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那家丁帶路,皮秋在後押著,七彎八拐的進了一處廳子。進廳,戰天風一眼就又看到高師爺,站在一個年輕人邊上,那年輕人二十來歲年紀,打扮華貴,一張小白臉,眉間略帶青色。
「這就是紀公子紀小奸臣了,典型的酒色過度啊。」戰天風心中嘀咕,趴下叩頭。
高師爺喝道:「抬起頭來。」戰天風依言抬頭,高師爺看了那紀公子道:「公子,怎麼樣,像吧?」
紀公子在戰天風臉上細看了兩眼,微微點頭,道:「有一點兒,但還不太像。」
高師爺笑道:「我以為,只要有一點象就行了,到那一日,我們打發一幫老的病的殘的,只放這小子在中間,公子以為——?」
「那臭丫頭沒得挑,加上這一點點象——?」說到這裡,紀公子猛地一拍巴掌,大笑道:「好,我看這條計可行,高師爺,這事交給你了。」
「公子只等著看好戲就是。」高師爺躬身,對皮秋道:「帶這小子下去,看好了。」
皮秋應了一聲,帶戰天風出來,戰天風心中嘀咕:「一點點象,拋繡球,放我在中間,什麼意思?」一時間怎麼也猜不透高師爺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不過有一點他是明白了,高師爺根本沒上他的當,帶他來,跟什麼傳國玉璽的大秘密沒有半點關係。
「老狐狸終究是老狐狸,小狐狸還是上當了。」戰天風咬牙:「但這老狐狸的狐狸尾巴到底藏在什麼地方呢?他那條計,又是要對付誰?」
皮秋帶他出來,這回好一點了,竟叫了飯來給他吃,飯後不久,高師爺來了,後面跟著個家丁,牽著一條狗,高師爺看了戰天風道:「戰天風,你走運了,公子爺看上了你,要賞你一宗福貴呢。」
「老狐狸給小狐狸下餌了。」戰天風心中低叫,嘴上卻道:「多謝公子爺,更要感謝高師爺提攜。」
「你小子識趣就好,乖乖聽話,有你亨不盡的好處。」高師爺點頭,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小的玉葫蘆,倒出一粒紅色的丸子,小心翼翼的剝去外面的紅皮,露出裡面的黑色藥芯,桌上還有戰天風吃剩的肉包子,高師爺順手拿過一個,將那藥芯塞進肉包子裡,掃一眼戰天風,道:「小子,看清了。」說著逗一下那狗,拋出肉包子,那狗抬起嘴來叼著,一口吞下,過了不到三聲數,那狗突地一聲慘嚎,一下子跌翻在地,口鼻間同時噴出血來,在地下掙了兩掙,便就斷了氣。
戰天風早猜到那藥丸必是毒藥,卻想不到毒性如此厲害,一時間心臟狂跳,腦中剛閃念:「難道這老狐狸也要給我喂毒?」念頭剛起,突覺脖子一緊,給皮秋象捏鴨子一樣捏住了脖子,高師爺從那葫蘆裡又倒出一粒藥丸,冷冷的看著戰天風道:「這毒藥叫一笑丸,就是說笑一笑的時間裡就能置人死命,不過只要外面的封皮不去掉,七天內不會有事,你乖乖聽話,到第七天自然給你解藥。」
戰天風給皮秋捏著了脖子,想不張嘴也不行,高師爺說完,將藥丟進戰天風嘴裡,先前那牽狗的家丁過來給戰天風灌兩口水,將藥丸衝了下去。
藥丸入肚,戰天風魂魄齊飛,皮秋一鬆手,他立時彎腰大咳,妄想著能把藥丸咳出來,這會兒皮秋倒是不阻止他,看他咳了半天,冷笑一聲:「再咳,把藥丸在肚子裡咳破了,你小子就和那死狗一樣了。」
這話管用,戰天風一聲咳到一半,再不敢咳出來,直憋得面紅耳赤。
高師父哼了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道:「小子,在這上面按個手模。」
戰天風過去,看那紙,原來是一張賣身契,上面寫著他戰天風的大名,聲稱因家境貧寒生活無著,自願賣身紀府為奴,不但是他自己,便是以後娶的妻子生的兒子,也全都自動轉為紀府家奴。
高師爺花這麼大心力,又抓人又下毒,難道只是要戰天風賣身為奴,那也太不可思議了,這世道別的不好說,想買個奴隸那可是太容易了,用得著這麼費事嗎?事情絕不是這麼簡單,戰天風腦子裡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只是個套兒,真正的刀把子在後面呢。」
但象戰天風這種街頭混的人,最慣見風使陀,知道此時無論如何抗拒不得,再有陰謀,那也得往裡面跳,當下便毫不猶豫的按了指模,還討好的對高師爺笑道:「高師爺,早知只是要我的一紙賣身契,直說好了,我人輕命賤,能賣身進紀丞相府為奴,不知多麼榮光呢,倒可惜了那一笑丸,那藥一定很貴吧。」嘴中拍馬屁,心底同聲暗罵:「呸呸呸,只有烏龜王八蛋才願意進紀府,紀大奸臣這黑心王八蛋,別說給他做家奴,就是做他祖宗,本窮少爺還嫌無臉見人呢?過住的各路神仙鬼仙男仙女仙狐狸大仙灶王燒火仙,可千萬別把我哄老狐狸的話當真啊。」
「你識趣就好。」高師爺嘿嘿一笑,收了賣身契,對皮秋道:「帶他下去,弄點好東西給他吃,公子爺說他臉有菜色呢,要喂壯點兒。」
戰天風大罵:「你祖宗的,什麼叫喂壯點兒,餵豬麼?」不過想到有好東西吃,不由自主就是滿嘴口水,便又罵自己:「人家當你做豬喂呢,你還流口水,真是豬啊,男兒漢要有志氣,這樣的東西,絕對不要吃。」不過到晚間丫頭端了晚飯來,看著一桌子菜,大肉油光閃閃,烤雞金光燦燦,燒魚紅光耀眼,一腔志氣立時散於無形,想:「志氣幾多錢一斤,不管餵豬不餵豬,放著眼前的好東西不吃那肯定是豬,最多本窮少爺邊吃邊罵還他好了。」於是口中叫著:「紀小奸臣你這條豬啊,我吃了你的豬腳啊。」抓起一個紅燒豬腳,一口便啃下了半邊。
皮秋給戰天風安排了一間房子,叫他不要亂跑,便就不管他了,肚子裡裝著一笑丸,皮秋沒看著,戰天風也不敢跑,吃飽喝足了一個人在房裡發呆無聊,便琢磨高師爺到底有什麼陰謀,但這麼憑空想,怎麼想得出來,在房中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念叼:「老狐狸到底有什麼陰謀詭計呢?」
這麼念叼著,忽聽得一個聲音應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