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辦花炮會的地址選在新界西貢的一處名叫尖東灘的舊墟,原來這裡曾經是個碼頭,後來幾經變遷,早就已經找不到原來的痕跡,剩下的只有遍地的瓦礫和磚石。早在三天以前,花炮會的組織者已經將這裡清理完畢,中心低窪的地方搭建了一個大約三層樓高的炮台,四周高台臨時擺放了不少長條凳的座椅,從這個角度居高臨下,剛好可以看清下面高台上的情況。
距離花炮會還有一天的時候,青龍幫與和記的參賽人員在九龍尖沙咀碼頭集合,準備登船前往尖東灘。
蕭宇他們的小隊全部身著黑色圓領衫,上面用絲線繡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青龍,下穿黑色功夫褲,白色棉襪外穿黑色圓口布鞋。說起這身行頭還是瘸五特地從台南帶來的,雖然這次的目的主要是陪練,可是也要讓香港的黑道見識一下台灣社會的威風,這也算是形象工程。
登上大船,瘸五站在船頭,手舉青龍大旗隨風飄揚。宋老黑脫去上衣,露出一身虯結的肌肉,隨著他在大鼓上重重的一擊,帆船緩緩向尖東灘的方向駛去。宋老黑擊出的鼓聲越來越疾,所有人的血液在這激越的鼓點聲中沸騰了起來。
他們的船旁邊,並排行進著新義安助威團的大船。新義安的船上人聲鼎沸,他們的人數破天荒的達到二百八十人,是所有幫派人數最多的一個。船頭擺放著關二爺的雕像,供桌上放著果品和點心,正中的位置還放著一頭烤乳豬。新義安的船加速行進,想斜行壓住青龍會的船頭。他們五名鼓手同時敲擊大鼓,聲音顯得十分雄壯。
瘸五大喊了一聲:「老黑!把你吃奶的勁給我使出來,讓這幫小子瞧瞧我們的威風!」
宋老黑大吼一聲,全力將大鼓擊去,他雙臂的兩條盤龍紋身,隨著節奏不斷的上下舞動,好像活過來一樣。新義安那邊是卯足了勁跟他們對抗,船上護航的小子咧著大嘴開始向青龍幫的方向做著侮辱性的手勢。
「媽個巴子!」瘸五惡狠狠罵了一句,迎風招展起大旗。蕭宇大笑著對同伴說:「兄弟們,我們一起唱首男兒當自強,氣勢上壓倒這幫香港馬仔!」他們這些人本來就是江湖幫眾,生性喜歡惹事生非,蕭宇這一提議,所有人齊聲叫好,宋老黑重重的在大鼓上捶了一下,沙啞的聲音唱道:
傲氣傲笑千充浪,熱血像那紅日光。膽似鐵打,骨似精鋼,胸襟百千丈,眼光萬里長,我發憤圖強,做好漢!吼!做個好漢子,熱血熱腸熱,像那紅日光。
吼!讓海天為我做力量,去開天闢地,為我理想去闖,吼!……
豪情萬丈的歌聲將新義安一方的挑釁聲漸漸壓了下去。
兩船的距離很近,新義安的一名成員忽然拿起一盤燃著的鞭炮,向青龍幫的船上扔了過來,鞭炮在他們的腳下炸響,隨著乒乓不絕的爆炸聲,青龍幫的船上充滿了硝煙。
新義安一方得意的叫罵起來:「攪你老母,台灣仔滾回去!」
「我操你媽!」瘸五把大旗插在船頭,指著新義安的船大罵了起來。
新義安那邊雖然已經超越了青龍幫的船頭,仍舊不依不饒的將酒瓶和果皮向他們的船上扔來,兩名兄弟躲閃不及被碎裂的玻璃劃破了皮膚。瘸五罵歸罵,眼前這種情況也不適合跟別人硬拚,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這裡到底是人家的地盤。
蕭宇讓水手把大船的速度降了下來,宋老黑氣呼呼把鼓槌扔給手下:「王八羔子,到了台灣我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他多少有點阿Q精神的意思。
蕭宇笑著說:「您兩位別動氣,等明天花炮會,我們專挑他們下手!」瘸五也笑了起來:「媽的,得罪了我們,他還搶個屁丁財炮!這幫孫子的後腿我們拖定了!」
四十五分鐘以後,尖東灘已經清晰可見,帆船加速航行,十餘艘大船浩浩蕩蕩向臨時的港口聚集,船上的旗幟在海風中飄揚的更加猛烈,瀟灑豪邁的氛圍當中,揮灑著決戰前奏的龐大英雄感。
海岸上的高台上坐著一個老人,他就是這次的賽會組織者何天生,他雖然是香港人,可主要的物業全部都在澳門,是賭城最有權勢的人物。這次的花炮會由他全部贊助,條件是獲得各個幫派首肯的坐莊盤口。
天地一片朦朧,他的眼前也是一片朦朧,他的一生經歷了無數場這種大場面,高處不勝寒的感覺一次比一次強烈,從他的位置俯瞰下面的一切,一切彷彿都是虛幻。他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種感覺讓他從心底感到孤獨空虛,然而每一次他都身不由己的踏上高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錢在他的心目中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真正能刺激他的是這種血腥的搏殺,命運的賭博,身為莊家,看著黑道幫會在勾心鬥角,搏命相拼,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感覺到自己生命的存在,而這種興奮和刺激的感覺是多少金錢也無法換來的。
蕭宇和青龍幫的兄弟走上碼頭的時候,新義安的人馬正在岸上集結,他們看到青龍幫從身前走過,發出陣陣的怪叫,並不斷的做出各種侮辱性的手勢。宋老黑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衝了過去:「幹你娘!有種找人出來單挑!」新義安那邊立刻也衝出了幾個人。
蕭宇和瘸五連忙把宋老黑拉住。
「起獅!」隨著一聲大吼,兩隻花團錦簇的南獅向他們的方向衝來,將正要衝突的青龍幫和新義安從中間分隔開來。
這時幾個身穿黑色唐裝的中年人走了過來,他們是負責維持這次賽會秩序的,基本上都是來自各個幫派堂主級別的人物。
負責維持秩序的人分別警告了新義安和青龍幫,任何的衝突都不允許發生在這裡,違反規距的結果將是被趕出會場,兩方人馬都懂得審時度勢,把心頭的怒火暫時壓了下來。
會場組織者將兩幫人馬分別引導到他們的暫住地,新義安屬於本港幫派,宿營地是海灘邊臨時搭建的帳篷,為了防止幫派之間發生摩擦與械鬥,每個幫派的帳篷之間相距二十多米的距離,中間分隔地帶設有專人巡視警戒。
青龍幫因為是外來的幫派,條件相對好些。這次花炮會的組委特地將他們安排在山神廟內,雖然房間有些破舊,可是比起海灘上的帳篷不知要強上多少倍,和他們一起享受這種待遇的有來自日本的山口組;韓國的清水社;中東的恐怖天使等外來幫派。
除了山口組和青龍幫幾支參賽隊伍,其餘的外來幫派全部都是觀摩的性質,無論是穿著打扮還是言談舉止都要隨意的多。
晚上六點的時候,參賽的所有隊伍已經悉數到齊,蕭宇和瘸五兩人來到高台旁的會務所去抽籤排序。本次參賽的幫會為歷年之冠,除了本港的三合會、和記、新義安、合和團的四隻隊伍,外來的有台南的青龍幫、台北三聯幫、牛浦幫、日本的山口組共計八支隊伍。
以高台為中心方圓三十米的土地,被分成八個相同的扇形,蕭宇和瘸五湊到的是五號地帶,他們的兩邊分別是新義安和牛浦幫,明天這兩個幫派將成為青龍幫最主要的對手。
「冤家路窄!」瘸五恨恨的說,蕭宇笑了起來:「我們這次又不是衝著丁財炮來的,閒著也是閒著,正好拿這幫龜孫子出出氣!」瘸五也笑了起來:「媽的,幫我狠狠揍這幫孫子一頓!」
這時一艘裝滿妓女流鶯的大船停靠在港口,瘸五的注意力馬上被轉移了過去。最少有一百多個花枝招展的女郎婷婷裊裊的走上海灘,成為這暮色中一道靚麗的風景線。船頭有一個大約三十多歲的女子,身穿破舊的牛仔衣,嘴上叼著一支香煙,她就是砵蘭街的大姐大人稱水蛇的杜春花,別看她是一介女流,可是掌控了砵蘭街大部分的地下業。
每到黑幫有重要集會,她都會帶著手下的這幫妓女流鶯來到現場,美其名曰美女慰安團,其實就是提供給精力過剩的幫眾服務的團隊。
海灘上的幫眾立刻被她們吸引了過去,一窩蜂的上前去搭訕了起來,蕭宇樂呵呵的說:「香港人真他媽的會掙錢,這種機會也不放過!」瘸五看了看蕭宇,也向那邊走了過去,蕭宇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笑著提醒了一句:「安全第一,生產第二!」
瘸五回頭向他豎了豎中指。
「阿宇!」身後一個聲音在喊他,蕭宇轉過身去,居然看到莊孝遠那張久違的面孔,蕭宇的目光馬上變得冷酷異常,他極少憎惡一個人像莊孝遠這個地步。
莊孝遠好像根本不知道對方討厭自己一樣,微笑著走了過來,熱情的向蕭宇伸出手去。蕭宇搖了搖頭,和莊孝遠這種小人他一句話都不想說。
「郭老先生也到了香港,他明天會到現場來!」莊孝遠訕訕的把手放了回去。
「三聯幫的任何事情好像都和莊先生有關!」蕭宇的語氣中充滿了嘲諷,郭老先生的出現他並不意外,三聯幫畢竟派出了參賽隊伍,幫中肯定會有一位重量級的人物出席花炮會,反倒是莊孝遠的出現多少讓他感到奇怪,一個律師出現在黑社會集會的現場,難道他不怕被法監會停牌?
「聽說你已經加入了青龍幫?」莊孝遠仍舊表現的十分友善。
蕭宇點了點頭,自己之所以走入江湖,莊孝遠可以說是居功至偉。莊孝遠歎了口氣:「沒想到你也走上了蕭先生的老路……」
蕭宇有些不耐煩的看了看他:「對不起,我還有事情,先走一步!」
莊孝遠繼續說:「聽說山口組在台南將要投資興建一個深水港?」蕭宇冷冷看了他一眼,莊孝遠的消息倒是十分的靈通:「這好像跟莊先生沒有關係吧?」
莊孝遠被沒有因為蕭宇的態度而感到難堪:「阿宇,作為你父親的好朋友,我必須提醒你,槍打出頭鳥這個規則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會適用,深水港是一塊巨大的蛋糕,台灣、香港、乃至整個亞洲的黑道都在盯著這裡,譚自在的胃口再大,恐怕也獨吞不了。你如果聰明的話,就要學會明哲保身,我敢肯定譚自在風光的日子沒有多久了?」
蕭宇有些奇怪的看著莊孝遠,眼前這個偽君子不知出於何種目的給自己說這番話,可是想了想,他並不像有什麼惡意。
莊孝遠離開好長時間,蕭宇呆呆的望著大海的方向出神。莊孝遠說得話並不是全無道理,也許當初章肅風主動放棄了深水港的項目就是考慮到這個原因。
取得深水港的項目就等於取得了這條通路的所有權,台灣、香港、日本、整個亞洲的黑道格局就會發生一場翻天覆地的變化。
方天源為了擊敗三合會取得香港黑道的一哥地位,借助於青龍幫的外力,山口組和青龍幫的深水港建成後,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香港的三合會,而青龍幫之所以幫助方天源,是為了掃平三合會這個強勁競爭的對手。可是以後呢?如果三合會被他們的聯盟成功摧垮,和記將會成為香港黑道的一哥,那麼方天源會主動放棄東南亞毒品通道這條黃金之路嗎?
接下來的競爭也許就會存在於青龍幫與和記之間,莊孝遠沒有說錯,深水港建成後,無論是對台灣還是香港的黑道影響都是巨大的,他們不會甘心利益就這樣被譚自在和山口組奪去。譚自在如果沒有能掃平港台黑道的能力,就會面臨被這股力量反噬的結局。
吃完晚飯,和記的朱侯過來找蕭宇同他一起籌劃明天奪取丁財炮的事情,和記的兩邊分別是三合會和新義安,青龍幫的主要任務就是拖住新義安讓和記有充分的精力去對付三合會。蕭宇早在抽籤的時候就已經想好,青龍幫會從一開始就纏住新義安,為和記拖住這個強勁的對手。
朱侯離開的時候蕭宇一直把他送到山神廟門口,看到遠處有四五十名新義安的幫眾向他們的方向走來。
朱侯面色一變,他已經參加了五屆花炮會,每次花炮會的前夜都會發生幫派間的打鬥滋事,新義安這幫人來勢洶洶,分明是想提前掃除青龍幫這個障礙。蕭宇立刻明白了這幫人的來意,他馬上轉過身去:「我去通知弟兄們準備!」
朱侯憤怒的說:「新義安的這幫雜碎,從來都不講究什麼江湖道義。」
宋老黑聽到動靜帶著留下休息的十幾名弟兄衝了出來,因為登船的時候,所有人都不允許隨身攜帶武器,現在手頭拿到的無非是木棍酒瓶和磚頭。
蕭宇和宋老黑並肩站立在山神廟門前,兩人手中操著木棍,靜靜等待著這幫挑釁者的來臨。
朱侯大吼一聲率先向新義安的人群中衝去,他的雙拳本身就是最為犀利的武器。宋老黑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揮動木棍也衝了上去。
蕭宇大喊一聲:「弟兄們!大家保持陣形,別被這幫孫子給衝散了!」新義安這次來得主要是助威團和替補隊員,人數雖然多出青龍幫一倍,可是戰鬥力方面要差上許多,蕭宇和他的這幫兄弟剛剛經過強化訓練,再加上和記的雙花紅棍朱侯,宋老黑更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他們的隊形始終保持的很緊密,對付敵人充分採用了重點攻擊逐個擊破的戰術。
新義安的幫眾馬上發現形勢並不是他們想像的那樣樂觀,人數的優勢在對方的訓練有素面前已經蕩然無存,有幾名膽怯的馬仔已經率先扭頭向山下逃去。
蕭宇、朱侯和宋老黑猛虎下山般沖在隊伍的最前方,下手毫不留情,蕭宇和宋老黑手中的木棍上已經沾滿了斑斑血跡,這時候從海灘上二十多名拿槍的黑衣人在一名中年人的帶領下圍了上來。
「全部住手!」那名中年人大聲的喊。
朱侯認得這個人,他是組委會負責治安的邱嘉銘,人稱判官,洪興的門下,這次被推舉為七名組委之一。
判官向朱侯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他冷冷看了看新義安的那幫小子:「把這幫人全部給押上船,趕出尖東灘!」事情是明擺著的,是新義安的人主動踩過界來招惹青龍幫,按照花炮會的慣例,這幫人必須立刻離開會場。
等到他們離開,蕭宇清點了一下傷員,青龍幫一方有五人掛了彩,其中包括兩名主力隊員,幸好傷勢都不算太重,不會影響到明天的搶花炮。
瘸五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趕到了駐地,看到兄弟們沒出什麼大事才放下心來。宋老黑忍不住罵:「媽的!兄弟們拚命的時候你幹嗎去了?」瘸五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剛找了個香港妞爽了下……」
「靠!早晚你都要死在女人大腿上!」宋老黑氣憤的罵。
瘸五一聽這話就惱了起來:「你他媽別裝的跟個純情小男生是的,你和銀座的那個娘們背地幹得那些事情以為我不知道!」他一急開始揭宋老黑的老底,兩人登時紅了眼。
蕭宇看到勢頭不對,連忙勸開兩人:「幹什麼這是?還沒到花炮會呢,自己人先幹起來了,也不怕讓我們這些後輩笑話!」兩人老臉一紅,都閉上了嘴巴。
蕭宇提醒說:「我們的主要目的是拖住新義安,為和記掃除一個強勁的對手,新義安志在奪取丁財炮,一定會在花炮會中傾盡全力,所以我們一定要注意保證自身的安危。」瘸五和宋老黑同時點點頭,花炮會他們的位置只是陪太子讀書,要是有人受到損傷的確得不償失。
西貢尖東灘
來自亞洲不同黑道的菁英匯聚一堂,每每個人的心中都在期待著花炮會開始的一刻。天空萬里無雲,象徵不同門派的旗幟在海風的吹動下,發出獵獵聲響。
上午九點,來自各個幫派的嘉賓乘船來到會場。蕭宇留意著嘉賓入口處的地方,先是台北三聯幫的長老級人物郭老先生和洪興的大佬李繼祖,然後是韓國清水社的執事金勝傳夫婦,新義安的老大秦正和三合會的大佬卓鎮海,最後進入的是山口組的二當家木村龍郎和和記的老大方天源,兩人的攜手露面,也給了在場的所有人一個信號,和記與山口組之間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
蕭宇的目光閃過一絲失望的神情,瘸五笑嘻嘻搗了搗他:「怎麼?老相好沒來,是不是有些失望?」蕭宇笑了笑:「你老人家怎麼把別人都想得跟自己一個模樣!」
「我怎麼了?」
宋老黑插口說:「你一聞到騷味就不記得自己姓什麼了!」
瘸五正要跟他吵,卻聽到蕭宇說:「那邊的盤口是誰開得?」他們同時向蕭宇手指的方向看去,前面臨時搭起了一個白色帳篷,裡面擺放著十幾台電腦,六名身穿比堅尼泳裝的女郎正在接受著各方的賭注。
宋老黑瞇起眼睛:「一定是澳門賭王何天生,這次的花炮會,他拿出五百萬贊助,最近十年的花炮會都是他來坐莊。」
瘸五羨慕的說:「論到財力,何老頭絕對能進入港澳台的三甲之列!」宋老黑白了他一眼:「還用你說,黑道中黃賭毒就是最掙錢的三個行業。何天生在賭上的雄厚實力整個亞洲也無人可以望其項背!」
蕭宇饒有興趣的問:「還有兩個有錢人是誰?」
瘸五張口就來:「一個是章肅風那小子,還有一個是三聯幫的……」他本來想說出蕭鼎漢的名字,可是話剛要出口才想起蕭宇和他的關心,硬生生又把話嚥了回去。蕭宇從他的半截話語中已經聽出了他的意思,他淡淡笑了笑:「章肅風是做毒品,三聯幫的主要範圍是什麼?」
宋老黑說:「其實現在黃賭毒的分界早就沒有這麼明顯,任何一個幫會都可能涉足去做別的新興產業,比如偽鈔,盜版光蝶,乃至軍火,黑道為了維持社團的生存和發展就必須得到源源不斷的金錢,否則只能面臨被淘汰的危機。」
蕭宇點了點頭,譚自在就是身邊一個明顯的例子,他向來不沾毒品,可是如果深水港建成,以後主要的利潤來源卻要來自毒品,黑社會一樣要隨著社會的發展而不斷的改變。
瘸五讓一名兄弟去看看賠率,沒多久那小子就耷拉著腦袋走了回來:「五叔,和記的賠率是一賠四……」
「媽的!我讓你看的是我們青龍幫的賠率!」
那小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賠五百!」
「我操他媽!」宋老黑倆眼珠子瞪了老大,這他媽不是侮辱人嗎?
蕭宇笑了起來:「得!您兩位老人家還真生氣啊,人家不知道我們的底,要是我開盤口准開出一賠一萬,反正我們奪取丁財炮的幾率是零!照我們北京話,今天我們就是整個一托兒!」
隨著鞭炮的鳴響,從八個不同的方向搭起了八條長長的木板,震天的鑼鼓聲響中,八隻南獅搖頭晃腦的踩著木板向場地的正中舞去。場地的中心位置聳立著三層樓高的木製高台,高台的最頂端懸掛著榮譽和權利的象徵--丁財炮。
會場的氣氛頓時熱烈了起來,蕭宇和青龍幫的九名弟兄整理好了衣服,進行著最後的準備活動。
瘸五親自到下注的地方轉了一圈,回來笑瞇瞇對蕭宇說:「我在青龍幫上下了一萬港幣的賭注。」蕭宇笑了起來:「你這不是白扔嗎?」瘸五說:「我就是氣不過,把我們列為最沒希望的一組。這次賭資集中在三合會跟和記之間,其餘幾個幫派吸引的賭資都少的可憐,何天生這人做事向來喜歡求險,不知道今天又在打什麼主意?」
這時兩名保鏢推著何天生來到主席台的位置,他先是說完一堆祝詞,然後大聲說:「我特別宣告一件事,由於台灣牛浦幫的中途退出,比賽隊伍只剩下了七支,為了保證比賽按照既定的程序順利進行,洪興臨時組建了一支代表隊參加此次的搶花炮比賽。
他這句話一說完,現場一片嘩然,誰都知道洪興是三合會的分支之一,他們參加比賽等於三合會派出了兩支代表隊,這對其他的比賽者顯然是不公平的。
很多其他幫派的人已經開始在下面起哄,這時洪興的大佬李繼祖走上主席台,他先向所有人禮貌的揮了揮手,然後開始講話:「我知道洪興的突然加入不符合花炮會的規矩,可是規矩是人訂得,人無完人,規矩也是一樣。我在此事先聲明,洪興的加入僅僅是洪興的個體行為,跟三合會無關,我們絕對不會像某些幫派或者社團一樣事先達成默契!」
卓鎮海一張面孔氣得鐵青,他萬萬沒有想到李繼祖在這個時候挑出來向他發難,洪興的參賽在外人看來已經是李繼祖對他地位的宣戰。
李繼祖大聲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這次來了不少朋友,當然有真心來祝賀的,還有別有用心的,我祝願各位真心為了祝賀而來的兄弟這次能玩得開心玩得高興,對別有用心的朋友我也要提醒你:香港的事情只能由香港人自己解決,任何想從這裡強分一杯羹的人,我李繼祖第一個不會答應!」
瘸五小聲說:「媽的!我怎麼聽著好像是說我們的?」蕭宇搖了搖頭,李繼祖這個人相當的不簡單,雖然只是短短的兩句話,已經表明自己的出發點首先是維護香港幫派的利益,僅僅這一點就能輕易獲得很多香港本地幫會的。
他這次組隊參加花炮會不僅僅是為了奪取丁財炮這麼簡單,他極有可能趁著這個幫派混戰的時候,迅速提高自己在香港黑道的地位,從他的做法來看,他根本就沒把三合會的老大卓鎮海看在眼裡,香港唯一能跟他鬥的人物恐怕就只有和記的方天源。
方天源的目光平靜的注視著這個強勁的對手,他也沒有想到李繼祖會有此奇招,無論是自己還是其他幫會都在紛紛借助外力的時候,李繼祖居然能利用港人維護自身利益的心理成功的反擊,此人的心機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高深莫測。
八頭南獅舞到主席台前,何天生和諸位嘉賓拿起硃筆為南獅點睛,以求個好的綵頭,花炮會的帷幕正式拉開了。
所有參賽的代表隊開始進入賽區,賽場的氣氛開始變得緊張了起來。蕭宇做了一個手勢,所有兄弟靠攏了過來,他們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激情隨著彼此的眼神互相傳遞。
隨著信號槍的一聲脆響,八支隊伍同時向中心衝去。
蕭宇帶領兄弟們目標直指新義安,新義安這次派出了包括八大金剛在內的主力陣容。蕭宇和八大金剛之首醉金剛甘烏亮正面相逢,因為主要的目的是拖住新義安的行進速度,蕭宇率先一拳向甘烏亮的小腹打去,甘烏亮大叫一聲,不顧來拳,右拳全力反擊。
蕭宇擊中他的小腹,馬上發現這小子練了一身的硬功,甘烏亮的反擊已經來到面前,蕭宇反手格住他的拳頭,身子向後撤了一步,抬腿踢向他的下陰。甘烏亮連忙用雙手去擋,誰想到蕭宇中途變招,一拳擊打在他的鼻樑上,甘烏亮慘叫一聲,鼻血長流。其餘的九名隊員也受到了青龍幫的全面阻擊。
新義安老大秦正怒氣沖沖的看著場上混亂的局面,他壓根就沒想到跟自己並無瓜葛的青龍幫幹嗎非得跟他們耗上。
衝在最前方的是和記、三合會、洪興、山口組四支隊伍,他們在高台的底部相互遭遇,三合會的目標是和記,洪興跟來自日本的山口組糾纏了起來。
朱候一人面對三合會的兩名紅棍的合力攻擊,他出手如閃電,招招不離對方要害,五個回合之內就將兩人擊倒,朱候仰首看了看高塔,率先向上攀爬而去。
蕭宇一腳將甘烏亮踹倒在地,大喊一聲:「兄弟們,我先走一步!」他大步向高塔跑去。
瘸五拍了拍宋老黑的肩膀:「我說……要是蕭宇有能力拿到丁財炮,我們要壓下十萬港幣,反手不就是五千萬港幣?」宋老黑瞪了他一眼:「有錢沒沒命花豈不是更慘?小心譚爺剁了你的腦袋!」
場上的爭奪趨於白熱化,三合會的三名隊員在高塔的第一層糾纏住了朱候,其中一人牢牢抱住了朱候的大腿,他的目的十分明確,拼著挨上朱候一腳,也要把他拖下高台。另外兩人揮拳向朱候的身上打去,朱候顧不上抵擋他們的進攻,先揮拳重重的擊打在抱著自己那人的面門,那小子一聲慘叫,從兩米多的地方摔了下去。
蕭宇也順利衝到了高台的下面,兩名山口組的成員一左一右向他圍攏了過來。沒等蕭宇做出動作,兩人同時抬腿向蕭宇踢來。
蕭宇忍不住罵:「媽個B的日本人!」手上卻不敢含糊,身軀向後微微一撤,躲過兩人的進攻,這兩個日本人本以為蕭宇想向後退,可是沒想到蕭宇的身軀猛然一個前衝,擺動右拳擊打在左側日本人的軟肋。
右側的日本人趁著蕭宇全力進攻同伴的時機,從身後張開臂膀牢牢抱住了蕭宇的身子,這小子力氣極大,勒的蕭宇險些閉過氣去。蕭宇怒吼一聲,右腿一個經典的倒踢,足尖狠狠踢中這小子的臉部,對付日本人,他下手絕不容情。
蕭宇擺脫了兩名山口組成員的阻截,迅速向高台上攀爬而去。一名剛剛被朱候擊落的三合會成員從蕭宇的頭頂摔了下來,蕭宇單手拉住木架,身體向一旁蕩了過去,那小子擦著蕭宇的身體落了下去。
朱候回頭看了看身下的蕭宇,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高台的木架上已經攀爬了十幾個人,朱候處於最高處的位置,他同時也成為了眾矢之的。
不斷的有人從高台上跌落下來,中心的場地上已經倒下二三十名受傷的參賽者。負責救護的人員及時的把他們運到安全地帶,形勢變得漸漸明朗。
高台的木架上只剩下和記的朱候、洪興的杜偉博,山口組的木村茂和蕭宇四人,他們幾乎同時到達了第三層的木架,木村茂是木村龍郎的長子,是山口組新一代力量的代表,他剛才目睹蕭宇擊落了兩名自己的同伴,早就怒不可遏,和蕭宇剛一接近,伸腳就踢了過去,他的位置高出蕭宇半個身位,地勢上已經佔了上風。
蕭宇雖然知道山口組是譚爺的合作夥伴,可是譚爺事先只是吩咐幫助和記獲得丁財炮,並沒有說幫助日本鬼子,就是揍這孫子一頓,估計他老人家也不會怪罪。
蕭宇雙手抓住木架,雙腿騰空向木村的腰上踢去,木村練習空手道多年,反應和出手都遠遠超出他的那些同伴。他單手拉住木架,身體猛然上提,躲過蕭宇的一擊,居高臨下向蕭宇頭頂踩去。
蕭宇雙腳攀住木架,身軀整個向後仰去,躲過木村的這腳,重新抬起身體時,木村已經領先了自己兩米左右,一隻手已經攀上了高台的頂部平台。
蕭宇哪能讓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衝上去,搶在他登上平台以前,牢牢抓住他的右腳足踝,用力的向下擰。木村藉著蕭宇的力量,身體在空中旋轉,左腳狠狠向蕭宇的下頜踢去。蕭宇騰出左手又抓住他左腳的足踝,利用身體的重量向下拖來。
木村茂氣得哇哇大叫:「八格壓魯!」
「我操你大爺!」蕭宇最恨的就是日本人這一國罵,他全力一拉,木村的身子被他拖得向下墜了半米,手掌被粗糙的木棍摩擦出了許多血痕。
蕭宇和木村纏鬥的同時,朱候已經踏上了平台,洪興的杜偉博緊隨其後,兩人的目光同時盯住中心懸掛的丁財炮,然後互相對望一眼全速向丁財炮的方向衝去。
蕭宇和木村也停止了打鬥,同時爬上了平台。朱候的速度忽然放慢下來,稍慢半步的杜偉博趕上,揮拳攻向他的後心,朱候宛如身後長了眼睛一般,反手抓住了杜偉博的手腕,用力擰下,杜偉博空出的手臂抓住朱候的上衣,向後猛拖,朱候的身體在他的拖動下,向後倒退了幾步,以朱候的非凡實力,香港幫派中能夠將他拖後的人的確不多見,可見杜偉博的力量超出常人。
這時蕭宇和木村已經先後來到他們的身邊,朱候居然放棄了阻擊杜偉博,揮拳向蕭宇和木村打來。蕭宇心中一怔,難道朱候殺紅眼,連自己人都不認識了?
杜偉博已經逼近花炮,他的手指距離花炮僅僅兩尺之遙。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方天源的一張臉變得蒼白無比,他隱約感到情況忽然發生了變化,朱候在佔盡優勢的情況下,居然會讓洪興的杜偉博搶先,難道……
方天源向李繼祖的目光望去,李繼祖剛巧也在看著他,微笑著向他做出一個勝利的手勢。方天源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背叛!他一向最為信任的朱候,居然背叛了他!!在最為關鍵的一刻背叛了他!!!
蕭宇自問沒有和朱候硬碰硬的實力,他的戰術就是後撤,木村卻不清楚朱候的實力,他的攻擊暴風驟雨般向朱候襲去。朱候宛如山嶽般屹立於原地,任憑對方的攻擊如何猛烈,他的腳下沒有任何的移動。
杜偉博的手指已經觸到了丁財炮,蕭宇繞過朱候,向杜偉博攻去,杜偉博只好暫時放棄了丁財炮,伸手去擋蕭宇的攻擊。兩個回合過去,蕭宇就發現杜偉博的實力絕對在自己之下,朱候要是真想對付他,兩個杜偉博也不是他的對手。
木村的攻擊慢了下來,他已經漸漸認識到眼前對手的真正實力,他的眼神從最初的狂熱慢慢變成了一種冷靜。朱候也發現,木村並不是徒有虛名,他不僅力量強大,而且有一個清晰的頭腦。
杜偉博的下頜挨了蕭宇一記重拳,他的身體險些從高台上跌了下去,蕭宇已經來到丁財炮的前方。木村和朱候停止了對抗,任何人只要靠近丁財炮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瘸五和宋老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宋老黑興奮的兩眼冒光:「格老子的,豁出去了,把丁財炮搶到手再說!」瘸五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可是知道這丁財炮蕭宇是萬萬碰不得的,不然譚爺肯定不會放過他。他向方天源看去,卻見方天源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神情,心中越發感到奇怪起來,方天源就快要失去丁財炮,他怎麼會表現的這麼高興?
瘸五哪裡知道,朱候的突然背叛,讓方天源猝不及防,現在蕭宇的異軍殺出,讓形勢再度陷入撲朔迷離之中,只要不被香港的其他幫派得到丁財炮,方天源就能心滿意足,他根本不會介意丁財炮最後的歸屬。
朱候的眼中透出冰冷的殺機,木村也暗自積蓄著力量,蕭宇的手指卻一點點握住了丁財炮,在朱候和木村齊聲大吼著攻向蕭宇的時候,蕭宇卻主動將到手的丁財炮扔向木村。
木村哪能捨得放棄手中的丁財炮,他凝聚全身的力量右拳迎向朱候的右拳,雙拳在空中相撞,木村臉上的肌肉猛然抽搐了起來,因為用力過猛,他腳下的木板喀嚓一聲斷成兩截,他的身軀從木板斷裂的缺口處向下墜落,丁財炮也從他的手中掉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隨著丁財炮落下的路線,蕭宇迅速從高台上向地面爬去。剛才還躺在地面上的隊員,同時向丁財炮墜落的地點衝去,現場亂成一團。
蕭宇來到地面的時候,所有人已經陷入了一片混亂的爭鬥中。
朱候如同猛虎下山般向人群中衝去,轉眼間已經消失在戰團之中。沒有人能看清丁財炮的位置,沒有人能預見最後的勝利者。
遠方的海面忽然傳來了警笛的鳴響,這裡的黑幫群毆顯然已經驚動了香港警方。
渾身是血的醉金剛甘烏亮從人群中一步步走出,滿臉的鮮血讓他的笑容顯得格外猙獰,他的手上緊緊握著丁財炮。
新義安的幫眾發出大聲歡呼,可沒等他們的聲音落下,朱候已經衝到甘烏亮的身後,他的手臂重重擊打在甘烏亮的頸後,甘烏亮魁梧的身軀,軟綿綿倒在地上,手中的丁財炮沿著地面滾了出去。
身後的人已經被朱候的威勢震懾住,沒有人感主動上前,朱候的目光挑釁似的望向蕭宇。蕭宇向前緩緩邁出了一步,這時他看到杜偉博向丁財炮的方向靠近。
朱候雙拳緊握,任何人膽敢阻撓杜偉博,他會第一時間衝上前去。
蕭宇猶豫了一下,他又向前邁出了一步,朱候的精力已經提升到了極限,他相信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接下自己這全力的一擊。
身後的高台轟然倒塌,煙塵飛揚之中,渾身是血的木村茂手持一根兩米長的木棍全速向丁財炮衝來,杜偉博還沒來得及轉身,木村茂手中的木棍已經重重劈落在他的頭頂。木棍落處鮮血飛濺,杜偉博晃了晃,一頭栽倒在地上。
朱候的憤怒在這刻被全部點燃,他向木村茂的方向大步走去,一個真正的好手不會因為憤怒而改變步伐的節奏。
木村茂揮動木棍攔腰抽向朱候,朱候的手臂硬生生格了上去,木棍從中折斷。木村茂用折斷木棍的尖端向朱候的小腹扎去,朱候的身體微微向左移動,他的右拳擊中了木村茂的胸口,鮮血沿著木村茂的嘴角滴落,木棍的尖端也扎入了朱候的右下腹。
現場猛然靜了下來,蕭宇緩緩拾起了已經沒有人注意的丁財炮,用力向大海的方向擲去,也許一切只不過是一場遊戲,現在應該到了結束的時候。
幾百名警察在海灘登陸,現場迅速恢復了平靜,蕭宇慢慢走回了自己的隊伍中,沒有人是這場比賽的勝利者,他們一個個只不過是這些幕後老闆的玩偶。蕭宇的內心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憎恨與厭惡,他一定要擺脫這種被人擺佈的生活。
警察在例行問話後慢慢離去,他們找不到任何的把柄,現場的很多人都披著社會名流的外衣,再說沒有一個人會把這裡的實際情況招供出來,法律起到制約作用的同時卻又在一定意義起到保護的作用,任何事物都有矛盾的兩面性。
回去的路上,蕭宇一直沒有說話,這場花炮會的結局讓很多人感到失望,瘸五無疑是其中的一個,眼看到手的五百萬,被蕭宇就這麼給扔了。
每個人的心裡都明白,蕭宇別無選擇,得到丁財炮就會讓青龍幫陷入整個香港黑道的仇視之中,更何況等待他們的還有譚爺的責罰。丁財炮如果被洪興得到,更不是方天源和譚自在願意看到的。
宋老黑走到船頭,和蕭宇並肩站在一起,他低聲說:「阿宇!回到台灣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和你共同進退!」蕭宇的眼前一亮。瘸五也走了過來:「譚爺如果想責罰你,我拼著不做這個堂主也要和他理論!」
海風吹打著蕭宇堅挺的身軀,他伸手攬住兩位前輩的肩頭:「謝謝你們,不過譚爺絕對不會責罰我!」
蕭宇的判斷相當正確,譚自在當天下午就打來了電話,對蕭宇的做法大大讚賞了一番,顯然此前他和方天源已經通過了電話,對花炮會上發生的一切已經相當的瞭解。他帶給蕭宇另外一個好消息,蕭宇陪弟兄們在香港放鬆幾天就能返回台南,這意味著上次蕭宇打馬中昊的事情已經了結。
晚上的時候,方天源仍然在文華東方酒店擺下了酒席犒勞青龍幫的兄弟,也許是因為朱候的叛變,方天源並沒有出現在宴會的現場,出了這種事情,他的心情一定不會好。幾位堂主的列席還是看出他對客人相當的尊敬。
吃完飯回到酒店大廳的時候,蕭宇卻遇到了一個意外的訪客,澳門賭王何天生的秘書王覺,王覺屬於那種讓人第一眼就會產生好感的男士,舉止優雅得當,謙遜而有禮。
「何先生想請您單獨談談!」
「我好像跟何先生並不熟悉?」蕭宇笑著說。
王覺微笑著點點頭:「何先生和尊父曾經是很好的朋友,他有些關於令尊的事情想當面告訴你!」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蕭宇就知道自己是絕對無法拒絕何天生的邀請了。
何天生生平最大的愛好就是聽粵劇,他一邊品著茶,一邊欣賞著粵劇名伶秋含香的表演,兩條花白的長眉隨著劇情不時的抖動著。
蕭宇來到包廂的時候,他就已經注意到,只是指了指身邊的沙發,示意蕭宇坐在他的身邊,目光馬上又投入到舞台的上面。
蕭宇對廣東話才是勉強聽懂,更別說這咿咿呀呀的粵劇,聽起來比意大利歌劇還要難懂的多,他只好喝茶來打發這無聊的時光。
總算等到幕間休息的時候,何天生這才意猶未盡的轉過臉來,蕭宇禮貌的喊了一聲:「何先生!」何天生笑著點點頭:「你很像你的父親!」他揮了揮手,王覺和兩名保鏢自覺的退出門去。
「知不知道這次花炮會我一共虧了多少?」
蕭宇看了看何天生:「何老先生找我來不是專門興師問罪的吧?」
何天生大笑起來,他的手指習慣性的敲了敲輪椅的把手:「你果然很有意思!」他咳嗽了一聲:「阿宇,你知不知道朱候為什麼要幫助洪興?」
蕭宇皺了皺眉頭,他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是不是洪興出錢賄賂他?」
何天生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他反問說:「你們青龍幫又為什麼去幫助和記呢?」他對一切看來都瞭如指掌,蕭宇沒有回答。
何天生笑著說:「這些幫派之所以能夠相互勾結,不外乎是利益的驅使,香港的三合會,和記,新義安,台灣的三聯幫,青龍幫,日本的山口組又有哪個不是為自己在考慮,江湖也如同現在的社會一樣,錢可以買到一切!」
蕭宇忽然醒悟過來,難道是眼前的這位老人賄賂了朱候,可是他賄賂朱候的目的又是什麼?難道是為了贏得更多的金錢?
何天生馬上就解答了蕭宇的困惑:「錢對我來說僅僅是一個數字,我之所以賄賂朱候,並不是為了贏得更多的金錢,而是為了證明一件事--我才是莊家,比賽的結果應該由我來操縱!」
蕭宇看著眼前這個已經半身癱瘓的老人,從心頭生出一種敬意。
何天生大聲說:「花炮會就是一個大大的賭局,無論方天源、李繼祖還是卓鎮海他們不外乎都是賭徒,唯一不同的他們使用的工具是你們,賭博的綵頭換成江湖地位,其實地位又何嘗不是金錢的一種表現?」
蕭宇點了點頭,他完全同意何天生的看法。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是公平的,賭場上更沒有公平兩個字,你只要擁有足夠的金錢,你就有坐莊發牌的資格,這場賭局你就可以操縱!」
蕭宇的眼前猛然一亮。
何天生笑著說:「阿宇!我找你是想讓你見一個人!」
「誰?」
何天生輕輕拍了拍手。
莊孝遠推門走了進來,蕭宇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出現在這裡。他隨即又想到,何天生既然可以收買朱候為什麼不可以收買莊孝遠呢?
莊孝遠先恭敬的向何天生打了個招呼,然後謙恭的站在他的身後。
何天生說:「孝遠已經將你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了我,作為你父親生前最好的朋友,我願意幫助你拿回你失去的一切!」
他的話讓蕭宇感到十分的好笑,姑且不論他是不是父親最好的朋友,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何天生不會無條件的幫助自己。
莊孝遠真摯的說:「阿宇,以前的很多事情,我都是迫不得已,希望你能夠原諒我!」
蕭宇點點頭,他開始覺得這件事真的很有意思,何天生的腦子裡究竟在打什麼算盤。
何天生狡黠的笑了笑:「你一定會認為我有其他的目的,不錯,我靠賭起家,壓寶是我最大的樂趣,而且越是壓的冷門,將來獲得的利潤就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