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欲飛凡 第四卷 第四章 仙魂佛魄
    這一棒真是砸的威風凜凜,在楊夜受激後暴漲的神念驅使下,玉魄珠裡的靈力噴薄而出,讓柔韌異常的金蠶絲都漲大了幾分,更使得白天棒瞬間閃現出如扇面般連接的棒影,往黑洞下方的慘綠鬼影砸去。

    本想打散鬼影也就足夠了,白天棒懸空御使也沒什麼問題,可惜楊夜是手持著,強勁的力量根本把持不住,正想脫手憑借神念操控,要命的事情發生了,鋪滿地面的符咒驟然閃現青光,與此同時,下面的鬼影也發出一聲慘叫,不知逃往何處,隨即就見,地面本來破開的圓洞漸漸收縮起來,而白天棒為了追擊鬼影竟然一個勁的往裡鑽。

    楊夜在瞬間就處於兩難的局面,進去吉凶莫名,不進去只怕要失去白天棒,這可是楊夜現在惟一的憑仗了。

    說來話長,可這一切都是發生在短短的彈指間,就見楊夜帶著無奈、絕望、憤恨、哀怨的表情,被白天棒拖拽著躥進了黑洞之中。

    隨即在無聲無息之中,地面的淡青色線條像極速生長的籐蔓般,在石質地面的延伸合攏後,恢復如初,連接、纏繞在一起

    抱著死不放手就不會摔死這個念頭的楊夜,在幽黑的莫名空間裡被白天棒帶著疾弛,時而上下翻飛,時而轉折回旋。四周的景色在白玉光澤的映照下飛快的掠過,根本無法看清。楊夜也很詫異,前面的鬼影還真能飛,白天棒的御光都追不上,他也不怕被極速飛行的罡風給吹散了。

    不過,楊夜也不敢停止追趕,現在自己可是凡人,讓鬼魅給逃了,再冷不丁的偷襲一下,哪怕就是吹吹鬼風,自己也無法防備啊!打散了再說

    這鬼影正是被楊夜砸棒子的聲音驚擾的老頭,畢竟失去仙體的仙魂也是鬼類的一種。剛剛與光頭聚合神念,感應到白天棒沖擊的力點,借此破開石壁,因符咒的威力仍在,惟有呼喚楊夜下來。畢竟神念聚合的力量無法與仙體相比,這番強行破壁已是極為吃力,能發出聲音就不容易了,卻猛然見到威猛無躊的棒子當頭砸下,隱隱間,還連帶的引發了符咒的力量,惟有棄之而逃,心裡暗罵楊夜不知好歹,把仙人當鬼魅。

    誰知道,白天棒棄而不捨的追擊了下來,神念委頓的仙魂可受不了這種刺激,只能一邊罵楊夜沒人性,一邊罵光頭不仗義相助,占著熟識地形,先逃了再說。仙魂跑起來比之仙體還要快捷,只需神念閃動,即可變換位置,惜於空間狹小,始終無法擺脫白天棒的鎖定。

    老這樣糾纏也不是辦法,老頭心想,說不得只有挨他一棒了

    死拽著棒棒的楊夜就見一道鬼影已經在白玉光澤的映照下呈現出來,禁不住精神一振,就見鬼影在前面不遠處,似乎遇到阻礙而停頓下來。隨著白玉光輝散射而去,鬼影正緊貼在一面花紋斑斕的牆壁上,而白天棒拉著楊夜正義無返顧的直插而去

    在電光火石之間,楊夜剛剛升起是否放手的念頭,就感到眼前白光迸射,身軀內腑劇震,強大的沖勢讓楊夜再也捏不住棒身,身軀重重的撞上牆壁。

    這一撞,就見楊夜的身軀上猛然煥發出強烈的朱紅色光芒,布滿全身的符文線條被撞擊之力引動,誤以為是外力想破除封印而全力抵御著。而劍體內壁上的封印仙符更是不甘示弱的予以反擊。兩股力道在楊夜和牆壁之間形成一道極薄卻對抗激烈的爆裂光帶,隨即把楊夜遠遠的崩飛出去。

    這時就可以看出劍體內的空間狹小來,因為崩飛不遠的楊夜又被彈了回來,隨著一次次的封印對撞,楊夜就這樣崩過來,再彈過去,漸彈漸落,空間也愈加狹窄,這往來的也愈加頻繁。

    可楊夜除了每次都身軀劇震外,竟然被封印保護得極為嚴實,沒有一絲一毫的傷損,惟有被連接不斷的劇震弄得頭昏眼花,神識散亂。總算是在習慣了以後,楊夜掙扎著大喝一聲“防”,就指望著白天棒來救救受苦受難的主人了。

    白天棒應聲而至,沒有楊夜的神念指令,器靈頗有些無所適從的用棒身去‘接’楊夜,可朱紅符咒封印豈容隨意沖撞,在與白天棒擦出激烈的火花後,又給砸上牆壁。急得楊夜心裡暗罵卻說不出口:“這不是把我當壁球在打嗎?”

    “這可如何是好”就在楊夜陷入無比困惑之中的時候,兩股力道聚合的念力從上擊至,正好拍打在飛至中間的楊夜身上。已經習慣不停左右飛來飛去的楊夜就感到這股力道化解了沖勢,身體隨即虛空懸停。“太好了,終於停下來了。”楊夜長呼一口氣,還沒有穩定住晃動的眼神,就看到眼前紅芒閃爍,這該死的朱紅封印又發作了。

    隨著念力被封印力道抵消,楊夜由半空中重重的摔到底部

    萬幸的是底部並不是裸露的石壁,而是累積幾萬年的塵埃

    老頭和光頭用念力所化的手,劃拉開幾尺深的塵埃,才算找到雖然清醒卻郁悶的不想動彈的楊夜。

    這時,都吃虧不小的一人二‘鬼’,才開始正式的見面。毫發未傷卻倍受摧殘的楊夜精神委頓的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真要說起老頭的來歷,可就要追溯到幾萬年前了長話短說,正是巨大石劍的主人,仙界劍仙安期生。做繭自縛被困劍體之內,重生不得,求死不能,既無法重修仙體,仙魂又凝練不得,就這樣和同命的波度菩薩辯了幾萬年的教義。兩人軀體無存,可神念卻在,合力之時還能感應到劍外的變化,稍有分歧就會被環布劍體的玄生鎖仙符拉回。

    為了能早日脫困,兩人隔千年就會用神念尋一根骨極佳的弟子,傳授劍修法訣,也造就了劍宗的長盛不衰。為了獨享法訣,劍宗對此事守口如瓶,只要有弟子得傳法訣,就會全力栽培,成為下任劍宗宗主,自然也都竭力破解封印。可惜玄生鎖仙符在與波度菩薩的佛功的反擊下,又吸收了仙體破碎後消散的仙氣、佛力,既而發生極為玄奧的變化,讓每代宗主直至飛升之時都無法揭開封印。飛升後為了劍宗將來,為了代代有英才,在前輩劍宗仙人的循循誘導下,很自然的就忘記了這件事。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出去,兩人一直都苦於沒有合適的肉身施展仙訣佛法,也沒有大威力的仙器佛器。這些都不可能憑空生成,而就算安期生想讓劍宗弟子送人、器進來,可波度菩薩堅決不允,憑一人之力無法破壁,惟有苦等。

    現在難得有人拼著命想進來,並且波波還答應了。安期生看著在無數次碰撞後都安然無恙的楊夜身軀,雖然紅紋滿身難看異常,可是好在夠強韌,正是極為合適移魂寄居的法身,想到脫困後的美好前景,禁不住鬼氣森森的陰笑起來。

    在白天棒的光輝照映下,楊夜看著兩條幻化成人形的鬼,實在無法想象其在上界時的模樣,姑且按其所說稱呼道:“安上仙?你為何發笑?”

    安期生怎會說出實情,仍然怪笑道:“你可知下面的塵埃是何物?”

    楊夜茫然搖頭。“哈哈!你也算是極有口福了,這可是我與波度菩薩化為齏粉的仙體佛身,味道是否與眾不同?”

    楊夜連忙吐了幾口唾沫,看到自己的身上附滿灰塵,口裡還殘留著異味,很是惡心了一番,卻聽到波度菩薩說道:“你我身軀哪能化出這多塵埃,這位施主無須在意,只需口誦‘是諸眾生清淨覺地’就能一念清淨了。”

    安期生插言道:“波波不要見人就念佛號了。”轉顏問楊夜道:“你也和我們一樣,被這仙劍給困住了,嘿嘿!在你沒有修煉至飛升境界時,也就別想出去。不過,被我的仙陣封印連天劫都尋不到你,也算是占了極大的便宜啦。”

    楊夜聽聞還有脫困的可能,連忙問道:“安上仙,不知我還需多少時日才能修煉至飛升境界?”

    安期生並不答話,只是嘿嘿的笑著。波度菩薩說道:“施主不要信其妄言,這裡無法吸納到天地元氣,修煉只是句空話,能維持境界已是不易,何談飛升啊。”

    “啊!”楊夜勾動起來的念頭又重重的砸到谷底,自己身軀被封印,更是外加變異的玄生鎖仙符,為何我區區元神出竅境界的道修會被老天如此的青睞有加呢?只能哀歎老天不長眼,暗恨兩鬼的無故勾引,想到以後的漫長歲月就要在這個狹小陰暗的角落裡度過,一時間,悲從心聲,淚往肚裡流。

    安期生看到楊夜頹廢的模樣,心裡不禁暗喜,轉眼看到波度菩薩正閉目合十,這才對楊夜說道:“也不是絕對沒有辦法因我與波度菩薩都失去肉身,無法施展神通,否則我自己布設的仙陣,怎能困得住我。”見楊夜正全神貫注聆聽,才又說道:“現在惟一的辦法,只有借用你的身軀了。我和波度能聚合神念暫時融入你的身體,施展強大的仙訣破壁而出”

    “諸眾生清淨覺地迷真起妄妄見眾生。妄體元空。全是本覺。心地妄不能染故雲清淨”波度菩薩的誦經聲響起,打斷了安期生的話語。

    安期生頗為詫異的看了一眼波度,這和尚怎麼了,難道想反悔不成,可事已至此,並無退路,惟有繼續說道:“這個方法你我三人都能脫困,只要到了外面,我和波度就能回歸天界,重築仙體,你也是海闊天空,恢復自由之身”

    在波度毫無停歇跡象的念頌聲裡,楊夜狐疑的問道:“我能承受兩位的魂魄嗎?這樣做難道對我沒有任何損傷嗎?”雖然是天界中人,可楊夜也不能隨意的讓人占據軀體,這種事情危險莫名,容不得絲毫錯失。

    “不會,只需施展低品仙訣就能遏止玄生鎖仙符的威力,到時裂石而出就極為簡單了。你還擔心什麼?你這蓬頭垢面,花紋斑斕的軀體還怕我們霸占不成?”安期生見楊夜頗為猶豫,又耐心的誘導著。“何況,我倆入你體內,只會帶給你無盡的好處,這可是比在仙界洗仙池裡浸泡還要徹底的仙靈入體,不僅能讓你的元神更為凝練,還能轉化真元成為仙靈之氣,到時你可就是半仙之體,雷火不侵,法器難傷,難道你還要猶豫嗎?真想一輩子呆在這裡”

    是啊!左右是死,楊夜就想信其言博一博了,可波度菩薩愈漸急促的念經聲赫然而止,隨即淡淡的說道:“施主,萬不可如此,安期生因久駐無明黑暗中,不能自悟自性,不能清淨,自性光明被障礙了,才說出如此妄言,生出散亂妄念,如依他所言,你定會”

    “波波!你說什麼?”就見安期生氣急敗壞的吼叫著。“難道你不想出去了嗎?”

    “想是想,但不能妄想,念是念,可不能妄念”

    “你去死吧!”安期生似乎無法再忍受波度的嘮叨,就見仙魂揚起一道青光,讓暗室裡瞬間散亮著青鴉鴉的光輝,神念聚合而成的青光影劍在狹小的空間裡轉瞬即至的刺入波度的身影。就在楊夜驚愕的看著波度菩薩被刺中的瞬間,安期生反而面露猙獰的突然襲向楊夜。

    速度太快,距離太近,根本無法躲閃,楊夜就覺得一股強大的神念如巨岳臨身般壓來,有一絲先期滲入的神念已經在楊夜識海裡肆虐,

    這一刻,楊夜可以清晰的感應到安期生飽含惡意的種種念頭,其所思所想被楊夜一一感知。

    也是這一刻,楊夜的神智漸呈混亂之勢,自己的神識根本無法抵御仙人神念的吞噬,進百年未眠的楊夜竟然感到無比強勢的睡意真想就此沉淪下去,睡著了也就解脫了

    隨即而至的安期生已經把楊夜抱住,仙魂體分散出無數條如實質雲霧般的青絲,就要往楊夜體內滲入。

    朱紅符咒封印

    即將透體而入的青絲終於觸動了紅紋封印的反擊,如果安期生僅僅用神念泯滅楊夜的神識後,在耐心的察看身軀,就會發現古怪的紅紋竟是用真元施展的玄生鎖仙符。如果安期生先用神識查看楊夜的封印,並為其揭開,也就能輕易的占據軀體。如果

    沒有如果,心急如焚的安期生擔心波度的干預,運用了最為強烈的手段,也招受到最為猛烈的反擊。因無數青絲同時觸及楊夜的肌膚,玄生鎖仙符也全力發動,一百零八張赤紅的條形符錄從楊夜身軀上迸射出來,把底部的空間映照得如血池地獄一般,全憑凝練而成仙魂念力根本無法抵御符錄的威力,無數青絲在瞬間消弭在空中,安期生更是被爆出老遠,緊接著撞上劍壁,無法再維持形體的化成一片青靛凝液。

    一個聲音在楊夜裡慘叫道:“為什麼又是玄生鎖仙符,這可是我的”話音還沒落下,這一絲神念就因連接的隔斷而消逝了。楊夜也被慘叫聲驚醒,前事流光掠影般閃過,還沒明白霍然醒覺的原因就大喝道:“白天!”

    楊夜召喚的甚是及時,因為深知玄生鎖仙符底細的安期生甘願放棄仙魂體,傾盡釋放出神念,都要霸占楊夜的軀體。只要能泯滅楊夜的神識,還可以把仙魂體吃下去,雖然這個過程會損失大量的仙靈之氣,不過行跡暴露,波度又反悔,也是唯一的辦法了。

    決斷極快的安期生任由失去神識的仙魂體滑落在地,聚集起來的強大神念使得戾風旋起,卷起厚厚的塵埃瞬間彌漫了整個封閉空間,失去目標而收攏回體的符錄紅光消失後,整個世界陷入漆黑一片。不過,短暫的黑暗過後,一道亮徹如星的白芒從塵埃深處噴出,隨即瞬間伸展開來,變幻成八角型的白色光壁,正好在關鍵時刻,把噴湧而來的神念隔絕在外

    楊夜就聽到一聲極為慘烈而又充滿著不甘的犀利嚎叫,似風刃破空,又似劍氣縱橫,由震耳欲聾漸漸轉化成尖利刺耳的嘯聲,竟然連綿了半柱香的時間,讓藏身在白天‘傘’後的楊夜忐忑不安,不知何故。

    好在安期生的神念沒有絲毫侵入的跡象,光壁牢牢的捍衛著主人。

    終於等到嘯聲消失

    風歇灰落

    封閉空間裡寂靜無聲

    “施主!”波度的聲音終於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寂靜!

    “有惡因必有惡果,施主無須再擔心,因為安期生已經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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