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欲飛凡 第三卷 第十六章 彌光羅漢
    看到上千破炎刺幾乎同時泯滅,看到依然光芒萬丈的金黃法身,看到廣場中心神受損跌坐在地的心意門眾,看到遠處急弛而來卻遲到的元古,楊夜又氣又惱還間雜著心疼,氣元古姍姍來遲,惱彌光的扮豬吃虎,心疼的卻是上千靈器的消亡。隨著白虎嘯天破被置於右臂之上,嗤嗤的充能聲也跟著響起。楊夜也是被迫無奈,誰叫自己修為境界不如人家。最好彌光能疏忽大意,照樣不躲不閃,讓我上演一出『炭燒乳豬』。

    元古已經趕至楊夜近前,聽到熟悉的聲音不禁苦笑著說道:「好久沒有見識過,法容萬物,佛海無邊了。你真的認為你的嘯天破能對付從天界下凡的金身羅漢嗎?」

    楊夜本以為彌光最多不過是一位散仙,沒存想四老挑釁的居然是上界的金身羅漢,現在難道上千的破炎刺就這樣白白損失了嗎?白虎嘯天破充能還需半個時辰,彌光真要對付自己只怕幾息的時間就夠了,這扮豬也扮得太像了。

    就見宏大的金身褪卻,毫光無影,現出彌光身著黃色袈裟的平凡身影。此時光芒消逝後,外像看得真切,過目就忘的平凡面容上頂著一頭白色短髮,根根如鋼針般直立著,成為其最為醒目的生理特徵。在不遠處依然平心靜氣的說道:「黑魔殺神施主,你身具慧根、六識通玄確實是我佛門中人,如果能從此揚善棄惡,放下屠刀,皈依我佛,以後的進展無可限量,你我是有緣之人,還是隨我去吧。」彌光說完合上雙眼,低聲念誦起來:「一切眾生,皆有佛性,有佛性者,皆得成佛」

    彌光略顯古怪的語調在梵音陣陣中顯得莊嚴肅穆,無邊盡的迴盪聲響反覆不斷的敲打著楊夜的心防,整個天空都蕩漾著虔誠的念誦聲,好像有無數的佛字從彌光處灑落下來,印入在場的每個人心底。眾人神識中恍若幻現出上界法力無邊的佛山佛海,響徹天界的誘惑梵音念出歡喜無盡,透出無憂無惱,現出飄渺無常,悟出眾生輪迴。一個巨大的隨念生出,輾轉摧破了眾生煩惱,使信佛之人恆古不滅,永脫苦海。幻音幻像讓眾人恨不得馬上投身其中,虔誠皈依的信念也油然而生

    這時,楊夜金屬質感的聲音突然響起,不知是嘲笑還是冷笑,嘎嘎嘎嘎聲尖銳刺耳,讓人驚悚還沒完沒了。破除了一切幻像,攪亂了幻音。隨彌光念詠聲悠然的停止,這才結束了對眾人的折磨。門眾們也霍然醒覺,紛紛亂吐唾沫,剛才怎麼像入魔了一般,竟然生出如此荒謬的念頭,無緣無故的想著去信佛

    其實楊夜也被彌光的佛音迷誘,正自沉淪之時,古樸的萬象戒指忽然發出淡淡的白光,讓駕駛艙裡的楊夜有一種清新透徹的感覺,這才醒悟彌光正在施展音波魔法。在萬象戒指的護持下,楊夜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音波裡充滿著誘惑力的顫動,見廣場上的眾人如癡如醉,又不見元古的蹤影,惟有竭盡全力通過戰甲最大功率的增輻,發出了損人耳膜的笑聲。

    被破除了佛音,彌光既不惱怒也沒臉紅,如實質般的眼神透過戰甲的防護仔細打量。萬象戒指頗有靈性的歸於平淡,沒半點異常的變回儲物戒指,而因笑得太厲害而真元透支的楊夜,被彌光的眼神刺激後,狠狠的吃下一枚靈丹,傲然對視過去。

    沒有察覺到異樣的彌光依然不鹹不淡的說道:「施主連我的佛音迷禪都能自己勘破,實在是有緣之人,以後的成就定會在我之上。就和我同上天界,朝見聖佛吧。」

    「行!」楊夜果斷的回答道。「不過,我本是修道之人,對佛門的手段神通不甚瞭解。何況,你佛宗在落復大陸被稱為魔宗,我怎麼能輕信於你,如果你帶我去見的是聖魔,豈不是讓我入了魔門。」

    彌光微笑著答道:「道門中人對我佛門的評價很是偏頗,不足為信。魔與佛都是一念之間,善魔即是佛,怒佛也是魔,施主又何必在意一些無妄之言,而去拒絕皈依呢?難道我不是一個極好的明證嗎?」彌光的潛台詞是說,如果我是魔,你們如此圍攻於我,還有善終嗎?而且魔和佛都在我一念之間,你還是老實一點跟我走的好,要不然我一怒成魔就不好了。

    楊夜看看彌光,點點頭說道:「大師的確是佛光籠罩,慈眉善目,這樣我就信了一半,如果」楊夜略帶挑釁的看著彌光說道:「大師能承受住我這件法器的攻擊,讓我真切的感受到佛法無邊,神通廣大,我才能信上另一半啊。」

    彌光對楊夜挑釁的目光視而不見,不用考慮的淡淡答應了。羅漢金身又幻現出來,彌光的身軀恍若漲大了數十倍,在璀璨奪目的金色光輝下,滿是佛咒的袈裟隱沒不見,只有無數的細小光點。而每一個光點就是一個佛字印符,不斷的分裂擴張著,直至漲大到十幾丈般大小才停頓下來。

    而楊夜呢?白虎嘯天破的能量還沒有充滿,只有在空中開始吸納天地元氣,先調息順氣,再搭通天地,讓無盡的元氣從頂門灌入。咦!怎麼沒有?楊夜感到元氣的異常,感知後猛然發現,以彌光金身為中心,天地間不可見的元氣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散亂而四處瀰漫的元氣急驟的往金身彙集,楊夜相對渺小的念力收不到一絲一毫。

    「你狠,等下讓你也體驗一下」楊夜在心底暗罵後開始狂磕藥丸,一手一枚仙石的拚命吸。彌光不知楊夜在混時間,還以為是在臨時抱佛腳恢復虧損的真元,不禁暗自念道:「以後你想抱多久都可以,現在不用這樣急切,靈丹吃得多了也會不消化地。」

    終於等到充能完畢的輕微「嗶嗶」聲,楊夜飛至更遠處懸停,這裡發射後,光柱觸及彌光時威力能充漲到最大。舉起白虎嘯天破對準金身,楊夜不禁露出快意的笑容,扣動扳機後,才傳聲說道:「彌光大師,請接招」

    彌光怎會在意道修發出的力量,淡淡的答道:「請施主隨意。」

    話音剛落,就見到遠處猛然漲裂出白熾的光圈,幾千年未曾悸動的菩提心傳來危險萬分的警兆,彌光神念急閃,難道這道光圈對我有致命的威脅嗎?難道還能與菩薩的滅仙神光相媲美不成

    眾人就見,門主威力無極的滅世光柱漲大到十丈方圓,直直的印上了金光爍亮的巨大金身。

    在這一剎那,光柱被阻礙了,金身被強大的能量衝擊的扭曲變形,由光柱觸及的整個胸腔處凹陷下去,幻現出來的頭部五官即刻消失,隨即整個金身為了抵禦光柱的破襲無法維持佛像形態,頭部及四肢極快的彙集至爆裂的密集處,融成一個圓盾形的金色光團。

    下一個瞬間,隨著光柱嵌入的愈深,疊加的愈強,沒堅持幾息的金身中心處被撕裂出一個巨大的圓形空洞,邊緣處還被後續的光能不斷捲入蠶食。

    下一個霎那,金身似乎被折磨的無法再維持,消散成星星點點的毫光,隱沒入春日的絮風中。

    就在楊夜禁不住大笑的時候,彌光陰魂不散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次再也無法保持平常心,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嘶聲吼道:「黑魔殺神施主,我.要.發.怒.了!!!」

    羅漢發怒了會怎麼樣,彌光在前面就已經說過,怒佛成魔。彌光現在就是要發怒了,苦修近萬年得來的羅漢金身就這樣被一道光柱破出巨大的窟窿,失去了完美的羅漢外體,金身裡的佛力無法維持平衡,只能分裂消散開來,轉化為自然的天地元氣,消弭的無影無蹤,這也是自己苦修數千年才淬煉出的純淨佛力啊!現在消融於西藍峪的上空,豈不是還便宜了下面冥頑不靈的異類,便宜了破去自己金身的楊夜嗎?

    此時彌光已經顧不得菩薩的諭示,準備施展上界手段雷霆一怒,體內的羅漢舍利也瘋狂的轉動起來,不斷生成強大的佛力。本來慈眉善目的和尚忽然轉變成瞠怒金剛,隨著上界羅漢龐大無躊的神念化做凝練實質般的氣勁鋪展開來,遠離彌光的地面森林上的樹木被這狂湧的氣流連根拔起,或是折斷倒伏。

    氣旋中心處的彌光更是祭出底部是鎦金蓮座,另一端月牙形的刃口散發著森森白氣的無邪禪杖,身內的佛力噴薄而出,灌入其中,讓本是佛器的無邪禪杖像活過來一般,隨著散發的金毫吞吐不定,在彌光的一聲怒吼聲中,化做一道足足有三丈許的金芒向楊夜轟擊而來。

    隨著無邪禪杖的擊出,飛過之處,威勢攪動得氣流扭曲變形,光線折射後可以清晰的看到,以月牙為箭頭的無數條氣箭尾隨著禪杖朝楊夜奔湧而來。還沒有到近前,都感到能讓人窒息斃命的勁風鋪面,黑天戰甲精鑄的沉重身軀在楊夜的操控下仍是搖擺不定。

    無處可躲,又往哪裡躲,楊夜猛然爆喝一聲。「白天!防!」隨著聲音響起,閒置良久已經按奈不住的白天棒化做一道區區幾尺的白練徑直的迎了上去。破釜成舟的楊夜急忙祭出乾坤戒裡所有的玉符,捧在胸前,形成一蓬缸甕大小的光團,隨時準備傾盡全符的一擊。

    白玉棒在空中忽然幻形起來,五萬件靈器部件分散開來又驟然合在一處,區區彈指間,就幻化成一把靈器版的無柄雨傘。依從主人傳來的防禦神念,五萬的防禦法陣齊齊的面向外部,正好迎向狂暴氣流簇擁著的三丈金芒。器靈也預感到對方的強大,玉魄珠裡無盡的靈力通過萬年金蠶絲狂湧入五萬件靈器之中,五萬個防禦法陣全力啟動,通達環轉的靈力融在一處,讓本來幾尺大小的白光像打了激素一般,猛然漲大了十倍,毫無畏懼的與金芒轟擊對撞到一處。

    就見激烈震顫起來的白亮雨傘極快頻閃著白光,亮時極為刺目,暗淡後卻如塵埃般灰白。這還只是無邪禪杖的前勁,隨著劇烈的轟鳴聲響起,傘尖處的玉魄珠與無邪禪杖的月牙刃撞擊一處,兩股力量的彙集處驟然爆發出由白轉為極黑的盲點。五萬靈器彙集的靈力與奔湧而來的佛力也親密無間的貼近,無數接力點爆裂起來,被狂淹過來的氣流屏蔽後,形成連串成一片的沉悶轟隆聲。

    白天奇跡般的完好無損,讓金芒無法透過傘面的分毫。從楊夜這邊看來,就見白天擴張的靈力形成一片傘面形的光壁,破開氣流,滑開氣箭,以玉魄珠為支撐點,以流線型的傘面作為分散壓力的流面,死死的焊住了無邪禪杖龐大的佛力。居然被修真界的靈器給擋住了,彌光更是氣惱的揮手一指,又是一道匹練般的濃縮黃色光體注入無邪禪杖,讓禪杖的光輝更加漲大,肆虐的佛力轟擊著五萬防禦組陣,被順滑的傘面一層層的分散下去,一疊疊的消弭乾淨。只是被強大的氣流反覆的沖刷,竟然隨著衝勢,反而往楊夜處退來。

    楊夜的確是想躲開,可無邪禪杖鎖定著他,白天自然也要跟著他,速度也太快了,來不及施展法訣,慌不迭的剛把玉符給收回去,白玉雨傘的傘兜就把楊夜給兜在裡面。五萬條金蠶絲像酥軟的錦床讓楊夜分外舒適,聽著身後頻響的密集轟鳴聲,楊夜感到白天棒隨著無邪禪杖的旋飛衝擊退得越來越快,傘兜邊緣處的黃芒也越來越盛,五萬靈器間本是緊密的接縫都能微微看到透過的黃光。在彌光不斷注入佛力並催使下的佛器是白玉棒不能抵禦的,如果楊夜也是上界仙人的修為,給白天棒注入浩大的仙力,反過來恐怕彌光根本就不算是對手了。

    漸漸似要裂開的接縫處,滲入的佛力已經瀰漫在傘兜內壁,就在這危急關頭,失蹤已久的元古驟然破空出現在楊夜的面前,一把抓住戰甲的左臂,大喝道:「走!」楊夜還沒明白怎麼走,就見在他們前面的空間處,豁然破開一條裂縫。星馳電掣之間,元古已經拉著楊夜,楊夜又拉著金蠶絲,金蠶絲拖拽著白天棒閃身而入,隨即裂縫瞬間合攏,還原成自然天成的天空。追擊而至的無邪禪杖似乎撞擊到無形的光幢,在一陣猛烈的劈啪聲響後,失去了追蹤目標的佛器懸停下來。

    彌光已經變得猙獰的面孔更是扭曲的厲害,區區修真竟然能逃脫自己的攻擊,如果不是自己的羅漢金身被毀,怎麼會讓猿妖帶楊夜逃進「界」中。如果羅漢金身還在,就算他們逃進『界』裡,自己也能連人帶界一起捏成灰煙。已經成魔的彌光獰視起下方的妖之仙境,一個碩大的滅魔金蓮花在手中漸漸成形,就讓你的屬下為你的罪孽受過吧!

    元古的『界』裡,當剛剛站穩身形的楊夜還沒來得及觀察環境,就感到整個世界都像是被一隻巨大的手抓住使勁搖晃般,只聽到元古大叫一聲「不好。」楊夜就感到眼前黑影重重,乾坤倒轉,天地反置,戰甲根本就駕御不住,像一枚置於骰盅裡的骰子般,顛轉不休,好一陣才漸漸平息了下來。

    楊夜總算是控制住了身體,四處望去,就見到灰茫茫的天壁呈半圓形籠罩著整個世界,地面上橫七豎八的倒伏著外型殘缺的山峰,一些低凹處的湖泊被填塞大半,四溢的湖水讓地面泥濘不堪。

    接著一聲震天的慘嚎響起,聽聲音正是元古。「天啊!我的琉璃仙境,我的果山,我的桃樹,我好不容易偷來的西宮仙桃死楊夜呢?你躲在那裡?快給我出來,這這可都是你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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