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焱幽幽訴道:「我曾經對你談過小時候的事,其實我一直不算好孩子。我很聰明,很出色,比別人都強。可是我越聰明,越出色,人們離我就越遠。有些事情你現在不清楚,我的經歷也特別,很長一段時間天下幾乎一半的人根本不能站在我的身邊,所以我乾脆認為這世上很多情意都是假的。……後來有很多人都佩服我,但沒有什麼人敢真正的與我好。……遇到你,實在是太意外了。你為什麼不早像今天一樣?」
風君子在她說話時又喝乾了杯中酒,帶著醉意道:「早像今天?再早你也不認識我呀!我想告訴你──你平時那個樣子,怎麼知道別人對你的好壞?你認為我對你好,原因再簡單不過,因為我們交往了,所以你知道了。有些東西,不是想當然得到的,你對別人如何自己沒有想過嗎?天下人不是欠你的,不會憑白無故對你。你對我的好意,我知道,雖然心中奇怪,但……」
緋焱打斷了他的話:「你心中奇怪?你奇怪什麼?」
風君子又在喝酒,喝完放下杯子道:「如果不是喝了這些酒,我還真沒有勇氣說出來。我奇怪你的來歷!你莫名其妙的出現,又莫名奇妙的對我。我去財經大學托老鄉查過研究生院的名單,根本沒有一個叫嚴飛飛的人。」
緋焱臉色變了。眼神變地凌厲起來:「你暗中調查我,為什麼?」
風君子:「因為有一天我洗臉了。」
緋焱:「洗臉?這和洗臉有什麼關係?你為什麼要猜疑我?我對你有什麼不好嗎?」
風君子搖頭:「你不是對我不好,而是對我太好了;我不是懷疑你,而是懷疑我自己。從白雲灩水回來的第二天早上,我起床洗臉,梳頭的時候照著鏡子看見了自己。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緋焱的聲音有點緊張,嗓子明顯發乾:「什麼事?」
風君子低頭看著酒杯道:「鏡子裡的那個人,剛剛十八歲,稚氣未脫學業未成,成功的資本或男兒地魅力恐怕一點都不沾邊。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成就與魅力超過了所有人,但自知之明還是應該有的!……無論從哪個角度左看右看,她都不應該看上他的。」
緋焱:「為什麼?」
風君子:「她是誰?她叫嚴飛飛。她才貌雙全,孤傲自賞,對周圍所有艷羨的目光從來不屑一顧。看她的裝扮舉止,一言一行。也能知道此人的眼界極高,普通的書香富貴不足以吸引她。她正值黃金歲月好年華,聰慧善解人意,貌美艷光逼人。這樣一個女子,她若真想找她所愛。願意為她動心而付出的男人太多了,而恰恰不應該找上他。他和她,實在一點都不般配!這世上看似不可解之事,都有原因,所以他懷疑她的來歷。去查了,果然有問題。」
緋焱:「你不要再說他和她,就說你和我。為什麼你懷疑我對你別有用心?難道這世上所謂真情都這麼虛偽嗎?」
風君子:「不。一點都不虛偽,它對於我來說美妙不可言。你不要笑話我,我已經把你當作我地初戀。但是,我雖幼稚也畢竟不是傻子。」
緋焱:「風君,你喝醉了,糊塗了。難道你不相信我會為你動心?」
風君子不抬頭,仍看著酒杯,淡淡的苦笑:「相攜日久生情愫,雛龍欲振和鳳聲。這我信!我也許就是這樣。但你不一樣的。你自從看見我的第一眼開始,就表現出異乎尋常的關心與溫情,一度讓我飄飄然然。如果說相處到今天,你對我有感情我不意外,但從一開始起,你就已經讓我意外了。我有自知之明,我還沒有那樣地魅力,這就是每個人都要天天洗臉照鏡子的原因。你說呢,飛飛姐,或者我叫你別的什麼名子?」
緋焱臉上的紅暈退了下去,眼神清醒的沒有一絲酒意,她放下杯子盯著風君子問道:「你今天將都說了出來,想知道什麼?」
風君子:「你誤會了,我什麼都不想知道。我寧願你就是嚴飛飛,寧願現在這一切都是真地。今天說的話就算是酒話,說完了就把它忘了好不好?如果我明天酒醒了,你還是嚴飛飛的話,你就永遠是嚴飛飛,不論你真正叫什麼名子我都不在乎。如果你想在我這裡得到什麼,就說出來,其實我沒什麼好給你地,這正是我好奇的地方!」
緋焱緩緩的說道:「我想要……」
這句話說了半天卻沒了下文,風君子抬起頭追問:「你想要什麼?」
緋焱的臉色突然緩和下來,淡淡道:「我想要你陪我喝酒,可以嗎?」
風君子:「這簡單,酒拿來!」
緋焱遞過一整瓶,歎道:「你真不應該是十八歲的人。」
風君子也歎道:「可我偏偏就是十八歲,我不騙人!」說完拿過瓶子也不倒酒,直接對嘴直吹。紅色的酒從嘴角溢了出來,染紅了胸前的衣服如此喝法他焉能不醉?他一口氣喝了大半瓶,被嗆住了,放下瓶子咳嗽幾聲,眼睛直直的看著緋焱吐出三個字:「我醉了!」然後向後一仰,靠在椅背上軟綿綿的就這麼醉了過去。
緋焱站起身來繞過桌子來到他近前,冷冷地看著他,一連叫了他三聲。風君子的臉紅撲撲的,吐著酒氣歪倒在那裡,對她的呼聲毫不回應。緋焱看著他,目光中漸漸流露出溫柔之色,她伸出一隻手輕輕撥弄著風君子鬢角地些許白髮。口中喃喃道:「你太聰明了,否則小小年紀怎會有這些華發?看你現在的樣子,還真可愛!可你在三夢峰下是那麼可恨!」
漸漸的,她的語氣溫柔中又顯得有些哀傷:「封印神識,你還是你。你今天做的事,與當日在忘情宮外又是一模一樣!我剛剛想到放棄。覺得你我之前也能有那麼一絲美好,你就突然點破了!……不論你現在聽得見聽不見,我都要告訴你,我是孤雲飛燕,不是嚴飛飛。」
說到孤雲飛燕這四個字,緋焱的眼神又變地冷烈起來,她的衣袖飄起無風自動,凝聚了逼人的法力:「我現在可以殺了你!……算了,我是不會殺你的,你已經這樣了!……想當初你曾承諾不向我出手。今天我也不再向你出手。……想要的既然得不到,殺了忘情宮主人,對我百害而無一利。……如果我今天走了,你會傷心嗎?你一定會傷心的!你要是不傷心,我不會放過你!……你記住了。你不可能醉一輩子不醒!……」
緋焱的話語變的很混亂,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終於緩緩垂下了手。
第二天凌晨,窗外天色已亮,風君子睜眼醒了過來。他使勁晃了晃腦袋。揉了揉眼睛,又伸手揪了自己的頭髮好幾下,這才有些清醒。餐桌上的杯盤還是昨天地樣子。只是屋子裡已經沒了嚴飛飛。他用了一會才想清楚昨天發生的事,低頭看去,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一面金黃色的護身符牌,牌子下面壓著一張明信片。他拿起卡片,上面有一行字:「泉涸,魚相與處於陸……不如相忘於江湖。」
此時,我也終於斷開了兩個多月來連綿不斷的神念感應,暫時收起了昊天分光鏡。風君子地世間劫終究還是需要他自己去度過的,我沒日沒夜的盯著他似乎並無多大幫助。而且我發現這一番法力耗盡的跟蹤窺探並非全無收穫。我的心念力又上了一層境界。這種境界並不是指力量地多麼強大,而是多了一種微妙的感應靈覺。如果風君子再有什麼事的話,我想我會立刻感應到地。想當初七心在淮河邊遇險,風君子立刻察覺了,但他去晚了。而我不同,我在千里之外可以及時捏碎天刑墨玉。
後來我對紫英說了「嚴飛飛」的事情,紫英歎息道:「緋焱真是好心機,可惜她最終還是選擇錯了。在忘情宮外是風君子一念之差,在濱海卻是緋焱自己一念之差。」我問:「如果她選對了又會怎麼樣?」紫英答:「如果我是她,乾脆把自己當作真正的嚴飛飛,等風君子醒來。這樣,她想要的一切也許就真的得到了。」我歎道:「可惜緋焱不是你。」紫英也歎道:「她最終沒有對風君子出手,那個看似毫無反抗能力的風君子,總算沒有糊塗到家!」
此事之後,風君子鬱悶了很長時間,日日以酒澆愁。能看得出來,他對「嚴飛飛」真的是動情了,否則不會下功夫去調查她。生日宴的那個晚上,他玩的那一手先說破情結後醉臥閨房地伎倆,從泡妞的角度還算高明。可惜他不明白那個人是緋焱,緋焱就這樣莫名其妙的來了,又無聲無息的走了。留下一個傷心自以為失戀的少年,沉浸在感懷中不覺經歷了怎樣一場風險。
……
一個習慣了以車代步的人,你讓他走路上街他會覺得不習慣,甚至是不可思議。對於一個神通足俱的人,你讓他有一身法力不用,再像一個柔弱的嬰兒一般行走世間恐怕他自己也不願意。但是丹道修行在嬰兒境界中就有這麼一個步驟,風君子稱之為釜底抽薪,其實隨便怎麼稱呼都行。端拱冥心而坐,內中一塵不染,離相離空,離迷離妄。這是「一絲不掛」的靜養功夫。安然自在,知覺漸明,如嬰兒長成。我的法力很快恢復了,此時我發現很多神通道術已經用不著特意運用法力,隨意而起收放自如,一絲不增不減恰到好處。至此,修行境界更上一層。
這樣行功場所自然不能是學校的宿舍,也不能在我的那家「西安風味」餛飩店,我借了逍遙派一處道場靜地。這處道場靜地是在野外一處小山凹中的幾間靜室,周圍有幾道迷蹤法陣阻隔,平常人不能進入這片地方。此處離淝水河邊的逍遙津。不遠,逍遙派是否因此得名我也不太清楚。聽見「逍遙派」這三個字,我覺得有點好笑,想起了金庸小說《天龍八部》,沒想到現實中真有叫這個名字的門派。
逍遙派掌門最近也在閉關不方便接待,我按照東崑崙會盟留下的聯繫方式聯絡,出面接待我這位盟主的人讓我很意外,居然是我們科技大學的老師!她叫葉知秋,是個斯文淡雅的女子,不到三十歲的年紀。葉知秋的身份是逍遙派的護法,也是逍遙派掌門葉銘之女。然而在科技大學她卻是一位剛剛從助教升上來的副教授。
葉知秋雖然是我們學校的老師,但我以前沒見過她。按照課程安排,她會教我們課,不過要等到第二學年。她教的專業在工科院校顯的比較另類,因為她是社科系的,要教我們的課程是「馬克思主義原理」。國內的大學不論什麼專業,政治課是一定要上要考的,相反國學一類只要不是文學類專業都屬於選修輔修。這一系列課程包括中國革命史、社會主義建設,最重要的就是馬克思主義原理。馬克思是人類史上偉大的思想家之一,也是這裡的唯一。
葉知秋所教的專業在科技大學明顯不受重視,但地位又超然不可缺,所以做這樣的老師顯得很是逍遙。我聯絡逍遙派的時候,他們還以為我這位東崑崙盟主有什麼大事要交代,地位崇高的護法葉知秋親自找上門來,非常的重視。第一次見面的地點就在那家小吃店,我請她吃了一碗在科技大學一帶「大名鼎鼎」的餛飩,求了她兩件很簡單的事情。
第一件事是托逍遙派幫我在淝水找一家合適的店面,我想開知味樓分店。第二件事就是暫借一間修行靜室,我需要每日夜間靜坐修行一段時間。葉知秋滿口答應了,她給我留下了逍遙派在淝水一些重要弟子的聯絡方式,說有什麼事儘管去找。
一九九三年一月一日凌晨,時間大概剛剛過了午夜十二點,逍遙津公園內還有一對偷偷幽會的戀人在樹叢中擁抱,如火的熱情能夠抵擋冬夜的寒氣。這時那女子在男人懷中一指天空:「快看,好漂亮的流星!」
男人抬頭:「流星哪有七彩的?那是UFO!」
天上一閃而過的,不是流星也不是UFO,是我石野石小真人!這是我第一次御器飛天,毫光羽發出七彩光華流護週身,沖天而起飛向星光閃爍的夜空。第一次「起飛」沒什麼經驗,在淝水邊騰空忘記了收斂神光,讓人看見了,誤以為是神秘的不明飛行物。元旦連週末,學校有三天假,我直接飛回了蕪城。
我飛的並不是很快,盡量在享受著這種感覺,就像是一種從束縛中解放的自由。今夜的我是如此自由自在,飛在天上的就是我本人而不是無形無質的陰神。天快亮的時候,我飛到了蕪城昭亭山一帶,晨靄中遠遠可以見看石柱村的昏暗的輪廓。我想直接到村外,然後回家看看父母。就告訴他們我是坐夜間地火車趕回來的。
然而還未等我落地,村外的山腳下陡然射出一線金光,直向我迎面截來。幸虧我反應快才沒有出現第一次飛天就被人打落塵埃的洋相,我及時喊了一句:「金爺爺,是我,小野!」
空中金光凝住。身披金色微光的銀髮老者呵呵一笑:「地下出去,天上回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還以為是哪路高人看破了我的行藏,特地到石柱村來向我這個老頭子討教。」
我笑著問:「金爺爺你也不必這麼反應過敏吧?看你地來勢就是要把我截回地面。」
金爺爺:「我們下去吧,不要在天上站著吹風了。……你是不知道啊,昭亭山一戰後西崑崙毫無動靜,搞得我也心中疑惑。今夜發現天外有高人飛來,七彩華光張揚無比,並非是我所知的修行界人物,我還以為是西崑崙來客呢。小野。你飛就飛唄,搞那麼誇張幹什麼?」
我不好意思的說:「我今夜境界剛剛到此,還是第一次御器飛天,沒經驗沒經驗,您老別介意。」
金爺爺:「這也挺好。你小子夠拽!就是注意不要驚世駭俗。你怎麼直飛石柱村呢,是想看看你父母嗎?」
「是的,好幾個月沒回家了。」
金爺爺又呵呵笑了:「你這孩子,真會節約,連車票錢都省了!」
……
父母見我清晨突然出現在家門口。自然是喜出望外。妹妹也放假沒有去上學,一家人都圍著我轉,問東問西好不熱鬧。搞得我都有一點不自在了。晚上家裡殺了隻雞,炒了好幾個菜,吃飯的時候父親還問我喝不喝酒?這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他們不再以單純看小孩子的眼光看我。我陪父親喝了幾杯,父親很高興,酒喝的比平常多,話說的也多。
談話間父母告訴我,柳老師經常到我們村來看他們,問他們缺不缺東西。有什麼需要等等?韓紫英也常來,主動給他們買來不少東西,後來有一次韓紫英與柳老師碰上了,再後來韓紫英主動來的次數就少了。母親問我:「小野,你在淝水與那個柳依依姑娘聯繫地多嗎?她是你們柳老師家的親戚,我看柳老師對你很關心啊。」
父親也歎道:「真是好老師,你都畢業了,她對你還那麼關照。你妹妹上高中的事,都是她幫的忙。」
妹妹也在飯桌上興奮的道:「柳老師對我可好了,還說我如果在宿舍住地不習慣就搬來和她一起住,我以前的基礎不好,她可以幫我補課。」
有一件事忘了交代,我妹妹石文上高中了,而且也上的是蕪城中學,柳菲兒又成了我妹妹那個班的班主任。我妹妹中考分數差了二十來分,是柳菲兒幫忙找的關係,花了三萬贊助費。當時錢是韓紫英出地,柳老師一定要自己拿,推來推去最後說好在知味樓分紅中出,柳菲兒也有知味樓四分之一的股份。這些事情我知道,可我父母並不知情,他們只知道柳老師幫忙走後門讓我妹妹上了蕪城中學。
母親在一旁提醒道:「小野,既然這次你回家了,明天是不是拿點山裡的特產進城去看看柳老師?也好謝謝人家。」
我脫口道:「東西就不用拿了,我明天就去看菲兒。」
父親地神色突然變的有點驚訝,杯子舉到一半在喝邊停住了。我知道為什麼,剛才我說走嘴了。提到柳老師居然不叫老師,連姓氏都不帶,直呼其名菲兒。父親雖然是一個老實巴交的鄉民,但並不糊塗,對有些問題還是很敏感的。父親看了我一眼沒有再多說話,我也趕緊低頭吃菜。
我在家中住了一夜,沒有著急趕回蕪城。妹妹在對面房間早就睡著了,可隔壁的父母一直沒有睡,還在關燈說著話。我平常沒有偷聽家人談話的習慣,但今天我卻一直在聽,因為他們提到了我的婚事甚至身世──
父親:「娃他媽,你聽見了嗎?他管柳老師叫菲兒,連個姓都不帶上。在過去這麼稱呼先生。那就是忤逆!」
母親:「小野哪裡忤逆地孩子?」
父親:「你這個糊塗婆娘,再想想看,他們的關係能一般嗎?……要是一般地關係,那柳老師能這麼照顧我們家嗎?她對我們老倆口就像對自己家長輩一樣!」
母親突然也醒悟過來:「對呀!難道和小野相好的閨女不是柳依依,是他的老師?娃他爹,這可是挺大的事。而且傳出去也不太好聽。」
父親:「如果小野就是喜歡呢?」
母親:「如果小野就喜歡,那閨女也願意,我們也不能說什麼。那個柳老師摸樣周正,人品也好,對老人孝敬,實在沒什麼挑地。就是歲數稍大了點。」
父親:「娃他媽,你不也比我大兩歲嗎?我們過的不好嗎?」
母親:「想當初,你爹媽還因為這個不太同意呢!」
父親:「想想自己不就能明白了?我們現在也是父母了,就不必再做同樣的事了。路都是自己走的,小野從小到大讓我們操心過嗎?」
母親:「是呀。平常看人家,都說孩子多不好養多不好教,可小野這孩子真省心。就是小時候總害病,每隔一年半載都要求他金爺爺給治一場,那全身扎金針的樣子可真可憐。」
父親:「想當年金大伯把他抱來的時候。就說這孩子骨骼出眾,將來一定是非常之人。上了歲數的人說話真有道理,小野考上狀元了!」
我的骨骼出不出眾我不清楚,但經過守正真人和風君子兩位明裡暗裡這麼一來,不出眾也得出眾了。山村裡的人看大學生。就如同過去考中科舉,不僅一步農轉非,而且當時的大學也是分配工作地。在他們看來畢業之後就是國家幹部了。我高考考了全班第一,在父母眼裡那比過去中了狀元還要榮耀。
母親歎息道:「也不知道他的親生父母是誰?老天把小野送給我們當兒子,是我們夫妻這一輩子的福氣。你說將來等他成了家,要不要告訴他?不論是誰家的孩子,這麼有出息也想找回來啊!」
父親:「我倒不是有私心,但你也不想想他金大伯揀到小野的時候是什麼年月?到處都鬧炒家批鬥,多少好人都送了性命?……那一年,九連山地震,震死了不少人。三江水見底大旱。連金寶圩地莊稼都絕收了,受災挨餓又死了多少人?」
母親:「那時外面到處都不太平,我們在山裡面不清楚,知道的也不讓說。……我總覺的小野的親生父母肯定不是普通的人家。」
父親:「小野有出息了,你突然說這些,是不是擔心他親生父母找來,你地兒子跟人走了?」
母親:「我倒不是擔心這個,就算小野知道了他另有親生父母,他也不會虧待我們的。你看他是那種薄情的人嗎?……再說兒子遲早要跟人走地,跟媳婦走。」
父親:「那我們還擔心什麼?小野有主意,恐怕娶媳婦都不用我們操心。……如果將來能找到他親父母,我們就告訴他,如果找不到了,我們也不要說破。好好的讓孩子自己傷心幹什麼?」
母親:「就是說說,家裡的大事不都是你做主嗎?」
他們不再說話,整了整被睡下了,我在屋裡卻睡不著了。我的親生父母是誰?我隱約已經可以猜到,世上發生那麼多看似偶然的事情,必然有其道理。守正真人肯定知道情況,但是他不說。我如果姓梅又是正一祖師的後人,他從小那麼關心我甚至暗中替我易筋洗髓也就可以解釋了。
風君子剛認識我的時候也許不知情,但最後他肯定也知道了。他卻不直接告訴我,只在留給我的那封信裡做出提示。他分明是要我去找張先生去問,可張先生帶著張枝出國旅遊還沒回來,據說要等到春節。春節也快了,到時候我一定要找他問問。
……
第二天我給柳菲兒打了電話,告訴她我回來了。她在家中等我。妹妹一定要跟我一起去看柳老師,我好說歹說才哄得她留在家裡沒有去湊熱鬧。濱江小區那所房子,我還沒有敲門菲兒就將門打開了,她聽腳步聲就知道是我。
菲兒的秀髮隨意梳了個馬尾辮紮在腦後,身上還繫著圍裙,一進門就能聞見廚房裡傳來香味。她抱著我地胳膊將我拉到沙發上坐下,笑著說:「我正在給你準備午飯,你不許進廚房來偷看,最近我特地在知味樓學的手藝。」
我隔著廚房的門問道:「你怎麼也想起來學烹飪了?我們家可是開酒樓的!」
菲兒:「不是有那麼句話嗎?要收住男人的心就要管好男人的胃,不會做菜怎麼行?……你喝什麼酒?我給你拿。在學校喝酒不好,回家喝一點沒關係。」
她怎麼也主動問我喝不喝酒?她把我當成了她的男人而不是當初那個大男孩。我笑道:「我有你說的那麼讒嗎?別忘了我還教過你辟榖,其實我不吃飯都沒關係。」
吃飯的時候她問我:「紫英姐前段時間來找我商量,想在淝水開家知味樓分店。我幫她一起算了算,手裡的錢還不夠。紫英姐說將蕪城知味樓抵押給銀行貸款就夠了,我覺得這麼做是不是有點冒險?你真想開知味樓分店嗎?」
我看著菲兒:「你是什麼意見?」
柳菲兒:「如果你真想開,資金我來想辦法,其實我們家還有很多很值錢的東西。……但我對紫英姐說了,紫英姐卻不讓我繼續出錢。她的意見就是要用知味樓滾存的利潤開分店。」
「其它股東的意見呢?張枝還有曲靈。」
菲兒:「張家當然不會有什麼意見,曲靈也不會有意見,其實知味樓開業以來的分紅已經收回最早的投資了,怎麼樣也不會虧著。」
「那就按紫英的意思辦吧──不過,你如果不樂意在淝水市也開一家知味樓,我就不開。就聽你一句話,你看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