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茶叫『青巖滴翠』,雲霧山中才能摘到,其外形條索緊結、渾圓、較曲,銀毫滿批,色澤翠綠,盈盈欲滴。沖泡後,液色嫩綠明澈,清香馥郁……」韓大力想著安慧的話語,細細品著,飲之果然是香留舌底,迴繞九腸。
韓大力現在特別喜歡喝這種茶,每天晚上,都會在安叔家的院子裡,舒服地躺在籐椅上,來上一壺,不知道為什麼,這茶的味道,讓他很熟悉,喝著讓他自有一番恬靜在心頭,儘管他本身也沒有什麼煩心事,但他就是喜歡這個感覺。
自從那次他一大早就獵回來一隻猛虎和一頭豺狼,整個達谷村都沸騰了,安叔也激動的說不出話來,之前他知道這個可以說是撿來的野人肯定很厲害,但不知道他居然這麼「變態」,不說能夠獵殺這麼兩隻兇猛的野獸,就是一大早,出村莊進山林,都要不少的時間,畢竟距離不短,還要再趕回來,從早上發現大塊頭的失蹤,到現在,也才不過個把時辰,這速度和效率也太驚人了吧!
說實話,安叔對於韓大力真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感覺就像是他自己的子侄一般,而且從韓大力的情況來看,他一直認為,韓大力就是個無依無靠的可憐野人,既然給他碰上了,他就有義務把韓大力帶回人類的社會,教導他,讓他過上一個正常人的生活。
所以,一早韓大力的突然失蹤,讓安叔很是惆悵了一番,雖然表面上,他還能勉強保持個冷靜,但心中的焦急,恐怕也只有女兒安慧能夠體諒了。
不過現在好了,一切都好了,沒想到,只是因為昨晚安慧無意當中說的一句話,這個大塊頭就一大早,風風火火地跑進山裡,扛回來這麼兩個大傢伙,看來,他根本就不愚鈍,只是不會表達罷了。對於這點,安叔還是很有信心幫韓大力恢復說話的能力,畢竟對於他來說,也難得有這麼個好聽眾,能夠安安靜靜地聽他嘮叨上半天。
整個上午,安叔一家都在忙活著。對於韓大力帶回來的獵物,安叔別提多激動了,多好的毛皮,沒有任何的箭孔和傷痕,安叔就像是對待寶貝般,慢慢地從剝皮、切肉、剜骨、曬制等一道道工序開始,邊干還邊誇著那張剛剛剝下來的虎皮,說是這麼好的毛皮,一定要留給韓大力娶媳婦用。
不解的韓大力,還連連追問媳婦是幹啥的,這讓安叔不禁又有了回憶當年追安慧她娘的機會,還美其名曰:「好事,還要從頭說起……」
一老一少的「不正經」,讓旁邊的安慧可實在聽不下去了,狠狠盯了幾眼安叔,見他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又不能當著韓大力的面說什麼,遂氣鼓鼓地跑進屋裡,美其名曰:「吃飯,也要從燒飯做起……」
一切完工後,已經過了中午,雖然安慧把飯早早做好了,但安叔卻並沒有先吃,而是帶著韓大力挨家挨戶送肉去了,達谷村的獵戶,基本上都姓安,或多或少都是親戚關係,所以一家有肉,家家嘗。
隨後幾天,安叔就將韓大力帶在身邊,只要有空就跟他說話,並將他原來那些毛皮一張一張地分門別類地放好,該重新處理的重新處理,該縫製的縫製。安叔邊搗鼓著,邊一臉地心痛,對因韓大力臨時的簡單處理,而有所損傷的毛皮,嘮叨個沒完。
並不停地跟韓大力解釋著,這毛皮剝下後,該如何處理,如何保養,如何裁剪和縫製。
他講的這些,韓大力都很熟,只是當時一來腦袋還是被動地想問題,二來原始森林裡,也缺乏必要的工具,只能按現有的條件,簡單處理下。所以,韓大力原先帶來的珍貴毛皮,或多或少都有些瑕疵和毛病。
不過好在安叔像是對這方面極為在行一樣,隨著他的二次加工,那些殘破的毛皮,除了少部分實在沒辦法改良外,其他大部分都被巧妙地處理掉,而且安叔每做好一件,就會對著評估一番,說出其中的優點,缺憾,還有每件毛皮的功效和珍貴之處,這令韓大力是大開了眼界,也跟著後面虛心學了不少關於毛皮處理和鑒定方面的知識。
平靜的日子,總是容易讓人遺忘時間的流逝,但這兩天,這種日子卻被打破了。像今天,安叔和安慧父女倆都被拉去開會,像是出了什麼大事一般,只剩韓大力一人無聊地躺在籐椅上,仰望天空繁星,品著茶,回想著這段時間的生活,讓他充滿了暖意和歸屬感的生活。
這裡的一切,安叔父女,還有村子裡的鄉親們,大家在一起,除了歡笑還是歡笑,這讓韓大力倍感親切和珍惜,也很快地融入到這種山野村落的樸實生活中。
……
慢慢收回思緒的韓大力,心中充滿了興奮,剛剛想的這些,算是思考嗎?因為按照安叔的說法,學會思考,才能明白更多的道理,才能做的更好。
韓大力正為他能夠思考這麼多事情而感到高興之際,安叔帶著安慧一臉沉重地走了進來。
「安叔,你有事?」韓大力站起迎接的同時,還是以他的習慣,有什麼說什麼,非常直接地問道。
「嗯,從附近村子傳來的消息,最近有股馬盜橫行,來無影,去無蹤,已經洗劫了好幾個村落,而且手段殘忍,一個活口都不放過!這兩天我和安慧就是跟大伙商量商量,我們該怎麼辦……」安叔看著韓大力,並不隱瞞地說道。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安叔早就把韓大力當成了一家人來看待了。而且隨著時日的推進,安叔也驚奇地發現,韓大力並不是什麼從小被人拋棄在山裡的野人,他有著自己的智慧,只不過這種智慧許多時間只是曇花一現,並不是太靈光,但從他對於做事的學習速度來看,簡直驚人,不禁能夠舉一反三,而且經常隨口提出的一個想法,連他也是拍案叫絕。
當然,更讓安叔刮目相看的就是韓大力狩獵的天賦。從他來的那一天起,他們家後院就開始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毛皮,前院也是掛滿了準備風乾醃製的肉塊。以至於到後來,出於保護動物繁殖生存的目的,安叔甚至約束,暫時不讓韓大力那麼頻繁地上山了。
「馬盜?什麼東西?野獸嗎?是不是很兇猛?」聽完安叔的話,韓大力一皺眉,有點不解地一連串地問道。
安慧在旁邊聽完,「噗哧」一笑,道:「大塊頭,馬盜不是什麼野獸,他們跟我們一樣,都是人,只不過都是些壞人!」
「壞人又是什麼人?」韓大力更疑惑了。
對於韓大力的這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和問題越問越多的發展趨勢,安慧太清楚了,她可惹不起這個「好問青年」,於是快刀斬亂麻地道了句:「壞人就是壞人唄!」,就飛快地跑開,很不負責地將好學好問的韓大力丟給了老爹安叔。
果然,韓大力一臉地殷切,略帶疑惑的目光轉向安叔時,就連一向以愛嘮叨見長的安叔,心中也是陡然一寒,苦笑一聲,知道今天不把話說清楚,別想韓大力放過他。
安叔也拿這個女兒沒辦法,每次引出個話題,帶起韓大力「問」的興趣後,就極不負責地甩甩手一走了之,簡直讓他是避無可避!沒有辦法,只好先放下手頭的事,帶著韓大力,坐在了籐椅上,理了理思路,才緩緩地解釋道:「其實這些壞人之所以『壞』,簡單地說,就是因為他們打獵的目標不是野獸,而是我們!」
「安叔不是說我們跟野獸最大的區別,就是我們有理智,有做人的準則,有所為而有所不為嗎?我們也沒有搶他們的東西,他們憑什麼把我們當野獸打?」韓大力還是不解地問道。
安叔一聽就樂了,沒想到這大塊頭把他以前講的每一句話都記得這麼清楚。其實,當時跟他說這些,還不是為了他早日擺脫野性,盡快融入到正常人的生活中來。他不是沒想過大塊頭的來歷,在這麼個物質匱乏的年代,很多人都把養不活的孩子丟到深山老林裡,任由其自生自滅。
其中一些幸運的,能夠生存下來的,也就變成了常人眼中的野人。既然讓他碰上了,他就有責任,將大塊頭重新帶回人類的社會,更何況,他還是他們父女倆的救命恩人。
不過,這時對於韓大力的疑問,安叔不準備再說些不疼不癢的話語,該是時候說點現實的殘酷給他聽聽了,於是兩眼直視著韓大力,一臉鄭重地說道:「大塊頭,以前跟你說的只是做人的基本道理,這些道理是跟正常人講的,而對於那些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馬盜們,你只要記住一點,那就是把他們當成野獸來看,用對付野獸的手段來對付他們,不用心慈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