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慕容天道:「簡單點說,就是把陣地戰改為移動戰,沒有固定的據點。」
席法立刻提出意見:「城守大人,若沒有固定據點作為屏障,我們在保護子民時將會吃力許多。」
以防禦著稱的他,當然最有資格在此刻提出問題,因為棄城後的那段時期肯定是最為艱苦的,首先面臨的就是防禦問題。至於反攻,那是在站定腳跟,形成一套有效的新戰鬥策略之後才需要考慮的事情。
慕容天笑道:「我知道,但任何事都是相對而言的,我們新的固定據點不可能永遠隱蔽,到時若是被魔獸發現,還是得轉戰下一個地方,否則的話依然會碰上與被困城中差不多的情況。而建立固定據點肯定需要花大量的人力物力,到時就白費了。這樣算來,倒還不如打一仗換一處地方,那麼,我們的行蹤會更飄忽不定,魔獸們難以捉摸。兩者的得失利害對比,席法大人你以為呢?」
席法沉吟半晌,然後默默地點了點頭,也就是說,他贊同慕容天的分析。戰場上沒有完美的戰術,只能選擇最有利於己方的。
慕容天繼續道:「陣地戰轉游擊戰還有一個最大的好處,我們可以由改被動為主動!」
頓了他又道:「大家都知道,米其斯的偵測兵團,在薩羅是被公認為最優秀的,在偵測敵軍與反偵測兩方都具備絕對優勢。有了他們的幫助。隊伍將會更為隱秘。為了找到我們,窮奇必須把它地主力隊伍分化為多支,這樣它的問題就出現了。如果分得越多,要找到我們的行蹤並攔截當然更容易。但是同樣的,每支地力量普遍上都會被削弱。我們偵測兵團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遇強則避,至於弱的呢,哼哼……」冷笑聲中,慕容天做了個手起刀落的動作。
事實上偵測兵在戰場上起的作用非常巨大,只是由於他們負責刺探消息,通常情況下並不需與敵軍交鋒,因此沒被視為勝負的關鍵。如今慕容天如此看重,偵測兵團團長沙拉德激動不已。抱拳信心旦旦的道:「一定不負城守大人所望!」
副城守艾略特憂慮道:「城守大人,如果放棄城池的話,在游擊戰中後勤輔助部要繼續進行創造工作似乎頗為困難。換句話說,我們只能憑現有的物資生存下去,但似乎並不足夠。」
慕容天笑道:「確實,我們的物資,尤其是兵器。甲冑,丹藥,戰騎。晶核等軍資如今消耗地速度驚人。不過——,
慕容天說到此語氣一轉:「艾略特大人,我想你是按我們受敵方大軍圍困,每天都少不了全線性激烈戰鬥的現狀來計算。假如實行遊擊戰的話便另當別論了,我們不再需要面對敵人全面地包抄,更有可能出現一天,數天,甚至十幾天的時間內都沒有碰上敵人的情況,戰資的消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只要運氣不是太糟糕的話,要再挨五個月並非難事。」
魔獸暴動有個一成不變地規律。暴動開始後六個月,幽冥之門會重現大陸。不過這次對人類方是好事。因為來自冥界的魔氣到時開始退卻,變異魔獸的力量會隨之大幅減弱。
因此魔獸暴動地前六個月是最嚴峻的,渡過這個時期後,情勢通常就能大大好轉,甚至攻守雙方的角色會就此轉換。
女魔法師謁麗雅顯然比較細心:「城守大人,還有一個比較重要的問題,儘管軍資的消耗會隨著戰略改變而減少,但是糧食的供應是無論戰息都得維持不變的。要知道,如今的作物生長速度已大不如前……」
慕容天沒有回答,只是將眼光轉向雷德,物資部的那些養尊處優貴公子跑掉後被提拔上來地新人。雷德當即會意,是自己表現的時候了,此刻他終於明白了慕容天前些日子要他統計物資的用意。城守大人的目光比任何人都要看得長遠,早就為今天的驚天提議做了充足的準備。可見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決定,而非一時魯莽提出。一念到此發自內心地充滿了敬佩,同時慶幸擁有這樣一位優秀的領尋。
站起來,面對數十雙期待的目光,雷德不免有些緊張,首次在戰略會議中出現的他還沒經歷過這樣的場合,不過雷德還是強行讓自己放鬆下來:「這,這點我可以保證,經五天前得出的最新統計,我們的植,植物食糧儲存非常充足,六個月內,供應都應該不會出現問題。」
說話時他多少還是有點不流利,而且聲音有點小,如果不是眾人都關心此問題,營帳中非常安靜,坐得遠點的人可能會聽不清楚,可見雷德心底的緊張感並未全消。這也難怪,要知道,在十數天之前,面前這些人全都是比他不知高多少級的長官,只能仰視的大人物。但現在,自己居然能與他們並起並坐了,有點像是在做夢,雷德一時間還未能適應。想起剛才的結巴報告,不免有些羞愧。
見得大家都在仔細聆聽,並沒人取笑,雷德心中稍定試探性的道:「除此之外,我們的牧民可以在游擊戰中繼續飼養食用家畜,它們不會拖大軍的後腿,必要時甚至可以成為負載工具。不知各位長……,噢,大家認為怎麼樣?」
他差點又稱眾人為「長官」,但這並不合適,除了慕容天之外,在軍隊的制度上他如今的等級與其他人都是一樣的,好在雷德還算口快,臨時改了回來。
「很好,不錯的建議!」特拉多微微頷首,以示讚賞。其他人亦紛紛點頭。在游擊戰中,最需要的東西之一就是負載工具了,雷德的建議可說是一舉兩得,很有建設性。
得到視為偶像般地參謀長贊同。雷德心下大定:「只是得麻煩偵測團,在軍隊往下個地方進發時,將家畜的氣味,糞便等物清理掉,以免留下魔獸可追蹤的痕跡。」
沙拉德插話道:「放心,這個不成問題。」
「此外,我們到某個地方時,不妨讓種植術士在該處播下作物種子,儘管在收穫之前,我們的軍隊很可能已轉戰他地了。但我們下次說不定會再回到此地,即使沒有種植術士地培養,作物的收穫期也不會超過三個月。若是這些作物僥倖不被魔獸發現並破壞的話,我們的食量.供應又多了幾分保證。」
看著底下諸人不住點頭,雷德越說越流利,最後坐下時,開始的緊張感早一掃而空。剩下的只是充斥心胸的興奮。因為雷德相信他已得到承認,被別人,更被自己。人最難戰勝的東西。其實就是自己。
待雷德做完報告,慕容天繼續道:「食糧方面看來並沒什麼問題了吧,各位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察達米羅沉吟一下然後道:「城守大人,我建議在游擊戰中分出一些小隊,離開主力軍,在其他地方活動,這樣可以分散敵軍注意力,讓他們無法準確判斷我們主力軍所在的位置……」
「同時,為了避免無謂地犧牲。可以利用地形之利,比如我們的主力軍在昌荷平原,只要讓部分猿人隊伍於平原右方八十神裡的亞利多德森林活動,中有陡峭地洛蘭山脈相隔,我們的猿人隊伍攀爬能力出眾,碰上危險也可以很快通過山脈回歸,而敵人要保持隊伍統一則不行。加入我們主力在斐水江附近的話,同樣可以利用水性好的魚人戰士設置些煙幕彈,分散敵軍注意力。」
席法讚道:「好主意!」
眾將也一齊點頭,如果敵方發現人類活動的痕跡有多處,他們就很難確定哪隊才是主力軍。
虛實結合,這是高明地用兵之道。
慕容天頷首表示讚許,這想法他也早就想到,現在察達米羅提出,倒是省了口舌。
這位斷臂的將領在每日苦練,迅速恢復自身戰鬥力的同時,兵法也在突飛猛進,向席法地虛心學習如今見了功,很顯然他的思慮比以前要慎重得多,而且更為周詳,成長速度之快,令人欣慰。
倫道夫道:「我們必須擬定一套完善的撤退方案,我們的軍隊要順利離開米其斯主城並不困難,問題還是得帶著無數的民眾一起走。好在城中的晶核儲量比較充裕,屆時結界師團發動全城性的結界,即使沒有士兵鎮守,數小時內我們的城市依然將處於安全狀態。不過在此時間內,務必要讓全城從計劃的路線安全撤離!」
騎士總指揮諾克立刻提議:「西城外路線地魔獸軍力量相對較為薄弱,如果我們的主力從那走的話,可以在最快的時間擊潰它們,避免窮奇的追逼,而且西部的地形複雜,有利於我們的游擊戰進行……」
馴獸師統領拉多夫點頭道:「嗯,我們的中型運輸寵獸不少,加上雷德大人先前的建議,在運送民眾與物資時若沒意外的話應該會很順利。就是我們的中型運輸寵獸以非水性類型居多,屆時最好盡量避免有江河阻隔的路線。」
見到了希望的曙光,大家顯然都甚為興奮,死氣沉沉的城守營帳忽然間活躍起來,連著眾人的思維也給激活了,妙策層出,一時間已從游擊戰的可行性轉到如何實行的討論上了。
「靜一靜!」
見到眼前歡欣鼓舞的情景,慕容天大為高興,但是做最後決定的時候了。
眾人聞言停下了討論,等著他發話。
深吸一口氣,慕容天認真道:「我不敢保證自己的提議一定成功,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一旦離城,我們就沒有退路了,不怕忌諱地說一句,我們存在失敗的可能性,而且後果非常嚴重……」
這一點在座的每個人都清楚,一旦放棄守城,又無法及時撤離。那麼,下場就是全軍覆沒!
「所以我希望大家慎重考慮,按老規矩,投票決定!我個人意見,與其留在城中,像個縮頭烏龜般整日在惶惶不安,提心吊膽中苟活剩下的一個月,不如***搏上一鋪,死也要死得精彩,至少老子曾經努力過!」
言罷慕容天將手中一支藍色小箭猛的甩出去,直直插在營帳中央的獸皮地毯上。
那支箭是重大提議時的選擇代表物品,藍色表,紅色反對,白色中立。一旦小箭落地,則表明立場已定,不可再更改。
眾人不約而同地拿起了各自的箭矢,很輕的小箭,此刻卻沉甸甸的,以力量見長的鬥士師長豪斯的手甚至顫抖不已。
在此刻,它已不僅僅是一支小箭了,而決定著整個米其斯的命運。
畢竟是史上從未有過的新戰略,要實行是需要勇氣的。
只有察達米羅是例外,毫不猶豫地丟出藍箭。只要慕容天不是貪生怕死,其他的他都,況且這個提議還非常有道理。可說是絕處逢生的唯一出路了。
但其他人卻不能像他那麼輕鬆,咬了咬牙,特拉斯終於將手中的藍箭丟出去:「好,***搏上一鋪!」
向來穩重嚴肅的參謀長竟然像個街頭無賴般口出髒言,可見做出此決定有多艱難。
看到特拉斯已表態,其他人.也不再恐前畏後,當下各自將手中的小箭丟下去。
待最後一支箭矢落地時,大家發現已不用清點具體的數目了——因為清一色都是藍箭。
也就是說,慕容天的提議全員通過,甚至連中立者都沒有。
在苟且偷生與希望間,所有人最終還是選擇了希望。
如果剩下的日子是沒有希望的明天,那麼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在將箭丟出,投票結果大定後。眾人心中大松,緊張感一掃而空,因為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人就是這樣奇怪,在沒有選擇的時候,反而能拋開一切,更專注地去做某件事。
慕容天早知結果會是如此,所以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淡淡的道:「好,看來沒人有異議。那麼,棄城的時間定在三天後的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