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駕駕!馬蹄翻飛,四匹馬高大的駿馬拉著兩輛馬車一路飛奔,艷陽高照之下,拖起身後的灰塵滾滾,十里不絕,宛如跟隨了一條土龍。兩天兩夜的功夫,簡直是馬不停蹄。
馬車一路從河北中部過了永定河,饒過京師,向遼東關外行走,出現在霧靈山到承德的一條土路上。
「少主!到了承德,換過馬後,再過七老圖山和魯魯兒虎山,便到了科爾沁草原,出了白蓮教的勢力範圍,我們便可一路到達葉赫河附近的葉赫部落,只是現在關外兵荒馬亂,咱們又帶了這麼多的金銀珠寶,不要碰到了大股大股軍士才好。」
聶小倩一面說,一面取了一個裹了銀皮的竹筒雙手捧給王鍾:「少主,喝點參湯吧。」
鍾應了一聲,另一邊的桑紅兒連忙搶過竹筒,挑釁般的看了聶小倩一眼,「讓我來服侍少主。」
聶小倩任憑桑紅兒搶過,只是笑了笑,撩起窗簾,眼睛飄向了外面,只見灰塵滾滾拖到身後,這是一條廢棄的官道,兩旁荒草都有半人來深,開著些不知名的花兒,聶小倩聞著花香,渾身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王鍾懾服了姥姥,再也不要她吸人陽氣精元,總算使她擺脫了。
桑姥姥正坐在車轅上,臉色蒼白,被王鍾擊斷的肋骨已經用妖術接住,但還未恢復。
鼻孔裡面射出四條血線,刺進四匹馬的臀部,四匹高頭大馬彷彿受了什麼刺激,口吐白沫,不停的狂奔,拉動兩輛馬車飛快前行,一遇溝壑,馬蹄一縱,一躍而過,而桑姥姥同時提動車轅,將車憑空提高一尺,路途根本沒什麼障礙。
幾人為擺脫白蓮教的追擊,當天就收拾了積攢的金銀珠寶動身前往葉赫,桑姥姥以血妖秘法催動馬匹的潛力,兩天兩夜的狂奔,馬匹已經油盡燈枯了,經過血妖秘法激發潛能後,就是汗血寶馬,都要脫力而死,算計著還支撐一個時辰,到了承德,在馬市上重新買四匹。
這是前面的一輛馬車,車內都用錦緞包裹了,裝飾異常豪華。王鍾依舊是一身黑麻大衣,暗金光華點點閃爍,雙手連同猙獰的指甲都縮進寬大的袖袍之中,尤其是頭上用一個漆黑絲綢縫製成的連衣斗篷帽把頭髮都罩住,連一張臉都隱藏了一大半。
王鍾現在整個人的打扮,就彷彿歐洲中世紀的死靈法師!渾身上下,透漏出一股神秘莫測的詭異。
那斗篷帽是聶小倩在車上縫製的,連接在黑麻大衣上,異常合身,王鍾也十分滿意。天妖轉生之後,整個形象異於常人,這般裝束,雖然也是希奇古怪了一點,但總比以真面目示人好。
王鍾將聶小倩熬製的一竹筒參湯喝下肚去,只感暖洋洋的,滋補著肉身乾枯的氣血。「天妖轉生術消耗太大,不知何時才能恢復原來的狀態。」王鍾決定先找個安穩的地方,起碼要煉出元神之後,才好與天下高手抗衡。
「哦!」王鍾耳朵動了一動,只聽見一絲細微的破空之聲似乎從高空落了下來,聶小倩撩開的窗簾之外,閃過一縷赤霞,隨後就聽桑姥姥尖銳的叫聲。
王鍾眼睛綠光一閃,運起天妖真瞳,立刻透過車壁,只見一道赤紅霞光從天而降,先朝幾匹馬絞來,彷彿長虹貫日,彗星襲月。見這勢頭,就知道有高手以飛劍隔空刺殺,只見桑姥姥依舊縱馬狂奔,額頭上衝出一股綠光煙火,正對住赤霞,拖拉纏繞,不讓它落下。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後面傳來一個粗況的大喝,聲音滾滾,隨後馬蹄聲聲急促,由遠而近。與此同時,赤霞一閃,光華大盛,幻出兩條來,粗如匹練,一條裹住桑姥姥以天木真氣化成了綠火煙光,一條翻騰照樣翻騰下來。王鍾在車內查得真切,伸手一抓,蒲扇大小的黑煞手一衝而出,水中撈月一般,接住了這條赤霞,剛一相交,只覺渾身顫動。
「這飛劍真個厲害!」王鍾人在車內,以天妖真瞳透射,車外景象無不歷歷在目,見玄陰黑煞擒拿大法居然有接不住劍光的趨勢,心中才讚歎峨眉派劍術,果然名不虛傳。
自古以來,蜀中出劍仙,尤其是峨眉,青城兩山,靈透九重,劍仙多居住在山中,傳下煉劍之法,後發展壯大,成為峨眉派,青城派,以劍術稱雄於世。王鍾曾聽黑山老妖說過,能夠以劍術抗衡蜀山劍客的,也只有九華山青蓮一脈,乃當年青蓮劍仙李太白的嫡傳。
除中原三大劍派,峨眉,青城,九華外,西域也有天山劍派,曾在宋時,關外也有長白劍派,不過被黑山老妖所滅,如今已經飛灰湮滅。其餘各門,雖然也有煉劍,卻不如幾家正宗,或是擅長內家修養,或是擅長外功,或是內外兼長,或是擅長法術,遁甲,奇門,五雷正法,各有厲害之處。
王鍾見飛劍刺殺下來,帶有一股赤霞罡氣,知道定然是白蓮教河北分舵舵主燕赤霞,此人是峨眉派棄徒,但深得煉劍之法,劍術精妙絕倫。王鍾又將另一手揮起,同樣一條黑煞氣貫窗而出,凝成大手,與赤霞爭鬥不休。
遠遠看出,就彷彿王鍾驅使著兩條漆黑長臂,猙獰怪爪,在空中撈一條赤色大魚,你來我往,煞是驚險好看。
喻!喻喻!三匹馬自後面來,奔騰絕跡,一躍而過,狠狠攔在官道前面,縱身停住。
當中一個騎士,身材魁梧,一臉洛腮鬍,穿一身紫色發亮的綢緞勁裝,肌肉隆起,渾身精氣十足,樣子勇武迫人,顯然是燕赤霞。左邊便是寧采臣,一手牽馬,一著繃帶,吊在胸前,昨天被王鍾一刀斬下的手臂,居然被接住了。
右邊是一個瘦小的老頭,背一小小的藥箱,眼睛宛如王八,精亮細小。
原來那日,寧采臣以白蓮飛天遁法避開王鍾耳目,強忍疼痛,就潛伏在周圍,等王鍾走後,才收了自己手臂,趕回總壇,燕赤霞得知消息,第二日趕到蘭若寺,發現人去樓空,頓時大怒,連忙命白蓮教徒沿路攔截,與左右副主事寧采臣,鬼手聖醫李天廳縱馬日夜不停,趕了上來。務必要抓到王鐘,在逼迫出黑山老妖的蓋世神功法門。
那瘦小老頭就是鬼手聖醫李天廳,乃是醫家大宗師李時珍的後人,傳聞能生死人,肉白骨,被白蓮教籠絡,立刻幫寧采臣以金針活血,又用天香續骨膏接了手臂,三月之後,便可恢復。只是寧采臣那日一見聶小倩後,心神被牽動,不顧傷勢,堅持要追上來。
「桑姥姥,還不停下!」燕赤霞見四馬兩車疾衝過來,舌綻春雷,大吼一聲,宛如憑空打了個霹靂,驚得馬嘶蹄翻。鬼手聖醫李天廳見桑姥姥一面催動秘法驅馬,一面分出精神與接住赤霞劍,觀看臉色,聽其呼吸,料定是油盡燈枯,連忙彈開醫箱,抓了一把金針,就勢一揚,咻咻!咻咻咻咻!千百道游絲般的金光射來,罩定了全身大穴。
桑姥姥見金針射來,又勁又急,專破護身罡氣,自己抵擋不住,便想棄馬逃生。「燕赤霞目標非我,不如先逃了性命!」桑姥姥只是被王鍾逼迫降伏,沒一點忠心的念頭,眼見危機臨頭,便想先逃。
突然一陣陰風從後吹來,寒冷刺骨,大白天太陽之下,憑空出現十八條幽靈朝前撲去,車內飛出的兩條黑煞大手一手托住劍關,另一手疾飛下來,正好攔在千百金針前面,就勢一撈,盡數被抓走。
「陰魅魔?」
燕赤霞見李天廳金針被躲在車裡的人用黑煞擒拿大法收去,料頂是黑山老妖傳人,欺對方功候不強,正要使出峨眉派秘傳的兩儀分光劍法破去黑煞大手,就見陰風陣陣,捲起的黃塵中十八條厲鬼撲來!
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知道這等鬼魅無常,被撲身上來,後果不堪設想。輕則邪氣入體,重則立刻命喪。
想要收劍回擋,已經來不及,一急之下,咬破舌尖,噴出精血,雙手一搓,使出白蓮教主徐鴻儒傳授的天心五雷正法。
「五雷蕩妖氛,天心即我心!破!」
轟隆!電光閃過,雷雲湧蕩,就見一條霹靂從中炸開,一條條電蛇騰飛閃爍,晶亮耀目,十八條陰魅魔發出厲嚎,被掃蕩一空,精氣大損,化為白煙鑽進車中,又變為骨珠手鏈。雷光威力極大,桑姥姥衝在前面,當場被震翻在地,嚎叫凌厲,披頭散髮,衣服面目都是焦黑。
王鍾沒料到燕赤霞居然會龍虎山天師一脈的天心五雷正法,本來大白天鬼魅現身,威力大減,又碰到專克陰魔的五雷,虧得燕赤霞只會最為低淺的白光雷,若使出最高神通紫府神雷,自己都難以辛免。
一雷過後,燕赤霞臉色蒼白,顯然是元氣耗費過重,「放信號!」李天廳點點頭,放手就是一條白煙發出尖叫,衝上天空爆開,化成一朵巨大無比的白蓮!
燕赤霞同時用手一指,也不管桑姥姥,兩條劍光衝上,一個幻化,成為九條,赤霞光翻騰沖天,十里之外都可看見。
「少主。」聶小倩見形勢危機,暗想主意,飛劍爭鬥,自己幫忙不上。
「聶小倩,桑紅兒,你兩先去葉赫見一個叫呂娜的女子,聽她安排,日後我自有打算!」
王鍾見燕赤霞使出兩儀分光劍法,漫天都是赤霞紫光,自己玄陰黑煞擒拿大法火候太淺,眼見抵擋不住,就是個束手就擒的下場。突然見到桑姥姥被五雷法所傷,正要逃跑,頓時有了主意,手一揮,這兩天煉成的十二條玄刀斬出!
桑姥姥正要逃跑,突然背後冷氣深深,匆忙之中,回頭一看,只見玄刀滾滾而來,頓時魂飛天外,厲聲高叫:「好狠!」話音一落,人已被分屍。
桑紅兒,聶小倩見王鍾突然出手,殺死桑姥姥,都驚呆了。就見王鍾猛然站起身來,兩眼綠光大盛,口念魔咒,用手一指,桑姥姥碎肉屍體中間,突然飛出一團生魂血肉蠢蠢蠕動,衝上天空,緊緊纏住赤霞劍光。
「還不聽我話麼?」王鍾語氣淡淡,袖袍一拂,桑紅兒,聶小倩被打出車外,落到兩匹馬上,兩女不敢抗拒,連忙絕塵而去。
寧采臣與李天廳正要去追,王鍾又將黑煞擒拿大法祭出,來抓兩人。
燕赤霞使出兩儀分光劍法,眼看就要破去黑煞大手,就見王鍾居然殺死桑姥姥,再用玄陰秘魔大法抽出生魂帶起尚未消散的精血皮肉抵住赤霞劍,手段之殘酷,用心之狠毒,天下邪魔,無出其右。
那血肉乃桑姥姥的生魂,被王鍾以妖法驅動,最能糾纏,似乎青蠅逐血,死死附住劍光,生魂又帶有純陽氣,不怕劍上真罡,最不容易消磨,不好破去。
正是爭鬥激烈,驚心動魄之時,遠處又響起了馬蹄聲,原來是白蓮教援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