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本卷名為「真空篇」,這一篇題記是本卷的總題記。《西遊記》中,三藏給心猿起的名子叫「悟空」,孫悟空這個形象家喻戶曉。然而,所謂悟空,悟的是什麼空?
佛門常說「四大皆空」,四大指的是夠成世界的四種基本物質現象:地、水、風、火。四大皆空不僅指這一切都是空,而且要讓這一切皆空,這兩種概念是有區別的。近代有那麼一批有點學問的偽學者,總喜歡用一種物理常識去偷換另一種哲學概念。比如有人說了,根據微觀物理學的研究,分析最終的粒子構成,都由能量波組成,那麼這個宇宙實際上是「空」的,於是自以為知道了什麼叫四大皆空。
過去常形容出家叫作「遁入空門」,寺廟正中的大門也稱之為「空門」。修丹道也有「真空」一說。那麼這個空是什麼?在西方的思辯哲學體系中,一直有一個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扯不清楚,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我思故我在」還是「我在故我思」?這個問題的答案找不到!但有一個釜底抽薪的辦法去解決,那就是「我不在了」。如果連我都沒有了,這個題也就破了。
空是什麼,空不是虛,空不是妄,空不是幻,空就是沒有。是什麼沒有了?是「我」沒有了。這不是一種文字上的意境,也不是一種文學上地手法。更不是想當然的空談,就是真正的我沒有了。你要真正的進入這個狀態,再超越這個狀態,這樣才叫悟空。在人的實證中,存在這樣一種狀態,或者說能夠真正進入這樣一種存在境界。
當很多人在實證中第一次進入「空」的境界時。第一感覺不是得道地喜悅,也不是開悟的解脫,而是驚出一身冷汗,立刻退了出來,並不願意再進去。也難怪,不論一個人宣稱自己信奉一種怎樣的宗教或者怎樣一種哲學思想,他都是從「我」的角度去思考去看待問題的。他突然發現在某種狀態下,「我」沒有了,那種彷徨驚懼的感覺是外人無法理解的。
然而「空」並不是最高境界,而是通往最終的「道」所必須經歷的一個過程。所以在丹道中常常被稱為真空天劫。只有經歷,再超越,才知道什麼叫真空妙用、真空妙如!所以空的境界感悟也有所不同,本書中將分別講述石野地空和法海的空。)
……
黃衣人聽了柳依依的答話眼神一亮,說了一句:「那給我來一杯。」
柳依依有一個他人沒有的特點。就是不在乎有沒有客人上門,客人上門之後,也不在乎什麼客人,總是很安靜很恬淡的樣子。她說了一句:「五十元一杯……請您稍等。」就開始煮水泡茶。
黃衣人一直饒有興致地看著她,這種場面大多數人應該盯著柳依依才對。看美女素手煮茶應該是一幅很有美感的畫面。然而黃衣人卻沒有多看柳依依幾眼,一直盯著那個爐子和銅壺。銅壺架到紅泥碳火爐上之後,柳依依將一個杯子擺在他面前。
黃衣人的神色開始驚訝了。他端起杯子歎道:「汴梁官窯的十二稜粉青釉!這是什麼杯子?」
「這是茶杯。」柳依依只回答了四個字。
「茶杯?對,這是茶杯。」黃衣人聞言點了點頭,自己笑了。
等到水煮好,柳依依沖壺的時候,黃衣人眼神不僅僅是驚訝,而是張著嘴站了起來。他緊走幾步到茶案前,揉了揉眼睛:「我沒有看錯吧?這是紫氣紅雲砂,壺上地這朵菊花似乎不是普通的裝飾!」
柳依依:「您請坐,我給你倒茶。這茶壺怎麼樣。你喝了茶不就知道了。」
黃衣人聞言老老實實走回坐位坐下,柳依依給他溫杯之後,倒了滿滿一杯茶。柳依依倒茶的時候,他已經閉上眼睛,似乎所有地注意力都集中在鼻尖,一幅很陶醉的樣子。柳依依沒管他什麼表情,只說了一句:「請用茶。」就坐回到櫃檯後面。
黃衣人飲茶的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眼睛也是半閉的,不住的搖頭晃腦,口中還唸唸有詞,鼻尖繞著茶杯沿轉來轉去。這一杯茶,他一直沒放下,也沒有一飲而盡,而是斷斷續續的,十多分鐘之後,終於放下了杯子。
「小姑娘,這家茶室的老闆是誰?我想見見他。」
柳依依:「是我石野哥哥,他就在你後面,你回頭就能見到他。」
我雖然在教室裡上課,但耳神通時常發動,遠遠鎖定著綠雪茗間的動靜。學校教室到這間茶室的距離,恰恰是我神識所能及地範圍之內。這個客人一登門,我就覺得他不是一般人,好不容易等到下課,最後一節自習課我都沒上,就趕忙溜到了綠雪茗間。我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聽見那黃衣人說想要見我。
黃衣人站起來回身看見我,拱手笑道:「是石野石真人嗎?久仰久仰……在下軒轅派凡夫子,聽聞蕪城綠雪神茶現身世間,特地趕來一品,果然名不虛傳!」
我還沒有問,他就自報了家門,就是我要等的凡夫子。我突然覺得這個人很可愛,一點也不藏頭露尾。我也拱手笑道:「原來是軒轅掌門,幸會幸會,快請坐,依依再給上茶。……方才聽你想要見我,究竟是什麼事啊?」
凡夫子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方纔有幸品茶,果然回味絕倫。我想請教,石真人這綠雪神茶,還有這煮水的爐子和銅壺。特別是那把紫砂茶壺,都是什麼地方得來地?呵呵,實在不好意思,看得我很是眼饞,不知可否割愛?……我軒轅派別的好東西沒有,但世間難求的靈藥卻有不少。」
我還沒說話柳依依說了一句:「這些東西都給你?那還不如把這間茶室搬你家裡得了!我們還怎麼開茶室呀?」
我趕緊說道:「依依不要這麼說話。凡夫子道友。你如果喜歡這茶,可以天天來喝,石某人樂意奉送。只是你剛才說的這些東西,都不是我的,都是修行界其它的高人寄放此處,為我捧場。你如果想要,我可以幫你問問物主,卻不敢擅自決定。」
凡夫子:「其實我也就是好奇而已,想問問來歷,和你開個玩笑。並不是真正想據為已有。此等神妙之器,尋一件已是難得,沒想到今日在這小小茶室中都湊齊了。這樣地好茶,應該人間共品,凡夫子怎敢獨私。」
「道友如果喜歡。我可以送你一罐綠雪神茶的茶葉,雖然不多,但也是心意。」
凡夫子搖手:「那怎麼好意思,此等珍貴之物……」
我打斷他的話:「道友不必推辭,你今日上門我已經驚喜萬分!其實。是我有事想要找你,所以特地以茶傳信,我知道道友所好。我想你會來的,不料你來的這麼快。」
凡夫子:「石野真人有事找我?」
我當然有事找他,我就是要問他丹霞生的下落,以及九轉紫金丹的事情。但這種事情不好直接開口,最好把前因後果都說清楚了再問。於是我想了想,試探著說道:「不知道道友時間寬不寬裕,有一件事情我要和道友從頭說起。」
凡夫子:「只要有好茶在杯,我有的是時間,石真人有話請講。」
柳依依過來給他添茶。順手關了綠雪茗間的大門,然後很自覺的退到後室之中。前廳只剩下我地凡夫子。我給凡夫子講了一個故事,簡要的從我的陰神被鎮靈寶印所傷講起,又講到了我的元神被一位高人的法器所收,最後另一位高人做法救我。一切過程都很簡練,我沒有說守正真人與風君子地名子,我估計凡夫子也能猜到有一位高人肯定是守正。我主要仔細講了最後我是如何獲救,柳菲兒又如何因此失去了十年青春。
凡夫子聽完後長歎一聲:「這世間女子真是可歎可愛!我若是你,也會想盡一切辦法救她。你不用再說了,我知道你找我是為何事。你也聽我講個故事好不好?」
凡夫子居然也有故事要講,我當然要恭恭敬敬的聽。他的故事是關於他的師弟丹霞生的。軒轅派弟子丹霞生精通煉製各種靈藥,號稱天下外丹第一,成名已久。在十年前,他在山間採藥時偶遇一修行女子與妖物相鬥,險相環生,於是出手相助。兩人合力擊退妖物,那女子傷重垂危。如果換作別地情況,此女性命不保,幸虧她遇到了丹霞生。
丹霞生用半年時間精心治療了她的傷勢,終於留住了她一條性命,再細細調養,逐漸痊癒。這大半年的時間,兩人朝夕相處日久生情,就結為道侶定下了終生,決定攜手隱居人間做一對逍遙神仙。這一段英雄美人地故事本來很美滿,可是一年後卻出了一件意思不到的事情。一年後丹霞夫人受孕,十月懷胎產下一子。此子滿月後就體弱多病,甚至長年怪病纏身。
此子若生在尋常人家,恐怕早已夭折,也就是丹霞夫婦以一身神通修為保住他的元神不散,丹霞生以世間靈藥為其續命。究其病因,還在於當日丹霞夫人與妖物相鬥時所受的內傷,雖經醫治終究留下了病根,這病根落在了兒子身上。丹霞生雖然號稱天下煉藥第一,但對這先天不足之症也束手無策,這孩子就算勉強續命,恐怕也活不過十年。
丹霞夫婦無奈之下想起了軒轅派密傳的九轉紫金丹藥方,要想救這個孩子,恐怕唯有移爐換鼎,這只有煉成九轉紫金丹才行。本來九轉紫金丹的配法萬難收集齊全,普通人就算知道,也不可能真正的去煉這種丹藥。但丹霞夫婦別無他法,只有盡力一試。這八年來,丹霞夫婦尋盡天下靈藥,拜訪名山高人,又得到了軒轅派弟子的大力協助,凡夫子也曾經為他尋找過好幾味靈藥,如今藥材的搜集已接近完成。
凡夫子說完之後看著我,我覺得他地眼神中有考問之意,只聽他又歎道:「你要九轉紫金丹是救你的恩人,丹霞生要九轉紫金丹去救他的兒子。……此事十分隱秘,因為此物過於珍貴,所以丹霞生不想讓外人得知。今天我告訴你,也是是一種緣份,因為你求丹不為自用。但是據我所知,丹霞夫婦並沒有煉成九轉紫金丹。」
「沒有煉成?是藥材沒有配齊嗎?」
凡夫子:「還缺一味藥和一味藥引。一十三枚朱果他們湊齊了十枚,還缺三枚。至於那一味藥引,就連我都不知道是什麼,據說人間並不存在。」
「朱果我有,三枚我能湊齊!至於那一位藥引,只要他能說出名子,我也會去找。」
凡夫子:「你能湊齊三枚朱果?那倒是好事,你可以上門去找他們了。但是我問你,有藥不一定能成丹,萬一這一爐丹藥不成怎麼辦?或者一爐只成丹一枚你又該如何?」
「如果九轉紫金丹終究不成,那也是天意不能強求,如果一爐只成丹一枚,我也不會強奪。但未成丹之前,我是一定要盡力幫他們,修行人有事做事,您說對不對?」
凡夫子終於點頭道:「好個有事做事,那你就去試試運氣吧。」
「請問上哪裡才能找到丹霞夫婦?」
凡夫子:「平常你是找不到他們的。那孩子不能離開父母照顧,他們夫妻總是在隱秘之處留一人輪流照顧,而另一人則外出求訪靈藥。但是他們每年除夕之夜,一家三口都會在洞府之中相聚,以求來年平安。丹霞夫婦的修行洞府,在黃山煉丹峰半山腰的隱蔽之處。你不要在除夕夜去打擾他們,可以在大年初一登門拜訪。如果你手中有三枚朱果送上,他們會接待你的……我也只能說這麼多了。」
我誠心謝道:「多謝前輩指點,在下感激不盡!」
凡夫子又說:「你不要叫我前輩,守正真人也是我的長輩。……我在這茶室之中聞到了黃芽丹的藥香,又品到了這綠雪神茶。綠雪神茶送服黃芽丹,可以暫時滋養容顏,克制早衰之症,看來你已經想到這個辦法。只是黃芽丹也是十分難得,沒想到你手中有。」
「不瞞道友,我手中還有二十多粒,維持不了多長時間。」
凡夫子:「只可惜我軒轅派近年所得朱果,都給了丹霞生,很久沒有黃芽丹了。我倒聽說孤雲門去年新成丹一爐,你如果實在沒有辦法,可以上孤雲門試試借些應急。只是這東西十分珍貴,孤雲門那幫女子又不是很好說話,這番提醒就當我沒說過。你如果真去借藥,也千萬別說是我告訴你的。」
孤雲門便是張枝所在的門派,而張枝是孤雲門掌門的大弟子。凡夫子告訴我孤雲門新成一爐黃芽丹,是好心,但也沒忘了提醒我不要把他多嘴的事洩露出去。我和孤雲門沒打過交道,但是和張枝打過交道,實在不行可以去求張枝想想辦法,如果風君子也願意幫我開口,我估計還有幾分希望要來幾粒黃芽丹。但三日一粒黃芽丹,也維持不了多長時間,還是要把希望寄托在丹霞夫婦身上。
……
凡夫子告訴我大年初一去黃山煉丹峰地絕壁之中拜訪丹霞夫婦。看看日曆,時間還有一個多月。我著急也沒有用,凡夫子既然這麼告訴我,一定是有道理的,我也只能那個時間去。我把這些話轉述給了風君子和韓紫英,他們的意見也是如此。梅氏禁地中恰恰有三枚朱果成熟。到下個月還有第四枚朱果,我打算都送去,多送一枚總顯的更有誠意。
知味樓的生意越來越好,雖然酒菜賣的很貴,甚至超過了蕪城最有名地天香樓,但食客還是絡繹不絕。如果不提前預定,連大廳中的位子都找不到,就更別提包廂了。客人以公款消費以及宴請手握公款者居多。綠雪茗間的生意還是那麼清清淡淡,但漸漸的,也有客人上門了。來的都是形形色色的很奇怪的人,我估計其中大多是修行人。柳依依也不管客人是什麼來歷,一律泡茶收錢。有時候一天也沒有客人,最多的時候一天能來五、六個客人,這已經足夠了。
柳老師還是每天中午到綠雪茗間去喝茶。阿秀常常陪著她一起去找柳依依聊天,那是綠雪茗間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候。而每天清晨,我都要和柳菲兒一起去看日出,不僅僅是浪漫的約會,而是教她辟榖之術。我有一點私心。不僅僅教了她凡人地下品辟榖之術,連風君子教我的真人的中品辟榖之術也一併傳授了。我可沒有風君子那麼多規矩,我教的就是「采日」。我估計。風君子知道。但他裝作不知道什麼都沒說。
柳老師不是修行人,她是學不會真正的采日地。但是她非常聰明,可以說比我聰明多了,我說的她都能理解,只是到達不了那種境界而已。到達不了就到達不了,反正也沒有壞處,就當作一種社會流行的「氣功」去練也好。不過事情有一點變化,我上次在夢中向她求婚,她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因為她昏過去了。後來再見到我眼神就不對了!
她看見我的時候目光中明顯多了幾分嬌柔,卻又多了幾分含蓄。我們的「關係」似乎比以前有所倒退,就是在夢中也沒有以前那麼親密,但卻自然了許多。至少在現實中她避開老師和同學後,願意悄悄地與我接觸。她這種態度讓我感覺到很好,但心裡又癢癢的。關於那個娶她的話題,我幾次想和她提,但她都巧妙地避開了。看她的神色,她是戀愛了,這是一場很正常的世俗中的戀愛,但她還在等,我知道她在等什麼,她在等一切真正成為可能。
她仍然青春美麗,也沒有了前一段時間的憂慮。我心裡清楚這只能維持三個月的時間,如果三個月後我仍然找不到九轉紫金丹的話,不知將會是怎樣一種結局。但沒有任何人在她面前表露出來。凡夫子告訴我孤雲門去年新成了一爐黃芽丹,我告訴了風君子。風君子說這件事情我就不要操心了,如果實在不行,他會去找張枝想辦法,如果張枝也不行,他就直接上孤雲門去找掌門緋寒。
……
這幾天時間是一段難得的平靜,可是有人偏偏不讓我平靜,柳菲兒剛剛學會了怎麼辟榖,就有人來煩我了。來的這個人我還不得不接待,因為他是我地「上司」古處長。忘了說古處長,最近我見過他好幾次,他也是綠雪茗間的茶客之一。一個處級幹部,怎麼可以支付得起這麼高的消費?他當時一個月工資還不到五百塊。
那天古處長給我的那個電子接收儀器突然在我的腰間震動了,我悄悄摸出來一看,上面有字:「速到綠雪茶室左邊的胡同,有一輛黃色切諾基等你,有緊急任務。」
靠!他一找我準沒好事,居然這麼急,我還在上課呢。幸好這堂是柳老師的課,我舉手捂著肚子就說不舒服,同時對她擠了擠眼睛。柳老師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但還是痛快的准假了,讓我出了教室。我三步兩步趕到地方,胡同口停著一輛黃色的切諾基大吉普。我拉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車上的另一個人讓我吃了一驚,我們倆大眼瞪小眼半天沒說出話來。
只見駕駛員地位置上坐著一個人。穿著一身警服,紮著武裝帶。這一身制服顯得她秀氣中帶著幾分英姿,身材挺拔卻不失曲線的柔美,居然是我的老熟人警花曲靈。還是曲靈最先反應過來,她眨了眨眼睛問道:「特別行動組?」
我有點尷尬的答道:「是的,你──請問任務的內容是什麼?」我很自覺地沒有叫她的名子。因為她也沒有喊我的名子。
曲靈笑了,又忍住了:「我是警方負責接送和配合你的工作的警官,我叫曲靈。我已經接到上級通知,將對你傳達這次任務的內容,並對你的身份以及行動保密,不會過問你的來歷以及完成任務的方式。上級給我你的代號叫3203,以後我就稱呼你為3203。」
經過專業培訓地人就是不一樣,她明明認識我,我們倆的眼神是即古怪又尷尬,但她嘴上說的還是一本正經。我心裡暗罵古處長。我想他既然知道知味樓,就應該知道我認識曲靈,怎麼偏偏安排她來協助我?難道是故意的?也有可能古處長並不知情,曲靈只是警方安排的。曲靈這麼說話,我也只能按規矩說話:「曲警官。既然任務這麼緊急,請你傳達任務內容。」
一聽到任務二字,曲靈地表情嚴肅起來,給我介紹了這次緊急任務的內容。我聽完之後有點哭笑不得,古處長他們不是讓我對付什麼異能高人。而是讓我去對付一群手拿鋤頭鐵鍬的尋常鄉民。
事情的始末是這樣的:金寶圩中繁昌鄉有一個很大地村莊,叫大李家莊。這個村莊面積不小,有前後相連的五、六片地方。分佈在水網縱橫的成片漁塘與丘陵小道中間,總共有幾百戶人家,兩千多居民。金寶圩是改革開放之後蕪城最富裕地農村,因為那個地方自然條件很好,非常適合水產養殖,所養殖的桂魚與螃蟹經濟價值很高。這些年有一批農民可以說發了筆小財,漸漸的富裕了起來。
俗話說飽暖思淫慾,手裡有了錢當想著蓋新房娶媳婦。有這麼一戶人家在當地很有勢力,兄弟六人(在農村兄弟多往往佔便宜)。其中有五個都蓋起了新瓦房先後成家。但是這戶人家的老二,名叫李二柱,小時候發過高燒,燒壞了腦子,人有點弱智,其它方面倒也正常。就因為稍微有點癡呆,在當地始終沒說上媳婦。但這個李二柱也不完全傻,也天天吵著嚷著要娶媳婦,家裡人沒辦法,就花錢從外地給他買了一個。不要驚訝,這在當時的偏僻鄉村,是時常見到的情況。這麼買來的媳婦,有很多時候是通過人販子,有的是被拐騙的,也有少數是自願地。
我不太清楚這個李二柱的媳婦是怎麼買來的,開始的時候還算安分,漸漸的家裡人也沒有防備,就讓她瞅機會跑到鄉里的派出所報了案。沒想到她人先腳剛到派出所,大李家莊的人隨後就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把她抓了回去。轄區內出了這樣的事情,當地公安部門當然要派人去解救。一行五名警察到大李家莊去執法拿人,不知為什麼卻激起了鄉民的憤怒,遭到了群起圍攻,這些人被鄉民堵在了一個水灣邊上,昨天到現在也沒有出來。當地鄉政府領導前去解勸,也被一幫揮舞著鋤頭棍棒的村民打了回來。
這次古處長要我去,主要派給我兩個任務。第一個任務是深入「敵後」,將被圍困的警解救出來。第二個任務要插入到「敵人」心臟地帶,將那個被拐賣的女人也解救出來。我不明白為什麼要派我這種特殊的人材去執行這樣看上去只需要普通民警去解決的任務。還是曲靈跟我解釋了是怎麼一回事。
現在的地方政府最怕的就是群體事件,而這就是一次規模很大的群體暴力抗法事件,公安機關面對的不是窮凶極惡的歹徒,而是群情激憤村民。如果採取高壓手段,很可能會引發事態進一步擴大,引起警民關係、干群關係的進一步惡化。公安幹警在這種場合是不敢開槍的,至於動手,被包圍之後只有挨揍的份。我要去救那些人,也不可以出手傷人,只能摸進去把人救出來,如果不幸被發現,挨打也不能還手。我這才明白古處長為什麼要我去,要找個人去挨打,還真沒有比我更合適的。我還有個特點,就是雙眼能夠夜視,所以借黑夜的掩護去救人最合適,總之是悄悄的進村,打搶的不要。
聽完之後我還是有點不解,我皺著眉頭問曲靈:「怎麼那個地方的村民這麼無法無天?明明是拐賣婦女,居然有膽子大白天到派出所去搶人?還有幾百人跟著起哄?」
曲靈也搖頭歎了歎氣:「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次的事恐怕只是個導火索。那個鄉的情況我還瞭解一些,平時幹部下去攤派教育附加費、農田水利費、各級提留,收農業稅,搞統購統銷,一遇到阻力,就要請鄉派出所出警。這樣久而久之,關係能不惡化嗎?我估計這些人早想找個機會鬧鬧事了。」
曲靈這麼說,我也多少理解了一些。其實曲靈當時也不知道,這一件事另有隱情。那個媳婦是從西部山區跑出來的,嫁到大李家村開始的時候也確實打算老老實實過日子了。但是這個女的人長的水靈,心眼也活泛,時間久了就不甘心陪著個半白癡。她後來不知怎麼就勾搭上鄉派出所一個光棍治安員,一來二去就不想在大李家村和李二株過了。這次跑到鄉派出所報案的主意是那一男一女自己想出來的,算是一出自編自演的「普法教育」加「偷情私逃」的好戲。
這件事情站在法律的角度,大李家莊的人確實違法。但在當地的鄉民看來,事情還有另外一種說法,就是派出所的人勾引李二柱家的媳婦,還要抓李二柱進局子。再加上一些早有不滿的人煽風點火,事態就擴大了。這些都是後來調查才得知的,那個治安員也算有點冤枉的被開除了公職。只是當時我和曲靈都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