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搜尋秦意陽時,楊夜是以失蹤處為中心,環轉疾飛,慢慢擴大著搜尋範圍。在逆天真人感應過碧流鱗片的獨特氣息後,就一力承擔了探察事務。雖說凡仙還未轉換仙靈之氣,可修道界絕頂修為,更兼對蠻荒大陸各類怪獸氣息的熟識,使得搜尋過程異常的輕鬆,讓楊夜彷若遊山覽水般悠閒。
一路上,逆天真人還指點著地面的獸類,一一講解。形狀像水牛,巨角皮黑,以鐵為食的呲鐵獸,四處引燃森林見水即死的火光獸,如蛇卻六足四翼能短飛的肥遺獸,還偶遇一群玄蜂,腹大如壺,幸其飛速甚慢,二人一閃而過。逆天也說起巨獸的來歷,名碧鱗獸,喜群居,性情殘暴,乃蠻荒一霸。不過還不算最厲害的,唯因其數量巨大而已。在危機莫名的蠻荒大陸,真正要小心的是一些獨自遊蕩的怪獸,往往身具異能,或日久成靈。
楊夜不禁問起能否收服它們。逆天聞言一陣怪笑,言眾獸智識低下,性情暴虐,相互間遇見都往往是至死不休,豈能服人,野性難馴,收之何用。更何況對修道之人敵意甚重,收服不過笑話爾。說到這,逆天真人想起一事,嘿嘿笑道:「在蠻荒大陸,倒有位癡迷馴獸的苦修真人,收服了一群頗通靈性的遁地鼠,也不知千年已過,是否另有成就。」
楊夜問道:「遁地鼠?如何通靈?」
「遁地鼠喜居地下,往來如風。因其識覺靈敏,尋覓仙石靈物如探囊取物,倒也有點用處」逆天忽然想到,以二人之力尋找秦意陽耗時甚多,何不如找此苦修,借遁地鼠之眾,豈不是快捷得多。正巧此人與自己有過交往,其居所離此不遠,成與不成也不過是一來一往罷了。想到這,招呼楊夜改變方向,逕直往記憶中的無名山谷飛去。
千年光陰,物似人非,青山依舊。二人穿過山岔,進入一條幽深的山谷,逆天略微感應了一下,就帶著楊夜繞過一座座沖天巨岩,漸漸得深入谷底。此時楊夜隱約聽到深處有一陣陣嘶吼聲傳來,漸飛漸近,更是清晰入耳,四周已是陰暗黝黑,見前面的逆天依然往深處疾飛,惟有悶聲跟隨。
飛了一陣,前面豁然現出亮光,此處已難見植被,一枚枚奇形怪狀的閃亮晶石鑲嵌在巖壁上,煥發著奇光異彩,怪獸的嘶吼聲也變得震耳欲聾,轉過一面巖壁,下方呈現出一座平整場地,四周都堆砌起十幾丈高的石牆,上面還嵌印著無數枚散發靈光的符牌,形成一圈嚴密厚實的靈力壁,牢牢的護持著石牆的完整。
看向場地,楊夜才知道為何要如此布設,就見橢圓型的場地中央,一條赤金色的六足蟒狀巨獸正自咆哮著,背脊上長滿如劍齒般的尖刺,隨著張合的雙顎吞吐著水銀狀的霧氣,此等怪獸不防護嚴密如何能行。卻聽逆天真人已揚聲說道:「獸真人,別來無恙啊!」
楊夜正詫異場中無人時,就見怪獸身後的石牆角落裡,有一人現身而出,面色焦急,正衝著二人拚命擺手。逆天真人嘿嘿笑道:「獸真人勿需緊張,待我先除掉這只赤金角魔龍,再來與你敘話。」說完,全身碧芒溢出,靈氣透出體外,週身縈繞,重新祭煉過的碧元仙杖也驅使懸空,蓄勢待發。
可獸真人見此卻更為焦躁,失聲大叫道:「逆天,不要搗亂」
話還沒有說完,本已是對逆天虎視眈眈的魔龍聞聲急轉,一條粗大的水銀柱就往獸真人噴去。
「哎呀!你這該死的逆天,又壞我好事」獸真人一邊謾罵,一邊也轉換身形,就圍繞著怪獸旋飛。一條條水銀柱不斷的撞擊到石壁上,竟然化做冒著白霧的涎液,侵蝕著靈力護持的巖壁,絲絲真響。可獸真人絲毫沒有反擊的意思,尤在不斷迴旋,逗引著魔龍噴吐銀柱。
逆天傳音道:「楊老弟,這傢伙馴獸起來就會沒完沒了,可尋人之事不能久等,乾脆除掉魔龍再說。」
「馴獸要多久?」
逆天怪笑起來:「千年前我就看到他在馴這只赤金角魔龍,那時還是幼獸,現在人家毛都長齊了,他還沒有使之馴服,你說我們會等到什麼時候?」
「」楊夜無言以對,看到赤金角魔龍狂性大發,銀柱噴吐得愈加密集,六隻巨爪不斷撲抓。獸真人頗為狼狽的四處躲閃,還要御氣崩飛四濺的碎石這哪是養了千年的模樣,看上去簡直仇深似海,不死不休。
楊夜朝著場地喊道:「獸真人,我是來借重前輩的遁地鼠,尋訪一位失蹤的道修,不知能否請前輩抽身相助?」
「沒空!」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
逆天說道:「和他分說不清的,看我的碧元仙杖。」說完,神念御使,一股龐大無躊的碧光就向場地中轟擊而去。眼見仙杖就要撞上魔龍之時,霍然一個黑點迎向仙杖,隨即猛然爆開,竟然幻化成一張黑色線網,把碧元仙杖牢牢的纏住。逆天也沒再施展法訣,沉聲說道:「快把你的馭獸靈索收回去,要不然網破獸亡,損失可就大了。」
此言一出,就見四處漂移的獸真人猛然爆出黑亮光焰,騰身極快的飛至二人面前,怒氣沖沖的說道:「好了!幫你就是,可有此人信物和隨身物事?」
楊夜這才知道,逆天這般做作,原來是在逼獸真人幫忙,惟有苦笑指著碧流鱗甲說道:「此人身著同樣的背甲,不知遁地鼠可否找到?」
獸真人滿面疑容的看著碧流鱗甲,接著從儲物手鐲中召出一物。「可是這樣的背甲嗎?」
楊夜驚駭的看著獸真人手中的物事,正是自己煉製的碧流背甲,連忙問道:「正是這件背甲,前輩如何得來,可知此人下落。」
獸真人頗為不耐的扔出背甲說道:「遁地鼠喜納無主靈物,早在幾日前就拾得這件背甲,誰知道那人下落如何。」說完衝著逆天吼道:「滿意了沒有,那人連護身靈甲都丟失了,定是性命不保,應該無需尋找了。快收起你的仙杖,若誤傷靈獸一絲一毫,誓不甘休。」
楊夜仍不甘心。「前輩可知是哪只遁地鼠拾取的,能否叫其帶至拾取之處?」
獸真人聽聞嘿嘿冷笑道:「我馴服的遁地鼠有數萬之巨,你叫我如何認得!難不成去一隻隻的問?」
楊夜心憂秦意陽安危,倒沒在意獸真人話語中的譏諷。可逆天被獸真人吼了一通,又見其氣焰囂張,態度惡劣,心裡可就火大了。心想:「你叫我不要傷其一絲一毫,我偏要砸成肉餅給你看看。」此時見獸真人已經收回黑絲網,又要下去逗引魔龍。於是就催動碧元仙杖,狠狠的向魔龍砸去。
本就距離甚短,醒悟過來獸真人還未反應過來,就見一聲淒厲的長嘶,赤金角魔龍被一道無堅不摧的碧光貫穿全身,接著通體釋放出無數道白綠相間的毫光,龐大的木性仙力從其體內噴湧而出,裂開鱗片,破開肌膚,隨即血肉飛濺,鱗角迸射,整個巨大的獸軀被分裂成無數碎塊,在仙力肆虐過後,轟然塌落在地,再也看不出是何物事,只剩潮乎乎一大堆血肉殘骸。
被突變震撼得呆若木雞的獸真人驟然間爆發出一聲厲嘯,眷養千年的靈獸在眼皮底下被撕裂成碎片,這種痛苦難以言表,這種憤恨也無比強烈,頓時,整個深谷裡戾風大做,嘯聲四起,絲絲縷縷的陰寒之氣從石壁縫隙中溢出,隨著獸真人週身流轉的黑氣四處旋飛,遮蔽了映照深谷的晶石,陷入陰黑鬼森。就見懸浮的獸真人,顫抖著轉過身來,死盯著頭皮發毛的楊夜和揚揚自得的逆天,一字一頓的嘶聲說道:「償命吧!」
獸真人說完,揮手揚出一物,本就陰沉的空間頓時漆黑一片,連楊夜視黑夜如白晝的視覺也陷入一片黑茫之中,耳裡只聽聞種種厲嘯傳來,聲聲不同卻皆是憾人肺腑,遍體生寒。猛烈的寒風氣勁迎面而來,不知其中夾雜著何許物事,屏蔽刺耳的嘶吼聲能隱約感應到讓人毛骨悚然的簌簌聲。
唉!楊夜輕歎一聲一動未動,無論黑暗中藏著什麼,也無法攻破仙符封印,何必忙活。只是本來請人幫忙,卻演變成生死仇敵,這是不是天意使然呢?正想著,忽覺神念一緊,似有一股極度陰寒的念力侵入,瞬間刺激得肉身凍至骨髓。神念感應到無數漆黑的獸狀鬼影窮凶極惡的想侵入識海,彙集而成的寒酷念力不斷衝擊著楊夜的神識。
耳內就聽到逆天傳音道:「楊老弟,這是獸真人的獸魂靈幡,無視護身仙靈之力,專噬魂魄,你念力未臻大乘,凝神戒備,看我如何破它。」話音剛落,就見逆天存身處碧光閃爍,在黑霧中映照出捏著手印的身影,顯然是在施展法訣。
原來是吸納無數凶獸魂魄祭煉而成的魂幡,這種道法素來被正道宗門所不齒,更兼厲魂凶魄難尋,很少有人煉製。可也有好處,只要收納的魂魄越多,其威力愈大,並可隨時吸納隨時祭煉,威力有無限可能,甚至與仙佛抗衡。可獸真人的獸魂靈幡顯然沒有這般威力,連金紋仙符都未引動,獸魂雖眾卻相互排斥,雖聚卻不凝,楊夜完全能夠抵禦得住。
可四處侵蝕的獸魂無孔不入,竟然打起白天器靈的主意來,終於引動了玉魄珠的威力,連安期生的神念都被強行碾碎吸納,區區獸魂也敢挑釁。楊夜就覺手持的白天棒生出一股莫大的吸力,整個空間中的黑霧就像一塊巨大的破碎黑幕,被白天棒強行拉扯、拖拽著吸了進去,一路都有無盡無息的淒厲嚎叫,伴隨著氣流猛烈灌入的呼嘯聲,在逆天還在捏動手訣的時候,就把無數的獸魂吸食個乾淨。
獸真人看著手中的靈幡漸漸還原成純淨無暇隱現符咒的白布,癡呆無言。
逆天真人還捏著已經僵直的手印,愣愣的看著依舊如羊脂般純白的白玉棒。
楊夜第一個念頭,就是糟了!這次白天器靈又不知會變成什麼模樣。這下也不知吸納了多少種獸魂,千萬可不要有什麼異常影響。神念急忙探入,就見玉魄珠內黑茫茫一片,無數幻現成本來模樣的惡獸在四處盤旋咆哮,而白天靈器正幻現成安期生的模樣迎上前來,如往常一般感應著楊夜的問詢。
一番交流後,才知道這些散亂的魂魄白天器靈無法吸收,還需玉魄珠煉化凝聚才行。楊夜這才放心下來,凝練後再吸納應該沒多大影響才是。收回神念,看到已經無計可施的獸真人正惡狠狠的盯著笑呵呵的逆天,這模樣彷彿要身撲上前生吞活剝了才甘心。可現在又能如何,眼見對方法器仙器一件比一件厲害,能無視仙靈之力的獸魂靈幡也被破解,修為境界更沒二人高,萬獸界中的群獸也無法飛天,惟有死死的瞪著,能瞪死最好。
楊夜想解開這個死局,念動進入萬象界,從乾坤戒裡找出一件師傅留下的二品靈器,出來後催動腳下的夜陽仙劍,緩緩的來到怒目而視全神戒備的獸真人面前,把靈器遞了過去。
見其絲毫沒有接受的意思,楊夜想了想,飛身落到場地中,神念催動靈器,就見狀若精巧樓閣的靈器洋灑出一圈金燦燦的光芒,把地面的血肉碎塊全部籠罩起來,頓時,地面上從屍骸中冒出無數縷的青色絲霧,緩緩的向上升騰。
獸真人滿臉不屑,恨恨的說道:「裝模做樣幹什麼?難道你還能讓魔龍復活不成,哼哼!果真如此的話,幫你尋人又如何。」
逆天也笑呵呵的飛到楊夜近前,看著面前的場景,心中一動,繼而轉身對獸真人說道:「話既出口亦無悔,如若不然,納你入界,破你萬獸。」
這話可就觸及獸真人的痛腳,暴叫道:「無悔就無悔,老子是打不過你,可也不是永遠拿你沒辦法,你毀我靈獸,跟你勢不兩立。」
逆天笑得更加起勁。「你整日沉迷馴獸,除了張破網練得純熟外,只怕連功法道訣都忘得乾淨,我閉關前見你乃幻真境界,千年已過卻寸毫未進,真不知要等到何時。唉!」逆天還假模假樣的歎息一聲。
獸真人聽完卻沉默不語,也感覺到此言不虛,本是相同境界的兩人,現在卻相差甚大,就是因為沉迷於馴獸中不能自拔啊!
就在兩人鬥嘴之時,樓閣靈器的靈光已然收斂,滴溜溜的轉回楊夜手中。這次遞給獸真人手裡時,楊夜說道:「此寶名逍遙閣,乃我師所煉,別無長處,惟因內嵌生魂珠而具凝魂聚魄之功效,雖不能起死回生,卻能保魂魄不滅,剛才我已把魔龍的一魂三魄納入其中,如果真人能助其補足三魂七魄,即能初啟靈智,再修成靈體,亦可人言,豈不比困身獸軀,獸性難改要強上許多。」
獸真人聞言一把抓過逍遙閣,看了半天才問道:「如何施用。」
「輸入真元即可,想前輩能煉製獸幡,凝魂聚魄之術應是擅長,也無需晚輩多嘴啦。」
獸真人早已灌入真元,就見精細的樓閣中,小巧玲瓏的魔龍浮現出來,尤在長嘯嘶吼,渾不知肉軀已失。聽到楊夜說話,神不守舍的答道:「擅長,擅長」想到楊夜所言,極有道理。怪獸就是因魂魄不齊才不通人性,兼魄盛魂弱而獸性難馴,性情暴虐,自己卻沉迷千年成就了了,魔龍獸軀毀得好,不毀如何自拔,不毀又不知要沉迷多少年。
想了半天後,終於醒悟,也豁然開朗,對斯文有禮納靈贈寶的楊夜連聲稱謝,想起其來意,急問失蹤之人的事體來。楊夜就把經過簡約的敘說了一遍,懇請真人相助。想到青衫也是意陽之物,問真人不知可行。獸真人召來數只遁地鼠,聞了聞青衫。遁地鼠先是圍繞著楊夜轉了數圈,而後紛紛遁入地底散去。獸真人亦告之楊夜暫且安心等待,最多一日,即有消息回返。
這一日,楊夜恍若度日如年,獸真人心結初解輕鬆自在,可仍在看不慣胡亂閒逛的逆天,沒事就鬥鬥嘴,拉架勢撒歡,鬧得不亦樂乎。等到遁地鼠回轉,吱吱呀呀半天後,獸真人解釋道:「六萬多隻遁地鼠已經查遍蠻荒大陸,應無此人,除非這二日未曾落地。」
以秦意陽的修為最多御飛一日,就需落地調息,難道真得不在了?「獸真人,如果秦意陽化成飛灰,遁地鼠能否感知?」
「化成灰更能找到。」獸真人肯定的說道。
不在蠻荒,又沒死,這個秦意陽到底跑到何處去了,還把碧流背甲給扔了,按說以其之性情應會親手交還於我,難道是給強行剝下來的?怪獸應無此能力,如若是人,也不該丟棄仙力淬煉的鱗甲。二日未曾落地,難不成有人帶著他飛了二日?誰又能救出被困屍蠶腹中的秦意陽,並帶著他飛上二天二夜好像沒這種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