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煙塵 第十七卷 第一章 海天如墨,神騎奮入鯨波
    老龍王一聲警示,醒言吃了一驚,忙朝眼前茫茫大海中望去,只見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雖然看不到任何敵蹤,但他對雲中君的話確信無疑。回頭再望望身後,見沙灘上空空如也,他便有些著急,緊張說道:「龍君,我們趕緊去叫人來佈防!」

    「不必了。」

    雲中君絲毫不緊張,呵呵一笑說道:「醒言,我們只需退到海灘後,看此地伏波島主隻身禦敵!」

    說罷雲中君袍袖一拂,從礁巖上飄然而起,掠過平坦的沙灘,飛到後面那片紅樹林前。等醒言追隨其後,一起回到島內,便見沙灘前那片紅樹林旁,有一人長身而立,面皮白淨,頷下三長髯,身上一襲布袍,看上去頗像位人到中年的教書先生。這位書生摸樣的中年人物,醒言傍晚時已建國,正是此地伏波島島主,孔塗不武。

    孔塗島主見雲中君兩人從礁巖上回來,忙施了一禮,撫著長髯說道:「想必龍君已經察覺敵蹤了吧?請龍君少主不用擔心,此等趁夜小賊,過不了我伏波島玄陣神關!」

    說罷他雙掌一擊,醒言便見他週身忽然泛起一陣柔和的白光,身上布袍的長袖好像突然長出一大截,隨著孔塗島主揮舞的雙手飄飄拂拂,在夜空中扭曲起各樣奇怪的符文。不到片刻功夫,當他的布袖忽然在空中凝結,醒言便覺得腳下沙地一陣震動,就好像開啟一道神秘的鎖煌煌,騰騰耀耀,瞬即照亮整個漆黑的夜空。這些五彩光氣大約六丈多高,如天邊地夜雲相互連接纏繞,轉眼就氤氳成五道瀰漫的光幕,將眼前的沙灘牢牢護住。

    乍見到這樣的異像,醒言忍不住一跺腳,飄起三四丈高,越過身後這片紅樹林朝遠方望去。發現這五道光幕如同五條迅疾飛馳的火蛇,轉眼就蔓延到整個海島的沙灘礁巖,將整個伏波島牢牢的保護在內,就像一條五色花燈護城河。出奇的是,這五道巍然聳立的光牆。雖然蔓延時氤氳繽紛。但如果仔細凝神去看,便會發現五道光氣色彩分明。從內到外分別呈「赤橙金綠藍」五色,有如五道光幕樹立在海島周圍。

    這時候已經不怕打擾老龍君和那位新少主的清淨。因而這時雲中君和孔塗島主的親衛將領一齊奔出,在他們左右聽令。雖然現在已經發動護島神陣,但雲中君和孔塗島主還是一陣流水般地吩咐,傷令全島將士,枕戈以待,以防不測。在這兩位水族首領吩咐之時,醒言名下那兩位妖族堂主。也帶著幾個妖族頭領急急奔來,躬身跟他們的教主妖王請教玄靈教眾部如何處置。

    直到這時候,再次見到坤項殷鐵崖,這位被白天那場宏大的場面感染得熱血沸騰的新任「妖王」,才覺得有些不適應起來。不過此時大敵當前,推托客氣之言不及細說,醒言也只好硬著頭皮,學著身邊那兩位前輩的做派,跟坤象、殷鐵崖吩咐一聲,讓他們束勒部曲,在原地警戒待命,隨時準備配合水族戰士合力禦敵。

    這一番紛紜之後,一陣腳步亂響中眾人領命飛奔而去。擦擦額角冷汗,醒言正要回頭觀看情勢如何,卻又見靈漪兒裙袖飄飄,領著瓊肜小妹妹一起到來。

    「哥——」

    等瓊肜睜圓惺忪地睡眼,跟醒言招呼到一半,在場眾人忽聽到遠處海面上驀然響起一陣奇異的呼嘯,初時淋漓細索,瞬間後便變得奔騰澎湃,好似夜晚的海洋上突然刮起颶風,掀起一場可怕地海嘯。

    在這樣動人心魄的海嘯聲中,眾人忽見那原本騰耀祥和地五彩光幕,突然一陣震動,原本直立圓柔的光牆忽然變形,似有成千成百處突然朝內凸出,與此同時伴隨著一聲聲「咚咚」的巨響,就好像正被重木撞擊一樣。

    隨著這一聲聲似乎敲在心底的重擊聲,那幾道裡外環繞、幾乎一樣明亮的絢色光牆,忽然間一陣明滅交替,明的更亮,光華大盛,刺人眼目,色彩明滅流動交替生滅之時,猶如透過動盪水波中看過去的霓虹,直讓人目眩神迷。

    「就只憑這幾道光幕,能抵擋住海族地攻擊?」

    見到眼前這番明滅不定的景象,醒言忍不住心裡直打鼓,手中將封神劍握的更緊。這時那些閃爍不定的彩光,映照在眾人凝重的面孔上,伴隨著那一陣陣鬼哭神嚎般的怪嘯,顯得氣氛無比沉重。在這片沉重之中,只有雲中君和孔塗島主兩人,臉上仍帶著從容的笑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就在這時,在那一鼓作氣的呼嘯聲中,卻突然響起一連聲淒厲的慘號,聲音驚天動地,絲毫不比開始那陣狂嘯聲小多少。自從這一番慘號聲之後,島外海面上那一陣未知的狂嘯怒吼聲便此消彼長,漸漸小下聲去;但那些慘號之聲,卻自始自終,從無斷絕。到了最後,當那光幕逐漸黯淡,四瀆水族神兵突前守備之時,那來自光牆外海面上的呼號聲便完全平息,最終如潮水般消退無蹤。

    在此之後,沙灘上光幕消散,伏波島島兵燃起一堆堆照明的篝火。跳躍的火光中,醒言便看到那原本潔淨無物的平整沙灘上,已是屍橫遍野,橫七豎八躺著無數形狀古怪的屍首,看樣子都是海族的怪物。四下零落的斷肢中,還有一些軟搭搭的觸手一樣的肢體,彷彿並不知道自己生命已經消逝,還在屍堆中一跳一跳,似乎想蹦回到大海中去。

    口鼻中聞著一陣陣湧來的濃重血腥氣,再看著這些散落四處的斷肢殘臂,醒言忽覺得剛才那五道顏色迥異的光流。就好像五道鋒利的鉸鏈鍘刀,將這些想趁他們立足未穩前來攻擊地海怪一起絞殺。

    見戰事已畢,海外再無強敵來攻,雲中君便雙手一拍,大海中頓時湧起數丈波濤,一齊湧上沙灘,奔湧匯流,將這些腥味熏鼻的屍首捲入海中去。等風浪退去,原本凌亂不堪的沙灘已經乾乾淨淨,彷彿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見敵蹤已杳。雲中君滿面微笑,回頭對孔塗不武說道:「孔塗島主,多謝你這『五獄御神關』了!」

    「哪裡哪裡,龍君太客氣了。」

    孔塗不武連聲遜謝。頓了頓他又歎息一聲:「哎,若不是孟章小兒常年征討鬼方之名。橫行南海水族。欺壓脅持我伏波島島民,老夫也不會花數年時間。設下這有干天和的獄神之陣。」

    聽他們這一番對答,醒言才知道剛才這五道抵擋住海上迅猛攻擊的光幕。原來叫「五獄御神關」,乃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陣。聽雲中君口氣,這孔塗島主精研法陣,在全島邊緣布下陣法。在陣法中,他又有獨創之處,按著五行生客之理,五道光陣之間相互支援維護。將五行法陣的攻擊防護髮揮到最大的效力。

    從雲中君的口中,醒言得知這一晚伏波島法陣抵擋住的攻擊,只是附近洲島小規模的騷擾。老龍君告訴醒言,這一次他們兵發伏波島,行蹤極為隱秘,一路上南海布下的斥候全部清除。剛才趁夜來襲地,只不過是附近孟章轄下的幾個洲島發現情勢不對,想趁這些外來之敵立足不穩,前來一鼓作氣的攻擊。只是他們沒想到,這位付波島島主的本事並不像他以往的脾氣那麼低微,這些洲島地海怪水族不僅沒能將「叛黨」趁勢剿滅,反倒差點全軍覆沒。

    只不過,即便如此,靠著經營數年地法陣抵擋過這第一波攻擊,一場殘酷的近身血戰仍無法避免。

    真正地大戰,在第二天早上旭日初升時到來。

    南海祖龍治下的南海龍域,並沒給對手太多時間。當海上日出後第一縷金色地陽光照亮萬里波濤之時,南海各族的武士便成群結隊,從海平線上洶湧而至,黑壓壓如同烏雲壓水,朝伏波島壓迫而來。原本方圓不小的伏波島,在這樣鋪天蓋地有如黑雲罩頂的大軍面前,就像汪洋中一葉單薄小船,很可能下一刻便舟覆人翻。

    在這樣龐大的敵軍面前,昨晚談笑風生的四瀆老龍君也不敢有絲毫懈怠。隨著他一陣發號施令,一支支矯健的水族戰士次第奔出,或從水中潛入,或從海上奔赴,趕在南海大軍逼近之前,在風波詭異地海面上跟他們展開生死搏鬥。

    當雙方的神怪兩相接觸之時,本就風高浪急的南海大洋,立時像煮沸的開水一樣沸騰起來;各樣形狀的水靈海怪,揮舞著寒光閃爍的兵刃,狂呼怒嘯著奔向對方,轉眼間便糾纏撕殺在一處。震天動地的廝殺聲中,各樣光華閃爍的法術遍處開花,到處都是臨死的慘叫、慘痛的呼號。

    這樣糾纏百里的大廝殺,大約持續了半個多時辰,這時又從南海戰陣的後方飛起千百條黑色的蛟龍,張牙舞爪,朝伏波島兇猛撲來。當這些氣勢洶洶的海族強者出現在雲天上,伏波島這邊也應聲升起數百條青色蠣龍,鱗爪飛揚,朝那些旗鼓相當的敵手奮勇撲去。當萬里雲空上千百條蛟龍怒吼互鬥時,真個是「千乘雷動,萬騎龍驅,光炎燭天庭,囂聲震海浦」,四海內實力相近的兩大水族,一時間戰的難解難分。

    在這樣大戰之中,醒言和那些玄靈妖族,卻被龍君安排在島內重重保護之中。因為雲中君認為,即使這次前來助陣的陸地妖族大都習些水性,但在那些水生水長的海族戰士面前,暫時還是不要出戰,以免無謂的犧牲。因而,現在醒言正和那一群煩躁不安的禽靈獸怪,待在四瀆陣後,焦急萬分的看著眼前海天中這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對於醒言來說,眼前這場殺得天昏地暗、混亂一團的大戰。十分地陌生。雖然經歷過當年南海郡火雲山那一場剿匪,但對他來說,所有對戰爭的理解還停留在往日無聊時翻過的幾卷兵書戰冊上;對於具體的兩軍拚殺,醒言腦海中的印象,大抵還是以前在茶館酒樓中聽過的那些演義評書,說那兩軍對壘之時,先由主將一馬當先,互相對罵,介紹生平,然後衝到一處交戰。之後打輸的一方朝後掩敗,打贏的那方士氣大振,一陣擂鼓後鼓噪而進,雙方軍卒廝殺在一起——但眼前戰場中的景象,卻和那些說書的描述的完全兩樣。雙方沒什麼言語。只有狂暴地呼喊與嘶嚎。不用什麼過場話。投入戰場的將士們一起奮勇向前,為著各自的信念打作一團。而所有這發生的一切。也沒有什麼詭異玄妙的權謀,所有一切都簡簡單單。南海一方就是要趁你立足未穩,集結附近所有地人馬,力圖將你一舉殲滅!

    三天下這一場大戰,前來伐逆復仇的四瀆龍族來說十分重要。如果他們擾不大的攻擊,則不僅所有宏偉正義的籌劃化為泡影,他們這些內陸的水族精華,也都要全軍覆沒,葬身在異域海疆裡。

    因此,當這場生死廝殺艱難拚搏到下午未時,眼見著那些從烏雲縫中洩露的陽光漸漸向東偏移,自己這一方幾乎大半地戰力都已投入戰場,四瀆龍族現在仍留在陣後壓陣的那幾位神力大的水族神君,便跟雲中君稟告一聲,個個顯出神形,揮舞著各樣神兵,攜帶著耀目的神光朝眼前的殺場中呼嘯而去。

    在他們衝出之後,原本一直在中軍坐鎮的四瀆龍王雲中君,看了看眼前局勢,便跟附近的親衛交代幾聲,然後便一聲清越龍吟,化作一條搖頭擺尾的巨大金龍,金霞繚繞,吐物播雲,呼嘯著飛奔雲空,然後從九天之上朝海面的戰場中迅猛撲去。

    見四瀆龍君親自上陣,原本有些支撐不住的四瀆龍軍頓時士氣大振,將反覆拉鋸膠著的戰線又向前推進了數十里。

    這時候,一直按照龍王之名呆在後方的四海堂主張醒言,見老龍君也已經親自上陣殺敵,便再也按奈不住,跟身後的玄靈首領交待一聲,便一聲呼喝飛上雲天,奮起瑤光封神劍朝對面那些水怪海神殺去。見他飛起,瓊肜便駕起一隻火羽飛揚的朱雀神鳥沖天而起,手中抓著另一支朱雀神刃,焰氣騰耀數尺,跟在哥哥後面一股腦兒朝敵人衝去。自然,那位四瀆公主靈漪兒本就擔心爺爺安危,現在見醒言也衝上戰場,便趕緊跟在後面飄搖而起,輕舒玉臂,拉滿神月銀弓,將一道道致命的光箭射向敵方。

    自從靈漪兒飛天而起,光華四射,到這時四瀆這一方強力的高手,幾乎已經全部出動。島上軍陣中只有玄玲妖族,仍按著龍君和醒言的命令,留在原地不動。而那幾個一直和醒言在一起的上清真人,現在也已經飄身而起,馭起各自燦爛的天誅神劍,按著上清宮特有的馭劍之技,將華光粲然的飛劍一化為二,二分為四,轉眼便幻化出許多殺氣紛紛的劍影,如一陣漫天飛翔的劍雨,流行般在戰場中縱橫交錯,殺傷敵眾。

    略去上清真人那一番閒庭信步般的打鬥,再說醒言,等他投入戰場,便將護體的旭耀喧嘩決流布全身,與身上四靈神甲交互激發出一道堅不可摧的護體光盾。他那柄光封神劍,早被他向空闊海天中祭出,在敵陣中遊走如龍,所到之處勢如破竹;神劍遊走時他又用清醇無比的太華道力遙催劍器,在劍身殺敵時又向四處不停飛射出白光燦耀的「飛月流光斬」,圓轉如盤,擊殺海怪無數。

    等親身殺敵時,醒言這才發現,雖然這次南海水軍鋪天蓋地。洶洶而來,但好像強大的神將並不多;不僅力量深不可測的南海水侯沒有前來,少數那幾個出奇的,也先後被四瀆這邊強大的神將如冰夷、浮游等水神擊殺。只不過饒是這樣,南海一方地水族武士仍是有增無減,雖然在四瀆龍軍奮死抵抗下聲勢漸漸不如之前,但那些戰力並不強大的蝦兵蟹將實在太多,大半天過去後,仍然如同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湧來,讓身攖其鋒的少年不勝其煩。

    在這樣鋪天蓋地的攻殺下。四瀆龍軍漸漸便有些不住。這時候,一直在雲空中縱橫奔突的那條四瀆神龍,身形也漸漸緩慢下來,似是已有幾分疲憊。

    見得這樣,醒言心中不禁十分焦急。就在這時。一邊喚回神劍。奮力格開一個高大海神刺來的鋼叉,醒言回頭望望海島方向。依稀可以看到那些妖族軍馬正在原地騰躍,似是十分焦躁。見得如此。醒言心中歎道:「唉,可惜他們並不熟水性;眼下離海島這麼遠,海水深不可測,那些陸地的妖靈縱使他們有天大的力量,也恐怕無濟於事……恩?!」

    正惋惜想著,醒言心中卻忽然一動,似乎腦海中有一道靈光一閃而過。但等他想再抓住時,卻似乎一時又想不到。這樣情況下,醒言便極力靠近瓊肜、靈漪身邊,合力抵擋住幾個攻來的海怪,讓自己稍微輕鬆一些,仔細琢磨剛才隱約想到的思緒。幸運地是,過不多久便弄明白自己剛剛到底想起什麼。主意一定,又衡量片刻,他便跟這身邊兩位女孩低語幾聲,然後邊打邊退,隻身脫離戰場朝海島方向揚長而去。

    且不提醒醒言回海島佈置,再說靈漪瓊肜這兩姐妹,一齊奮力格開眼前敵眾,便衝到那位渾身浴血的龍神身側,浮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聽了靈漪言語,雲中君幾乎毫不遲疑,便低喝一聲:「好!」然後便揚首長嘯,將一陣奇異的吟嘯傳便整個戰場。隨著他這一聲龍吟,所有四瀆這邊的神軍大都會意,開始漸漸朝海島方向退去。

    就當大部分精疲力竭的四瀆龍軍退到海島,朝島內敗退之時,那成千上萬地南海水怪也尾隨著衝殺過來。過不多久,這些余勇可嘉地南海軍便終於衝到伏波島這片寬廣的沙灘上。他們踏上地這一片沙灘,幅度寬光,沙灘上全是銀色的細沙。正因這片海灘平整廣闊,很少有突兀嶙峋地礁巖,那些熟知伏波島地勢的南海龍軍才衝著這個方向奮力進攻。現在對他們來說,經過大半天的浴血奮戰,他們終於將對手大敗,逼得他們退回老巢中來。

    到這時,以為得勝的南海水族,大部分已經狂呼亂喊著衝上平整的沙灘,大地朝那些到處奔逃的潰軍殺去。

    只不過,正當這些水怪海神衝上沙灘沒多久,便忽然發現前面那些身影交錯四處奔跑的亂軍不約而同地朝兩邊讓去。見這情形古怪,衝在前面的那些海怪微微一楞,只不過還沒等他們緩衝過來,便忽聽得一陣滾雷般的嚎叫從對面傳來——這嚎叫聲音如此陌生,似乎並不是水族才有的喊殺聲!

    只是此時已由不得他們仔細判斷,眨眼間對面那道豁然中開的四瀆軍陣中,已如一陣旋風般衝來一隊兇猛的騎士,毛茸茸的大手中揮舞著雪亮的大砍刀,轉眼間便到了他們眼前;還沒等這些海怪來得及舉手格擋便身首異處!

    這時候,後面那些南海水怪海妖毫不知情,還在蜂擁湧上沙灘;於是他們在最前衝殺的陣頭,進退不得,稍一遲疑,便被那一群奔湧如電的獸族武士割草般的絞殺乾淨!

    海島上這一支突然出現的兇猛騎軍,正是此次玄靈教帶來的蒼狼精騎。這些從漠北黑水草原而來的狼族武士,座下跨者同為一族的辟水蒼狼騎,低伏在強壯的狼騎上,進退趨避有如一體,口中怪叫連連,來去如同一陣龍捲風,除雜草般砍殺著這些貿然上岸的海怪水精。畢竟,沙灘上這些蝦兵蟹將也許可以在海水中耀武揚威,但一旦到了陸地上,戰力遠遠不如這些強健凶悍的獸族精騎。

    這一支狼族精騎,大約四百來人。相對那些蜂擁而來的海怪顯得並不很多;但他們按照那位新任妖王的囑咐,依著這片沙灘地形,一支隊伍從中破開,碰到敵方迅疾斬殺後,便如一道水流分成兩半朝兩邊疾馳而去,繞過一個圓環,然後又重新匯聚在一起,繼續朝那些蜂擁上岸地海妖殺去。這樣一來,這一支只不過是三四百人的海妖鐵騎,竟如同有千軍萬馬一樣。源源不絕,不停斬殺著這些冒失的海妖水怪。而當沙灘上屍體漸漸堆積之時,這些一貫在丘陵草原中捕獵覓食的蒼狼精怪,竟如履平地,在凹凸不平的屍堆中跳妖縱橫。竟似乎毫無阻礙。現在。似乎這「如魚得水」的情形,已經顛倒過來。應驗在這些大陸妖靈身上。

    而在這樣幾乎一邊倒的屠殺開始之後,一直在內島養精蓄銳等得不耐煩的獸族武士。又傾巢出動,繞過蒼狼鐵騎衝殺的路線,各自揮舞著重斧巨棒,從兩邊向這些衝上沙灘不知死活地水怪海妖殺去。這時候,還有成千數百的海怪正困在淺灘海水中,於是玄靈妖族那千百隻猛禽精怪又騰空而起,各自抓舉著島上的巨石。從空中朝這些淺灘中的海妖投去。不用說,等飛石如雨砸下後,困在淺灘中的海妖戰卒已經砸死一大半;剩下的那些,又被俯衝而下地雕鵬從水中起,一起帶上高高地雲天,然後松爪放下……

    就這樣,不管是正面的衝殺,還是驚恐時自相踐踏,當玄靈妖族這支奇兵出現之後,洶洶而來地海上王者,幾乎在頃刻之後便告崩潰。原本奮勇追敵的南海水妖,早已是抱頭鼠串,掉轉方向,朝來路拚命逃串。一時間,伏波島邊早已被各色血水攪得渾濁不堪地海水,又像煮開了鍋一樣,到處都是海怪妖兵們逃竄時帶起的水浪。

    見敵軍崩潰奔逃,說不得那些憋著一口氣的四瀆將士,又一鼓作氣尾隨在潰軍之後,奮力追殺數百里,才在龍君命人敲起的收兵鼓中得勝而回。

    到了這時,南海龍域與四瀆水軍間第一波浩大的攻擊,終以四瀆一方得勝結束。這時候,那個手心捏著一把汗的少年望望西天,發現正是殘陽如血。

    當落日墜在雲陣之下,在海水中載浮載沉之時,海灘上得勝的人們又開始清理起血腥地戰場。這一回死傷在淺灘的敵軍屍體如此之多,神力疲乏的老龍君掀起的數尺波瀾,竟沒能將它們一下子卷下海中去。只等幾位水神合力做法之後,那些堆積如山的屍體才全部衝進冰冷的海水中。當這些泛著腥味的屍首衝進海裡,大海中那些先前避的遠遠的兇猛海魚,又一個個急急游來,開始享用對他們來說美味的食物。對於這些還未開化的蒙昧鯨鯊來說,這一場驚天大戰的後果,只不過是它們的一頓豐盛晚餐而已。

    只是,蒙昧的鯨鯊可以麻木不仁,但開啟了靈性的生靈卻不能平靜以隊。當夕陽的餘輝漸漸消散,飄著血腥氣的喧囂海島又沉浸在一片迷濛的暮色中時,已經重歸寂寞的海灘上響起一陣陣奇異的悲鳴。這些音調奇特的鳴唱,是那些倖存的水族戰士唱給死去同伴的招魂輓歌。在這一聲聲悲壯的歌聲中,所有人的心底全都歸於沉寂,只有頭顱朝著那片洶湧如故的大海方向久久凝望,默默祈禱那些逝去的靈魂早日安息。

    正當這悲傷的氣氛悄悄蔓延,整個海島都沉浸在一片悲壯的寧靜中時,立在海邊默然無語的少年,卻聽得身邊小女娃一聲叫喚:「哥,你看!好多人!」

    聽得這一聲呼叫,心中正默默體會剛才那場生死大戰、感到有幾分後怕的少年,猛然回過神來,側過身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瞧去——這一看,直把精疲力盡的醒言驚得倒吸一口冷氣!

    原來在海面上僅餘的一縷夕陽光輝中,他忽然看到海面上有一隊銀白色的巨獸,正從初升的海霧中不斷浮現,絡繹不絕,似乎永遠沒有盡頭。而在這些小山一樣的細嘴巨獸旁,洶湧不定的海波中正徐徐行進著一大隊銀盔銀甲的神幻騎士,披堅執銳,目光冰冷,朝自己這一方堅定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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