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欲飛凡 第七卷 第五章 引狼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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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夜是如此的漫長,亦又如此深遠,楊夜駕御著夜陽仙劍急馳在太古魔界的夜空之中。

    擔心再次被魔元氣附體侵魂,楊夜已啟動萬象界指,淡淡的黃光隨時籠罩著身體,隔絕了與仙力格格不入的魔元,也讓同行的破卷魔尊很不適應。

    一路閒來無事,楊夜就與破卷魔尊傳音交談起來,先是東扯西拉的問了些風土人情,接著又聊了會太古現狀,破卷魔尊有問必答,頗有耐心,楊夜也對太古魔界多少有了些大概的印象。

    這太古魔界確實礦產貧乏,資源匱缺,楊夜從破卷魔尊口中隱約得知是因一場大戰所致。魔界現存有四大勢力,分霸四方,相互間爭鬥不休。普通的魔人為了生存也是相互殺戮,搶奪資源,使得整個魔界混亂不堪,毫無規矩可言,誰的力量強大魔器精良誰就能肆意掠奪弱小擴張地盤。這四大魔尊也是在無數次的殺戮中漸漸顯露猙獰,成就一方之主。

    當然也有魔功強橫之輩,不屑參與紛爭,獨來獨往,桀驁不羈。說到這些人時,破卷魔尊也露出些許無奈,更帶著恨意,說著說著就大罵起這類魔人的代表醉清風,不參與爭鬥,潛心修煉與人無擾就是了,偏偏喜好毀滅看不順眼的事物,整日裡飄忽不定添煩添亂,實乃該誅之輩。

    楊夜見扯得遠了,惟有轉換話題又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這才漫不經心的問道:「這太古魔界難道與外界沒有往來嗎?既然修魔材料奇缺,為何不去外界想想辦法?」

    破卷魔尊黯然歎道:「外界!若是真能抵達外界,魔界豈會如此混亂。本尊知道你還存有回歸那個什麼大陸之心,畢竟你不是修魔之人,到了太古界的確會極為不適。不過,這出界之事說是極難卻又極易,就看你如何想了。」

    「這又是為何?還請魔尊解惑。」

    「見你體內隱現佛光,想來是與佛有緣之人,本尊也不瞞你,說極難是因太古魔界早已沒落,太古四大聖魔皆已成灰,屬下魔帝魔君也不復存在,這一切全緣於仙界所賜,更封印了所有的出界通道,太古魔界已成絕界矣。」

    「絕界?」楊夜極為不解的問道:「我在落復之時,時常能見到修魔之人,這又是為何?」

    「嘿嘿!」破卷魔尊笑道:「魔自在人心,為聖為魔只在一念之間,修行只是外功爾,所以時常有外界入魔之人因各種機緣闖入太古魔界,可是想出去就難了。」

    楊夜越聽越鬱悶,耐著性子問道:「這極易又是何法?」

    破卷魔尊在疾飛之中看了一眼楊夜,好似在考慮說與不說,遲疑了片刻後才傳音說道:「這極易之法就算本尊不說,你日後也會得知,沒什麼好隱瞞的,這極易就要著重在一個『佛』字上。」

    「佛?佛界!」

    「楊兄弟真有悟性,果然與佛有緣啊!」破卷魔尊呵呵笑道。

    楊夜聽著這話,既耳熟,又彆扭。若是波度菩薩說就順暢多了,可從魔界大魔頭的口中說出來,卻別有一番極難適應的風味。

    破卷魔尊繼續說道:「至從四聖隕滅,太古被封後,慈悲為懷萬物皆可度化的佛就降臨了太古魔界,並賜予四部魔佛天訣,言勤練此訣即可晉陞佛界,此後也的確有魔人修成佛身被接引至佛界,如此說來算是極易的了。」

    雖然對此事早有預感,可楊夜還是被震撼了一下,難怪彌光羅漢有魔刀,原來這就是他老家難怪破卷魔尊佛不離口,只怕他就擁有魔佛天訣,原來傳說中與仙、佛同為上界的魔界,竟然淪落到依附於佛界的地步,真是不如叫太古佛界好了。

    楊夜的想法與醉清風不謀而合,同時也對佛界更加鄙夷,說白了,這是佛界為與仙界爭鬥,特此來魔界挑選打手,有些和尚味道了就接出去辦事,沒有練成的就只能在這裡窩著。

    難道就只有這一條出界之路?難道真要當和尚才能離開太古?

    皈依佛門這個念頭還沒升起來,就被楊夜給卡嚓了。想到自己有可能變成彌光和波度的模樣,楊夜就會覺得腸胃不適,嗓子發癢,就想轉身離去,可拒絕和告辭的話一到嘴邊又吞了回來,那件事怎麼辦,難道僅憑一人之力去辦嗎

    破卷魔尊見楊夜一時沉默下來,就故意試探著問道:「楊兄弟既然身現佛光,修習這魔佛天訣應是極易之事,成就佛身晉陞至佛界後,這天地之間即可任意往來了。」

    楊夜雖然面無表情,可心裡卻苦笑不得,被波度菩薩誆騙修煉了無念心經也就算了,畢竟無念心經救下了秦意陽,也讓初入太古的自己避免入魔。現在魔界一方之主破卷魔尊居然循循善誘的勸自己皈依,這也太荒謬了,還是先敷衍一番,借他之力辦完正事,再走不遲。

    「這個不知修成天訣後,如何進入佛界呢?」

    破卷魔尊心裡一沉,臉上卻笑容滿面地說道:「佛身大成後,佛界自有感應,自然會有菩薩前來接引。」

    「哦!我明白了,多謝魔尊指點。」楊夜在夜陽仙劍上略施一禮,以表謝意,卻並沒有明說練與不練。

    破卷魔尊呵呵乾笑道:「楊兄弟不必客氣,你我皆與佛有緣啊!」

    「是啊!」楊夜長歎一聲,喃喃說道:「看來,我與佛是脫不了干係了。」

    二人各懷心事,至此陷入沉默,各自運轉仙、魔之力疾疾掠過夜空,往太古魔界西方飛去。

    此時楊夜並不知道,他這含糊其詞的回答卻讓破卷魔尊起了殺心。

    原來,這破卷魔尊雖是四大佛界引渡魔使,卻內心裡仍自認是太古魔尊,只因實力不濟無法與佛界對抗,才一直以這幅面目示人。若遇見真心向佛之人,他定會殺之,而對太古魔界忠心耿耿之輩,他卻勸其修佛,如此不僅能完成佛界的指派,還能將心存太古之人送抵佛界,以期望能漸漸改變太古魔界的命運。而彌光正是破卷魔尊培養的佛界羅漢,因此才會在落復大陸暗自恢復魔宗,收納弟子門人,壯大勢力。

    初始聽到有銀白甲人入界瘋狂殺戮的消息後,破卷魔尊本是想趁其神智混亂時祭煉成至邪魔俑,誰知道甲人變仙人,不僅修為絕頂還暗閃佛光,這才邀其同返西方,路上也百般試探,此刻,見楊夜竟然『答應』修煉魔佛天訣,破卷魔尊豈會讓楊夜如意,雖然明爭難勝,可回到西方魔宮,自然多的是機會下手。

    破卷魔尊心念一變,雖然表情依舊,可內心裡潛藏的殺機卻漸漸瀰散了出來,浮現在臉上的笑意也透出一絲絲細微難覺的寒意,正琢磨著該如何除掉楊夜之時,忽然心有所感,側身望去,就見迎風閒立在熾白劍器上的楊夜,正面帶淡然笑意地望著自己,那深黑晶亮的雙瞳迸射出洞徹人心的熠熠精光。

    破卷魔尊腦海裡忽然閃現出一具銀白戰甲的身影,還有那神鬼難避的極速劍光,接著回想起那段森冷無情的話語:「你觸動了智腦第二至律,『企圖』傷害機主安全,請放棄攻擊『意圖』」

    在極為勉強的衝著楊夜微笑回應後,破卷魔尊在疾飛之中,只在考慮一個問題:「這次是請君入甕呢?還是引狼入室啊!」

    太古魔界的破曉,來的如此突然,黑夜就好像一面覆蓋著整個太古界的巨大黑布,被一隻巨手猛然間給扯了下來,使得天空驟然明亮。沒有冉冉升起的熾熱恆星,沒有橫貫天地之間的絢麗朝霞,只有白茫茫的天空,雖然已是白日來臨,卻並沒有增添多少生機。

    這太古魔界之大難以想像,破卷魔尊雖號稱西方之主,可仍有無邊無際的極西之地在其後方,只因環境極為惡劣,凶獸毒怪橫行,以魔人強橫的體質也難以生存,才無人問津。

    不知掠過了多少座荒山,多少池惡水,二人無視沿路的撕殺爭鬥,急速趕路,聞訊趕至的西方魔眾越來越多,尾隨著二人漸呈浩蕩之勢,直至前面呈現出一座突兀拔起的石峰。

    這座山峰如鶴立雞群般從群山中脫穎而出,以二人御飛的高度都望不見峰頂,楊夜跟隨著破卷魔尊轉向上飛,穿過了層層霧障,避過圍繞著山峰的各色魔光,接著又越過一段響徹千魂萬魄淒厲嚎鳴的音陣,這才抵達了西方魔宮。

    此時,依然尾隨二人的西方魔眾僅有數十人,顯然都是破卷魔尊的得力部屬,一行人飛落至魔宮前面的碩大石台上,破卷魔尊這才長舒一口氣,對楊夜說道:「楊兄弟,這就是太古魔界西方噬靈魔宮。」

    楊夜此刻的表情頗為怪異,好似想笑卻又強忍著一般,似笑非笑著說道:「原來這就是魔宮,果然是宏偉壯麗,氣勢非凡。」

    楊夜的話絕對是口是心非,呈現在楊夜面前的魔宮是由層層疊疊的數萬座屋舍組成,一眼望去灰茫茫一片,在極高的山巔的確顯得氣勢宏偉。但是,可能緣於魔人的審美觀與楊夜差異太大,這密集的灰岩石屋群只能算是雜亂無章,與壯麗完全沾不上半點關係。

    頗有些失望的楊夜強忍著笑意,隨著破卷魔尊進入一座大石屋,石屋外已聚集了大群的魔人,個個面相凶狠,噬人的目光都死盯著楊夜不放,呼吸喘息聲也越來越急促,顯然是感應到楊夜散發的仙靈之氣而異常敵視。

    破卷魔尊的心情也好了許多,現在就算是引狼入室,這狼還能抵禦群魔?想到這,一直強顏歡笑的破卷臉色一沉,冷冷的哼道:「楊夜,你既然已經進入本尊的噬靈魔神大殿,是否仍想著修佛成聖,回返落復?」

    楊夜大吃一『驚』,不是驚異破卷的變臉,而是驚歎,這大點的石屋就能妄稱魔神大殿?這太古魔界也太沒落了

    「魔尊此話何意啊?可把我給弄糊塗了。我這次跟隨魔尊前來,豈會是為了修佛。就算能回返落復,我也會被仙界追殺,還不如在太古逍遙自在。」

    破卷魔尊豈會輕信,哈哈大笑道:「你乃修道仙人,在太古豈能逍遙,這一路飛途,若不是有本尊在,你可是寸步難行。嘿嘿!這噬靈魔神大殿內,上有陰魄封靈魔陣,下設凶魂百劫雷咒,難得你肯送上門來,就算你戰甲厲害,今日也是必死無疑。哈哈!還是乖乖地將戰甲獻出,讓本尊祭煉成至邪魔俑吧!」

    屋外群魔聞聲湧入,個個狂笑不止,連魔器都未裝備,顯然覺得楊夜已是在劫難逃。

    「誒!怎麼說你們好呢?」楊夜在一聲歎息後,銀光爆閃,戰甲附體。

    破卷魔尊豈敢怠慢,也就是戰甲閃現之際,晶藍魔棍在手,暗藍魔甲護身,並單手施訣,籠罩整個魔神殿的陰魄封靈魔陣已然發動。而群魔卻慢了一步,魔甲還未及身之時,卻猛然見到銀白戰甲處,一股由無數熾白光錐匯聚而成的巨大光流,沖天而起,在劇烈而又密集的轟鳴聲中,以摧枯拉朽之勢,將魔神殿簡陋的屋頂給掀了。

    在太古魔界可沒有極品材料布設法陣,但是卻多的是魂魄,這凝聚融煉了上千萬條陰魄才能布設的封靈魔陣,雖然異常堅韌凝固,以魂魄之力能封纏攻擊魔陣的氣勁,卻無法抵禦這擁有強悍穿透之力的噴射光流,僅僅冒出一絲黑煙後,就被這強躊無匹的光流給破除得乾淨,讓太古魔界的白日光芒也灑入失去屋頂的大殿。這一刻,連一絲灰塵都沒有落下,更不用說殘磚碎瓦,厚達數丈的魔煉灰巖屋頂已是蕩然無存,彷若全數化為煙氣消散了。

    以如此近的距離來感受青龍滅日輪的噴發,其震撼難以言表,若是在空中爭鬥,還能飛騰躲閃,可在說大不大的魔神殿裡,群魔正擠在一處,這光流要是轟過來,只怕剩不了幾個啦

    「誒!怎麼說你們好呢?」楊夜收起戰甲,又歎息起來:「這魔神殿的什麼什麼陣,真能困住我嗎?」

    說到這,楊夜停頓了一下,讓眾魔好好消化話裡的意思,再給點他們掂量的時間,這才抬首望向上座的破卷魔尊,異常誠懇地說道:「大家何必要打打殺殺的哩,我這次來西方魔宮,一不是為了修那狗屁佛,二不是為了出界,這次可是誠心來與破卷魔尊談一筆生意地。」

    破卷魔尊依然手持魔棍威武異常的矗立在正殿上首位置,可心裡卻七上八下亂成一團,剛才的光流若是朝自己轟擊而來,如此近的距離和如此強大的威力這豈不是要耗損千年魔功才能將殘身重新拼結湊攏

    破卷看看完全裸露的天空,想想戰甲冷酷無情的金屬聲,這一刻,楊夜溫和清朗的聲音就變得親切了許多,登時也異常誠懇地說道:「誤會啊誤會!」

    雖然無法解釋誤會從何而來,卻能暫時緩和下氣氛。破卷接著略帶詫異地說道:「呃不知楊兄弟有什麼生意要談啊?」

    楊夜呵呵一笑道:「買命!」

    「買命?」破卷魔尊微怒道:「買誰的命?」

    楊夜搖搖頭說道:「魔尊誤會了,我要買的是你們對手的命。」說著,憑空變出一枚上品仙石,拿在手裡一面把玩著一面緩緩說道:「五枚上品仙石買一條命。」

    這一下,全場即刻安靜下來,只剩下一陣急促的喘息聲。群魔見到這上品仙石後,眼裡都射出極為貪婪的目光,若不是剛才的光流太過震撼,只怕早已飛撲上來。太古魔界缺的就是仙石,多的就是賤命,時刻進行的殺戮裡,每天都有成千上萬個魔人喪命。可是,一枚上品仙石買上百低賤魔人都綽綽有餘,這人怎會五枚買一命?

    破卷魔尊畢竟是一方之主,神態沉穩地說道:「楊兄弟的話,只怕並沒有說完吧?」

    楊夜淡淡一笑道:「魔尊說的沒錯,我這五枚上品仙石並不是買命這麼簡單,但也並不難,只要誰能攝來失體元嬰一個,就能得五枚仙石,若是失體元神,呵呵,自然是水漲船高,我會按元神之修為補增,諸位說如何?」

    破卷魔尊雙目精光電射,重重地說道:「此話當真?你乃落難仙人,本尊焉能輕信!」

    「信不信由你,換不換也由你,我一共需要收集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元嬰或元神之體,想要仙石就儘管拿命來換。嘿嘿,你們可要想清楚,這可是五萬多枚上品仙石,所以,千萬不要無意中,或者因為某種『誤會』而破壞了生意,若是因此惹怒了我,跑到魔尊的鄰居那裡談這筆生意,這後果嘖嘖!就不太好啦!」

    破卷魔尊汗都快淌下來了,的確如楊夜所說,這筆生意要是落到鄰居那裡,為了掠奪足夠的元嬰,魔人大軍就會殺上門來,不僅消弱了自己,更讓惡鄰因得到五萬仙石而實力驟增。太古魔界最缺的就是仙石和煉材,一枚上品仙石就能讓普通的魔人成為修魔者,五萬枚五萬啊!

    「搶劫楊夜!」這四個字是破卷魔尊心裡的念頭,可楊夜洞徹心扉的目光正『深情』地凝視著自己,那戰甲忽隱忽現的銀光又在腦海裡閃過,使得破卷即刻打消了這個念頭,這楊夜可千萬不能得罪,最起碼沒有弄到五萬仙石之前不能再發生什麼誤會

    楊夜見破卷魔尊遲遲沒有回話,就冷冷說道:「既然我已來到西方魔宮,暫時也不會離開,若要是想換,就到這山峰最高處找我吧!」

    話音剛落,黑天戰甲又透體而出,還沒等眾魔晃過神來,已化為一道極速銀光,轉瞬間即已衝上雲霄消失不見。

    也就在短短的幾息之後,殿內的眾魔就聽到外面一陣紛亂,其中有人大聲喊道:「快看,卷雲峰頂有人在放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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