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一停,漫天如雨的刀芒呼嘯而來,眨眼就射到身前。這時譚三玄的手就放在琴弦上,小指輕輕的一挑,動作雖然如此之小,卻像撥動了一座沉重的山鋒。奇異的黑白琴弦「啪」的斷了一根。然後他的手指又一挑,再斷一根。最後合掌一擊,第三根琴弦連著這把法器一齊折斷!
自毀法器如斬足斷臂,就算不死身心也要受重創。第一弦斷之時,譚三玄身前的刀刃光雨被無形的力量炸開四散飛射碎滅。第二弦斷之時,空中的雁翎刀光華一暗,恢復成兩尺短刃的形狀。三弦盡斷之時,付接的身體四周的空氣就像被引爆的炸藥突然膨脹化作一股巨大的擠壓暴發之力。只見付接衣衫碎裂,頭髮披散,週身滿是血跡與傷口──而他五丈對面的譚三玄,模樣也差不多,口射鮮血比付接的狀況更慘。
付接啞然道:「這就是你玉石俱焚的絕技──斷弦三擊?只可惜還是沒有殺得了我,你受死吧!」
付接一揮手,空中光華已失搖搖欲墜的雁翎刀掙扎著又放出光芒,帶著一線殘影向譚三玄飛去。此時的譚三玄已無還手之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從譚三玄身後的夜空中,突然飛來一輪明亮如月的圓盤,緊接著有人喝道:「神宵天雷!」
那個圓盤是一面籠罩著光暈地鏡子。鏡面斜向天空倒映出一片星光。當來人口訣喝破之時,滿天的星光彷彿都一陣顫動扭曲,鏡中倒映的星光都動了!然後鏡中的星光匯聚成無數閃電的枝椏,齊射在雁翎刀上。雁翎刀的刀芒不滅反而突然明亮大盛,就像吸收了所有閃電地能量,緊接著一道電光從刀身中倒射而出。直劈在付接的身上。這一擊完成,刀身光華碎滅,跌落塵埃。
付接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一招手收回雁翎刀就像一頭受傷的瘋牛慘呼而去,消失在遠處的高昌古城中。譚三玄的身形軟軟的倒了下去,被身後剛剛趕到的另一個人扶住。這個人,就是我石野,剛才飛來的「月亮」,就是我手中的法器青冥鏡。
我怎麼現在才來?不是我地速度慢而是他們剛才的速度太快了!譚三玄與付接的那一番鬥法,雖然驚心動魄激烈無比。時間卻是極短。我趕到時正好看見譚三玄即將喪命的那一幕,立刻出手救了他,同時出其不意重創了付接。我為什麼不直接追出去?一方面譚三玄傷重不支,另一方面我現在也全身酸軟無力。那一擊「神宵天雷」我勉強使出消耗也是極大的。
神宵天雷?沒錯,就是神宵天雷。這一種凌厲地雷法我從未學過。卻親眼見過。守正真人出手之高明我看見了,守正的徒孫澤東也曾以雷法與我相鬥被我擊敗,但我也覺得這種法術本身攻擊力還是極強的。秘法無人傳授我當然也學不了,可風君子親手給我演示過,借用的還是我的神通。當時他不是去劈人。而是在垃圾場裡幫人分類揀垃圾。
揀完垃圾後他告訴我這種法術是在模仿神宵天雷,或者說是冒牌地神宵天雷。他也給我講了其中的原理:「以一物為引,凝聚心念力激應外物。」我昨日剛剛領悟了什麼是真正的心念力。也一直在嘗試如何凝聚心念力激應外物。我手中地青冥鏡雖然神妙,但是攻擊的法術卻始終不強,對付接這種高手辦法不多。苦思之下我自創了一門法術,就是剛才的神宵天雷,我是在模仿風君子,就像風君子在模仿正一門一樣。雖然我也叫它神宵天雷,卻是冒牌的冒牌。
不管怎麼冒牌,這是我第一次自創法術,而且還真好用!以青冥鏡中的光影為引。凝聚心念力激應外物,以神通法力反射傷人。只是這門法術對於我來說還是第一次運用,出手並不熟練又在情急之下。一出手之後心中血氣翻滾,神氣消耗極大,一時之間手足酸軟也邁不開步子。等我恢復了體力,帶傷的付接早就逃遠了。
「多謝道友出手相助!請問你是哪一門的高人,是正一門弟子嗎?」我已經扶著譚三玄坐下,他用虛弱的聲音向我答謝詢問。
「在下不是正一門弟子,不過與守正前輩還有些交情。我叫石野,來自蕪城,與令徒於蒼梧也有一面之交。」
譚三玄:「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石小真人,守正前輩真是了不起,神宵天雷到了你手中居然又有了開創變化。請問你怎麼會出現在此地?」
「不瞞譚掌門,我也是一路追蹤付接到此,不久前他曾殺了我地一個朋友。」
話剛說到這裡,遠處傳來兩個人的聲音「休得傷我師父」、「看刀!」,有兩把月牙形的彎刀破空呼嘯而來,直擊我的背後。青冥鏡自生反應,飛旋而出叮噹兩下擊在刀身上。這時譚三玄低喝了一聲:「蒼桐蒼楓,休得無禮!快過來給前輩見禮,這是蕪城的石野真人。」
譚三玄門下的兩個弟子蒼桐蒼楓此時才趕到,比我還慢了許久。蒼桐蒼楓這才看清楚狀況,自己的師父身受重傷,而我是護在一旁。他們走過來給我行禮,又檢查師父的傷勢。譚三玄傷的極重,五臟六腑皆受震動,連肋骨都斷了好幾根,可以說是內外皆傷。他們倆趕緊給師父療傷服藥,譚三玄卻一擺手阻止了:「我的傷不急。石真人,今日你仗義出手我本該好好謝你,可此時卻有一件大事想求你幫忙。」
「譚掌門有話就說。」
譚三玄:「繼續去追蹤付引輿。請務必格殺此人!此人罪惡滔天,留在世上遺禍無窮。……付引輿修為高深,連我也小看他了,本以為拼了老命可以用斷弦三擊制服他,結果還是沒有成功。如此厲害地高人如果淪入魔道做惡,實在太可怕了!……他現在受了重傷。
短時間內不會恢復,如果不趁此機會殺了他,將來等他恢復元氣恐怕就再難伏誅。……我知道這樣做對石真人也很危險,但為天下無辜者想,為修行同道想,請你答應。」
「你不必求我,我出現在此地就是為他而來。」
譚三玄:「那就好,老朽就代表海天谷一派與那些無辜受難者多謝石真人了。有一件東西要交給石真人,希望你暫時替我保管,將來交給我的弟子於蒼梧。我命蒼梧參加今年的正一三山之會。到時候你可以找到他。如果找不到,就交給守正真人,蒼梧會去正一門取回。……這東西你一定要收好,是我海天谷的掌門信物,我決定將這一派的掌門之位傳給蒼梧。」
譚三玄遞給我一塊三寸長約兩指寬的木牌。這木版十分奇特。質地堅硬光滑,呈結白地顏色,而在一片白色的正中央卻有幾道黑色的紋路狀如波浪。這黑紋卻不是畫上去或刻上去的,而是木質的文理天然生成。這就是海天谷的掌門信物──海天令牌,譚三玄交給我的時候他身邊的蒼桐蒼楓都露出難以形容的複雜神色。
我很奇怪譚三玄身邊明明有弟子卻要把令牌交給我這個外人。本能的想推辭,譚三玄又說道:「石真人且莫推辭,你手持這海天谷令牌。就是暫攝海天谷掌門之位。我門下弟子都要聽你地號令,有不服從者將以門規處置。蒼桐蒼楓,你們聽清楚了嗎?聽清楚了就傳令下去,同時以海天谷的名義發出江湖令,告訴天下付接的所作所為。也告訴諸位修行同道石野真人正在追殺付接,請各門各派給於協助。……現在,請你們迴避一下,我有話單獨要對石真人說。」
蒼桐蒼楓點頭退開到了很遠處。譚三玄悄聲在我耳邊說道:「不瞞石真人,今天我傷的極重。一身修為能否恢復,這條命能不能保住都很難說。於蒼梧遠遊在外,而我門下其它弟子並無掌門之德才。如果內部起了爭奪突然生變,這海天谷一派就要毀了。」
我也悄聲問道:「你是怕門下其它弟子趁著於蒼梧不在爭奪掌門之位?」
譚三玄:「我擔心的不僅僅是這個。海天谷弟子中也有叛逆,暗中替付接賣命。一直以來我讓弟子苦行,可也有人經受不了誘惑不願意受世上之苦,以一身法術投靠付接,換取錢財權勢與美女。我已有查覺,卻未及清理門戶,這些話你一定要對於蒼梧說清楚。我地弟子中也只有於蒼梧有能力清理海天谷一門,還這西北大漠一片清靜。還有,我怕百合被人滅口,也讓她走了,去正一三山之會尋找於蒼梧。你見到了請關照一二。」
原來譚三玄考慮的問題很複雜,將掌門令牌交給我還有更深的用意。我只是有點奇怪初次見面他為什麼會如此相信我石野?難道我的江湖形象就那麼好嗎,或者我臉上寫著誠實可靠四個字?我感覺譚三玄隱約有交待後事的意思,也不再推辭,接過了掌門令牌。
這時海天谷其它地弟子也趕到了,有人上前稟報:「聖主門在交河古城中的信徒已經全部制伏,其中高手不多,有很多並不懂修行。請教掌門如何處置?」
譚三玄:「百合臨走前列了一份惡行者名單,在名單上的人都廢去修行,特意用紅筆勾出地殺了埋於荒野。其它的人,驅散了吧。在此之前要對那些人說清楚付引輿的所作所為,我相信他們會醒悟的。這些人放回,會讓更多人知道付引輿偽善而真惡。……如果這些人繼續為惡,海天谷弟子遇之則格殺勿論!」不提譚三玄如何收拾局面,我已經離開了此地,追著付接的行蹤而去。
……
黃河東去,進入寧夏境內迎面有鄂爾多斯高原的阻檔,不得不突然調頭北上。大河穿行於寧夏盆地,與鄂爾多斯高源遙遙相望的是四百里賀蘭山。賀蘭山的主峰敖包疙瘩海拔三千五百多米,從此往東再無更高峰。此地是自古以來農耕與遊牧的交界之處,多少古民族曾在此居留。
牧馬人遙望賀蘭山,遠遠見青白兩色,山勢就像奔馳在草原盡頭地一匹毛色灰白的野馬。「賀蘭」二字,就是斑駁的意思。我一路追蹤付接到此,在賀蘭山的陰山口,失去了他的蹤跡。
從吐魯番追到賀蘭山,我用了多長時間?說出來不可思議,我僅僅用了四天三夜!真的是日行千里夜走八百,不眠不休不吃飯,偶爾喝口水而已。風君子在我修煉「驢打滾」的時候曾經有這樣的評價──石野性格中有一種堅忍,平時看不出來,但他卻能將別人無法忍受的吃力之事堅持下去,並不以為苦。是的,我會辟榖之術可以不吃飯,我有金龍鎖玉柱護身可以不畏冷暖,我有陰眼可以日夜兼行。我要追付接,就這麼一路追了下來。
付接一定會奇怪苦苦追著他的究竟是什麼人?他用這種方式逃竄居然甩不掉!連日以來他沒有走大路,甚至沒有走有人煙的地方,只是不斷的東行。他走的道路都是荒山野嶺根本沒有路,也無法借助現代的交通工具,只有修行人的神通才可能一路穿行。我很佩服他,他的修為高超在我之上,就算是受了重傷,行走的速度也是我的神行之法追不上的。他受了我和譚三玄兩人的重創,逃跑的時候還能跑的這麼快,確實不簡單!
剛開始的兩天有手下接應付接,有人企圖攔我的去路,但我只死死咬住一個目標絕不多做糾纏。能沖則沖,能躲則躲,只追著付接的行蹤走,他那些手下並不是我的對手,也不能留住我。當追到黃河岸邊的時候,付接只剩下孤身一人。
付接畢竟身上有傷,雖然速度比我快,卻不得不停下來休息。他逃的時候我追,他停下來休息的時候我也在追,雖然一直沒有追上他,他也一直沒有把我甩掉。剛開始我還能用神識鎖定之法去追尋他的蹤跡,後來也許是距離拉遠了或者是他注意收斂了精華神氣,我的神識找不到他。我用了另一個辦法──青冥圓光鏡。
我用青冥鏡施展圓光鏡的法術去「看」他,也就是修行人的「天眼」神通。這種神通並不是萬能的,也不是想看什麼就能看見什麼,雖然理論上神通無限,但人的神識總有未及之處,尤其是對於付接這種高人。但妙就妙在,青冥鏡與付接之間有所感應。付接曾經傷在青冥鏡發出的「神宵天雷」之下,只要傷勢未癒,青冥圓光鏡就可以看見他的行蹤。我在青冥鏡中看見付接疾行的背影時,付接似乎也能感覺到,從鏡中回頭看向我的方向,眼神有一絲慌亂與不解。
這一面神奇的殘鏡,連風君子也沒徹底搞明白它倒底有多少種妙用?我研究它的時間越長,就會發現更多的神奇。在青冥鏡的幫助下一路追來,進入賀蘭山之後,付接突然不見了,我用青冥鏡也找不到他。出現這個變化有三種可能:一是付接躲到了一個神識難及之地,二是付接施展了隱藏行跡的法術,三是他被神宵天雷擊中地傷勢好了。第三種可能性最大。
付接的傷主要傷在譚三玄的「斷弦三擊」之下。而我那一記冒牌的「神宵天雷」看上去很神武其實威力並不算太大,至少不能與斷弦三擊相比。我第一次使用這種法術並不熟練,其實這門自創道法本身也不太成熟,何況當時我出手主要在於救人不在於傷人。付接這一路走一路療傷服藥,神宵天雷的傷好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要趕緊找到他才行。如果等他再恢復幾分傷勢恐怕就殺不了他了。
但我不相信他能跑地很遠,應該就在這附近。道理很簡單,他跑不動了!這四天三夜不眠不休的追逃,連我的身體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不好好休息已經無法繼續這麼追下去了。我不信他一個帶傷的人能比我更強,就算修為境界更高,但身體未必如我。既然這樣,大家一起休息,養足精神再玩貓捉老鼠。也許青冥鏡找不到他也是因為我自己的的神氣衰弱,需要靜坐調息修養身心。
已是入夜時分。陰山口兩側山峰聳立、層巖疊嶂,一彎泉水從石溝內潺潺流出。半個月亮正好升到兩山之間,照亮了這一片山坳。我在巖壁下找了塊平坦的大石盤腿坐下,將青冥鏡放在膝上。不敢入定太深,仍然修習不淨觀的心法。觀想中以火焰之力燃去身心塵埃與疲憊。一入定境覺的這個地方不對。具體的說是環境不對!修行人清修之時往往都要找一處福地洞天,因為每個地方對人地影響是不一樣的,當然你也可以勉強往「風水地氣」這一方面去理解。
我睜開眼睛,月光正照在對面的山崖上,在一片光禿禿沒有樹木阻擋的石壁上。我看見了一隻羊!不要驚訝,不是山上的野羊,而是摹刻在岩石上地一幅畫。這隻羊的畫法很抽像。身子很大腦袋很小,頭頂上的長角誇張的伸出很遠向後倦曲成圓弧狀,在它的下面還摹刻了一隻小羊。突然發現巖上有畫,而且從痕跡上來看年代已經相當久遠。
我站起身來走了過去,才發現這一大片山崖石壁上,鑿刻著數百幅巖畫。這些巖畫有馬、牛、羊、驢、鹿、鳥、狼等動物地圖形,還刻有狩獵、祭祀的場面以及日月星辰,然而最多的是大大小小各式各樣地人臉。這些人臉圖案極為怪異!大多圓臉長耳、頭頂生芒,眼眶深而巨大。這根本就不是平常的人臉像。而是一幅幅鬼臉或幻面人像其中最特殊的還有葵花狀的人臉,在圓臉外發出花瓣形的光芒,如果不是有五官,我還以為刻畫的是太陽。
看見這些巖畫,我想起了一個人,心情變的複雜而深沉起來。我想起了客死異國的趕匠,趕匠擅長巫術,而這些巖畫就是遠古時代「巫」的遺跡。
我讀過一些宗教史研究地文獻,古時東起北海,北至西伯利亞,向西南一直包括蒙古寧夏、甘肅、新疆這廣大地區的遊牧民族中,曾廣泛流傳一種原始宗教──薩滿教。薩滿教沒有成文的經典,沒有教主,沒有神殿,也沒有規範的宗教禮儀。但是薩滿教徒有非常複雜的靈魂觀念,信奉萬物有靈。他們崇拜各自氏族與部落的「祖靈」,同時有著廣泛的自然崇拜與圖騰崇拜。各種神靈、動植物、自然現象都是薩滿教舉行儀式時膜拜或祭祀的對象。這些巖畫應該是古時薩滿活動的遺跡。
將薩滿稱之為宗教很勉強,它就是一種原始的巫祝活動。巫是宗教的來源,但它不僅僅是宗教的來源。醫學、藝術、禮儀、律法甚至古老的象形文字都起源於巫,雖然「巫」在當代已經成為一個人們反感或排斥的貶義詞,但它卻是整個人類文明的起源。它說明原始人類第一次開始意識到「存在」本身也是一個複雜的命題,有了精神靈性。當超出本能的行為之外開始了抽像的思考,於是「人」出現了。
現在我站的這個位置,就是古代薩滿祭祀與巫師們的聖殿。以天為廟宇,以地為神壇,以山嶽為供案,向世上所有的族類與萬物求得靈魂上的溝通,取得精神上的力量。這種力量它存在嗎?它當然是存在地!就像我們自己的手握在一起也有一種力量。只是形式不同。遠古的信息仍留在這一片山壁之中,難怪我靜坐時感覺十分奇異。
你猜我在這滿山的
幻面人像中看見了什麼?我看見了情緒、願望、思考!一幅幅怪異的人臉像,線條中有恐懼、憎惡、思念、敬畏、嚮往、想像、乞求等種種信息。也許一個考古學家站在這裡解讀不了其中的意義,但我卻「看」見了。我突然間進入了一種狀態,能夠感覺到幾千年之前地古人摹刻這一幅幅巖畫時複雜的靈魂。雖然那些人早已作古蹤跡無處可尋,但通過這一幅幅巖畫與我卻有了奇異的溝通。我看著山壁的時候。一隻手取出了青冥鏡,對準這一片巖畫。
月光下的巖畫倒映在鏡面中十分清晰。這時我的身心,手中的青冥鏡,面前的巖畫已經溶為一體。然後我做了一個動作──將青冥鏡倒轉過來對準我自己。
如果你站在窗前手舉一面鏡子對準窗外,鏡面中應該是窗外的風景。可當你把鏡子轉過來對準自己的時候,你看見地只能是自己的臉。如果此時仍然在鏡中看見窗外的風景,那是鏡子嗎?那恐怕是數碼照像機的顯示屏。世上有沒有這樣一面鏡子,它可以帶走鏡面中的風景?如果真有地話,就是我此時手中的青冥鏡。
我把青冥鏡的鏡面倒轉過來一眼看去,鏡面中居然仍是那一片山壁巖畫只要我一念不起一意不散,神識不斷,可以用青冥鏡將它曾經照過的景物「帶走」。這是我站在巖畫前進入一種奇異狀態後突然的感悟,青冥鏡從此又多了一項妙用。也許這不是青冥鏡地妙用,而是我這個「人」的妙用。我們走過某地看到秀麗山水時。不也能留在腦海中帶走嗎?用青冥鏡做法,只是一種更加直接、更加神奇的方式。真不知道這面鏡子有多麼神奇!它向我顯示地奇跡越來越多。
我神念一收,鏡中的巖畫消失,仍然是一面鏡子的模樣,看見了自己的臉。鏡中人頭髮蓬亂滿面風塵。自己的樣子把自己嚇了一跳。這時我的心念一動,覺的滿山巖畫都散發出來一種信息──有什麼危險在接近。我看了看遠處一皺眉頭,然後轉身上山。
我在山巖中隱蔽好身形。一動不動的看著手中的青冥鏡。青冥鏡中地景象正是夜幕下的陰山口,這是我藏身之前用境子「帶走」的場景。在此之前,我還用青冥鏡在巖畫下製造了一個幻象──我在那裡盤腿靜坐。鏡中的景物很清晰,我甚至能看見微風吹動樹葉,也能看見遠處有一個人影在悄悄的接近。這妙用真是神奇,它就像一個無需安裝攝像頭的監視屏。我給青冥鏡這種妙用起了個名子叫「攜景」。
我既然用圓光鏡法術找不到付接的蹤跡,那麼就用攜景之術來守株待兔。我想付接應該已經被我追急了,只要他傷勢稍好肯定會想辦法來回頭暗算我,結果他真的來了!他並沒有太接近。隱藏的很好,在十幾丈之外就站住了,緩緩抽出了雁翎刀。雁翎刀散發出暗光,卻沒有任何波動傳開。
光怎麼會是暗的呢?那是刀身輪廓向外延伸出一圈似有實質的虛影,二尺短刀變成了五尺長刃,卻並沒有光芒發出。然後他將刀拋向天空,這把刀無聲無息的象空氣中的緩慢游魚一般開始旋轉。旋轉卻沒有發出風聲,然而圓圈中的刀影卻越來越多。暗刀越旋越快,已看不清那一條刀身,化成了千萬條刀影。
付接這人很陰啊!他出手御刀法力沒有一絲外洩,他要將法術的威力施展到極致無法收斂神氣波動的那一瞬間給我致命的一擊。我已經能看見他的人,就收了青冥鏡攜景的法術,屏心靜氣等待他出手的那一瞬間。
突然的,整個山口都被強光照亮了!空中的那一輪刀影炸裂開來,半空中彷彿是明亮的太陽爆發。千萬條光刃飛雨組成一片飛射的天羅地網,從各個方向射向我靜坐的身形。如果我真的坐在那,此時就算發現也來不及躲避了。可惜我不在那兒!
付接犯了個錯誤,他如果在出手之前先試探一下,應該能夠發現那只是幻影不是真正的人。這種法術瞞不了他這種高人。可惜他沒有,他為了隱藏自己的行跡,收斂了所有的神識與精氣,只在最後一擊的時候才暴露身形。他的反應也很快,攻擊一出手立刻發現了不對,當機立斷不論是否得手立刻招手收回空中的刀影光輪攔在身前,對準我所在的方向。而此時山上有一道曲折的閃電直劈而來──付接敏感的神識反應救了他一命,因為我一動手施法也不得不暴露。
我這次出手還是自創的神宵天雷,因為早有準備,威力比上一次大了許多。閃電正劈在刀影光輪的正中,將光輪打散了,空中又現出了一把二尺短刀的原形。這把刀定在空中,刀身陡然發亮,就像透明的燈絲,同時發出了一種奇異撕鳴聲。我們兩人雖然都是暗算,但一動手就是短兵相接硬碰硬,絲毫沒有取巧之處。
青冥鏡中倒映的山峰恍動,排山倒海般的劈擊力量凝聚成扭曲的電束,一波又一波如空中飛射的龍蛇,帶著滋滋的尖嘯聲與摩擦聲向付接撲去。付接的雁翎刀不再轉動,而是在空中定住,變的越來越明亮,二尺刀身的原形已經看不見了,成了一把光明之刀,刀身的輪廓越來越大,已經變成了九尺多長。這把刀過於明亮,以至於我看不清被法器掩護之後的付接。
現在的形勢看上去是我在攻擊他在防守,我們倆都沒有說話,這是一種均衡的態勢。付接並沒有化解我的攻擊,他那把刀很怪,他將我所有的攻擊力量都凝聚在刀身上,越積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