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憋在屋子裡好久的冷無為走出門,到院子裡舒展一下筋骨,可還沒有舒展好呢,太子文忍帶著御醫過來了,說是要關心關心他。冷無為心裡是有數的,那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有安好心,得,這回還真的裝病了,好在裝病的本事老了去了。
文忍一進府內,就看府上所有的人忙的跟什麼似的,有的甚至還在哭泣,心下不由的狐疑起來,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楊雪兒臉上還帶著淚痕,姍姍而來,聲音有些哽咽,道:「臣妾給太子請安了。」說著福了一福。
文忍看看周圍人的動靜,納悶道:「不知道貴府上出了什麼事情了,這麼興師動眾的。」
不提還好,一提楊雪兒就哭了起來,「妾身命苦啊,如今我的夫君身染重病,太醫們都瞧過了,可已經拖了一個多月還是不見好,妾身心裡苦悶,失態之責,請太子殿下寬恕。」
文忍聞言,眉頭不由的上揚,「冷無為病重了?不對啊,太醫們不是說只得了風寒嗎,現在有那麼嚴重嗎?走,帶我去看,正好我也把本宮府上最好的御醫請來,看有沒有辦法。」
病床上,冷無為簡直就像只剩下一口氣似的,臉色蠟黃蠟黃的,嘴唇也發白,幾個丫鬟跪在旁邊哭泣,整個場面就像是要隨時都有可能嚥氣一樣。
文忍看如此情形,微微的喘了一口氣,強壓住內心喜悅之色,上前苦著臉道:「冷大人,你怎麼病成這樣,怎麼會突然病的如此嚴重啊?」說著對旁邊的御醫使了個眼色,那御醫忙上前搭著冷無為的脈象,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搖頭的,好一會兒才收回手去。
楊雪兒心裡緊張之極,生怕那御醫看出個什麼來,見他診治完,連忙上前一臉的憂慮道:「大夫,我家相公怎麼了,還有的醫治嗎?」
御醫搖了搖頭,「我們出去說吧。」收拾完藥箱走到外面去。
外廳,文忍也急著問道:「冷大人的病情如何,你倒是說話啊!」那著急的樣子,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如何關心冷無為的病情呢,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御醫歎口氣,道:「冷大人的脈象很奇特,實在臣從來就沒有遇到過的,一會兒滑細,一會兒似有似無的,很難捉摸。我看不如早些做好準備吧,我回去就開個藥方,或許能保住他的命也說不一定啊。」
楊雪兒聽了頓時痛哭起來,那樣子要多淒慘有多淒慘。文忍好言相勸了好一會兒,才告退。剛出府門外,便對那御醫問道:「冷無為真的沒有希望了?」
那御醫還在想著病情,回憶自己所看到的病例,琢磨道:「或許有一個方子能管用,醫書上有這個病例,回去我翻翻找找看。」
文忍冷笑一聲,「你還真當真了,隨便弄個方子送過去就行了,都要死的人,費那麼大的勁幹什麼。」說完大步走去。
那御醫在一旁點頭,忙跟了上去。
房裡,冷無為拿了個毛巾擦洗了臉,大笑著對旁邊的幾個丫鬟道:「剛才你們的表現不出,沒有出什麼婁子,我讓好好打賞你們,你們都出去吧。」
「是,老爺。」
幾個丫鬟一出去,楊雪兒就跟了進來,翻著白眼珠子,道:「你裝什麼不好,非要裝病,還讓在太子面前哭,我一輩子還沒有幹過這等出格的事情呢。」氣呼呼的坐在床沿上。
冷無為從懷裡掏出兩個土豆扔在一旁,臉上的蠟黃之色全是用西北帶回來的膏藥染上的,當時聽說這膏藥對腰子好,貼上去很有效,沒有想到今天卻弄到臉上去了。「夫人啊,你以為我願意啊,不死不活的,我裝著也吃勁。不過話也說回來,如果真不裝出這病來,太子能饒過我嗎,他非把我除了不可,現在是非常時期,咱們什麼都要忍著。你馬上下去傳話,今天這個事情不許任何人說出去,有誰的嘴不老實的,那他也就不需要這個嘴巴了。」
楊雪兒點點頭,忙讓人把楊公府的大管家凌麗找來,交代一下任務。
觀風雲際會,笑看人生百態。如果說誰現在最有閒心的,莫過於不在這場風暴中的文靜,這些日子一來,從各方面都來的消息,顯示著朝廷裡將要出一場大亂子,而這個大亂子將會決定誰有可能成為將來的皇帝。由於文靜現在已經不是公主了,她的公主身份已經讓她以前的一個侍女頂替嫁到南李去了,有家回不得,這是多麼的無奈,可現在的這種無奈卻讓她不用攪進著風暴裡去,還有閒心撫琴品茶,與好友聊些琴棋書畫。
正對閣樓的床外冥思的文靜,渾不知道樂靈進來。她見文靜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撲哧笑道:「公主,您在想什麼呢,是不是想姓冷的傢伙?」
文靜聽見聲音,才回過神來,含笑道:「想他做什麼,他現在整天的縮在府裡,變成一個縮頭烏龜的樣子,我以前認識那個笑看風雲變幻的冷無為,不知道哪裡去了,我真的是看錯了人了,一遇到大事他就只會躲,此時正是他應該做我大漢中流砥柱的時候,可卻……」說著歎了一口氣,顯然有些不齒。
樂靈將她拉著坐下,沏上茶,道:「我不同意你這樣說。」看文靜不解,便笑著解釋,「冷無為就是在瀟灑他也是一個臣子,皇上身邊的奴才。中流砥柱?只要皇上還在,他敢做中流砥柱嗎,前太子、李忠、現太子、林天遠,他們哪一個不想做中流砥柱,可哪一個真的能做中流砥柱?前太子被廢,李忠死後,他的後人有多淒涼,他的一幫子人有誰為他說話,去年皇上下旨將他連死後的封號都給免了,貶為庶民,還列了十大罪狀。林天遠現在被罷職回家,下場那是可以預料的,現太子現在上竄下跳的,還以為別人不知道他的那點心思,都快成了甕中之鱉還要搏,不自量力。現在聰明的人,都知道韜光養晦,避其鋒芒,冷無為這樣做,方法雖然老了點,卻也是現在最好的辦法,官當到他這個程度,還真是當出了味道。不信你就看著吧,他現在還沒有出手,真要出手的話,他比誰都快都狠。否則,他也就不是冷無為了,你的父皇也就不會那麼重視他了。」
晚上,皇宮。
德武帝對外傳出的消息是病情又惡化了,可暗地裡卻隱晦著吩咐幾個皇子和重臣做好了準備。夜都這麼深了,德武帝看了看八皇子文思遞上來的文書,上面是太子文忍交給兵部尚書敖兵,讓他以兵部的名義蓋印的文書,上面寫的兵馬卻是他以北方軍團名義私下養的軍隊,這可是蓄意謀反的鐵證,要想證實這個並不難。文思在這事情上面可下了心思,對與這文書的評判一道折子都沒有寫,只是含糊的交代,這文書戶部之前沒有見過這些兵馬是從哪來的,因此不好撥款。
當時德武帝還感到奇怪,什麼時候文思這麼上心了,以前戶部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也沒有見過他親自出面查探,對這事情也就留了心,吩咐劉本親自調來北方軍團編製的檔案資料,居然沒有發現這兵馬的編制,而這文書畫押簽字的人居然是太子親自批的,立刻解答了德武帝心中的疑問,八皇子文思是把刀交給了自己的手上啊。
德武帝當場只說了四個字,「其心可誅」。
文思萬萬沒有料到,也不會去想到,德武帝重視自己的名聲比太子更為重要,他想成為一代名主,如果讓他主動去除太子,那根本就不可能,他不願背上殺子的罪名,此事視為謀反,祖宗家法有文規定,皇子謀反者,殺無赦,除非皇上破格賜恩。如果德武帝主動出擊廢掉太子,那也就談不上賜恩,也不好賜恩。像先皇孝文帝在世時,對太子造反就賜了恩,那是太子主動造反,為顯示其博大胸懷,在城破之時,賜了恩。可前太子卻自縊身亡。但孝文帝的舉動卻贏的上下的一片讚揚,而前太子則是千年的罵名。
「劉本,這事情你怎麼看?」
這是個敏感的時候,面對這個事情,劉本就是再忠心,也不可能說出自己心裡的話,「臣愚笨,請皇上乾綱獨斷,皇上聖明。」說完就跪了下來,準備接旨。
德武帝冷笑一聲,把那文書折疊起來,「朕生下此等逆子,還有什麼可說的。不上報,就用朝廷的名義私養軍隊,他不是為了謀反是為了什麼,此等野心,朕實在是不能饒過。你將這文書親自交給他,問問他,到底想幹什麼,是不是朕妨礙了他了,是不是要殺了朕……」越說越氣,猛烈的咳嗽起來。
「皇上,請息怒啊,太醫……」劉本忙站了起來,要找太醫。
門外隨時召見的太醫們忙跑了進來,為德武帝診脈,開藥方,忙成一團。德武帝將文書交給劉本,灰色的臉頰,流著些虛汗,「就照朕的話,你去辦事吧,一個字也不許改,就找直了說。他要是有良心,自會主動請罪退位,沒有良心,那就當朕白養了他,白生了他這個……咳……」
劉本連連「遵旨」。
東宮太子府,這個與皇宮大院最近的府宅,而今天晚上卻決定著這府裡的主人是更進一步,還是搬這個府上。在這一個朝代,已經前後有兩位皇子曾入主這裡,可這個地方像是很邪氣的地方,每一個人都想住這裡,可一旦住進來,卻災禍連連,到底是因為這個地方出災禍,還是住進去的人惹出災禍,誰也說不準,但有一個很好笑的問題是,大漢皇朝自古帝王卻把這府宅看的很輕,任何人都可以住進來,任何人也會搬出去。可住進去的人和想進去的人卻把這看的很重、很重!
文忍跪在地上,聽完劉本傳達德武帝的口諭後,恍然失措,跪在那裡一句話也不說,就是那樣的發呆,那劉本的責罵之聲依然在耳邊迴響。
劉本皺著眉頭,看著以前風光無限的太子,搖了搖頭,什麼話也不說,連招呼也不打,就匆匆的離去了。他一走,內宅之內立刻竄出幾位文官武將們。
「太子,咱們反了吧!」
「太子,反了還有機會,不反可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太子,您快要決心吧,時不待我啊。」
文忍看著自己的心腹們,苦笑著站了起來,坐回位置上去,「反,我拿什麼反,我可什麼都沒有來得及準備啊,我養的那些兵馬雖然有近五萬,可戰鬥力卻……,唉!」
一武將上前道:「太子殿下,這五萬雖然戰鬥力並不怎麼樣,但至少可以穩住京城的局勢,宮裡面有近三分之一是咱們托呂賢安插的人,只要到時候打開宮門,事情可以就說定了。現在關鍵就是京城九門,這裡可有兩三萬的兵馬,如果到時候城門打不開,虎威營和驃騎營的人馬就趕了過來,那時候咱們處境才叫難呢。」
一文官笑道:「太子,好在現在冷無為已經病入膏肓,掌控不了局勢,九門裡面有不少是林相的人和我們的人,再者,驃騎營裡也有林相在前朝當兵部尚書時提拔的人,要想保證萬無一失,太子您必須要有林相的親筆文書,只要有了它,驃騎營就算趕來,也左右不了局勢。至於虎威營,他們要想到京城護駕,必須過平沙鎮,這裡有一座必經之橋,橫跨百於丈的平沙河。只要咱們連夜燒了那座橋,並拆掉,等虎威營趕到京城那也是十天後的事情了,到時候局勢可都定下了,皇上退位詔書一下,就沒有任何人敢動太子您了。」
文忍只感覺自己的心已經不再是自己的了,跳的相當的厲害,彷彿要蹦出來一樣。另一文官見文忍心動年,忙火上加油道:「太子,只要計劃周詳,此事大有可為啊。」
文忍豁然從作為上站起來,冷笑道:「父皇,既然你這麼逼兒臣,兒臣也就無可奈何了。」立即吩咐那元武將招幾自己手裡的兵馬,然後又叫那先前的文官去聯繫私養的兵馬。然後他親自要去一趟林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