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空所有重機槍子彈的直升飛機終於呼嘯而去,戰俠歌和趙海平灰頭土臉的從隱藏的位置鑽出來。戰俠歌略略一檢查趙海平的傷口,從趙海平大腿傷口裡流出來的血液呈現出一種褐紅色,趙海平雖然用一根布條紮住了傷口的位置,但是鮮血還是不停的流淌出來。
「你運氣不錯,子彈只打破了你的靜脈,連骨頭都沒有傷到。」戰俠歌輕輕吁出一口長氣,如果這一發子彈真的打中了趙海平大動脈,得不到及時治療,可能趙海平已經失血過多而死亡。
戰俠歌把趙海平搬到一處稍微平坦的地方,搬起一塊有二十厘米高的石頭,讓趙海平把中彈負傷的右腿架在石頭上。所謂的靜脈,就是指全身血液回流到心臟時,需要經過的血管,這些血管內的壓力較低,受損傷後血液損耗的速度比較慢。針對靜脈的特徵,讓趙海平把受傷的大腿架起來,高過心臟,可以幫助趙海平身上的血液迅速回流到心臟,降低傷口部位的血壓,從而減少流血。
看到趙海平已經有點意識模糊,戰俠歌伸手狠狠在趙海平的臉上狠狠拍了他兩下,低聲喝令道:「聽著,看你的樣子應該已經損失了五百毫升以上鮮血,以你現在地身體狀況,一旦陷入了中度休克狀態,我很難讓你再重新睜開雙眼,無論如何,你絕對不自己睡著了!」
趙海平狠狠點頭,戰俠歌用自己身上摸出了半天,想找出一塊稍稍乾淨的布,可是經過兩個多月的堅苦戰鬥,他身上的軍裝連帶內衣。從來沒有清洗過,隔著二三十米遠,也能聞到一股讓人聞之欲嘔的酸臭味,汗水和血水一次次浸透了衣服,現在上面已經結了一層黑褐色地硬殼,而身為他的徒弟,趙海平身上的衣服也絕對好不到哪裡去。
「趙海平,現在想治療你的腿傷,有兩條路讓你選擇。」
戰俠歌凝視著趙海平。道:「你的腿傷用普通的按壓法已經無法止血,你可以選擇讓我用燃燒法,或者是止血帶來幫你療傷。」
「綁上止血帶會阻止你中彈大腿部位的血液流通,損傷你大腿的機體組織,如果綁的時間太長,就可能加速你地大腿機體組織壞死,嚴重的話可能產生壞疽,導致你的整條大腿殘廢!」
聽到這裡趙海平已經連連搖頭,他用充滿希望的眼神望著戰俠歌,問道:「那麼燃燒法呢?」
「燃燒法就是直接用火燒灼你的傷口。強行把傷口封住。這樣做看起來一勞永逸,但是如果你的傷口再次破裂,我就必須用止血帶幫你止血,到了那個時候,你想保住自己的命,就必須放棄一條腿。而且……」說到這裡,戰俠歌略略一遲疑,道:「現在你的身體承受能力和生命力。都已經達到了極限邊緣,假如你在接受燃燒治療的時候不能忍受痛苦而暈眩過去,我們缺乏必要的醫療設備,甚至連足夠的淡水都沒有,你能再睜開雙眼的機率不會超過百分之四十。」
趙海平撫摸著自己幾乎已經痛得麻木的大腿,問道:「師父你的意思就是說,如果我用止血帶來治療作品,我能活下去。我能保住大腿,但是我的大腿一定會因為長時間血液不流通而喪失一定的能力;而如果我選擇燒灼法的話,我有可能當場喪命。可能因為傷口破裂而失去大腿,也可能帶著一雙完好無損的腿,回到中國?!」
「是地,所以我要你自己選擇。」
「我還需要選擇嗎?」趙海平輕聲道:「在以前,我會選擇保住自己的性命,反正我已經結婚了,有了老婆也有了一個聽話的女兒。就算腿上有一點小毛病,也沒有什麼了不起,這樣因傷復員回家,運氣夠好的話,說不定還能分配到一個不錯的工作,老婆孩子熱炕頭,這就是我原來最大的心願了。但是現在,我遇到了師父,我不想離開部隊了,我以為我自己是一個軍人為榮!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希望軍人,是我趙海平這一生的最終職業!」
「好!」
戰俠歌默默地走開了,當他回來的時候,他將自己和趙海平丟在沙漠裡的背包重新找了回來。戰俠歌扭開水壺,一點點用裡面地淡水清洗趙海平腿部的傷口,直到把所有淡水都倒在趙海平的傷口上,追隨者子彈匣裡取出十幾發子彈。
扭開子彈頭,把子彈裡的火藥全部傾倒在趙海平的傷口上,直到火藥將傷口徹底覆蓋,戰俠歌把一根樹枝送到趙海平的嘴裡,低聲道:「忍住,千萬不要暈過去!」
趙海平死死咬住嘴裡那根樹枝,用力點頭,戰俠歌將一顆子彈的彈頭拔掉,在子彈殼裡盡可能地多塞了一些從石頭下面找到的干苔蘚,他對著對面開了一槍,從槍膛裡噴出來的干苔蘚開始燃燒。戰俠歌用一根樹枝小心的挑起一點火苗,將它送到了趙海平的大腿上。
「滋啦……」
大片的硝煙從趙海平大腿上揚起,皮肉燒焦的味道隨之在空氣中飄揚,趙海平的眼睛猛的瞪得滾圓,在「啦」和是一聲輕脆的聲響中,趙海平嘴裡的權枝竟然被他生生咬斷。趙海平的身體猛然像一隻被人丟進油鍋裡的大蝦一樣繃得筆直,竟然生生從地上彈起三四十厘米高,戰俠歌心中狂呼不妙的同時,趙海平緊繃到極限的身體又突然放鬆,整個人帶著已經成功止血的大腿,直挺挺的摔到地上。
戰俠歌撲到趙海平身上,他伸手抓住趙海平的衣領,伸手反反正正在他的臉上用力扇了幾個耳光,狂叫道:「趙海平,睜開你的眼睛!如果你是我戰俠歌的徒弟,如果你還是一個男人,就給我睜開眼睛!」
「唔……」
趙海平真的想努力睜開自己的雙眼,但是他只覺得自己的眼皮上就好像壓著什麼東西,他不管怎麼努力,都無法擺脫黑暗對他的鉗制,一個充滿誘惑的聲音就在他的耳邊低語著:「你已經很累了,你為什麼還要那樣傻傻的堅持呢,放棄吧,放棄吧,放棄吧……你會發現,躺在黑暗中沉睡,是這樣的舒適,你會發現,原來忘記一切,會讓你變得這樣快樂。」
那個聲音是如此的充滿誘惑,和它相比,戰俠歌的怒吼聽起來就顯得太過刺耳,趙海平喃喃自語道:「我真的好累啊,師父我真的好累啊,求求你,就讓我睡一會吧,哪怕是一分鐘也好啊!我真的已經累得不行了!」
一股溫溫熱熱的暖流湧進趙海平的嘴裡,甜甜的味道,讓趙海平不由想到了乳汁的味道,他開始用力的吸吮,吸著吸著,他有臉上竟然揚起了一絲猶如孩子得到心愛玩具的最單純笑容。吸著吸著,發現自己怎麼用力,也無法再一次吸到這股甜甜的暖流時,趙海平不滿的拱著自己的身體,發出無聲的抗議。
戰俠歌坐在地上,他懷裡緊緊抱著趙少平,他凝望著自己已經不再滲出鮮血的手腕,舉起虎牙格鬥軍刀,對著手腕又是一刀,然後他再將新的傷口,送到了趙海平的嘴邊。趙海平嘴裡嘗到新鮮的血液,他臉上又重新露出了快樂的笑容,他繼續的吸。
戰俠歌就這樣抱著趙海平,靜靜的坐在那裡,任由趙海平將他的鮮血連帶他的生命力,一點點的吸過去。在趙海平用力的吸吮中,戰俠歌有臉色蒼白,豆粒大的汗水,緩緩從他的額頭上滲出來,但是他的臉上,卻一直掛著淡然的,誰也無法看明白的微笑。
劉偉可能這一輩子也不會明白,趙海平對戰俠歌來說,絕對不是什麼所謂的隨從。在劉偉的眼裡看來,戰俠歌現在的舉止更是愚不可及。
戰俠歌和趙海平一起在俄羅斯這片土地上為了生存而奮鬥,在一場場不離不棄的生死與共的戰鬥中,他們之間已經產生了一種比血源更親密的牽連。雖然他們相識的時間只有短短的幾個月,但是這對於男人來說,品嚐著那種可以把自己後背放心交付給對方的信任,享受著那種在鐵與火中滋生的友情,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分鐘,也足夠了!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坐在那裡,彷彿已經鐫刻進歷史的永恆。
吸吮著自己兄弟的鮮血,吸吮著這個世界上最堅強男人的鮮血,趙海平這個同樣堅強的男人,終於有機會,再一次睜開了自己的雙眼。現在已經到了深夜,沙漠裡的氣溫又降到了十幾攝氏度,可是趙海平卻一點也不冷,因為他的身體被自己兄弟溫暖的懷抱緊緊抱著。在皎潔的月光下,趙海平望著戰俠歌留下三道刀傷的手腕,輕輕品著自己口腔裡仍然存在的甜腥味道,再看看靠在一塊岩石上已經陷入沉睡,臉色蒼白的戰俠歌,熾熱的眼淚終於從趙海平的眼睛裡緩緩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