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欲飛凡 第七卷 第四章 非仙非佛
    利刃及身,冰寒刺骨,正暗自防備破卷魔尊的醉清風,雖然早已功轉全身,雖然聽到那虛渺無情的聲音,也感應到劍風襲來而身形急閃,可惜這一劍早已計算出所有可能的變化,任憑醉清風的身軀如何扭曲旋動,依然是以剛剛破開肌膚、切斷骨骼、一斬兩斷的力道,從醉清風的腰間掠過。

    這是一種醉清風從未體驗過的感覺,下肢分離,為之一輕,無痛無癢,唯一不爽的,就是藏身丹田的元神險些被一劍斬散。

    這種感受讓醉清風極為亢奮,這也是一種毀滅啊!哪怕毀滅的是自己的魔軀,只要是毀滅就足以讓醉清風感到滿足。

    巨劍劃過,黑天戰甲也顯現出來,就在醉清風不遠處冷眼旁觀。漠然地看著一分為二的魔軀在絲絲灰霧的牽拌下又合在一處,毫無反應的看著膚體斷開處萌生新的肉芽,急速的相互糾纏融合,也就在劍光斬後的幾息內,魔軀亦已恢復如初。

    懸浮在空中的醉清風連氣都未喘,就狂笑起來,這銀白戰甲雖然清醒過來,卻仍是運用如此原始的攻擊手段,雖然的確迅疾的無以倫比,可就算是將魔軀斬成千段萬段又如何,魔之強強於魔軀難滅,能幻化萬千,隨聚隨散,斬上一劍又如何。

    「能傷我魔身者,你是第一人,今日我醉清風就以先師滅情聖魔的成名魔功逍遙屠仙訣來取你性命吧!」說完,醉清風已消融於黑夜之中,揚起陣陣無形颶風逍遙於天地之間,陡起的獵獵風嘯聲中夾雜著醉清風肆意的笑聲,顯然正在施展著威力強絕的魔功。

    「繼續執行智腦第二至律,徹底消除所有傷害主人的因素和企圖。」黑天戰甲又發出冷漠的聲音,這是對醉清風話語的回應。

    「哈哈哈哎呀!」

    化為清風正施展魔法的醉清風聞言正自狂笑,就感到一股鋪天蓋地的念力從四面八方轟擊而來,使得清風停駐,身形微窒。他這才知道,自己的一切行動都在銀白戰甲的感應之中,魔界至強魔功也無法擺脫念力的鎖定。這一聲「哎呀!」就是在極為詫異之下發出的。因為,一陣較之逍遙屠仙訣更為輕柔,卻異常犀利的劍風再一次抹過魔軀的腰際。

    這一次,醉清風再也無法笑出聲來,融結好身軀後,見銀白戰甲依然靜靜的懸浮一旁並無進一步作為,就祭出師傅滅情聖魔贈予的,極少施用的滅性、絕情兩柄魔刃,一藍一黃兩道焰光忽耀夜空可惜,還未等他御使這極品魔器,又見一劍掠過眼簾,頓覺體內魔力一窒,二刃回府,魔軀一分為二。

    「你你!」醉清風恢復身軀,恨聲說道:「這次你又為何不出言提醒?」醉清風雖知銀白戰甲說不說,自己也難抵這極快的一劍,可還是忍不住出言相問。

    「繼續執行智腦第二至律中,無須提示。」機械的聲音回答到,讓醉清風無比沮喪,卻已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好。自己這修煉幾萬年的魔軀抗不住一劍,萬般本事也躲不過這一劍,噬魂摧魄的魔功需念力強過對方才能施展,血煉魔功對這明顯是金屬外體的戰甲又毫無效用,現在只要自己稍有異動,那一劍就會斬來。天啊!這還讓不讓人活啦!

    醉清風惟有恨恨的瞪著戰甲,苦思應對良方。

    可老是這樣以無比怨恨的目光瞪著戰甲也是違反至律地。

    黑天戰甲飛至醉清風近前,木然地說道:「你觸動了智腦第二至律,『企圖』傷害機主安全,請放棄攻擊『意圖』。」

    「什麼?企圖傷害放棄意圖」這豈不是連想想也不行?

    醉清風都快要瘋了,在太古魔界雖獨身一人,卻縱橫馳騁,橫行無忌上萬年,今天居然連恨一個人都不行他哪裡知道,黑天感應到醉清風散發出來的怨恨,並且很清楚是針對黑天戰甲而來,自然要求其放棄攻擊意圖。

    「第二次提醒,請放棄攻擊意圖。」

    「」

    醉清風不知道第幾次警告的時候,這一劍又會斬來,第一次生出臨陣脫逃的念頭,接著很快就被自己否定。寧願死,不能逃,不僅是因為破卷魔尊在旁邊看笑話,更主要的原因是逃不掉啊!。與銀白戰甲的速度相比,飛是絕對飛不過,若是施展化身萬千,或是血遁大法,就怕還沒擺出起手式,就會即刻夭折。

    就在這時,旁觀已久的破卷魔尊滿面笑容的緩緩飛來,晶藍魔棍暗藍盔甲早已收入紫府,全身別無長物,更是散發著溫和的氣息,如春風拂面無暇無害。

    「不知尊駕如何稱呼?」破卷魔尊對黑天戰甲溫言問到,誰知卻聽到:「第三次提醒,請放棄攻擊意圖。」的冰冷聲音。破卷魔尊沒有絲毫氣餒,轉首對醉清風說道:「你現在如此傲氣有個屁用,還是大家化干戈為玉帛,和解算了,畢竟都沒大的損傷,何必如此在意呢?以後有的是時間來往不是?」

    醉清風萬萬沒想到,一直恨自己入骨的破卷魔尊會說出這種話來,這話裡的意思其實很明顯,就是說現在何必較真,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報仇。雖然不明白破卷為何如此,可話裡的道理卻提醒了醉清風:「這銀白戰甲一直在要求自己放棄攻擊和敵意,卻始終沒有流露出要與我為敵的跡象,難道消除了敵意,這傢伙就會放過我?」

    想到這,醉清風即刻凝神收念,這數萬年的修為也是強悍,轉瞬間,就壓下恨意,恢復淡然的神態,抬眼後竟然黠笑著對破卷魔尊說道:「你明知道他殺我不死,卻特意前來賣乖,莫不是還要討回萬年溫玉床不成?嘿嘿!我明白地告訴你,那床早就化為齏粉,灑到九泉血河之中,想要去找九鬼血龍討吧!」

    「你!」破卷魔尊氣得牙根直癢癢,可臉上依然帶著和善的笑容,顯然也在擔心翻臉後是否會引起銀白戰甲的反應。

    就見一直面對著醉清風的戰甲似乎比較滿意其現在的態度,連巨劍也插回背鞘之中,接著轉身望向破卷魔尊。

    這是魔尊的感覺,在戰甲轉身之際,好似有一雙明察秋毫的眼睛在身軀內外狠狠的掃視了一圈,當並沒有感應到針對自身的敵意後,這種被窺視的感覺也消失了,銀白戰甲一動不動的就這樣靜靜懸浮於空,沉寂了下來。

    時間在這一刻好似過了許久,其實卻只是流失了短短的一霎那,在二魔的感應中,銀白戰甲雖然依舊未動,卻似乎已從極靜的狀態中解脫出來,並且與先前的不同,恍惚中,銀白戰甲的生機越來越濃,冰冷無情漸漸被一種飛揚灑脫的感覺給替代,並在二魔的凝神注視之下,忽然銀光驟閃,隨即光華收斂,幻現出一位仙氣縈繞,黃光罩身,散發著淡淡佛光的俊秀男子,正似笑非笑的望著二魔。

    破卷魔尊訝然說道:「仙人?」

    醉清風恨恨地說道:「佛光?」

    那男子聞言淡淡一笑道:「仙非仙,佛非佛,一入魔界即為魔,在下楊夜,初至貴境,還望太古西方之主破卷魔尊及滅情聖魔傳人醉清風能多多包涵。」說完,眼神轉向破卷魔尊後,笑得更為燦爛地說道:「還是魔尊說的好,大家應該化干戈為玉帛,前事種種皆緣於誤會,又何必如此在意呢?」說著,眨了下清澈明朗的眼睛,語含深意地說道:「以後來往的日子還長著呢,也不必急於一時呀!」

    原來,當黑天感應到二魔已消除了『敵意』之後,就收斂神念歸入識海。

    黑天也並不是完全相信二魔,在黑天還未完全擁有人性之前,他是不會信任任何人,甚至與楊夜之間也不存在信任關係,只會絕對服從主人的指令及遵守所有條例。此刻就算二魔同時偷襲,黑天也能在瞬間掌控黑天戰甲予以反擊。

    按黑天的思維方式,此時二魔已無敵意,外在威脅也暫時消除,自然就歸入識海去喚醒楊夜。

    識海裡,魔元氣早在融合的那一刻被佛念徹底消泯,楊夜的神念依然在運轉著無念心經化解戾氣,而黑天卻完全按照楊夜的指令,即刻喚醒神念,並沒去理會種種負面情緒仍殘留在神念之中,微微刺激下沉睡中的神念,楊夜就霍然醒轉,隨即接收到黑天傳遞過來的信息,即刻就瞭解了整件事情的經過。

    神智恢復清明後,楊夜雖然感覺到內心還隱隱有些躁動,時不時會有些惡毒的念頭閃出,可完全能夠控制,不會再出現神念分離的情況,並且經此一劫,念力更加靈動,思路更加清晰,千絲萬縷看似毫無關聯的畫面被連成一線,在轉瞬間就做出了決斷。

    既然身處太古魔界,其實最為緊要的是尋找出界之法,故此,就不應該與魔界起太大的衝突,所以,楊夜才收斂戰甲,笑瞇瞇的說出那一番話來。

    事情的轉變如此突兀,狀若瘋魔的銀白戰甲忽變成彬彬有禮的俊秀男子,二魔都愣住了,思路一時轉換不過來,在仔細的打量、探察、窺視了一番後,還是破卷魔尊因與黑天戰甲未起衝突,又見隱隱有佛光閃耀,謹慎地問道:「不知楊兄弟是從何處而來?」

    醉清風忽然插嘴道:「哼!仙非仙,佛非佛,你也並未入魔,難道還是神界神人不成?」

    楊夜淡淡一笑:「非仙非佛非魔就會是神人嗎?仙佛神魔及化形後的妖獸靈怪,其實都是人而已。我楊夜就是從落復大陸逃入魔界避難的一介俗人,怎會是神人」楊夜忽然想起太合神尊,心中的怒意又湧上頂門,頓時失去了翩翩氣度,面露兇惡咬牙切齒地說道:「更何況,神界之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遲早我會屠仙弒神,將太合老鬼祭魂煉魄,滅神散念。」

    說這番話的時候,這股永難消散的怨念登時衝散了佛光,一絲淡淡的青氣從頂門處直衝雲霄,讓二魔各自戒備著微退了一步,接著露出了釋然的目光,如此強的怨念可不是能假裝出來的,以二魔在太古界數萬年的經驗來看,這楊夜定是在外界受了莫大的冤屈,才會說出這番不自量力的話來。

    醉清風更是狂笑著說道:「說的好!不僅要屠仙弒神,更要徹底毀滅仙神二界,還有那慈悲得過分的佛界更要毀滅乾淨才好,接著毀天毀地毀萬物,最後在毀掉自己,一切又歸於混沌初開時的無識無知,這才是真個的乾淨」

    「夠了!」破卷魔尊大吼道:「你和你師傅滅情聖魔一個德行,再這樣下去,遲早會禍害太古魔界的!」

    「哼哼!」醉清風面無表情的冷冷說道:「太古魔界早就該毀掉了,若我魔功大成,最先毀滅的就是這早該消失的太古!」

    「你!」破卷魔尊氣得大罵道:「若不是你師傅滅情聖魔任意妄為,太古魔界豈會淪落到這等光景,你師徒二人都該死,既然你想毀滅一切,最該毀滅的是你自己才對!」

    醉清風不屑的說道:「唯一讓我沒有自我毀滅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世界還沒有毀滅。」說完,緊閉雙唇,轉身就此化為清風飄然而去,融入到依然黑沉的夜幕之中。

    接著一縷夜風拂過,一絲細微卻清晰可辨的聲音傳入楊夜耳中。

    「三劍之仇,請君勿忘」

    破卷魔尊狠狠地望著醉清風消失的地方,牙根咬得咯崩直響,這傢伙不僅是太古界的一大禍害,更是最大的隱患,可惜其修為強橫,多次圍剿都無功而返,與其單打獨鬥往往又落入下風,真是恨之入骨卻又無可奈何。

    微微收拾下心情,破卷魔尊恢復常態轉首對楊夜說道:「原來楊兄弟是來魔界避難的,可是以本尊來看,楊兄弟之修為高深莫測,仙佛皆通,這又是何人有此神通,竟能逼迫於你?」

    仙魔二界敵對已久,楊夜也就沒有隱瞞:「魔尊太客氣了,我楊夜只是凡仙品階,哪有如此厲害,只因被仙界降下無生劫,本是有死無生,誰知我以自煉仙器與七重劫雷撞擊之後,竟然破開界障,這才逃入太古。」

    「那入界門戶在何處?」破卷魔尊急忙問到。

    「為避免仙人追殺,已被我毀掉了。」

    聽到門戶已毀,破卷魔尊才暗自鬆了口氣,卻猶不放心的問道:「可曾有仙人闖入呢?」

    楊夜看了一眼魔尊,淡然說道:「我入太古沒多久,就被這裡的元氣侵蝕,險些喪命,若有仙人追來,豈會在此與魔尊敘話?」

    這時,破卷魔尊才放下心來,嘿嘿笑道:「像楊兄弟這般誤入魔界的人甚多,你能不被魔元氣侵害,應是有佛寶護身,本尊與佛界素有來往,並與仙界勢不兩立,你只管放心在此修煉,不知楊兄弟準備何去何從,可有安排?」說到這,也沒等楊夜回話,逕直說道:「想楊兄弟初入太古,人地兩生,不如就隨本尊回返西方如何?」

    楊夜微微思索片刻後,答道:「多謝魔尊收納,往後還要魔尊多多照應了。」

    破卷魔尊見狀,頓時滿口答應,狀若欣喜,各道一聲請,楊夜就隨著破卷魔尊往西方御光而去。

    其實,楊夜心裡跟明鏡似的,這魔尊相邀,福禍各佔一半,不可不防。只不過其既然是一方之主,必定知曉魔界的諸多隱秘,這出界之事還需著落在破卷魔尊的身上。不僅如此,楊夜心底還有許多事情急需去辦,獨自在這人地兩疏的太古界,辦起事來阻礙重重,著實為難,先去西方多探探風向,再做決斷也不遲。

    故此,防備是一定的,去也是一定要去,以黑天與醉清風相鬥的情景可以推斷,這二魔與自己的修為不相伯仲,就算破卷魔尊有成千上萬的部眾,以戰甲之極限飛速,青龍白虎之無躊威能,能奈我何。就算還有更加厲害的角色,我不是還有黑天嗎?

    黑天的種種厲害手段,楊夜只能是歎為觀止,在如此強悍的念力掌控之下,無比精準的計算,將戰甲的能力運用的登峰造極,楊夜不得不服,也暗自得意,這古往今來獨一不二的強悍智腦,可是由自己創造出來的,以後可一定要多多使用,盡展其能才是。

    楊夜又想到萬象界裡還有二仙正浸在洗仙水中,算算時日,也該出來了,恩恩,還有個剛剛入魔的蒼雲魔頭,這可都是些強悍人物,若是破卷魔尊想翻臉的話嘿嘿嘿嘿!也不知是誰欺負誰!

    楊夜的念頭越想越惡毒,直至佛光暗閃才醒悟過來。

    誒!這怨念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不過,這樣才多少像是一個完整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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