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煙塵 第十九卷 第十六章 文質彬彬,君子以恬養智
    一身清可治療的龍神大太子正自飲酒,剛在酒間呤得一句「魂在在兮」餘音尚未落盡,便聽得有人在花園短垣外接得一句:

    「客來來兮!」

    乍聞此聲,伯玉倒是吃了一驚,因為他的住院處本就偏僻,現在喝酒吟詩的珊瑚花圃更在書房之後的深院之內,雖然再往東北去便是一片開闊的海底綠藻地,但平時這綠藻地和珊瑚花林都是人跡罕至,因此,乍聽了這聲間,伯玉舉在半空的酒杯一時停住,等定了神才側過臉去一看,這才瞧清來人面目。

    「咦?原是龍靈公!」

    原來,隔著蕩漾的清藍水光,伯玉看清那個突然造訪之人,正是他三弟孟章身邊的第一謀臣,龍靈。

    「龍靈公,今日怎有雅興踐足辟所?」

    雖然伯玉和龍靈身份懸殊,名義上一主一臣,但伯玉一直閒置度日,便對這突如其來的臣子十分客氣。見他相問,那短垣外的老臣便拱手回道:」殿下,老臣只是被酒香引來,偶爾路過,又聽得殿下呤句清絕,便一時持技癢,接了一穩中有降!「

    「呤」

    聽得龍靈之言,溫文儒雅的龍神公子不由盯了他一眼,然後便隔著海底的光影毫不猶豫地說道:

    「不意龍靈公也是詩酒雅人。既如此,豈有過門不入之理?龍靈公這就快快請進,陪我好好痛飲幾杯!」

    「好,好!那老臣就僭越了。」

    聽得伯玉邀,位高權重的水侯心腹那張老臉頓時樂得眉花眼笑,斂一斂衣襟,振一振袍袖,邁著小步繞過那一腳便能跨過地白玉短牆,繞著從花苑南邊的海竹籬門邁入,飄飄然來到伯玉的羊脂玉桌前——當這時候。若讓別的哪個臣子看見,很難想像現在這嬉笑爛漫,畢苶畢敬的老頭兒,剛才竟在議事大殿上那樣激烈反駁那條讓伯玉主持南海的水侯心腹!

    當然,見到他這副模樣,正在白玉石桌旁笑顏相待的溫文公子伯玉,一時也覺得有些費解,。不知這三弟死忠之臣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經。

    閒言略過,片刻後龍靈子便來到玉石圓桌近前,拱手問道:

    「殿下,不知老臣能否用此玉杯?」

    此時他面前玉桌上,正散亂擺著幾隻青玉酒杯,形式各異,龍靈趨步走近期,秉禮問了一聲,待伯玉首肯,便笑吟吟探出手去,準備選取一隻酒盞來斟酒——誰知就在這時。他卻忽然聽到不遠處有人一聲嬌喝:

    「龍靈大人且慢,!請讓婢子斟酒。」

    這聲突如其來的清唳,讓龍靈,伯玉二人同是一驚,循聲望去,才見那玉樹叢裡亂花之中,忽然冉冉升起一位綠衣女子,看樣貌大概也就是人間女子十六七歲光景,生得纖腰細頸,姿容清麗,上身穿著一領翠綃響佩的羅衫,下邊著一襲水紋輕縠的裙裾,足下步履輕盈,只飄飄幾步轉眼便來到迅二人面前。

    「龍靈大從,請稍稍讓些。」

    突然現身的女待毫不猶豫地擋在二人之間,一邊探手取盅,一邊跟龍靈清脆說道:「龍靈大人,這等小事何須親歷,請讓婢子給您斟酒!」

    「呃」

    看這婢子出現,龍靈眼光何等老辣,從這寥寥幾句話語,便一眼看出她與伯玉關係絕不尋常駐,應算是貼身近待一類。看這女娃兒舉手投足,雖然神韻娉娉。容貌嬌婉,但臉上神色卻傲自若。一派警惕性模樣,見得這樣,龍靈一笑,絲毫沒有不之情。不僅如此,見到這機警非常的待婢,他竟反而還有些高興。對著這女子端看一回,便問伯玉:

    「不知這位仙姬是」

    「她呀?」伯玉答道:「她正是我貼身地待女,你喚她『冰娥』便可。龍靈公,六娥這婢子外居深宮,素來不諳禮法,有甚失禮處還望龍靈公海涵。」

    「不妨不妨,殿下言重了!」

    他二人一番對答間,這位名叫冰娥的婢女已將酒杯斟滿,用袖子微微掩藏著,合掌遞給龍靈。龍靈謝過,從她手中接過酒盞,略停了停便舉標跟伯玉說道:「告罪,老臣口饞,便先盡此杯了!」

    說罷龍靈一仰脖,那一滿杯深褐琥珀以的美酒便盡數入口。

    「好!」

    見他一飲而盡,伯玉拊掌大笑:「龍靈公老當壯,果然豪氣!」

    一言贊罷,他也將自己酒杯斟滿,也是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一杯飲完,伯玉便示意冰娥待立一旁,而請龍靈坐下。接下來這一主一臣二人,便你一杯我一杯,你來我往的敬酒,不知不覺但喝得有半響。大約酒過三巡,臉色微酡的老臣子忽然按下酒杯,口吐著酒氣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殿下,且慢飲酒。臣想請教一事。」

    「何事?」

    「臣想問,何為王道。」

    「呃」

    忽被這樣一問,伯玉倒是微微一驚,看著眼前醉眼朦朧之人微一沉吟,才接口從容說道:「王道伯玉也甚解。不過常觀經書,書中倒有寫到:『上不絕三光之明,下不傷萬族之心』,伯玉以為,恐這便是王道。」

    「哦」

    龍靈聽了,一反常態地不置可否,一時只是飲酒,並不再言。

    撇去他二人不提,聽了他倆這一番對答,雖然對答之人神情都比較坦然。但旁邊那位旁觀的冰娥仙子,不知為何卻有些心神不停,一對明眸上眼波閃漁,正是坐臥不安。耐得性子等了一陣,再注目看看主人身邊那位不速成之客幾眼,這靈俏地仙婢驀然從端從的珊瑚玉石上站起,側身微微一福中,啟唇說道:「兩位大人在上,婢子覺得,這們飲宴甚是清淡,不如上婢子舞劍助興。」

    「舞劍?好。」

    聽得冰娥說話在,伯玉當即慨然應允。

    等伯玉一答應,這翠衫水裙的海底仙娥口中一吟,,。粉藕一樣的玉臂望一揚,瞬間便有一把寒光閃閃地將劍憑空出現,捏在指間,還沒等龍靈伯玉二人反應,便已是人劍合一,如一道光輪般迴翔半空!

    「好劍法!好身姿!」

    目睹眼前蔚藍水氣中的劍舞,只覺得剛烈不失[窈窕、迅疾不失嫵媚,便連這見多識廣的龍靈子也忍不住脫品稱讚!而當他讚聲出口,那眼花繚亂地劍舞中又傳出歌聲一縷,滑烈搖動。有如銀瓶瞬時迸破,在這海神花園中迴盪繚繞。只聽她反覆唱的是「歲將暮兮時已寒,中心亂兮勿多言!」

    「哈」

    聽清這劍舞中的歌聲,旁觀二人各自會意,那身為主人的伯玉殿下不由一笑,有些然地跟身旁水臣說道:「龍靈公啊,果如前言,我這婢子不通禮法,連唱曲也胡亂為言。實在沒甚麼趣味。」

    「呵呵!」

    聽得伯玉緩頰之辭工,龍靈子卻是一笑說道:

    「殿下言重了。臣聞微詞以可達意,歌調可以諷俗,冰娥仙子這唱句並無不妥,倒是老臣聞歌,又是技癢,想將這詞兒唱全。」

    「哦?那快衣,本殿願聞其詳。」

    「呵。那老夫便要獻醜。」

    此時冰娥已住了歌舞,和伯玉一起看這須蒼蒼的老水靈吟唱,只見這南海的名臣,伸手執起一支玉箸,擊打著標盞蒼然唱道:

    「怵惕心兮徂玉床。

    橫自陳兮君之傍;

    君不御兮妾誰怒,

    日將至兮下黃泉」

    「呃」

    年聽這老邁卻中氣十足地清唱,伯玉和凶那位心腹婢女不由大為驚訝。數百年呼風喚雨的水侯重臣,因何唱出這樣哀怨十踉的曲調?吸了那唱詞,分明就是深閨中鬱鬱不得歡的怨婦之言,卻何故會從這堂堂的水侯軍師口中唱出!

    只是,雖然初聽此曲時的些驚訝,但伯玉俄而一想,卻似乎有所悟,便有一縷不易察覺的笑意上眉頭,。於是等龍靈這內折哀怨歌調唱完,伯玉便鼓掌大讚:

    「唱得好!唱得好!」

    聽得伯玉讚歎,立在一旁的俏婢雖然不明其意,也只得跟著稍稍讚揚:

    「唱得挺好。」

    聽他二人讚歎,老龍靈微微定了定神,便連連擺手謙遜:

    「唱得不好唱得不好!唉,老聲蒼邁,實作不得清媚之音,只不過老臣聞說,人間高士常以美人香草自喻,便了效顰聊為殿下一樂!」

    說到此處,略停了停,龍靈頗有為鄭重地問道:

    「老臣唱完,不知殿下有何點評?」

    「這個,倒也無甚點評。」

    伯玉微微一笑產延:

    「不過,倒是龍靈公此歌唱得上佳,我但也讓冰娥代回贈歌廳。」

    「哦?」

    龍靈此時也不知這素來淡泊的龍神長子是何用意,只是順著話薦往下接道:

    「那老臣便多謝殿下,這便翹首以待。」

    「好,冰娥——」

    白衣素服地公子轉臉看向待婢,藹然說道:

    「冰娥,那便請你把前日我教你的那首詩歌唱出來,便是『變我繁弱弓』那首——你用小石唱來吧。」

    「小石調?」

    聞得伯玉之言,諳熟音律地仙婢卻有些詫異。因為冰娥知道,幾天前主人教給她的這首歌曲,辭意悲烈,若按著唱句內容,該用激烈健捷地雙調宮唱出才對,怎麼這會兒囑她用小石調唱來?那小石調,婉轉內蘊,纏綿綺麗,實在不合這樣鏗鏘之句。過雖然疑惑,主人有言,她自當領命,當即便柔了嗓音,如細竹流水般梟梟唱了起來。聽那詞分明是:

    「彎成繁弱弓,

    弄我丈八槊。

    一舉覆三軍。

    再舉餮(tiǎn)戒貊(mo)!」

    等冰娥一曲唱完,聽曲的老得只是一片靜默,臉上不動神色,只有目光微微閃爍,似是在想著什麼心事。就這樣又沉默了片刻,龍靈便站起身來,朝眼前這位自己以前從未多少關注地儒雅公子一揖到地,恭恭敬敬深施一禮,然後便轉身工飄然而去。

    「這」

    見得這樣,此地原本最先以曲諷喻的俏麗仙待,卻絲毫不解其意。

    「他們打什麼啞謎?」

    心中疑惑,望望主人,卻見他只是一臉熟悉的微笑,回首再看看那遠去的老人,那蒼然而行的背影已漸漸在交錯地珊瑚玉樹間隱沒。

    「算了,不多想了。」

    瞻前顧後的仙婢微微搖了搖螓首,在心中說了一句:

    「不管怎樣,現在這多事之秋,只要那老龍靈不來為難公子便好!」

    想到此處,這嬌俏的仙婢子也不再多慮,跟重又舉杯放浪形骸的主人道了一聲,便躍起妖妖嬈嬈的身材,重又沒入到那斑斕繚亂的珊一要花叢中去。於是這清幽的海神花園,便重又恢復了寧靜,偶爾那光怪陸離的水色波影中,迴盪起一聲聲醉醺醺地吟誦,聲禹越呤越低,到最後那清詞醉句的主人,便伏到玉石圓桌上,一睡不起。

    說過暗流湧動的龍域中水底這些偶爾發生的瑣事,再說那遠來此間地道門少年。和伯玉這般清閒不同,打下南灞三洲,就地駐紮在桑榆島,那一身征塵還未洗淨,他便接到一件得要的任務。

    「唉,這畫像何時才能完成?」

    已在大帳中一本正經端了一個下午地四海堂主,只覺得渾身漸漸似有螞蟻鑽,讓他恨不得馬上起身撣動才好!而這樣百無聊賴的得要時刻,那小女娃卻偏偏不在身邊,只有中午時扔下一句「不打哥哥大事」,便不知跑去何處列耍。要是這時有她在身邊,扯扯閒篇,說說笑話,那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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