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英:「那你就在凝翠崖上等著他來抓你吧,忘情公子不僅修為高超,而且足智多謀,他總有辦法抓住你的。」
小辣椒不無擔心的問道:「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
紫英:「不算好看,這是因為你修煉不得法,應該有辦法的。至於現在,我可以幫你去找一張面具,你戴上之後也可以在人世間行走了。還有這件紅斗篷,沒事的時間不要總披在外面。……我再看看,頭髮可以稍微剪短一點,這指甲一定不能再留了。」
女人就是女人,三句話沒說完,紫英居然想辦法幫小辣椒打扮起來小辣椒現在這副尊容,豈止是不算好看而已!聽了紫英的話,小辣椒也一皺眉:「別的都好辦,可這指甲不能剪,它可是我用爐鼎真身煉成的法器,比一般修行人的飛劍還要厲害。」
「哦,你演示一下我看看?」我也很好奇。
小辣椒舉起右手一彈中指,尺許長的指甲展直,一道鋒芒向前射去。就見桌上的青瓷酒壺像線割豆腐一樣從中被劈成兩半,奇特的是,桌子和其它東西絲毫未損。而更有意思的是,酒壺中的酒似乎也凝固了,半壺酒仍然裝在半片酒壺裡沒有灑落出來。這不是簡單的將酒壺劈開,而是一種奇異的法力神通,這指甲還真不是一般的指甲!小辣椒再一彈指。壺中地酒化作兩道水線飛到空中,她一仰頭張嘴,將這些酒都喝了下去。
看著她的指甲,我突然想起了另一個人的法器,那就是柳依依的思月蝶。心裡有了一點靈感,對她道:「辣椒師妹。你過一段時間再來,我去請教一下公子,看看有什麼辦法既讓你剪了指甲,還能留住法器。也許你的指甲剪下來之後可以煉成更厲害的法器。」小辣椒很高興地點頭答應了。
小辣椒走後,紫英笑著看我:「你也學會用心眼了,要風君子繞著彎傳她法訣。……其實收徒也不用見面,通過你傳法也可以,你這就收了這個師妹了?」
我也反問她:「你好像故意要和小辣椒套近乎啊?可憐她沒什麼心機,不知道你是在拉關係。」
紫英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那日我見她出手趕走了緋焱,日後又可能是你的同門。就有了結交之心在修行界有這樣一個強援,對你並不吃虧。」
據我所知,風君子對煉器之道並不是很精通,只是掌握了其中的原理而已。他第一次煉器搞出來的鎖靈指環是個次品,不過卻另有意想不到的妙用。後來請教七心關於終南派的合器之道。在綠雪的幫助下才煉成了柳依依的思月蝶。我第二天將小辣椒的事情告訴了風君子,風君子竟然很重視,回家想了三天三夜才告訴我一套法訣。
這套法訣是關於煉器地,而且是專門針對小辣椒那十根長指甲。我所學過的煉器之道,無非是三昧真火與南明離火兩個步驟。首先是萃淬煉淨化材料,再以自己的身心去感應給器物特殊的妙用。風君子讓小辣椒先不要把指甲剪下來,以三昧真火淬煉。以自己的真氣護之,直到指甲變成一種精純地器材。然後身心感應這一步就簡單了,因為指甲本來就已經是法器,用南明離火將它包裹煉化後震斷。使用的時候可以飛出就跟操縱自己的十根指甲一樣自如,只是現在的指甲相當於十柄威力極大的飛劍。
三昧真火與南明離火風君子教過我,所以我可以轉授給小辣椒。她還真守信用,一個星期之後又跑到知味樓來找我,我將這套煉器地法訣教給了她。聽上去簡單其實做起來很不容易,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小辣椒也不用往蕪城跑了,回到凝翠崖上老老實實的去煉化指甲。她用兩個月時間將十根指甲煉成了一種詭異地法器,就是後來修行界人人聞之色變的「飛甲劍」。小辣椒沒念過什麼書,給法器起的名子倒也直接簡單。
當時每一年的高考都在陽曆七月七、八、九三天,正是江南天氣最熱的時候,考生以及家長們戲稱為「黑色的七月」。這一年的夏天尤其炎熱,剛進入六月白天氣溫就超過了三十度,很多同學躺在宿舍裡都睡不著覺。柳菲兒在濱江小區那套新居裡安裝了當時還非常罕見的空調,告訴我如果太熱就去那裡住,她專門給我佈置了一間書房。
其實我根本不畏寒暑,就算怕熱也有個絕佳的去處──菁蕪洞天,那裡四季不受外界干擾。但我還是不想拒絕她地好意,經常在濱江小區複習功課,地點離知味樓也近。倒是風君子天天從家裡到學校來來回回都是滿頭大汗,這小子算什麼高人,居然怕熱!後來我發現他中午的時候常常躲進菁蕪洞天。
在人世間上了十二年的學,讀了那麼多年的書,似乎只為了這麼最後一考。就算我不在意,為了柳菲兒或者父母高興,我也會好好考上一回。然而就在七月初高考前夜,出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如果事先能夠避免的話,我寧願不惜代價阻止它的發生。如果風君子能夠記住這件事的話,他也會這麼想的。
七葉去年底回到海南派瓊崖道場,簡單吩咐了一些事務就立刻閉關修行,這一閉關就是半年,在六月末出關。據海南派弟子宣稱,他們的掌門這一次閉關修為大進,一舉突破了丹道中化身五五的境界。他曾在瓊崖上空向眾弟子親自演示陽神化身五五的神通,一切就如風君子在演法大會施展的一樣。只不過他顯露地是真功夫而不是取巧作弊。
七葉還開壇向眾弟子講法,講述了自己的修行心得──當日在演法大會上與忘情公子一戰,親眼領教了化身五五的神通,突然有所感悟故此閉關半年道法大進云云……總之對於他那種高手來說修為想再進一步必需要有莫大的機緣,忘情宮大會上勝法海是一次機緣,演法大會上斗風君子又是一次難得的機緣。沒有這種經歷。他也沒有這麼快的成就等等。
七葉一時之間再度名聲大震,隱約竟有超越守正真人地氣勢。聽修行人之間的風評,幾乎認為七葉已經穩操勝券,不要說挑戰忘情公子,就連挑戰守正真人也有七分把握。這些話傳到蕪城來,聽在風君子耳裡肯定不是什麼好事。然而不僅僅是話傳來,七葉本人也提前動身到了蕪城,而且公然來到了綠雪茗間。
那一天學校已經放假,我在濱江小區新居內看書,柳菲兒正在廚房裡加工冰西瓜汁。柳依依卻突然像鬼魅一般出現在我身邊。她很少摘下鎖靈指環在市井中施展這種陰神遁術,見此情景我就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果然,她告訴我七葉到綠雪茗間喝茶,一直坐著不走,而根本沒有其它人再敢進門。叫我去看看。
說實話,我不怕七葉在綠雪茗間鬧出什麼事。就算他再大的本事,也不能在市井間公然相鬥。但他出現在綠雪茗間,分明就是來找我的,我如果躲著不去反倒落了下乘。當我走進綠雪茗間的時候。就明白為什麼沒有其它人再敢上門,不僅沒有人敢上門,就連馬路上的行人也不由自主的繞到另一側的人行道去走。
茶室裡只坐了一個青年男子。穿著一身淺白色的休閒裝,黑髮稍長微帶自然的捲曲。我走到他對面坐了下來,這個看似不經意地簡單動作竟然讓我感到有些吃力。他坐在那裡低頭看著手中的粉青釉茶杯,不言不動,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勢環繞在他的周圍,給人一種威壓。
「半年不見,你的修為更進。……柳依依,給我倒一杯茶。」
七葉抬頭看我,他地眼眸很清澈。目光卻有一種深不見底的感覺,與他對視時有一種情不自禁想屈服或迴避的衝動。我沒有移開視線,耳中聽他說道:「彼此彼此,你也一樣。兩年前在終南山中一遇,我也想不到你會有今日成就。」
「每人有各自的緣法。七葉,你今日登門何事?你我之間無舊可敘。」
七葉:「我就是來喝杯茶,同時看你一眼。我知道忘情公子其實就是整天和你混在一起的風君子,他想殺我是不是?」
「你知道就知道了,他地身份在天下高人中已經不是秘密。至於他是否想殺你,你應該去問他,或者問你自己。」
七葉:「不必問了,昭亭山一戰注定要有一個分曉。我倒想問你,如果這一戰的結果是我走出昭亭山,你與韓紫英將來會是什麼下場?」
我暗自歎息一聲,難怪風君子想殺他!聽他的語氣,對這一戰已有必勝地自信。風君子所擔心的就是七葉成為今天這樣的人──想把一切踩在腳下,又能把一切踩在腳下。昭亭山決戰的時機,還是選擇的有點遲了,我今天看見七葉,竟然有了一種不可戰勝的感覺──他的修為、自信、氣勢都已經到達巔峰。
他今天到綠雪茗間找我,顯然已經沒有把一切放在眼裡。我的感受、我與他的恩怨、我和紫英會如何看他、我身後地人會有什麼感想,在他眼裡都成了無所謂。我甚至懷疑這也是他的一種戰略,向他人傳達一種不可違抗、不可戰勝的信息。
我當然不想讓他如願,平靜的問道:「你真的那麼自信嗎?」
七葉:「你說呢?我想你不應該為我擔心才對。」
我笑了:「我知道你閉關半年,一心就是為了這場鬥法,天下人也都知道。可你知道風君子這半年都在做什麼嗎?據我所知他什麼都沒做,以前在幹什麼現在還在幹什麼,你行嗎?……我還知道,風君子不會跑到海南派對你的弟子同門說你剛才那樣的話,還未動手,你就已經敗了!」
七葉的瞳孔在收縮,臉上還是毫無表情,他冷冷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犯錯誤的人不是我。」
「當然不是你,你是你心目中的天下第一,你怎麼會有錯?……你今天來找我,是不是突然發現已經找不到能這麼和你說話的人,很寂寞是吧?」我仍然笑著看他。
七葉突然也笑了,他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悠然道:「我不寂寞,相反,我很享受。」
「喝完了茶請你快走,我們這裡還要做生意!你這麼陰森森的坐到這裡,都沒有客人敢上門,你上什麼地方都是這樣討人嫌嗎?」一直沒說話的柳依依突然開口,打斷了七葉高深莫測的享受狀。她將七葉那種無形神威形容為妨礙生意的討人嫌,七葉也愣了愣。
這時又有一個人從門外走進來,邊走邊說話:「我看你和風君子沒什麼好比的,忘情宮大會你雖然勉強勝了法海,但天下人也都知道忘情公子破了七情合擊。你的修為再高,也破不了那號稱人間無人能破的七情合擊。」來人是張枝。
張枝不知是聞訊趕來還是恰巧路過此地,總之她在門口聽見了我與七葉的對話,一進門就很不客氣揭了七葉的舊傷疤。七葉聞言並沒有生氣,反而微皺眉心做沉思狀,過了片刻忽然站起身來,對張枝施了一禮道:「多謝師弟點醒,生死之間不容有任何破綻與對手,原來決戰之前我還有一件大事未了結。七葉告辭了!」說完轉身就走。
我追出門外已不見他的蹤影,趕緊回來對柳依依道:「快去找風君子,告訴他七葉要去找七心的麻煩,七心恐怕會有危險!」然後對張枝搖頭道:「張大小姐,你說話前怎麼就不好好想一想呢?」
張枝聽見我的指責,面色一驚,反問道:「七葉難道會因為一句話去對七心不利?他們之間沒有仇,像他那種高人怎會做這種事?」
「你不明白七葉是什麼人,他也根本不是什麼得道高人,他已經入魔了!你剛才那一句話關乎他與風君子決戰的生死,他無論如何要去試一試的。」
張枝臉色有點發白:「可是七葉破不了七情合擊,天下人都清楚。」
我搖頭:「七葉自己不清楚!七心有危險。」
張枝:「為什麼?」
「因為她自己。她也知道七情合擊能否被破關乎風君子的生死,所以無論如何不會給七葉留任何機會。七情合擊傷人也傷已,如果七葉要破她的法術,絕對不會像風君子那樣彼此無傷,就算他破不了,七心也危險。」
張枝的臉色變了:「那趕緊去阻止她,追不上七葉,快去找七心。」
「終南派收到正一門的江湖令,已經召七心回山了。七心不願意走但是師命難違,昨天剛剛離開蕪城,現在正在路上。……七葉呢?走了多長時間?」說話的是韓紫英,她幾乎是衝進綠雪茗間,這番話說的又急又快。
「七葉剛走不久。」
紫英:「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去找七心,無論如何不讓七心出手。」
「那我們走吧。柳依依已經去找風君子了。」
……
如果風君子在蕪城,柳依依瞬間就能找到他,陰神遁術可以直接到達想要去地地方。可是柳依依沒有找到風君子,因為風君子不在蕪城,也不在柳依依陰神可及之處。此時風君子飛在天上,遠遠已經可以看見凝翠崖──他這一天得空又去找小辣椒了。聽說小辣椒剛剛煉成了飛甲劍。他也很好奇想來看一眼。
凝翠崖上的小辣椒已經察覺風君子的到來,遠遠看見天邊黑色雲氣翻滾,她已經準備好飛天逃遁不讓風君子抓住。然而就在這時,天邊黑雲一收轉了個方向朝東北方調頭而去,小辣椒也吃了一驚──出了什麼事?風君子突然走了?風君子突然不抓她了,小辣椒卻來了興致,飛天而起跟著黑雲去了。
風君子在天上突然調頭奔向淮河上空,那是因為他心念中突有警覺。他自己曾說過,修為到他這種境界,已隱約可見過去未來。有什麼事情發生。自然就會心生感應,所以他能感應到在遙遠的地方可能有事發生,而且其中包含著非常不好的信息。他的反應雖快,但人畢竟離蕪城三千里外,趕到地時候卻遲了。
一九九二年七月四日中午。烈日當空萬里無雲,火辣辣的太陽照在渾濁的淮河水面上,連兩岸的蟬鳴都顯的有氣無力。河邊有一艘挖沙船還在工作,挖沙工人戴著草帽汗流浹背,只盼望老天爺能給一絲涼風。這時有一名船工突然愣在那裡。張著嘴指著水面道:「你們快看,那是什麼?怎麼這麼多魚……老天,都是翻肚皮的死魚!」
只見從上游流淌下來的水面。居然星星點點全是翻肚皮的死魚屍體,從船邊流過,接連不斷成千上萬。不僅僅是死魚,還有天空的飛鳥也落在水面上沒有一絲生息,烏龜、螃蟹甚至蝦米也混雜其中。彷彿上游的某個地方,經過淮河地所有生靈都在同一時間死亡。而這個地方,在上游八百里外一個沒有人煙之處,所有的生靈都死於七情合擊之威。
渡淮河再往西行,就是秦嶺山脈。終南派道場就在秦嶺深處。七心若回終南,這是必經之處,同為終南弟子的七葉當然清楚,就在淮河岸邊追上了七心。七心在河邊聽見南岸有人叫她:「七心師弟,請你留步。」
七心聽聲音就知道是誰,轉身問道:「七葉,你找我何事?」兩人隔著一條淮河有了一番對話──
七葉:「想當年,終南派長輩想撮合你我,你卻提出了七情合擊之約。結果我敗了,你還記得嗎?」
七心:「當年的事,你現在提它做什麼?你已經是天下人人敬仰的海南掌門,不再是我終南弟子。」
七葉:「後來我聽說有個叫風君子地少年破了你的七情合擊,也應了你的天人之誓,對嗎?」
七心:「你已知道,又何必再問我?」
七葉:「不久之後,我將與風君子在蕪城昭亭山鬥法。我和他心裡都很清楚,此次鬥法恐怕是一場生死決戰。以我們的修為,這樣的決鬥不能給彼此心念中留任何破綻,所以特來領教七情合擊。」
七心:「我如果不願意出手呢?」
七葉:「如果你不顧你地情郎生死可以走,這樣我也明白你不敢以七情合擊對我,風君子恐怕也沒有與我一戰必勝的自信。」
七心:「大戰在即,你又何必如此行險呢?」
七葉:「當日之恥,是我終身之憾,若今日再不領教,以後恐無機會。你還記得你當年說的話嗎?」
七心:「我當年說過,你可以隨時再來領教,我也隨時恭候。」
七葉:「那就選在此時如何?你若言而有信就不能回絕。」
七心:「以你今日修為,想殺我不難,想破七情合擊卻沒有可能,請問你想如何破法?」
七葉:「就隔著一條淮河,聽你地七情合擊之音,你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我絕不還手就是。」
七心取出了七情鐘。在空中嗚嗚旋轉有聲,她看著七葉問道:「你想好了沒有?若今日破不了七情合擊,昭亭山一戰你將有死無生。」
七葉:「我準備好了,若今日破了七情合擊,它日有生無死。……」
我曾親眼在句水河邊看見七心對風君子施展七情合擊,七情合擊應該是七情鍾奏出一種樂章。從頭到尾不多不少一個時辰時間。七葉與七心隔淮河而奏,七情鍾沒有懸在七心身前,而是高懸在河水中央地上空。鐘聲所及的範圍,恰恰籠罩住整個淮河水面以及兩人的坐身之處。
七情合擊十分神妙,七心可以控制鐘聲的範圍,但隔河向七葉施法,她和七葉之間的這一片水面與天空都在七情合擊的威力之內。七葉毫無表情,閉目垂簾,默運一身神功相抗七情合擊之音。七心摘下了面具,雙手置於膝上。手心向上十指連彈,七情鍾發出地一連串有節奏的奇異聲響。
當下游第一條死魚浮出水面時,七心地臉色一沉露出痛苦的神情。七情合擊傷人也傷已,如果只傷一個七葉還受得了,但今日七葉選擇的場所卻出人意料的狠毒。七心一時之間竟然落入了圈套。
有生以來,七心唯一一次對人施展完整的七情合擊就是在一邊河邊,那是蕪城的句水河。七心當時安然無恙,那是因為不僅風君子沒受傷,也沒有讓她傷任何生靈。當七心發現情況不對時。卻很難再做選擇──要麼將鐘聲停下來,那七情合擊就不攻自破了;要麼繼續鬥下去,可是隔河相鬥必然傷及水中生靈。這是她事先沒有考慮想到的。
死於七情合擊的水族魚蝦越來越多。天空也不斷有飛鳥向這片地方聚集,一旦接近七情合擊地範圍,也紛紛落在水面上死去。如果一魚一鳥之傷,恐怕還反傷不了七心的根本,但成千上萬的生靈被滅,七心自己所受的傷也會越來越重。這窄窄一線水面怎會有如此多的生靈聚集?正常情況下這是不可能地!
七葉的臉色也越來越沉重,顯然靜坐相抗七情合擊很是吃力。他也守信用,並沒有一絲一毫反擊之力,但口中唸唸有詞。手中的呈風節對著水面也發出奇異的震顫之聲。他在做法,卻不是針對七心,而是招集附近幾百里水中所有的魚蝦龜鱉。難得此人地心機,在運功相抗七情合擊的同時,居然還分出餘力作法招集水族。
七葉與七心出自同門,顯然在非常瞭解這七情合擊的破綻。七情合擊再神妙,也要七心這個施法之人發出,只要七心自己被七情合擊反傷無法繼續彈奏,這七情鐘聲也就不攻自破了。七葉不惜犧牲十萬生靈,也要在七情合擊奏完之前破了這種法術,這樣才能顯得比風君子更加高明。修行人很少無故殺生,一次殺生十萬是莫大地罪業,可這罪業不算七葉的,因為飛鳥魚蝦都死在七情鍾之下。
七心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白皙的皮膚上宛如蒙上了一層鉛灰色的陰雲時間剛剛過去不到半個小時,七心與七葉的臉上都有承受不住的表情。七心咬牙歎了一口氣,眼中露出一絲淒絕的神色,然後痛苦的閉上眼睛,手指也停止了彈奏,整個人就像凝固了。七心靜了下來,然而七情鐘聲未止,仍然空中不彈自鳴。七心元神退守,只以神念擊鐘,此時七葉地臉色變了。
沒想到七心橫下心來竟如此剛烈堅決!不惜五內俱傷也要使鐘聲不斷,就算她死了也要將七情合擊奏完。又過了半個小時,七葉臉上終於露出了恐懼之色,雙肩也止不住的顫抖。他眼中露出一絲狠色,一揮呈風節敲在面前的沙地上,一股旋風升起帶著一道沙柱將他的身形裹住,沙子在空中摩擦發出嗡嗡的噪音。然後,在噪音裹挾中七葉的身形飛退。
七葉最終沒有破得了七情合擊,當他發現這一點時,立刻走了。七心並不知道七葉已走,實際上,這鐘聲已經停不下來。
七葉的身形剛剛消失,天際就射來一道黑線,遠遠的還跟著一線紅光。黑雲去勢不止,直接落在七心的身前,紅光越過淮河的時候卻被無形的聲波震了回去,遠遠的落在對岸。七情合擊之威,如果小辣椒不出手反擊也無法直接相抗。小辣椒不知道怎麼回事,正要出手攻向七情鐘,身後又有聲音傳來:「辣椒妹妹,快住手!」這時我和紫英也飛天趕到。
我駕御紫英衣與紫英一起飛天,速度當然快不過風君子,可路程卻近了三千里,所以幾乎是同時趕到了。七情合擊還在演奏,我和紫英也受不了,趕緊一拉小辣椒退到對岸遠方鍾不及之處。
「這是什麼法術?怎麼這麼厲害!」小辣椒不解的問。
「這叫七情合擊,據說天下無人能夠靜坐相抗。……如果反擊,會傷了做法之人,我們幫不了忙,看公子怎麼辦。」
只見風君子揮出黑雲,在空中繞著七情鍾盤旋了良久,仍然打斷不了鐘聲。後來他在七心身前跪了下來,雙手心按在了七心的手心上,手指緊緊扣住她的手腕,大喝一聲:「借七情分傷!」
鐘聲突然停了,空中的七情鍾似乎失去了法力駕御,直落到淮河中心,沒入浪花間不見。這時七心的身子一軟向後就倒,風君子趕緊拉住了將她抱在懷中。我和紫英拉著小辣椒趕緊過河。
風君子的臉色就像北極的冰川一樣冷,而七心雙目緊閉已經失去了知覺。風君子沒有抬頭只說了一句話:「韓紫英,你看她的傷勢如何?說實話!」
紫英扣住了七心的脈門,七心的手軟軟的垂了下來。紫英哆嗦了一下,張嘴沒有說出話來。風君子厲聲道:「說!」
紫英:「經脈盡絕,五內皆碎,爐鼎已經毀了。有仙人血護住元神,神識未散。……以你的神通,尚可送她轉世重生。」
風君子伸手輕撫著七心的臉頰,目光不知看著什麼空洞的地方,口中喃喃道:「你這個癡情的傻子,就算讓七葉破了法術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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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文至此,幾不忍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