍,這是朝廷逼咱們退兵啊,咱們好不容易得到今日的戰果,斷不能撤。」
這話就像撕開了遮羞布一般,雖然這話都是這些人心裡明瞭的,但誰也不願先說出口,因為這樣一來,等於把朝廷放到了防備的一方,從心裡是不願接受的。
說這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在此戰中立大功的皇甫飛雲,他面色紅潤,雙眉挑起,一臉的氣憤之色。
只聽他接道:「正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更何況大將軍是輔政大臣,皇上還沒有到十六歲,大將軍說的話那才是聖旨。現在朝廷是兩個女人執政,這雖是聖旨卻又不是真的聖旨,我們沒有道理去聽從,我們……」
「好了!」冷無為赫然打斷他的話,他冷冷的看著皇甫飛雲,道:「你說的話夠多的了,先下去吧。各位將軍們也都下去吧。本帥還要想想。」
「末將遵令!」諸位將軍行了一禮緩緩退了出去。
宮門外,齊海面帶笑容的看著皇甫飛雲,笑道:「皇甫將軍,你現在越來越有『天』字兵團大將的味道了,剛才的表現不錯。」說完點點頭,帶著身邊的將領離去。
皇甫飛雲還是第一次得到齊海的首肯,有點摸不著頭腦,忙拉過關係不錯的常武,急著問道:「齊將軍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有點不明白啊?」
常武看著那些將領走的遠了,笑道:「你也是聰明人,難道還不明白嗎?大漢的軍權在誰手上,名正言順的政權又在誰手上,朝中之人有多少人是大將軍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的。你呀,想想吧。北魏會不會像聖旨那樣進行大的整頓,關鍵是要看……」說著詭秘的指了指行宮內,微微一笑,走開了。
皇甫飛雲何等聰明,哪還不明白這意思,小聲的笑罵道:「你們這些鳥人,平時看的粗魯直爽,各個卻比泥鰍還滑。也罷,我就當這盞挑燈的人吧。」
行宮內。
冷無為再次打開聖旨,聖旨已經宣告天下,但到底實行不實行,委實難以決斷。如果實行,那很有可能面臨著北魏官員和百姓的反抗,不實行那有背叛朝廷或抗旨不遵的罪名,以後朝廷內還不知道有什麼手段等著自己。
「相公,你還沒有睡啊,都這麼晚了。」柔美飄逸的龍蘭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旁邊的宮女還端上一碗清粥和幾碟點心。
東西放下後,宮女和太監們一一退了,只有龍蘭侍侯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