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大帝聽罷,便突然又沒有可言語,便又轉身注視著狐妖,語氣裡藏著悲傷,問她道「我想這是今生最後一次問你了,當年你為何要那般做?當初,你可曾真心待我?」
狐妖就突然收起嬉皮笑臉來,歎氣道「我自然是真心待你的,當年所以那般,其實真如我和你說那般,我是太過膽小怕死,才被迫做出那些事情的,你都已要走了,我還能騙你麼?」
大帝聽罷,便沒有了言語,一陣過後,才又轉身面對著蘭帝,仰起臉,沉聲開口道「我已留下書信,懇求守望宮長尊放你出去,日後,你要好自為之,勿要再犯下事端,被人再捉回來了……」
說罷,等了一陣,卻不見狐妖說話,便又自歎口氣,朝蘭帝道「求你一事,說來可笑,我雖決心自裁,替無敵那孩子擔下所有過錯罪孽,了卻殘生,事到臨頭,卻竟下不了手,如今好在碰上你,望你能助我人生畫上這句號。」
蘭帝不假思索便點頭答應下來,抬起只手,聚集起黑色劍氣,同時朝大帝望去,徵詢他是否還有旁的遺言。
大帝看起來很有些緊張,卻強自壓抑著,緩緩閉上雙眼,以迫使自己不再看著蘭帝聚集起來的黑色劍氣,同時緩緩開口道「替我轉告韻那孩子,我所以這般袒護無敵,只因他其實乃我親子,實是當初後來失意之下犯的另一過錯,害無敵生母后來抑鬱而終……
本不想將此事讓她知道,讓她內心對我這般父親更為鄙夷,卻又不忍讓她誤會,為父所以為無敵改變主意傷她心的緣故。」
大帝自說罷這些,眼角忍不住現出淚光,卻立馬高喝道「動手吧!」
蘭帝明白他非死不可之心,知他不想被守望宮發現時還看到他臉上留有淚痕,知他希望走的體面,維持大帝威嚴,便毫不遲疑的,朝他斬出手中劍氣,黑色弧光一閃即逝,洞穿大帝眉心,繼而沒入。
大帝便沒有了氣息,軟軟躺倒地上,眸子逐漸失去了生氣。
囚房內,變的岑寂。
半響,狐妖站起,走進大帝屍旁,蹲下身,探手輕撫著他臉,自語般道「非是我故意要騙他,只是我太瞭解他,他來問我,本就不希望知道真相,只有這回答,才能讓他既不能相信又不能完全否認,才能讓他感到欣慰。他都快死了,思來一直待我也不錯,何必讓他帶著殘酷不能接受的真相離開呢?」
狐妖自語著說罷這些,又凝視大帝屍身半響,終於站起身來,又坐了回去,恢復一臉嬉笑模樣道「其實你不該答應他,他說下不了手,是假的。一是在告訴我,他是見著我而不捨得自己下手,二是在算計你,守望宮和天玄無敵都會把這筆帳記到你身上,或許還有天玄韻。
他不放心你,又怕天玄無敵當上大帝后就因懼怕你力量不再設法除了你,故意這般,用他對天玄無敵的恩情,引起他的報恩之心,變成他對你的仇恨,也能利用他身死的罪名,必要時加以編製,成為打擊你的極佳理由。」
狐妖說著,單手托起下巴,望著天玄大帝的屍身,又道「他這人,我早看透了,他們這支天玄家血緣,時代都有秘密遺言交代叮囑的,道出許多大帝不傳外的理由原因。
這種念頭自幼就根植腦海,為此什麼手段都使得。別看他似迷戀我極深,其實沉溺情慾極深,若非失魂咒關係,他早已尋旁的女人了,就是這樣,當初我才覺得他已經很不好玩了。」
蘭帝便接話道「我知道他打算,今世我在懲處之地長大,後來又在墮落城呆十數年,他心思哪裡瞞的過我,只是覺得並無所謂而已,你所說不錯,我曾與他交手過,他體內真氣混亂非常,為人所不知的事情,絕不止十數件。」
「是啦,所以他呀,哪裡是因為天玄無敵之故,只是因為現在壓力太大,自知根本不能作為,日後難免被人看破,到時落的一世英名盡損,不如此刻了斷,落個好名,將一切都交到親子手裡。」
說罷,又突然轉了話題,道「你難得來回,既然不怕守望宮的人說你殺死他,不若留下來陪我說說話吧。」
蘭帝想想,便答應下來,在她身旁坐下。
就聽她說了許多關於天玄家的事情來,告訴他,鎖妖塔過去並非如今模樣,在數千年,天玄家有一代大帝淫穢無比,卻又顧忌聲名影響,後來才不知在誰建議下將這裡變做此用。
又告訴他,天玄大殿過去並非霧濛濛一片,只有部分殿堂才是那般。後來的天玄大帝根本就不能奴駕天玄大帝劍,才導致不能控制霧氣擴散。
又告訴他,就是因為這樣,當年他引發浩劫時,只能靠太上真尊出手,天玄大帝根本不敢也不能融合玄帝之魂執天玄大帝劍阻止他。
蘭帝聽她說了許多天玄仙境,天玄家的諸多秘史,一直到外頭有守望宮的人搜尋接近到這裡時,狐妖才住了口,卻又突然嬉笑道「哎呀,上次說過等你再來告訴你個秘密的,說著閒話就又忘了,那就等下次吧。」
蘭帝便微笑反問道「下次還能在這裡見到你?」
狐妖就笑,壓低聲音道「肯定能,你以為守望宮真會放我走呀?不可能的,他們知道我曉得太多仙境裡的,天玄殿的,守望宮的過去醜事,秘事,哪裡會放我出去說給旁人聽呢?就算是他求也沒用,他當初就想過要放過我,卻沒有辦法,現在人都死了,更不可能啦。」
「不想離開?」
狐妖聽聽外頭動靜,感覺離這裡還有些距離,便嬉笑答道「習慣啦,呆哪裡都沒有關係,再說,這裡也不悶,有那麼多仙門弟子跑了讓我害呢。」
「你也奇怪,這般喜歡害人尋樂。」
「方纔不見你這麼多話的,就只聽我說,這會守望宮的人快來了,你又多話起來,害我想多跟你說會便又知道不成。」
她自嬌嗔著出言責怪,卻又趕忙的回答她道「你看,這裡的妖精同類們,過的都什麼日子,人犯錯了能去悔過宮,妖精犯錯就被釘在牆上,我怎麼會對人生得出來好心?再說,好玩的事情我都做呀,有機會幫人尋樂我也做的,只是在這裡嘛,害人和幫人之間,我就覺得害人更好玩兒了。」
她才說罷,外頭就有一干人停在牢房門前,狐妖就立馬住了口,臉色也頓時一換,變的又悲苦又淒苦,一動不動注視著大帝屍身的眸子,真是個無限留戀不捨,只看的蘭帝都險些當真。
珠子似的眼淚,泉水似的往外流,她還不時抬起手,根根的似要全部擦拭乾淨,卻又有新的,更多的眼淚跟著朝外湧出來。
那副淒楚可憐模樣兒,真是人見落淚。
這時,囚牢的門被推開些,只一人進來,進來的是守望宮長尊,他看見悲痛萬分狀的狐妖,看待蘭帝,看到大帝地上的屍體,看到屍體額頭眉心處的劍氣傷痕……
當日,仙境裡頭蒙上黑色時,蘭帝才自守望宮回到忘情山,回來時,天玄韻在等他,一臉霜色。
見到他上四,主動開口問道「我聽說,父帝是死在你劍氣之下的,是真的嗎?」
這問題,蘭帝今日聽到不少人問過,守望宮長尊當時剛進去時,就問他道「大帝額頭劍氣傷痕,不似玄門任何仙派所有,莫非,是你下的手?」
蘭帝便承認了,末了便在按耐怒氣的天玄韻進一步追問下,詳細說了其中經過,同時轉告了他大帝對她的遺言。
天玄韻這才能接受起來,哇的一聲哭出聲來,抱著他邊盡情宣洩著情緒。
哭喊中,就又責怨他起來。
「你既然尋到他,為什麼不勸阻他,反要助他……」
「因他立意求死,更不願臨死留下不捨辭世的貪生痕跡,故而成全他。」
天玄韻似聽不見般……
「是不是你心裡恨他將大帝之位傳給無敵,是不是你心裡本就想殺他……」
蘭帝便不再解釋說話了,他突然覺得,天玄韻似乎並非當真這麼想,也許僅僅是此刻心情悲痛,責怨他沒有救下她父親,便就將他全往壞處去想,借此宣洩著悲傷情緒。
於是便那麼一直任天玄韻抱著她一直哭到天色放亮,一直哭到她聲嘶力竭……
不日,天玄大帝后事料理完畢。
他的死因,很快傳到世俗人盡皆知地步,所有人都知道,對逍遙之戰是大帝一意孤行的決定,天玄大帝劍和玄帝之魂都是天玄大帝過失導致失卻,天玄無敵曾經極力勸阻,未果。
因為這些,大帝自覺愧對玄門仙派那無數骨埋逍遙山的弟子,卸去大帝之位,自裁於悔過宮中,以謝罪天下。守望宮尊首,亦因此稱其亦有過失不容推卸,判處自己終生於悔過宮中面壁反省,卸去長尊之位。
原本許多喪親失友於逍遙山的人,得知這些後,怨恨竟都消了,也再沒有人將責任推到天玄無敵身上,反倒對這位繼任的新玄帝,充滿期望,寄托著無數希望。
天玄門,接連變故之後,辭別故去的玄帝,迎來新一任的天玄大帝,迎來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