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洛神賦》
一聽靈漪兒願意教自己法術,醒言當下便樂壞了!
想到以後便有可能在這鄱陽湖裡「如魚得水」,醒言趕緊忙不迭的的連連保證:
「『水性』我有!『水性』我有!俺其他不成,這『水性』是極好的啦!」
「雖然俺是山裡人,但常在那饒州城裡行走;待到天熱之時,那饒州城中哪條溝溝岔岔,俺沒下去游過?」
見著少年這急切模樣,靈漪兒忍俊不禁,「哧」的一下笑出聲來:
「人家說的那『水性』,不是指你會不會游水啦!」
「嗯?不知這還能那是啥?」
「不知道了吧∼我剛才說的這『水性』,是說你這人本身,生來有沒有那五行水屬啦!」
「要修習我們龍宮的『辟水咒』,醒言你那五行之中,必須有水屬性啦!」
「哦?還有這等講究?——這個五行水屬……恐怕俺也是有的吧?要如何才能得知俺有沒有這『水性』?」
少年現在自己修習不成這法咒,一臉焦急的望著靈漪兒。
「其實,我也不知道如何知曉你那五行種屬……」
「呀!那可咋辦?!」
所謂「關心則亂」,饒是醒言這少年平素那般隨和,現在也如百爪撓心,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在那兒患得患失不已。
「嘻∼你好笨也!待我把這『辟水咒』的法門告訴你,你試試能不能成功施展,不就可以啦?」
「呃!這倒是啊!∼俺咋沒想到呢……」
少年摸著頭笑了。
「只是……」醒言立馬便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要是俺無那水屬,這法術失敗,豈不是便要被淹死?!」
難怪醒言如此擔心——此事關係到自家性命,可是非同小可,他覺著還是預先問清楚為好——因為聽靈漪那口氣,失敗的可能性還很大;若是自己真無那什麼五行水屬,便要把自己這條小命搭上,那實在是划不來,恐怕還是不學為妙!
「嘻嘻∼原以為你這憊懶傢伙天不怕地不怕,卻原來也是個怕死鬼∼放心吧,有本姑娘在旁邊照應著呢!——若是你實在夠笨,學不會這『辟水咒』,我便立馬在你身上施展一個『瞬水訣』,死不了的!」
「呵∼那我就放心了——快將法門口訣說給俺聽吧!」
聽得靈漪兒保證,醒言便似吃了顆定心丸一般,膽氣立馬大漲!
見少年這番發乎情性的言行,靈漪兒抿嘴一笑,倒沒有再逗他。當下,這位四瀆龍宮的少女公主,便把那「辟水咒」的法門,原原本本的告訴醒言。待他完全記住,又將那些個需要注意之處,一一講解給醒言聽。
少女這番耐心模樣,倒也真像一位盡心盡職的授業老師。
對於醒言來說,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正兒八經的學習一項法術,自是非常的認真。
現在,這位饒州城的市井少年,在那兒支起雙耳,聽靈漪講解,惟恐遺漏過一個字兒。
過得片刻,又反覆溫習了幾遍,醒言自覺應該沒甚問題,便按照靈漪兒所叮囑的法門,靜心凝神,開始默唸咒語。
而此時站在他身旁的少女,卻似乎比醒言本人更緊張;那雙秋水一樣的明眸,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少年,一瞬也不瞬。
待念得七八句,醒言忽然覺著,自己身體裡那股自封的「太華道力」,便似被自己口中正念的咒語牽引著一般,在那體內四經八脈中往復遊走。雖然這太華道力還是比較微弱,但這股水樣流動的氣機,醒言已是能清晰的感覺到。
「呵∼看來,靈漪這丫頭倒沒逗俺,這『辟水咒』的法訣,還真有些門道!」
誰知,待少年方一心有旁騖,身體裡的那股遊走的氣機,立即便消逝無蹤!醒言警覺,立馬聚精會神,平心靜氣反覆念誦那靈漪公主剛剛教授的咒語。
又過得一會兒,那正自在一旁等得有些焦躁的靈漪公主,卻突然間發覺,自己眼前這片明色水膜,竟然「砉」的一聲,霍然中分!
「成功了!」
靈漪與醒言的心中,俱是驚喜萬分!
雖然醒言這一動念,那中分的水膜立即闔上;但畢竟有了一次經驗,醒言又再次念誦的一遍咒語,很快,那隔開塵世與仙宮的水膜,又是分開。
見法術施展成功,醒言便按那靈漪所授,捏著法訣,縱身跳入這泓鄱陽湖水之中。
只見這鄱陽水泊中的清寒秋水,一遇到少年,便在他身側自動分開;遠遠看去,這少年整個的身周,便似裹著一隻卵狀的碩大氣團——
張醒言這個生長於郊野的饒州市井少年,便在他十六歲那年的深秋,在這清光瀲灩的鄱陽秋水中,學會了他此生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法訣。
見少年如此輕易的便施展出「辟水咒」,靈漪兒在欣喜之餘,倒也頗有幾分驚奇:
「呀∼以前爺爺所說的那些個讚譽話兒,怕是也有幾分真實——看他學這法術如此快捷,恐怕卻也真有幾分本事。」
「這人還是有不少優異之處——就是有些個無禮,還只曉得來欺負我∼」
靈漪兒在心中計較之餘,也順手施出法術,在前面引領著醒言的這個大氣團,便往那鄱陽湖岸上飄去。
只是,醒言驚奇的發現,身前這靈漪少女的身遭,卻沒啥氣團。少女那柔弱無骨的身軀,便似是那游魚一般,在這鄱陽湖水中暢行無礙。
過得一會兒,這「辟水」咒兒,醒言便也漸漸諳熟;整個心思也放鬆下來,還有留得些餘裕琢磨一些事兒:
「真個了不得!我竟學會了這樣的神仙法術兒!」
醒言心中激動萬分。
「呵∼真多虧了這公主師傅啊——恐怕俺這輩子,是再也不愁溫飽了!」
少年充滿自信的想道:
「想不到俺張醒言竟有這樣的奇遇!——若是有朝一日失了那花月樓的活兒,俺還可以藉著這辟水咒兒,來這鄱陽湖底撈蚌捉螺討生活!」
「嗯!想來想去,還是阿爹說得不錯——學得一門手藝,便是再不愁餓不死人了!」
在少年這般胡思亂想的同時,他身體裡那太華道力流水般的氣機,也似乎隨著少年身遭這氣團、湖水的擠壓搖蕩,而在少年身體中流轉晃漾不止——卻又是完全尋不著套路,便似那水漫石坪一般,毫無章法的流動盪漾。
「慚愧!俺修煉的這太華道力,還真是不錯!這番能夠施展出這法咒,恐怕與這太華怪力,頗有關係吧?」
醒言心中暗自得意之餘,卻也有些悻悻然,
「可惜啊∼自那晚馬蹄山上用它來吹過『水龍吟』之後,俺這太華力道便是有若游絲一般——萬一以後不夠用了咋辦?」
「嗯,回去後,還得抽個空來,再仔細讀讀那本《上清經》,瞅瞅那裡面有沒有提示啥修煉法門∼」
自然而然,醒言便聯想到自己那唯一的一本道家經書。
這一路想著,過不了多久,靈漪醒言二人,便又來到少女昨晚拖攜著醒言下水的地方——只聽「嘩啦」兩聲響動,這倆少年男女便跳到了岸上。
雖然,現已是上午辰光,秋陽高照;但鄱陽湖佔地廣大,這片湖岸甚是偏僻,倒也不虞有人看到醒言靈漪兩人方纔這有若水妖的行徑。
到得岸上,醒言緩了緩氣兒,然後便轉到少女靈漪兒的身前,深深的一揖,口中誠懇的說道:
「多謝靈漪兒師傅教授俺這神奇的法術!」
「嘻∼徒兒不必多禮——為師也是想不到,我竟是如此教導有方,連你這樣的笨小子,卻也是一學便會!」
語帶揶揄的靈漪兒,現在是一臉的燦爛笑容;明媚的笑靨,映著她那淡黃的繡領,顯得是分外的嬌艷動人。
「呵∼那是那是!」
「對了,靈漪兒你方才用的是啥法術啊?怎麼不用辟開這身旁的湖水?」
醒言顯是對靈漪兒那更為自在的辟水法兒頗為好奇。
「那就是我開始所說的『瞬水訣』啦!——倒不是我藏掖著不教你,而是這『瞬水訣』不止要求修習者有那五行水屬即可,還要他們這水之屬性異常的強。我聽爺爺他們說,一般這瞬水法訣,只有我們水族才有可能修得。」
「可是,一般水族都自有游水的本能,又不用修習這法術。因此啊,基本也只有像我這樣的好學之人,才會這門法訣啦∼」
靈漪兒一臉嘻笑,顯然並不是真正為了自誇。
「呀,好可惜啊∼」
「是哦!若是常人學會這『瞬水訣』,在那水中便真個是暢行無礙了,便與那水中的游魚相差無幾了!而且,更不止於此——若是天長日久修習得精深了,還可在那水中瞬息千里呢!」
「呀!這麼厲害——靈漪你懂的還真不少嘛!」
「嘻∼這些都是爺爺他們告訴我的啦!」
「……要不,師傅不如也讓我試試這『瞬水訣』?」
顯然,少年聽得靈漪兒如此誇讚這門法術,已是怦然心動了。剛剛的成功,也讓他現在自信了許多。
「呀∼你也真個貪心也∼」
頓了頓,靈漪兒續道:
「不過也好,反正你也學不會;若不讓你試試,以後只說我這師傅不教你∼」
這次,靈漪兒可真個是抱著試試的態度,將那「瞬水訣」的法咒說給醒言聽。
醒言也知道這法術非同小可,應是更為難學,因此也是格外的用心聽講。
只不過,待靈漪兒講解之後,醒言才發現,這「瞬水訣」的咒語,並不如想像的繁難;與自己剛才學得的「辟水咒」相比,那瞬水訣的咒語,甚至還要短得許多。
「看來,真個像靈漪兒所說,這『瞬水訣』的法術,恐怕難就難在修習者的先天屬性上了!」
「不管怎樣,還是試試吧——反正有靈漪兒在旁護著,大不了嗆幾口水,又淹不死人∼」
稍後,在這位頗有幾分「有恃無恐」的少年,捏著那瞬水法訣下水之時,那位龍族公主靈漪兒,在一旁也是緊張萬分;少女口中早已將那法咒準備好,隨時準備救人。
即使現在日光正明,也可看得出,少女那只欺霜賽雪的玉手上,現在正發散著淡淡的清光……
…………
……
片刻之後,只見,在這鄱陽湖裡,有兩位少年男女,一前一後,便似那游魚一般,在這涵澹清澄的鄱陽秋水之中,悠遊無阻……
燦爛的秋日陽光,透過這明澈琉璃般的鄱陽湖水,和著水光變成那清白之色,投射在這對少年男女的身上;翩然的身姿,在這光影流動之間,便恍若那悠遊於天上雲間的仙人……
墜在少年身後的那位黃裙玉襦的少女,看這前面這位身姿飄逸的少年,心中只是不住的想道:
「難道……難道爺爺他們哄我?這『瞬水訣』的法術兒,竟是隨便一位路人,便都能學會?」
※※※
註:因本卷卷名對應主題進行了修改,因此,現將原先第三卷的卷首詞,挪到即將到來的下一卷;本卷另擬了一個新的卷首詞:醉生平:
誰家明月第幾橋?
一歌一舞一魂消
偶斜醉眼回睨處
幾度青山幾度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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