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人驚歎的力量和瞬間爆發的強大能量震驚了宴場眾人,卻沒能改變火棲雲以天焰秘咒自焚消散的結局,面對她那強大不可思議的不死鳳後力量,這一拳絲毫不起作用。絕對力量的差距,絕不可能因為意志就不復存在。
無形結界避仍舊完好如初。
蘭帝頓時木在當場。他雖不知道審判的威力是否如傳說中那麼可怕的無不能焚,但卻知道火棲雲並非再開玩笑或是玩弄心計,以結界封印空間,等若是讓審判秘咒爆發的力量更加集中,也不致波及了無辜。
她所製造的聲音結界,終於消失了,隨著那無形結界散去時的青煙,而終結。那火紅跳動著的天之焰火,也消逝於眾人的視野,與這些一併消逝的,還是那片刻前的佳人麗影。
然而,宴場的寂靜,卻仍舊維持著。賓客們有的仍舊未回過神,有的卻是認為此時根本不該開口。蘭帝木在那,漆牙也是。第一個發出響動的,竟然是依雲,她站起了身,以手勢示意依稀一併離開時。
蘭帝突然回過神來,閃電般衝到她面前,眸子裡透的,全是悲憤。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依雲便似已知道他要說什麼般,先開口了道「你是不是開始痛恨我了?你當然需要用這種方式來解脫自己,可是我對她說的所有話都只是事實,而決定是由她自己做的。但是你仍舊應該恨我,只有這樣你才能忘記和忽略自己抉擇造成的惡果,你才能把一切都推卸到別人身上。恨,又快樂又簡單直接。」
「閉嘴!若非是你,她本來之需要肯晚上片刻,結果就能截然不同。」
蘭帝恨恨的,一字字的說著。
依雲還是那般淡淡然的模樣,開口道「看吧,你仍舊在努力製造接口和理由讓你自己有足夠推卸責任痛恨我的理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感受和思想,她也有,這是她的決定。
她憑什麼要為了成全你感受的完美結果,在多給你片刻決定的時間?憑什麼?這結局對她而言是種解脫,對你而言不是罷了。你現在難過了,痛苦了後悔了。
悔不當初?那就反省自己去,她給過你改變這結果的機會。始終沒能逃過現在的處境,當初何必懦弱的試圖逃避呢,你真卑微的值得讓人唾棄,鄙夷!」
她說著,鄙夷之色流露於表,再懶得多看他一眼似的,轉身便走。卻又被漆牙失聲叫住了。於是她又停下,回頭,一眾賓客們盡都注視著今日原本的喜慶主角。
漆牙的站姿很穩,神態中並沒有多少恨意,但卻有著驚人的憤怒。這很讓人理解和體諒,這不可磨滅的恥辱,換了在場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忍受。
「漆牙懇請大小姐賜予地魔門決鬥令,在下與白晝門邪劍尊今日只能有一個活著,這恥辱也只能用鮮血洗滌!」
某些特殊情況和場合,地魔宮的人有權力作為公證般的立下決鬥令,不死不休,不容許可參與者之外的任何人插入幫手。眼前的情形,就完全符合了此令訂立的規則。
依雲很快便答覆道「許了。」
正這是,又有人道「稟大小姐!此人跟在下有著殺父之仇,絕不允許他死在旁人手上,然而漆牙團長今遭此屈辱,在下亦不能開口請其將機會讓了出來。董理在此懇請大小姐允許在下參與這場決鬥!」
董理這話一出,頓時引得一陣嘩然。他所說雖然也屬有過前例的合理,但是,這等以一敵二的請求,未免在日後落人話柄了,竟然全然不顧影響,對於他如今的身份而言,實在讓人驚訝非常。
漆牙自然不是他,非常顧忌自己名聲,當即便要開口反對時,董理搶先道「殺父之仇不存在任何磋商談判的餘地。在下不求總團長讓出這機會,但若漆牙總團長認為這有損聲明,那便只能選擇將自己的雪恥機會往後推上一推了。」
這般說了,漆牙當即也就無從反對了,但他又怎可能就此隱忍,比起二對一的聲明受損而言,放過了即刻雪恥機會那更嚴重的多。
傳了出去後,那說法完全是兩種。若他殺死了蘭帝,日後別人說起就是:啊,漆牙總團長的新娘竟然在婚宴當場因為白晝門的邪劍尊自焚身亡了,不過那邪劍尊卻因此死在漆牙總團長手上,如此開罪了漆牙,真是活該。
這種觸犯他的代價必然是付出生命。他只能做此選擇了。
依雲見他們兩人已然商議完了,便淡淡道「許了。」轉而又注視著一直因為不能恨她,而只能痛恨責備自己而恍惚不能自理的蘭帝道「你呢?是否接受這決鬥令。你有旁的選擇,只要『跪』下請求他們原諒,然後由董理廢了你修為,讓你日後再無行動能力,便能繼續『活』下去。」
她說著跪和活兩字時,聲音特別的重。只有蘭帝明白她的意思,跪是嘲笑他昨日既都那麼乖巧的願意擺著跪拜姿勢當楷模,今天跪一跪也沒什麼關係。而活則是在嘲笑他的生存法則,還有活的機會,你當然應該為繼續『活』下去選擇被廢。
她的話,讓蘭帝雙拳握的卡嚓作響,讓他心頭騰升起一團怒火,火棲雲的死亡帶給他對結果不能改變的絕望情緒,如今彷彿找到了一個宣洩缺口一般。
見他沉默,依雲走近了他面前,還是那般淡淡然的目光,注視著他,聲音極輕極底,刻意壓縮傳遞了只讓他一個人聽見著道:
「你還猶豫什麼?馬上撲過去給他們跪下啊,然後用要多卑微無恥有多卑微無恥的面孔和言語求饒告罪。你不是那麼追求生存嗎?為了生存你做了那麼多不想不願做的決定,把一個個不願失去的事物推離身邊。
現在的處境不是很顯然麼?只是董理你的勝算都不大了,加上身懷地魔宮邪術的漆牙,你哪裡來的勝算?你敢用生死輪迴?敢用腰間藏著的血冷吟?敢用忘情門的陣法?用了就是死!被廢修為不可怕,日後回去了,還能憑借天玄門的秘法和丹藥恢復過來,但死了,可就沒機會了。」
蘭帝知道這是種精神攻擊,尤其對於他這種情緒失控的人而言,這種精神攻擊特別具有效果。依雲道出的每一個字,都如利劍般刺傷著他的心神,帶給他痛苦。
「為什麼!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他實在不明白她為何要這樣,明明可輕易讓他步入萬劫不復之地,卻偏允許他為日後脫離陷阱的偽裝,若不是她的緣故,依稀怎可能對他的存在默不作聲?
但她卻又為何要對火棲雲說那些赤裸裸的話,讓原本沉浸在以為能融入人類生活的幻想破碎,步入他不能帶她離開便只有歸依虛無尋求解脫的兩種選擇。
又為何要這般刺激他,讓他步入幾乎難以扭轉的死地。她分明是怕他會當真選擇了用屈辱換取生存,故意刺激著讓他去接受這場九死一生的決鬥。
依雲聽得他包含痛苦和不解的疑問,面容出現了瞬間的抽搐,復有變得平靜。
「因為你是個卑微無恥的人啊。因為你是個只求活下去的人,我就是喜歡看著你這種垃圾一樣的生命在痛苦和屈辱中墜入那一直恐懼著的死亡……」
她平靜的說著,突然又說不下去了般的停住了,復有如同壓抑隱忍著憤怒一般的丟下句:「你太讓人失望了……」
便自起身,一臉平靜的走開了去。同時淡淡道「決鬥可以開始了,白晝邪劍尊已然答應。」
她的話,讓原本提心吊膽的董理放下心來,就怕他真會以辱換命,那樣的話,他日後仍舊尋上門殺他,就等若是藐視依雲這個公證的存在了。
她的話,讓一直替蘭帝擔心的白晝當即驚住了。白晝沒有選擇沉默,心下不願,當即起身道「大小姐。本尊有話說,說起來董理之父的事,在場眾人心裡都有數,跟本門脫不了關係。但本門所以如此做,卻非是因為生意上的爭執之故,本門信譽諸位都知道。
絕不會在生意場上憑借這等手段當贏家,那董成根本是天玄門世俗第一大門派天焰門派遣過來的奸細,此事自然有據可查。所以,董理若要報仇,對象也就包括了本尊在內了。那麼這場決鬥,本尊理當有權力參與。」
眾人都沒想到她竟會如此決然的站起來替蘭帝出頭,擺明了以身犯險,以圖免去蘭帝以一敵二的絕對劣勢。不料董理輕飄飄的一句話便粉碎了她的理由。
「在下所追究之人,僅僅是親手執劍殺死我父親的他,至於背後的其它事情,一概沒有興趣理會。若不然,我董理豈非還得追求受理委託的人,提出這計劃的人,參與這計劃的人等等麼?所以,白晝門主確實多心了,在下豈會將白晝門也一併算了進去?」
白晝當然不信他的說辭,早就知道他一直在為如何發展自己有能力對付她而思量考較了,但如今這時如此這般說來,卻又讓她無法辯駁,總不能硬說他就是遲早要殺她的吧?
哪怕她在怎麼不甘,卻也想不出來辦法。急切過後,突然靈機一動道「大小姐,這種決鬥應當是可用任何戰術以及武器的吧?」
「當然。」
白晝又問「那麼特殊的戰鬥工具當也可以吧?」
「可以。」
白晝頓時放下心來了。相信這番話也足以對蘭帝起了暗示作用,哪怕不能,隱藏在他身後的那個女人也應當明白是什麼意思。一個人時刻都不會離身的影子,當然能算是特殊的戰鬥武器和工具了。
她再沒有問題了,也不擔心了。
漆牙接過檢查罷了手下遞上的武器後,冷冷道「邪劍尊可準備好了?」
神色一度木然失神的蘭帝,此刻才漸漸回過神來,雙眼黯淡無神的來回打量了兩人一陣。便神色麻木的站直了身體,彷彿才漸漸瞭解目前的處境和狀況般,雙眼逐漸有了色彩,情緒也逐漸回復了平靜。
在眾人的注視下,片刻後,他似乎終於徹底回復了冷靜,便見他嘴唇張合著開口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螻蟻,既要自尋死路,就賜予你們一個絕望的滅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