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發著白色炙光的白晝魔劍不過半日功夫便已停在進入地魔宮的地魔山峰頂,盤膝虛坐在劍身的蘭帝一躍落地,將劍收入背後鞘內。
幾乎同時,看似無異的峰定響起聲音,卻是地魔宮裡看守的盤查。得知他的目的後,裡頭的人通報請命片刻,便打開了地魔宮異境的入口,放他進去。
遠遠看到聖魔仙殿大門時,就已看到那早侯在門外等著的人兒了。卻見她今日著身白裙,盤起的長髮上星星點點的綴滿淚珠大小的寶石,放射著閃亮光芒,卻不及她臉上的笑容更引人注目。
殿門外平日過去那兩個看守的侍女竟不在,只她一人雙手別背靜靜站著。領路的魔宮巡守遠遠行了個禮,便先自告退走了。
這失禮的舉動才讓蘭帝想起曾聽她說過的特殊迎接狀況,既表示這裡便如同來著自個家般,迎接他的人呢,則是他至親不可替代的那個。
才這麼想時,突又察覺殿外兩側的道路轉角一頭,分明有著數個強大的能量波動氣息,似是曾經見過的那幾個魔衛。
不由暗自嘀咕『莫非這般湊巧,依稀竟也在這裡……』
「七姐來啦。」
終於走近了後,她便語氣自然的這般說道。彷彿這是兩人家似的,來了個外人,第一時間就先知會他聲。蘭帝卻沒這般細心的注意到這話的味道,只是因此將原本的客套話吞回肚子裡,便隨她進去殿內。
轉入廳裡,就見著正座著的依稀,不知何故,今日竟來這裡仍舊穿一身勁裝,只是沒戴著那頂帽子而已。見到他來,也不多客套廢話的便道「你來的正好。仙妹,這顆風神珠就送了你,至於你是否轉贈給他,就隨便了。我尚有旁的事情要做,先告辭了。」
說罷,便自起身,謝絕聖魔仙的送行,自顧離開了去。
若非蘭帝心裡早有打算,此刻必定無地自容。大老遠跑來為的就是這目的,不料被依稀這般直接的擺到檯面上。儘管聖魔仙言辭十分委婉,反道說是外頭的事情讓依稀也頭疼苦惱,方才就正考慮著借兩人之手平息風波,又道此事要麻煩他之類的。
但蘭帝心裡自是清楚,依稀或許有些頭疼,但也絕不如白晝那般急切到非解決不可地步。接過了那顆風神珠後,便又從懷裡取出早已備好的忘情玉,其實他本來只想從上面取出一枚珠子贈予聖魔仙,權當是跟地魔宮做個交換,但是,無論他如何想辦法,都沒法將已經鑲嵌進去的珠子在拔出來。
無技可施之下,只好將整塊忘情玉一併送出來。心裡雖有些不捨,倒也不至難受。這東西不齊全也沒作用。
聖魔仙見著忘情玉果然十分驚奇,接在手中把玩半響,才問道「白晝門竟收集了此心二分之一了?」
「不是,這是我私人之物。」
聽他這麼說,聖魔仙輕咬著嘴唇半響,臉色越漸紅暈,終於輕聲問道「那你是將他送與我,還是送與地魔宮?」
蘭帝毫不猶豫的回答道「本意是為作為風神珠的交換,想來也只有它才換得來此珠。」
聖魔仙聽罷頓時不掩失望之態,默默將忘情玉收了起來。兩人沉默半響,她才肯開口道「其實不必如此。它們本就難以分割,如此一來無論誰都只會覺得遺憾。再說,此事方才七姐也說過,當真算是麻煩你。其中有些別的緣故,七姐還希望白晝門能設法察探些情報的。」
蘭帝不由奇怪,便問起緣故。
原來鬼邪門此事的作為和態度根本不曾得到過依稀,相反,在事情眼見鬧大前,還曾被依稀直言警告過,但讓人沒想到的卻是,鬼邪門不僅沒有收斂跡象,反而違背她意願的將事情退至更難調和的地步。
將風神珠獻上,也是那時候的事情。如此一來,讓地魔宮都不便干涉了。
聖魔仙說罷,又道「七姐還托我請你幫忙到禁地懲處走一遭。」
蘭帝不由皺眉,憑地魔門的人力,依稀怎會讓他這個天玄門的人幫忙做事?未免太過奇怪可笑,當下便追問緣由。
「禁地懲處從當初建造結界時就屬天玄門獨立所為,目的也有針對地魔門的意思,哪裡雖說關押限制的人都是兩門所共同不容之人,但實際上,大多還都是出自地魔門的。因此,事實上只有深悉天玄門仙法的人才能不受結界影響而自由出入,便是地魔宮也無法出入外圍佈置的結界。七姐知道你懂得忘情門法術,故而才有這請求。」
「她想查什麼?」
「這又要說到這次的事情了。鬼邪門強硬的態度太過反常,他們雖得七姐扶植,但如今才方起步而已,怎敢又怎會拂逆七姐態度呢?
更奇怪的是鬼邪門讓人驚訝的戰鬥力,他們的邪法雖有獨到之處,卻修行極難,更不易速成,弟子門人數量更遠不及白晝和黑夜兩門。
但這此卻偏偏跟兩派為首的數個大門派鬥了個旗鼓相當,雖說有邪雨門幫忙,但真實情況卻是邪雨門根本沒有為此派遣太多人去支援,這是否很奇怪?」
蘭帝聽著,想著,點頭。這確實很奇怪。
她便神色凝重的道「後來七姐才知道,鬼邪門突然擁有一批詭異的戰鬥力,這批人目前信息估約在近兩萬左右,所以說他們詭異,是因為他們參與多次大戰時從來都以特製皮夾包覆全身,連眼睛都以附法晶片遮擋起來。個個凶悍的厲害,諸多混戰中,這些人裡竟然連一個都沒有拋屍當場的。」
「有別的理由肯定這些人只可能來自禁地懲處?」
「天玄門的南部天狐族絕不會參與世俗爭殺,否則數千年前就已遭玄門滅族。除此之外,北虎,東海宮,古木林蟒,紅猿等均沒有這等人力戰力,要則就根本不能上陸地生活作戰。
全都可以排除再外,禁地鬼門關等別的地方根本就沒有這等人力,唯獨禁地懲處才可能具備這等數量的戰鬥力。而且,這些人雖然個個藏頭遮臉,但也不可能毫無蹤跡可尋,戰鬥中有個別門派弟子有人認識他們身懷的奇異罕見功法,這是一條線索。
此外,鬼邪門附近的前不久曾有大量女性失蹤,諸多青樓女子頻頻不能如常見客,據查全都被鬼邪門定期接走。」
她自說罷,見他皺眉思索整理著這些信息,便等了片刻,才又開口道「大姐認為,這些人都來自禁地懲處,如今哪裡,很可能根本已成罕無人煙的荒蕪之地。裡頭的人,極可能全都離開出來了。」
蘭帝想起不久前刁鈞曾對他說過的東方神起門神儀的預兆,便答應這趟差事。同時想起黑夜城外那次碰面後再沒音訊的雷,一個念頭不由浮起,脫口而出道「可否安排讓我見七小姐一面?」
聖魔仙笑笑道「七姐好生厲害。她便說過,你定會想要私下見她,托我回復你說『他去了哪裡。』道你必定明白,我卻是不知道,那人是誰?」
蘭帝當下明白禁地懲處何以會有這等變故,果然如他猜測般,依稀那時候當真留下雷性命,將他放逐去了禁地懲處。雷有心休息玄門諸般法術,懲處之地的邪魔突然得以離開並安身鬼邪門,根本就是因他而起。
「吾……我明白了。定會盡快將察探結果告之,此事不容拖延,我這便回去。」
聖魔仙見他神色焦急,便也不敢挽留。
蘭帝心裡如何能不焦急,禁地懲處的妖魔到底有多邪惡他不知道,但卻知道必定勝過墮落城那些人許多,更何況,所謂魔神體的黑水毒素根本來自哪裡,自哪裡出來的人無不擁有超越常人極多的堅韌體魄,又哪裡是尋常能對抗的?
那般混亂的大戰都留不下這些人一具屍體,可見魔神體的厲害。況且,黑水毒素對於入體的深淺對於最終體現的能力影響也有關係,那些人的體魄堅韌程度根本不是無情真尊所能比擬,怕連他自己身懷的黑水毒素,都無法相提並論。
返回白晝門後,蘭帝將風神珠交與白晝後道明原委,便再不理會此事,隨後又托付照將得到的消息傳遞給刁鈞轉達天玄門後,就又匆匆忙的帶著白晝仍舊借於他用的白晝魔劍獨自朝墮落城趕去。
半路,遇上依稀遣人送來的印信,以便隨意出入墮落城內外,以及應付路上某些地方的盤查。
不一日功夫,暮色下,墮落城前那條橫跨寬廣河面的橋,已清晰可見。諸般回憶,不由浮現腦海。
那遙遠記憶裡的故事王,彷彿又一如當初般,對著夜空茫無目的的喃喃自語著:
「那時候我們沒有選擇,不是太害怕,也不是有希望,只是只能這樣停留下去,延續生命,慢慢麻木的等待天亮,生命就是一場夢啊,生命就是一場夢……」
『師父還活著的吧,會願意隨我離開這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