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偷看金拳一眼,發覺他緊閉著嘴巴,神色嚴肅,不時皺皺眉毛,似有滿腹心思,不好直接詢問,當下旁敲側擊:「老哥,陳平上人靈壽幾何?」
金拳不假思索:「九萬九千九。」
難怪陳平不能出關,空靈的靈限是十萬歲,這是他最後一次機會,否則將步陳和後塵,成為第二個老空靈。
無論陳平能不能成真,已經無法行使宗主之責,浩然饒有興趣的問道:「接任宗主最有力的人選應該是陳寧、陳靜,老哥覺得誰的把握性最大?」
金拳沉吟半晌,淡笑道:「不好說,陳寧主外,陳靜主內,修為相差不遠,威望不分上下,總的來說,兩人各有特長,機會相等,老弟不要胡思亂想,陳平上人成真前肯定有留言。」
浩然看到了他謹慎的一面,如果是其它門派,金拳毫不在乎,但對陳宗深為忌諱,輕笑道:「老哥,我們只是猜測,呵呵,據我估計,陳寧的可能性最大。」
金拳奇道:「為什麼?」其實兩位大長老旗鼓相當,不用說外人,陳平上人也難以抉擇。
浩然好整以暇,不慌不忙道:「陳宗不同於普通門派,內部管理非常規範,向心力極強,不會出什麼大問題,飛靈也能管得井井有條,陳靜只是錦上添花,偶爾把握大方向,他們的主要注意力是外界,肩負起鎮壓妖魔、穩定靈界的重任,況且目前形勢逼人,威脅同樣來自於外界,陳寧掌舵最為合適,他畢竟長期主外,在各靈門中有著崇高的地位,一呼百應。」
金拳心悅誠服:「精闢,老弟分析得太對了,果然有宗主之風,盟主之遠見,老哥佩服!」
陳宇大洞天號稱天下第一山,南北縱橫六萬餘裡,東西連綿兩萬八千里,猶如一隻龐大的猛獸橫臥在天柱之東,比其餘四大洞天稍大一些。
山碑高聳,「陳宗」兩字閃閃發光,十八名尊者昂首門外,個個身材魁梧,氣宇軒揚,威風凜凜,看到金拳急馳而至,只閃過一絲驚色,很快就神色如常,自有一股大宗的風範。
浩然落下金拳的肩膀,拱手道:「在下天葉宗宗主、和平聯盟盟主葉浩然,特意前來拜見陳寧、陳靜大長老,請諸位通報一聲。」
為首尊者神態自若,恭聲道:「請葉宗主稍待!」轉身進入山門。
不一會兒,門內飄出一條身影,浩然一愣,乖乖,又是老熟人,原來是青浮上人,這傢伙已經修至羽靈,看他的樣子,認為青鸞女還有一線希望,情劫尚未發作。
青浮上人明顯一頓,嘴角露出一絲譏笑,故意撇開浩然,駕雲而起,直接轉向金拳,笑逐顏開:「原來是巨人駕臨敝宗,歡迎,熱烈歡迎,呵呵,在下添為西門守衛,請問靈友靈號?」
金拳不瞭解他與浩然的恩怨,但從行談舉止感應到了,淡淡一笑,向浩然拱手,態度很是恭敬:「在下金拳,葉宗主的護衛,請靈友通報陳寧、陳靜大長老,葉宗主親自到訪。」
青浮上人愕然,呆了片刻,訕訕落在浩然面前,臉色特別難看:「葉大宗主,不知在哪座大山立派?萬靈城?外界?」
話中明顯帶著譏諷,不屑一顧的神情。
浩然仰望飄蕩的濃霧,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的說道:「積石大洞天。」
青浮上人一滯,隨即哈哈大笑,積石大洞天?那是善惡宗的地盤,打死他也不相信,還認為浩然在耍弄他。
金拳瞪眼喝道:「小子,快滾回山通報。」
喝聲如驚雷,青浮上人打了個寒顫,好一會才回過神來,他不敢得罪巨人,朝浩然冷淡道:「葉大宗主,不好意思,陳靜大長老尚在入定,師父外出未歸,過幾天再來吧!」
金拳忍不住了,一把抓起青浮騰空而起,升入高空後向靈山深處飛去:「小兔崽子,狗眼看人低,老子讓陳寧親自看看,陳宗弟子是什麼德性。」
金拳的手指比清浮的大腿還粗,兩指將他夾得嚴嚴實實,一動也不能動,全身痛苦難當,眾尊者大驚失色,眼睜睜的看著金拳消失在雲層中,忙不迭通過幻陣叫喊。
陳宗領袖天下,還不曾有人吃了豹子膽上門挑釁,既便是雲宗也不敢。
浩然正欲阻止,又一想,算了,金拳出面最好,那傢伙是陳宗的敗類,不知陳寧為何收他為徒,應該吃點苦頭。
半個時辰後,山門閃過一道光華,陳謹憑空現身,炯炯目光盯著浩然。
浩然搶先道:「陳謹長老,在下冒昧拜訪,打擾了!」
陳謹閃過異色,目光非常複雜,笑得有些勉強:「原來是葉靈友,哦,靈友已經開山立派,恭喜,恭喜!」野牛森林是他與陳寧調解,沒想到浩然膽大妄為,擅自滅去牛角宗,讓陳宗面上無光,若不是金老大親自出面,早就向浩然興師問罪。
眾尊者伏地而拜:「謹長老,弟子等失職。」
陳謹淡淡的說道:「起來吧,你們無罪,錯在青浮。」他生性謹慎,在這一會冷靜下來,稍退半步,右手一擺:「葉宗主,請!」
山門內是一條十丈寬的大道,一直向東沿伸,逢谷架橋,逢山開洞,兩側栽培著奇花異草,參天古樹整齊排列,樹冠繁茂,覆蓋了道路的上空,透過枝葉隱隱看到巍峨的雪山,飛翔的靈鳥。
陳謹並沒有去主谷,而是到達千里外的一座副谷,方圓不過百里,金拳坐在谷中的山丘上,腳踩青浮,怒氣沖沖,幾位風靈飄在四周賠禮道歉。
見浩然出現,金拳一腳將青浮踢飛:「小雜碎,下次不要讓我看到你,否則老子不客氣了。」大步走到陳謹面前,喝道:「難道陳宗已經無人?葉宗主親自來訪,兩位大長老避而不見,架子比陳平上人還大,看不起天葉宗,看不起崑崙島。」
幾位風靈迅速救回青浮,察看傷勢,金拳下手很有分寸,內傷雖重,但沒傷及靈核。
陳謹老臉微紅,仰頭抱拳:「靈友莫怪,陳靜大長老的確閉關,陳寧大長老今早出山辦事。」朝浩然一揖:「本宗正值多事之秋,一時間招待不周,望葉宗主見諒。」
浩然和善一笑,目光掃過金拳,慢悠悠的說道:「我們是客,暫時不要計較。」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首次拜山不能太軟。
金拳氣呼呼的坐回原地,囔囔道:「什麼狗屁陳宗,最起碼的禮節都不懂,空有虛名,還不如雲宗爽快。」
陳謹臉色微變,浩然暗笑,道:「謹長老,請吧!」
此谷是陳謹的靜修之地,靈府不大,但樸素古雅,賓主對坐,弟子們送來茶水,悄悄退卻。
兩人沉默不語,氣氛頗為尷尬。
陳謹輕咳一聲打破了寂靜,誠懇的說道:「陳浮師侄年輕氣盛,肆意好強,在下會交於陳寧大長老處置,葉宗主大人有大量,莫要追究。」
浩然一怔,陳浮?哦,那傢伙為了追求青鸞女,連姓氏也改了,寬厚的笑道:「謹長老客氣了,區區小人,無足掛齒,在下已經忘得一乾二淨。」
儘管對青浮不滿,但畢竟是同門,聽到「小人」兩字,陳謹還是感到刺耳,心裡不舒服,強笑道:「謝葉宗主,請問宗主,今次拜山有何指教?」
浩然伸出三根指頭:「三件事,其一,天葉宗開山在即,地點是積石大洞天,邀請陳宗前去觀禮。」
陳謹張大嘴巴,驚得說不出話來,積石嶺之戰,雲宗與鸞鸞均秘而不宣,外人尚未得到消息。
浩然笑道:「善惡宗棄山而散,余逆併入雙流嶺,我首先佔據,成為靈山主人,這是第二件。」頓了片刻,讓陳謹消化自己的話,繼續道:「最後,五宗的矛盾關係天下大局,中立門派不願介入爭端,只想守山自保,因此,萬靈城各中立區所有門派聯合起來,組成一個和平聯盟,盟主就是在下,羅浮藍狼宗主為副,希望與其它門派和平共處,互不干涉,不參於靈門之爭。」
一連串重磅炸彈,驚得陳謹目瞪口呆。
他主持陳宗外務,而且專注於萬靈城,各派的一舉一動瞭如指掌,可今天被浩然的話打昏了,甚至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腦海裡一片空白,平生首次亂了方寸。
深吸一口氣,陳謹的臉色慢慢恢復正常。
浩然再接再厲:「和平聯盟是自保組織,不針對任何一派,在下昨晚經過雙流嶺,雲宗二話不說,滿口,保證將爭鬥控制在一定範圍內,不向任何中立門派發難,陳宗乃正義的化身,我想不應該有問題吧?」
陳謹苦笑一聲:「葉宗主,此事關係太大,需要長老會點頭,在下無法立即回答。」
浩然表示理解,遞去幾枚飛符:「在下明白,望謹長老向兩位大長老說明,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