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天高地厚的螻蟻,既要自尋死路,就賜予你們一個絕望的滅亡吧!」
似是蓄意製造的回音,淹沒了會場因決鬥而生的諸多議論聲響,讓人錯愕驚詫不已。誰曾想到他竟會冷靜的說出這等狂妄的話?誰曾想到他竟如此不將對敵的兩大成名高手放在眼裡?
蘭帝卻沒在意旁人的表情了,他已受夠了,此刻他的壓抑他的痛苦和絕望只渴望燃燒自己進行一場真正的戰鬥。且本已無法迴避,故事王曾說過,力量並不能改變和擁有一切,他一度深信不疑。
力量強大的同時伴隨的滅亡為難也同樣大,他自幼便告誡了自己,面對人生的種種時,絕不能因具武力便處處賴之克服和解決一切。算計者死於算計,勇武者死於勇武。
但他已受夠了,受夠了這種變相隱忍。他從不曾顧忌和害怕過董理的劍,不曾害怕過依雲的力量,不曾害怕過面對的陣仗。並不全因他能想到對策之故,而是緣於本身所具有的強大,那本是幾乎難以動搖的信心。
他現在已受夠了,只想採取生存最原始的本能解決面前的壓力,漆牙既已絕不可能與他干休,董理既然始終與他糾纏不止,那便將他們都殺了吧。
漆牙死了,新任團長忙於內務,便縱是壓力極大,亦不可能如其本身一般將對付他放的高於一切而首當完成;董理若死了,便再沒有了利用價值,又有幾個人會為替他復仇瘋狂的尋他麻煩?
層層的黑色逐漸爬上了蘭帝肌膚,不片刻間,便已在諸人的驚詫議論聲中,變成了個徹頭徹尾的『黑人』。充血的雙瞳滿透煞氣。黑色的跳動的火焰般的護體能量包裹了他全身上下,破天飛劍的能量壓縮聚集在他雙掌,放射著刺人雙目生痛的亮光。
不知誰因他的變化而失聲喊叫開口了道:
「地魔神體秘法!」
其它本不知道的人便都因此將望向了深悉此法的地魔之尊依雲了去,卻詫異的發現,依雲以及七小姐在內的地魔宮魔衛們,竟都已不高而別的離開了。
諾大的宴席會場裡頭,哪裡還有她們的蹤影?
這傳聞中本只有地魔門大小姐該才懂得魔神體秘法,怎會出現在白晝門邪劍尊身上?問題便沒有了答案,就有人猜測了,邪劍尊莫非與大小姐有著什麼旁人不知的干係麼?
面對他的漆牙雖打開始就不曾將蘭帝小看,卻也沒想到他竟懂得這種近乎強大秘禁法術,見其引動的自然能量越漸強大,終於再不願繼續等下去了。
也再顧不得日後會否落人話柄的問題了,以對手那等純粹的能量,讓其積蓄的越久,所能帶動的天地真氣便越多,這優勢絕非他們這種能量受污染的魔氣所能比擬。
當下發出一聲高喝,全力釋放出體內能量,如洶湧浪濤般,四面八方的擴散了開去,本已塌陷的而殘破的牆壁,哪裡還經得起這般二度衝擊?本已無頂的殿堂,便這麼徹底被摧成了廢墟。
眾多賓客身處的宴場從原本的金壁輝煌,變成了如今的磚瓦滿地廢墟,雖狼狽而又難看,卻都沒有人打算離開,均都退到了周圍,一眨不眨的觀看著決鬥。
漆牙這手先聲奪人的起手勢,實不讓人失望,不枉其成名多年,曾經一度被譽為魔門世俗十強高手之一。
洶湧奔騰的綠色能量浪濤,其勢洶洶的朝仍舊積蓄著能量的蘭帝撲罩落去。緊隨能量之後的漆牙,一手脫去背後厚重披風,運轉體內真氣灌注其中,將之迎面摔向蘭帝,角度方位巧妙之極,隨其快速的接近,越來越大的遮擋了他的視線。
與此同時,漆牙腰間那柄覆著一層黑光的魔劍法寶離鞘而出,起手便是他的成名絕技,漆牙奪命刺。此魔劍術在催發的同時能大幅度激化其體內真氣,加強殺傷力與凝聚力,將體內大部分能量全部聚集於劍,形成一道三角形巨大黑色劍氣,無堅不摧,於霎那間取敵性命。
這一出手,頓時惹得一陣嘩然,誰都不想漆牙竟會上來便出絕招,以求勝負瞬間可分。可見魔神體秘術對其產生了多大的心裡壓力,致其對自身的久戰能力再無信心和把握。
卻說董理,在漆牙動作的同時,便催動了手中魔劍,霎時,滿天星光黯淡下去,大片空域內,便只有黑暗一片,唯獨漆牙那釋放的崩騰衝擊能量浪濤,份外的耀眼。
天空徹底變暗的下一瞬間,又突然亮了起來,只見彷彿黑暗高空之頂地方,快速亮起了一顆顆星辰,血腥而詭異的暗紅,眨眼間便已多的將整個天空完全密佈了,勝過夏日滿天繁星更多。
再一細看,那萬千暗紅繁星竟是在快速移動,錯落有致的,從天降落,原來竟是無數道星芒劍氣。有見識不凡的人當即感歎道「七冥絕殺劍式血雨星辰,當真不凡!」
說話間,那無數暗紅星芒劍氣,已便如雨般籠覆了天地之間的墜落下來。這奇景不由讓人感歎的同時心生畏懼,如此密集而高速連綿的劍氣攻擊,誰能避的過去?
顯然,董理不同於漆牙,他在施展強力殺招的同時,更考慮到了配合作用,這等血雨星辰的密集攻勢,等若是封殺了蘭帝所有閃躲的空間,便縱是擁有足以躲避漆牙殺招快劍的速度,也避之不能。
憑其劍氣詭異特性,任何一點暗紅劍氣攻入了敵體,便足以使其斃命敗亡。
漆牙的三角巨劍,搶先刺出。滿天的血雨星辰,高速墜落,倘若是血雨星辰能快上一線,那這配合出手當真是完美無缺了。正當圍觀中有人這般暗自感歎可惜時。
場中便又有了變化。如同在於天空血雨相呼應般,陷入一片黑暗的大地,連綿不絕的噴射出無數黑紅星芒劍氣,繼而如旋風般,旋轉著朝中央聚攏,竟是搶先了漆牙的劍氣一步,先行封鎖限制了蘭帝的活動空間。
「好個董理!」圍觀中有人忍不住高聲喝彩著道。
因為不是走修煉魔氣道路的緣故,加上修行時間的差距,蘭帝本身的真氣簡直不能跟漆牙相提並論,故而便一直積蓄吸收著天地能量來加強著自己。
此刻眼見對手的合擊終於攻到了,才開始了應對。這之前,蘭帝根本不曾有過很好的應對設想,一來他根本不知道漆牙的魔劍路子和特點,二來,早先的他哪裡時間和心思去思考這些。
但他相信自己的本能,戰鬥對他而言,根本不需要預先設想。當從地面噴射出來的無數線芒以龍卷之勢朝他捲來時,瞬間他已有了動作。
漆牙的劍氣很快,那只是相對許多人而言,怎都快不過他的破天飛劍,風的流動有其因,旋風的形成也有其因。有其因,促成其形成條件,方才有旋風之形態。根本不需要理會董理製造的旋風劍氣到底有多厲害,他也不可能違背自然規則,只能通過真氣強制性製造出形成旋風之形的因。
因此,毀了這因,便也沒有了旋風這果。
於是,蘭帝先不理會漆牙已近至面前的黑色劍氣,揚手射出一道白光劍氣,夾帶著強勁衝擊力量,劃過已幾乎沾上肌膚的旋風暗紅劍氣之間。破天飛劍那強勁衝擊力量,頓時衝擊了氣流軌跡,破壞了董理以真氣製造出來的氣流結界,內外之間的氣壓反差,頓時導致原本成型的旋風散去,那夾雜其中的劍氣,瘋了般的朝結界之外的四面八方飛散開去。
連一星半點都沒能沾上蘭帝肌體。這結果,讓人大為吃驚,連董理自己,一時間都不能明白為何會發生這等奇怪事情。
漆牙的劍終於刺來了,其實很快,但瞬間發生的事情已經太多。漆牙心下暗喜,卻並沒有因為對手眼見不可能避開而得意忘形,魔神之體的厲害他是聽說過的,那幾乎金剛不壞的堅固,絕非說笑。
便是因此,他才這般急促出手。倘若這一劍都破不得魔神體的堅固,那麼這場決鬥他也沒有任何作用了。剛猛劍路,最怕的敵人除了那種不著力的極柔之外,還怕遇到比本身更為剛猛的東西。
那樣根本毫無辦法,剛不及人,怎奈何得?
便縱是這般距離,蘭帝其實也未必沒有辦法躲開漆牙這一劍,只需將掌中破天劍氣實質化,變做實物,無論化做任何形狀,他都能憑之為觸碰媒介,偏移和減緩面前巨大劍氣的進襲角度和速度,就勢避移開去。
但漆牙所造劍氣長達四丈餘,如此一來便就會失去了擊殺機會,董理顯知機,必然會出手搶救,這距離足以讓他劍氣飛至施救了。
當下把心一橫,選擇以硬碰硬,他還真不信,有他不能硬碰的劍氣。只見蘭帝冷稱的面目露出幾許嘲諷,覆著白色強光的雙手突然急動,一把將面前的三角劍頭抓握在手。兩股力量瞬間的正面碰撞,迫使雙方都不得不的全力催動起真氣。
漆牙前衝動力頓時隨能量遞增而加大,務求摧毀對方的力量,一舉將之刺穿。便在此時,那數丈長的巨大劍氣,猛然遭遇到一股剛猛無匹的衝擊,承受不住的瞬間崩潰,如玻璃碎裂般爆裂有聲散飛了開去。
促成那巨大劍氣毀滅的,僅僅是因為蘭帝附著破天劍氣的右拳一擊狠狠轟擊。
錯愕的漆牙暗道不好,然身體巨大的動力根本不能在瞬間停下,仍舊速度飛快的朝前衝出。而蘭帝,則在快速接近,兩向移動之下,數丈聚集不過霎那,便已近了。
飛移中的蘭帝面目冷稱,目不側視,根本便不望漆牙一眼,只是盯著漆牙身後執劍急救趕來的董理。兩人近身瞬間,漆牙拚命穩住身形的同時,便要出手急攻,一條腿卻被蘭帝探出的有足輕輕那麼一點,整個人頓時失卻了平衡,頭部朝下的做狠狠栽倒之勢。
他那朝下撞去的臉上雙眼中,便只見到一個變大接近的,附著白光的拳頭,和那黑色的肌膚。
一聲巨響,眾人之間和蘭帝錯身而過的漆牙,頸上暴射著血花,而他的腦袋,竟然不見了。蘭帝知道地魔門尤其多救治人的厲害秘法,怕即使漆牙少了個頭仍舊能被人及時施救下再活了過來,當即就著前進之勢,身體微旋,左腳狠狠在他無頭屍身的後背中央一點,後者頓時被那股巨力催成了粉碎,而他則同時借了力,身形更快的迎向搶救不及的董理。
漫天的血雨星辰,此時如暴風雨般,層層幕帳般的席捲罩落。
董理的心跳驟然加快,瘋狂吼叫出生,手中的魔劍,急速遞刺而出。
蘭帝的神態仍舊冷沉,不驚不喜的平靜,那對眸子中央,亮起了微可察覺的紅芒,毫不遲疑的,正面迎上董理刺出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