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仁怎麼和百合搞在一起,這說起來就話長了。百合是付接的弟子,一直暗中替付接做事。就在她偷那份名單的前後,她發現了付接其它的手下在執行一些她以前不知道的命令。這一點我在大漠中聽譚三玄說過了,就是暗中殺絕一家只留孤兒然後收養在門下。百合發現了也懷疑起自己的身世。
付接從大漠出國去中亞的機會,她脫離了付接的組織,找到了大漠中與付接對立的門派海天谷,並且將她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譚三玄。譚三玄掌握了付接的行蹤和做惡的證據這才組織門下去圍剿付接,這一幕我在吐魯番外的交河古城恰好碰到了。在此之前,譚三玄讓百合離開了大漠,到正一三山來,時間就是在我遇到譚三玄的前一天。
從大漠到江南萬里路途,百合不可能像我追付接走的那麼快,甚至譚三玄後來派出的傳令弟子也急於趕路走在了她前面到達了正一三山。正一門接到江湖令派澤仁率一隊弟子渡江北上去迎接我,走在半路聽濤山莊的江湖令又傳到了,付接已經被我殺了。澤仁令其它弟子先回山,他上附近的一個修行門派拜訪一日第二天再回,恰恰在回正一門的路上遇到了百合。
百合出發之前,付接還沒有遇到海天谷的圍攻,也不知道我在尾隨。他回到大漠發現百合出走。就派了兩名弟子去追。這兩名弟子一直追到中原一帶,追上了百合,恰恰也遇到了澤仁。那天下午澤仁在公路旁地小飯店打尖休息的時候,另一張桌子上坐的就是神色驚慌的百合。澤仁看見她就知道這不是個普通人,而且遇到了什麼事情,正想開口尋問又發現了另一張桌子上的兩個人。這兩個人在吃飯。然而卻緊盯著百合,一身神氣波動都鎖定百合的方向,顯然是追蹤這個女子地修行人。
兩個不知道來歷的修行人追蹤一個修行界的少女,澤仁十分奇怪,當下不動聲色靜觀其變。人群之中不便動手,追蹤百合的那兩個人顯然是在等機會。百合是順國道公路走的,基本上都是坐長途客車,也借人群來掩護自己。可是她路途不熟,在問路換車的這個時間,被兩個尾巴追上了。
百合吃完飯沒有步行。而是在路邊攔了一輛跑長途的大貨,請求司機讓她搭順風車走。她只對司機笑了笑司機就答應了,然而另外兩個人尾行一段路程也跳上了大貨車的後面,企圖悄悄的接近駕駛室對司機下手。這一切都被也跟在後面的澤仁發現了。
澤仁很奇怪也很憤怒,這兩個人不僅追蹤這個女子。而且手段很毒,很明顯要用道法去傷害一個普通人也就是大貨車司機。這樣這輛車可能會翻了,坐在駕駛室裡地百合也許有辦法逃生,但那個司機凶多吉少。這兩人剛想動手,就被突然出手的澤仁制服了。澤仁的修為在正一門澤字輩弟子中是數一數二的。不在澤東、澤平等人之下。如果不是付接親自來,他的那些弟子不可能是澤仁地對手。
百合雖然年紀不大,但也接受過各種各樣的訓練。擅長追蹤和反追蹤,如果不是遇到修行同門也許早就把人甩掉了。她在車上能感覺到後面有人追蹤,後來發現追蹤的人又消失了,立刻在路邊下車,準備再攔一輛車換路走。當她一人站在路邊的時候,後面有個人叫她,她回頭一看,有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站在灌木叢中,腳邊還趴著兩個暈過去地人。這男子雖然身著便裝。但看束進衣領的長髮就知道他是個道士。
澤仁行事穩重心思縝密,他一直在暗中觀察沒有貿然出手,當他發現跟蹤百合的那兩個人絕非善類之後制服了他們並沒有驚動任何人,等到沒有旁人地時候才現身與百合打招呼。這就是澤仁和百合的認識經過。百合開口一問才知道是澤仁救了她,而且澤仁居然是正一門的弟子。正一門也得知百合是奉譚三玄之命趕到正一三山的,於是就結伴而行。
至於那兩個歹徒,不方便帶在身邊,澤仁得知他們是付接的手下的幫兇時,本想廢去他們的修為。然而百合更乾脆,澤仁一不留神百合已經將那兩人殺了!
這時候兩人發生了一番爭論。澤仁是個出家的道士,一直在正一門中修行,從來沒有親手殺過人甚至沒有親眼見過別人殺人,百合這個少女當他的面突然就殺了兩個人而且面不改色,他也震驚不已。百合告訴他這兩人以前做地事死幾次都已經足夠了,人都死了而且也該死澤仁還能說什麼?
澤仁沒有責怪百合殺人,但是卻勸說百合小小年紀不應如此,尤其是個修行人。澤仁驚詫的是百合這個女孩開殺戒如此果決毫不猶豫,雖然事出有因,但事後也不能這樣心情坦然。澤仁講了一番「悲憫」與「慎獨」的道理,百合也講了一番大漠中的「生殺」之道。這兩個人的觀點當然不合拍。百合不僅是付接要追殺的人,也是政府機構的通緝犯,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蹤留下任何線索,澤仁也不得不幫著她一起埋屍滅跡。
澤仁以前哪幹過這種事?一邊挖坑埋人一邊又勸百合:「這兩人雖是死得其所,但死後屍身無罪,棄之路邊已是不得已。在這裡很快有人發現,通知他們的父母家人,也好讓他人知道兩人的歸宿所在。」
百合卻說:「他們沒有父母家人,只是付接手下的殺人工具,一直跟隨著付接四處為惡。最終埋骨無名就是歸宿。我也曾在付接手下。如果不是醒悟脫離,遲早下場也是如此。……我現在受幾方追殺,留下這兩具屍體就等於留下了行蹤線索,不僅對我不利也可能對澤仁你帶來麻煩。既然人都殺了又何必在乎滅跡?……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不會影響你正一弟子地名聲。」
澤仁見百合有點誤會了。只有歎了一口氣,然後突然想起聽濤山莊發出的江湖令,趕緊告訴百合付接已死。聽見付接的死訊,這個殺人都面不改色的少女終於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她坐在地上掩面哭泣久久不止。澤仁無奈,只得蹲到她身邊來勸,不料百合轉身抱住澤仁在他懷裡足足哭了快一個小時。可憐澤仁雖然修為高超,平生卻沒見過這種場面,手都不知道放哪裡好,只有等到百合好不容易止住悲聲。
澤仁一路護送百合到了正一三山,當時於蒼梧還未到。直接見了守正真人。澤仁也不隱瞞,將路上發生的一切詳詳細細地稟報給守正。守正要澤仁迴避,秘問了百合一番,然後又把澤仁叫了進去,交代給澤仁一個任務──保護和照顧百合。就是守正真人這個命令讓和曦真人感到十分不妥!
和曦聽說了路上發生的事。也見過百合這個人,知道百合雖然不是壞人但行事也絕不是正道出身。如果是別人也就算了,卻偏偏是這樣一個美艷的女子,修為雖不高卻精通媚術。澤仁天天跟她在一起,學壞了怎麼辦?犯錯誤了怎麼辦?被勾走了怎麼辦?這都是和曦擔心的。他言語中之雖然說不出口,但言下之意已經很明白。
聽完和曦的一番話我才想起今天善結大會上沒有見到澤仁,也沒有見到百合。也許百合不願意在這種場合公開出現。保護和照顧她的澤仁也就沒有出現在善結大會。和曦擔心徒弟,又不敢違師命,也不好去問守正真人跟百合秘談了什麼。所以今天才來找我,希望我能去找古處長去打聽打聽,以多瞭解一些澤仁身邊這個女子的情況。
看著和曦有點擔憂但又無法盡言的樣子,我問道:「澤仁今年多大了?」
和曦:「他今年二十八歲了,照說年紀不小了,可自小在正一門修行,世間有些事他沒經歷過。」
我又問:「二十八歲的澤仁。你怕他被十八歲的百合拐跑啦?以他地修為,恐怕也不會在乎什麼媚術吧?」
和曦:「澤仁的丹道境界,即將突破三十六洞天中的第二十六洞天──玄關洞天,應該不會怕那百合的媚惑之術。可是世間很多事情,是與法術無關的,他和百合在一起久了……」
「日久生情嗎?他雖然是個道士,但我聽說正一門並非全真教派,雖然弟子大多清修為主。如果澤仁就是要在修行界結一道侶,只要彼此無傷與他人也無礙,你這個做師父地恐怕也不好阻止吧?」
和曦:「話雖這樣說,但那百合……」
我接著他的話說道:「但那百合出身不正、來歷不明、心性未知,假如你是澤仁他爹,這種兒媳婦你是看不順眼的,對不對?」
和曦苦笑一聲:「你這個比喻雖然不太好聽,但也恰當,澤仁可不就像我的孩子?」
「我認識澤仁,對他的心性多多少少瞭解一些,一個百合不至於讓你如此擔心吧?」
和曦歎了一口氣:「我本來也是這麼認為地,我的弟子我瞭解。可是這幾天我感覺不放心了,也不知百合怎麼央求的澤仁,澤仁居然到守正掌門那裡去請求一件事。」
「什麼事?難道他要還俗與百合結道侶?」
和曦搖頭:「那倒不至於,他跑去對守正掌門說如今付接雖死但餘黨未清,百合仍有凶險。況且她在俗世之中也受人追緝,孤身一人無處立足藏身。那大漠海天谷是苦行一派,又是付接餘黨聚集之地,百合不適合回到那裡。他請守正真人准許百合加入正一門!」
「百合加入正一門?正一門有女弟子嗎?」
和曦:「有倒是有,大多是俗家弟子,數量極少,多是因為家中長輩與正一門有故交地關係。如果收百合入正一門,那也算是破例了。」
「守正掌門答應了嗎?」
和曦:「沒有答應,但也沒有拒絕,只說此事以後再談。師父他老人家也許另有深意,可我……小師弟,你怎麼笑了?」
我笑道:「師兄,以你的修為、年紀、閱歷都遠遠在我之上,我都能想明白,難道你就看不出嗎?」
和曦:「先以欲勾牽,後令入佛智。我也明白!修行弟子大多要過這一關的,這就是眾人都要在世間行走,而不能一味枯坐空山的原因。但是用這種方式,門中其它知情弟子已經議論紛紛,尤其是在澤仁請求師父讓百合容身正一門之後。……這對於他將來在正一門中的威望非常不利。」
我看著和曦,眼神中也有疑問:「師兄,恐怕不僅僅如此簡單。有句不敬的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和曦:「說出來聽聽看?」
「澤仁與百合在一起,你不放心。假如是守正前輩親自照顧和保護百合,你會不會擔心呢?」
和曦一怔:「師父他老人家何必親自做這些事?……真是師父,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我又問:「海天谷是本打算收留百合的,假如是海天谷掌門譚三玄或者是下任掌門於蒼梧,你擔不擔心他們跟著百合學壞了?」
和曦:「那倒不必擔心。」
我又笑了:「這就叫『事不關已多好談,關已則亂看不穿』。算了,今天我就直說吧。自古以來修行界弟子難尋,但更難尋找的是傳承宗門地掌門弟子。執掌一門繼承衣缽者,僅僅是本門道法境界高超是不夠的,僅僅是自身的品行修養超越旁人也是不夠的,這種人最重要的是有一種特殊的心性與氣質。……師兄你認為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特質?」
和曦一聽就明白了:「小師弟說的話我清楚,立衣缽傳人與傳道法與人的意義大不相同,那意味著將一門精髓繼往開來的責任都要交給這個人。你說的那種特質,就是一種心性堅定超然的領袖氣質,它甚至與一個人的性情、資質、悟性無關,很少有人能夠真正達到這個要求。這樣一種人不僅需要能隨世事而知變,有威望凝聚眾人之心,而且也要不受外邪侵擾而動搖本性根基。……比如海天谷,上代修行人中只有譚三玄一個,他的弟子雖多,卻只有於蒼梧一人有此特質,所以他早早就定下衣缽傳人。」
「師兄說的比我理解的還要透徹。其實我剛才只想到一點,做為一派掌門所領導的弟子中,有聰慧的有愚鈍的,有學好的也有學壞的,不可能將所有的人都領入大道。但我只聽說過大派之中出了敗類弟子,但還沒有聽說何門何派收了什麼心術不正的弟子,掌門不僅沒有把他教好,反倒讓這個弟子勾搭壞了!你聽說過嗎?」我這番話的意思其實很簡單,比如人世間兒子不好,可能是父親教育的不夠。但如果父親本是個好人,卻被一個壞兒子教壞了,恐怕就不是不合格的父親那麼簡單了。
和曦:「你說的也是實話,能立一派之人心志堅定超然,有染化他人之氣質。只聽說把弟子教壞的,沒聽說弟子把掌門勾偏地。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一派恐怕也應該末落了。」這幾句話聽上去簡單,如果往複雜了說也可以引申到自古以來的神君帝王之道。讀史書常有末世之時奸小當道,讒言禍國的感慨,那也能說明一個問題──當朝者本就無帝王之才,也無君主氣象,江山葬送是合該如此。
此時我反問道:「那你還不明白守正前輩的意思嗎?」
和曦眼神一亮。緊接著神色一驚:「小師弟真是這麼認為的?難道師父如此看重澤仁那孩子?」
和曦是個明白人,我不需要把話說地太透。百合出身付接門下,很多善惡之間的道理恐怕沒有人真正教過她,但她良知未泯,發現付接惡行之後知道脫身而去,並將付接的惡行告訴了海天谷。這樣一位少女的心性與行為,恰在正邪之間,或者說亦正亦邪,卻有一顆向善的心。澤仁和她在一起,如果僅僅是不被她勾搭「邪」了不算什麼能耐。如果能將她感染「正」了才算一名合格的大道傳人。平時師長對弟子這一方面的特質並不能一眼看穿,總要先通過小事試探,對於澤仁來說,百合是一塊最好的試金石。
正一門守正真人門下和鋒、和曦兩位真人各有千秋,論修為也不相上下。在修行界並稱一時喻亮。傳位於誰守正真人也不好決斷,這兩個人分不出高下,恐怕就要從兩人的弟子中去比較了。我第一次進正一三山先後有澤東、澤平、澤名攔路,考的也許不是我,而是他們自己。後來在方正峰上守正真人也問我對此三人地評價。我卻特意提到了另外一人澤仁,沒想到守正也深以為然。現在守正佈置給澤仁一個看似奇怪的任務,自然有考察的用意。我能想到而和曦沒想到。不是我見識更高,而是和曦身在其中沒有看穿。
話已說明,我也喝了一口茶,笑道:「既然師兄也明白了,我就不多說了,這畢竟是正一門中之事。」
和曦終於笑了:「如此,我就不麻煩你去找和古了,只有提醒澤仁那孩子好自為之了。……沒想到小師弟小小年紀,卻有這般見識!你是怎麼看明白的?我說的不是師父考驗澤仁。而是剛才你說地那番衣缽傳承之道。」
我想了想答道:「今天我見到了海南掌門七葉與忘情公子風君,他們站在一起的時候我突然有一種感覺,兩人都有宗師氣象,各自都已經接近了世間修行的極至境界。兩個人心性、感悟卻是截然不同的,但誰也不可能奪對方之志,再去改變彼此,只能相互論道了。他們將要進行的這一番論道鬥法,無論高下對他們自己地心志來說都不會有所動搖,最終的結果所影響的卻是在場地其它晚輩弟子。」
和曦也歎道:「說的不錯,別說在場的那些晚輩,就連我們這些前輩對那一場論道鬥法也是相當好奇期待。……」
眼見夜色已深,事情也談完了,我起身告辭,和曦也正準備起身相送,松抱亭外的古松之上突然傳來極細微的一點聲音。當時山間無風,不是風聲,不是松鼠踩枝也不是松針自落,而是人聲!和曦與我靈覺都十分敏銳,當即就聽出來了。和曦低喝一聲:「何人在此?」緊接著袍袖一揮就要出手。
「老道士,你背地裡和他人說自己徒弟的閒話,知不知羞?」松樹上傳來一個柔媚的少女聲音。緊接著一位身著白衣的女子跳了下來,飄然提縱幾步,消失在山林中,身形很是美妙。
和曦本來鼓起袍袖準備出手,一聽這女子的聲音卻又把手又垂了下來,眼看著她離去神色十分尷尬。他對我說:「小師弟,她就是百合。」
我也吃了一驚:「她竟然在我們頭頂上,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難道以師兄你地修為也沒有察覺嗎?她不至於有如此大的神通吧?」
和曦:「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一定是澤仁把『藏神真如佩』給了她。這孩子……」
細問下這才知道藏神真如佩是一件法器,它能發出一種純和正樸之氣,佩之入坐對調養心神大有裨益。也能相助化解定坐時地外魔紛擾。正一門不愧是千年傳承的大派,好東西不少,還有專門在打坐修行時用的!這「藏神真如佩」還有另外一項用處,類似於我的鎖靈指環但又不同。佩帶它入定修法可以防身,平時的時候可以掩藏神氣,只要屏息凝神身形不動。就算是高手也很難察覺。剛才百合大概是在樹上呆的久了,忍不住輕輕地理了一下頭髮,這才立刻被我們發現了。
和曦少年時行走世間也曾遇凶險,那時他的修行未足,守正真人就將藏神真如佩傳給他防身護身。這一次正一門派澤仁攜弟子北上去接應我,和曦怕徒弟搞不定就把藏神真如佩傳給了澤仁防身藏身。沒想到現在佩帶在百合的身上!澤仁暫時把這件法器給百合,應該對她來說是很合適的,不論是平時的修行還是自保。和曦真人知道了百合偷聽了我們的談話,又見澤仁將珍貴的護身法器給了百合,剛剛才變的輕鬆的表情又開始有點擔憂起來。
背後議論又被人聽見。我也覺的有點不好意思,當下告辭和曦下山。一夜無話,第二天正一三山會迎來了晚輩弟子最期待地「機緣大會」,也就是風君子說的「抓鬮摸獎大會」。
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流從東向西斜斜的穿過就像一條玉帶,將正一三山中的這片明翠山谷分成兩邊。小溪上有一座青石單拱橋。造形古雅而別緻,橋欄上還有種種瑞獸浮雕。橋地南邊便是各派聚集的竹棚所在,而橋的北邊面朝方正峰腳下,是機緣大會的會場。這一天,只有晚輩弟子才可以過橋。取一件裝在符袋裡的禮物回來。橋地那一邊沒有放桌案,所有符袋都很整齊有規律的散落在山谷中的草地上,只要過去揀一件就行。當然每人只准取一件。
我算了一下,此次三山大會上地晚輩弟子總計超過兩千人。據和曦真人說總共有兩千四百一十二人,而符袋中的禮物總共有兩千六百件。之所以多出來這近兩百件禮物,是因為有的大門派多送了一、兩件,也有前輩沒有攜弟子來但也送了禮物,最後缺幾件零頭正一門自己又拿東西湊了個整數。總之有人願意左挑右揀,也有挑揀的餘地。只是在這種場合恐怕沒有多大作用,這機緣袋上的隔空符是守正真人親手所封,沒人能夠看穿裡面究竟是什麼東西?哪怕是天眼神通也沒用!
雖然明知道沒用。你別說還真有挑挑揀揀的,就算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拿手捏一捏形狀也好。不過這麼捏來捏去,在眾目睽睽之下也要有一副厚臉皮才行,或者就是純真無心之人。我看見宇文珂珂至少從地上揀起來十幾個袋子,用小手捏了半天又扔了回去,繼續尋找下一個。
各門各派的長輩幾乎都站在溪流的另一邊看著那邊熱熱鬧鬧的會場。有人進去揀了一件東西就回到橋這邊,迫不及待地打開看。也有人不著急揀東西,三三兩兩的聊起了天,還互相尋問著淘寶經驗。丹紫成一開始就叫嚷著要拉著果果和阿游進去搶袋子,風君子卻把三個孩子都拉住了。
紫成有點不高興,嚷嚷道:「為什麼不讓我過去,他們都在揀東西。」
一邊的丹霞夫人笑道:「現在人多,進去擠什麼。袋子裡的東西你知道是什麼嗎?什麼時候去拿不是一樣的?你這孩子就是太淘,這種場合正好磨一磨耐性。」
丹霞生也對兒子說:「你想挑有的是挑,兩千四多人有兩千六百個袋子,就算你最後一個去,還可以在一百多件裡面慢慢挑。這些都是好東西,百里挑一當然更不能差了。」
阿游弱弱的問了一句:「誰也不知道是什麼,百里挑一和一挑一有區別嗎?」
丹紫成眼珠子一轉,轉身一把拉住風君子的手不放:「你不是前輩高人嗎?有沒有辦法看穿那些符袋?」
風君子搖頭笑:「那些隔空符可都是守正真人親手封的,而且那些袋子也不是塑料袋呀!」
果果驚歎道:「守正真人好厲害呀,一晚上封了這麼多袋子,他的手不累嗎?」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果果,你自己以後有了修行就知道了,以守正前輩的神通,一揮手就全部搞定了。」
丹紫成仍然抓著風君子不依不擾,攥著他的衣服像猴一樣幾乎都要爬到身上去:「守正掌門是前輩,你也是前輩,他封的袋子你怎麼就看不穿呢?肯定是你沒用!」
風君子給他說的不耐煩了:「別在這裡猴我,要猴猴你師父去,在機緣大會上作弊,總得說出機緣來才行。」
丹紫成一聽他話裡有話,轉身又來找我,我也覺的風君子話裡有話,似乎他知道作弊的辦法,但沒有借口。勸風君子也許我的話作用不大,在場所有人當中只有柳依依說話他最能聽的進去。我在丹紫成耳邊小聲道:「別求我,你去求你柳阿姨,小聲一點,別讓別人聽見了。」
丹紫成又跑去找柳依依,小聲央求了幾句。柳依依走到風君子身邊低聲道:「能看見就看見,看不見就看不見,這就叫機緣。既然丹紫成求你,你也知道他和你的關係,這不也是機緣嗎?你不必替他看,讓他自己去試試不行嗎?」
風君子一聽柳依依說的有道理,招手把丹紫成叫了過來,在他耳邊低聲道:「我教你兩句偈語,你去找一個人,如果人找對了,我就有辦法讓你看見袋子裡所有的東西。」
丹紫成:「什麼偈語?」
風君子:「有法無法,沒大沒小。」
丹紫成眨著眼睛順著河邊去找人去了,我問風君子:「你說他能找對嗎?」
風君子一笑:「這就叫機緣。守正真人的隔空符我不在乎,但我看不穿那些袋子,借別人的神通又破不了那些符。在場的所有高人中,有這種境界,又不在乎跟我開這種玩笑的,只有他一個了。……如果丹紫成能把人給我找來,就說明這孩子有悟性,拿到什麼東西無所謂,至少他懂了什麼叫機緣。……恩?不愧是我的徒孫,有兩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