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寒湖嶺到萬靈城,不過幾百萬里距離,浩然與雪凝沒有瞬移,而是偎在一起,在高空慢慢飛行,好像是出來遊山玩水,有說有笑,氣氛異常輕鬆。
其實,兩人都明白,今天恐怕是他們的末日。
天威難測,即便有通天之能,也不敢保證渡劫成功,熱別是這次,正反五行驚動兩大宇宙,形成一個黑洞,席捲大半個萬靈城,起恐怖程度前所未有,在紫華歷史上無人能及。
再者說,雪凝參加渡劫,將要造成連環劫,威力更增數倍。
在渡劫過程中,甚至於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意外,真正的結果誰也無法預測,紫陽真人與雲夢的估算,只是理論上的推測而已。
他們珍惜每一點時光,佯裝笑臉,不想讓對方擔憂。
飛越烏勒大沙漠,前面就是萬靈城,兩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定在空中凝望著對方,眼中流露出一絲悲哀。
許久,浩然強笑道:「不要怕,憑我們的修為,肯定能渡過次難。」
雪凝嗓子裡「嗯」了一聲,幫浩然理順頭髮,滿臉柔情:「到時候如果頂不住,不要強行支撐,還有我呢。」手指堵住浩然的嘴唇,抿嘴笑道:「別忘了,我不僅是雪凝,還有一半是雲夢姐姐。」
浩然訝道:「你們魂魄合一,接受了雲夢姐姐多少神通?」
雪凝眨眨漂亮的眼睛,俏皮一笑:「肯定比你強,咯咯,不是我吹噓,掃平奇道會輕而易舉,什麼東方、長青、百獸,一招解決一個。」
浩然張大嘴巴:「豈不是與真人相媲美?」略一思索,一臉恍然:「對,對,我糊塗了。」雲夢本就是真人,魂魄融合後即使打個折扣,也不是奇人所能比擬的。
雪凝扭頭看了看南方,悄聲道:「他們來了。」
來者正是華容、百獸等奇人,浩然連忙急飛而去:「諸位老哥,準備的怎麼樣了?」
華容真人笑道:「萬事俱備,只等最後一刻。」
浩然微一點頭,緩緩掃視一圈,似乎想留下永恆的印象,然後拱手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浪費時間了,告辭!」
「老弟……」幾人同時驚呼,米神天飄上前來,目不轉睛的看著浩然,字字千鈞:「保重!」
「放心吧,我很有信心。」浩然開顏大笑。
「有信心就好。」虛雲真人稍感欣慰,接口道:「去看看你的弟子,還有天葉宗的諸位長老,他們在天柱腳下等待。」
浩然沉吟片刻,搖頭道:「算了吧,見面就是婆婆媽媽,廢話一堆,鈺兒更是哭哭啼啼,還是不見的好。利利索索,讓他們回去。」雖然在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浩然的語氣還是略顯傷感。
「老弟心胸開闊,我自愧不如。」米神天苦笑點頭,遲疑了一下,小聲道:「還有什麼未了心願?你儘管說,我們全力以赴。」
浩然心中一沉,故作哈哈大笑:「老哥哥,看你這樣子,我們好像真的去送死,沒有一點機會了。」
米神天稍有尷尬,忙道:「不,老弟不要誤會……」
「開個玩笑,呵呵,無論成不成,小弟只有趕集。」浩然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笑起來,壓低了聲音:「我不說,老哥也是心裡有數,肯定會幫我照看天葉宗,呵呵,不要讓那些小傢伙走上邪門歪道。」說完,轉身拉起雪凝,雪凝心領神會,嬌笑道:「諸位,再見了!」
眾奇人面面相覷,神色黯然。
百獸真人搖了搖頭,似乎想說些什麼,又嚥回肚子裡,華容真人道:「我們也去吧,將他們接出來,趕快返回虛空。」
修成星身,浩然的修為有了質的變化,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就是一個太陽,自身蘊含著龐大的真力,這次瞬移也完全適用真力,源源不斷,速度比以前快捷十倍,如一道閃電劃過虛空,雪凝更是快的不可思議,很快就落在天柱之巔。
俯瞰大地,十萬里外全是人,一眼望不到頭,上萬億妖魔全部聚集在這裡,真正的人山人海,蔚為壯觀。
不得不佩服奇道會,這麼多人收攏在一起,不丟下任何一個,堪稱一個了不起的奇跡。
抬頭望去,紫陽星定在虛空,距天柱很近,可以清晰地看到山脈、海洋的輪廓,五行衛星也是一目瞭然,顏色各異。
更遠處的虛空一片漆黑,隱約有數不盡的星星在閃爍,神秘而幽遠,不知隱藏了多少驚天之秘。
看完四周的環境,浩然看著雪凝,笑問道:「第一次來?」
雪凝輕笑點頭:「初來萬靈城時,遠遠的看了一眼,只覺得高不可攀,沒想到有今天,我們能一起站在這裡。」
浩然握握她冰涼的小手,心中滿是內疚,對雪凝,也是對雲夢,兩位姐姐恩重如山、情比海深,自己一無所報,甚至於將她們拉下水,一起走向死亡。
雪凝最瞭解丈夫的心思,掂起腳尖,蜻蜓點水般的親了他一口,柔聲道:「不要胡思亂想,我們同年同月同日生,也是同年同月同日死,這是我最大的心願,也是雲夢姐姐的願望。」
浩然心靈激盪,強忍著眼中的淚水,緊摟著妻子,哽咽道:「好,好,同生共死,別無所求。」雪凝為他擦試淚水,笑道:「這麼大的人了,還動不動哭鼻子,嘻,此劫雖說驚天動地,但不是沒有希望,樂觀一點講時五五開……好啦,開始吧!」
浩然點點頭,與雪凝並排盤坐,閉目靜心。
不一會兒,空中風起雲湧,一塊塊巨大的烏雲憑空升起,層層疊疊,如片片魚鱗,如座座山峰,方圓達到三萬里,眨眼工夫凝結成一條陰陽魚,兩隻魚眼碩大無比,直徑超過了千里,宛如兩座深不可測的血潭,陰森可怕。
劫雲降的很低,好像定在浩然兩人頭頂,閃電如靈蛇,密密麻麻,縱橫交錯,彷彿將天空撕成無數塊,雷聲驚天動地,世界的末日已經降臨。
靠近天柱的妖魔屬於靈門,修為最深的坐在前排,個個駭然失色,土人更是心驚肉跳,趴在地上不敢動彈,就連俯視的眾奇人也是心神不定。
「轟噠!!!」第一波天雷粗達百里,猶如三座大山向浩然、雪凝狠狠地砸去。
浩然不動如山,一股龐大的真力噴薄而出,頭頂的空間微微扭曲,天雷在中途頓了頓,好像撞倒了一面無形的牆壁,瞬間四分五裂,爆出千萬點火花。
「好!」米神天大聲喝彩,笑道:「葉老弟的星身真是了得,說實話,我不一定能擋下來。」
華容真人眉頭微皺,道:「這只是開始,下面的很難說。」
天雷一波強於一波,僅僅五波之後,浩然就感到吃力了,全身酸痛,氣血沸騰,雪凝傳音道:「你休息一下,專心渡心魔,我來!」
浩然略一思索:「我們每人擋五次,輪換調息,打持久戰。」
雪凝的修為更勝一籌,輕描淡寫,不過第九波剛一落下,四周的空間產生了異變,僅有的光芒突然消失,閃電也變成了黑色,陷入了絕對的黑暗,只有陣陣雷鳴不絕於耳。
「光當」的巨響聲,好像打碎了一面鏡子,一股古怪的能量在週身繚繞,空間裂開了一條條縫隙,浩然感到一陣窒息,真力受到了強力干擾,只能發出七成修為,甚至於在慢慢下降,全身飄飄然,被那股力量吸向深淵,慌忙傳音道:「注意,是黑洞。」
雪凝喘著大氣:「沒事,沉住氣。」
浩然急道:「你怎麼樣?我來?」他聽出來了,雪凝好像已經不支。
「不,我還行。」雪凝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細不可聞,浩然更是驚恐不安。
高空的眾奇人也看到了,天柱上方的空間塌方了,從一個小黑點開始膨脹,劫雲更加漆黑,好像凝聚成實體,連閃電也模糊不清,華容真人一聲令下,大家同時發力,紫陽星、五行衛星大放光芒,龐大無比的真力向天柱洶湧而去。
紫陽真人深謀遠慮,這座小型星系的力量超出所有人想像,立竿見影,硬生生的將初成的黑洞扼殺於萌芽當中,空間再次扭曲,神奇般的恢復正常,閃電回歸原色,也挽救了浩然、雪凝的性命。
感應到外界的變化,浩然哪不明白?喜道:「諸位老哥出手了。」
沒有了黑洞的干擾,紫陽星的真力卻源源不斷,承擔了絕大部分壓力,餘下的威力浩然支撐了三波,雪凝迅速緩過氣來,再次上陣。
不過,天雷的威力也相應的增長,而且是成倍膨脹,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結舌,九波之後就超出星系的真力,空間又一次扭曲變形,天空暗淡下來,黑洞捲土重來,浩然、雪凝的壓力大幅度增長,他們竭盡全力,卻還是岌岌可危。
眾奇人見勢不妙,慌忙奮起全部修為,星系光芒更盛,發揮出所有潛力,暫時將黑洞控制在一定範圍內,他們心憂浩然夫妻,期望能頂到最後一次。
不幸的是,小星系儘管厲害,卻還是遠不如兩大宇宙的合力,很快就敗下陣來,黑洞繼續膨脹,儘管速度很慢,卻實實在在擴大,浩然、雪凝已經到了極限,一波波天雷衝破真力罩,直落頭頂,浩然只有身化太陽,冒出一股股粗壯的火龍,雪凝變成一團寒冰,道道寒氣沖天而去,勉強擋住了一波,兩人渾身劇顫,立受重傷。
「轟噠!」又一波急劈而下,黑洞擴大了一倍,覆蓋了百里範圍,浩然上方的空間完全塌陷,甚至於波及萬里,天柱微微山都,發出耀眼的強光,小星系控制不住了,開始劇烈搖擺,似有分崩離析的跡象,眾奇人心有餘而力不足,大驚失色。
這一波打下去,黑洞將不受約束的擴展,固然能讓妖魔回家,但浩然夫妻肯定會魂飛魄散,萬靈城也毀於一旦,更恐怖的是,黑洞很有可能無限制發展,吞噬整個紫華,或者將整個靈界送到異宇宙。
浩然、雪凝也心知肚明,他們將大禍臨頭,被黑洞撕得粉身碎骨,連魂魄也煙消雲散。
「大家不要慌,按計劃行事,你們快退。」一個宏大的聲音憑空響起,接著是一股龐大的力量掠到現場,奇跡發生了,黑洞被強行扼制,慢慢收縮,最後消失不見,天雷剛落下就被擊毀,浩然夫妻根本不需要出手。
眾奇人感應到了,連忙將小星系飛離萬靈城,浩然、雪凝也聽得一清二楚,頓時欣喜若狂。
那是紫陽真人,紫陽老大現身了。
浩然驚喜交加,紫陽已經成真,但沒有離開紫華,一直在關注妖魔回家的事,而且他成真時計劃的一部分,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力挽狂瀾。
真人出手,不同凡響,天劫好像一匹野馬被套上了韁繩,再沒有剛才的猖狂。
浩然趁機握著雪凝的手,笑道:「看來,我們是過了。」
雪凝秀眉微皺,面色冷靜:「不一定,他的神通還是有限,敵不過宇宙黑洞,況且紫陽加入戰團,再次形成連環劫。」
老天爺彷彿在驗證雪凝的話,劫雲擴大了一倍,僅僅過了十幾次,四周的空間又微微扭曲,光明消失。
「老前輩,我不行了,快出手。」紫陽真人突然厲吼一聲,震的浩然腦袋轟鳴。
話音剛落,虛空中又湧起一股力量,更加龐大恐怖,將浩然、雪凝包裹起來,不過,黑洞不但沒有消散,反而在飛速向外擴張。
眨眼工夫,黑洞擴展到百萬里,天柱突然活了,與黑洞聯成一體,騰空而起,神奇般的消失不見。
浩然、雪凝頭昏腦脹,恍惚中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魂魄脫體,好像進入一個夢幻世界,色彩斑斕,電閃雷鳴,又有億萬星光在閃耀,然後意識迷糊,陷入了狂暴的颶風、無邊的黑暗。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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