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鍾修成天妖真身,不但速度往來絕倫,行如鬼魅,疾如閃電。就是掌,腿,指,拳之間,威力也大到不可思議,只輕飄飄一掌印出,桑姥姥肋下骨頭全部被擊斷,死死躺在地上,呻吟不止,彷彿掙命。
等王鍾背過身去問聶小倩的情況,桑姥姥強忍疼痛,還要催動一些歹毒的妖法。但突然就停住了,原來她發現王鍾手一招,十八隻白深深人形般的幽靈從土裡鑽出圍了上來,繞著王鍾身體四面飄蕩,發出桀桀唧唧如潮水般的鬼聲,整個蘭若寺中的陰風更加劇烈,捲起破碎的木屑殘渣,在空中飛舞旋轉,似乎凝聚成一個一個的鬼頭。
剛才王鍾三陰戮妖刀連續兩道出手,威力絕大,瞬間破去天木妖法,隨後要不是自己趕緊把辛苦凝聚的天木真氣混合自身精血噴出,化為天木辟魔衣,早就被分屍成數塊,現在想想,還是心驚膽顫。
又見王鍾喚出不知明的十八條陰魅魔,桑姥姥知曉這陰魅魔雖然不如真正的厲鬼,但聚散無常,尤為難纏,未成元神之時,根本難以抵禦,自己雖然有妖法能夠克制,但王鍾若從旁發刀,自己十條命都不夠完,這一想,便徹底斷了反抗的心思。
「三陰戮妖刀還是威力極大,眼下真為破敵的不二法門。」
王鍾感受著體內空蕩蕩的三陰經脈,剛才兩波玄刀,一百零八道已經全部祭出,凝練的玄武罡煞消耗一空,要在發刀,已是無能為力了,好在控制住了局面,否則桑姥姥妖法皈依,還有麻煩的爭鬥。
並非黑山老妖的各種絕學不如三陰戮妖刀,只是無論是金烏星辰訣,還是朱雀七殺火,攝魂魔音,這些神通,都是要修為到了一定高度,才能修煉,絕非一朝一夕的功夫,尤其是最高妖道法門:天妖三屍元神!更是要元神到了一定火候,才能修煉。中間危機重重,非要有大毅力,大智慧才能避開凶險,直達彼岸。
這些法門,對於只通八條經脈,且修煉天妖真身把自身精血,髓抽得一乾二淨的王鐘,大大不合適,現在王鍾要修這些神通,非要將自身先調養,積攢充盈已經枯竭的精元。這也就是強修天妖轉生大法的弊端。
當年上代黑山老妖都是在修出元神之後,用閒散功夫,再轉生天妖。王鍾是形式所迫,不得不急功近利一回了。
對著北方玄武七宿星辰的方位,吸吶著玄武罡煞,發現快了許多,一團一團青色的罡煞飛快的鑽進三陰經脈,然後沉下三焦,只是體內本命元氣不足,煞氣雖聚集得多了,但化煞煉刀的過程,卻比以前緩慢了許多。
不能將罡煞煉成玄刀,吸收快有什麼用?勉強調動本命的內家元氣,煉出四條刀氣,已經有了油盡燈枯的感覺,王鍾皺了皺眉頭,一面散去吸收進來多餘的罡煞,一面聽桑姥姥的回答。
「白蓮教也盯上了我?」王鍾自然聽說過白蓮教的情況,這個教派,在歷史上記載也最為詭異莫測,那教主徐鴻儒也是個赫赫有名的人物,「只是果真有燕赤霞與寧采臣,倒另我頗為意外,看來野史志怪也多有真實之處,只是沒料到居然是白蓮教徒,看來此事還不容疏忽。」
王鍾念頭轉過,收服了桑姥姥,已無後顧之憂,只是自己眼下好像是成了一個香餑餑,白蓮教既然得了消息,顯然沒那麼容易放過自己。
突然又一個轉身,十八條陰魅魔團團圍住了桑姥姥,王鍾踏進了黑暗中。
此時,已是深夜,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離蘭若寺十里地的小鎮上,也早已經燈消火寂,長長的街道,家家門戶緊閉,都進入了夢鄉,偶爾有一兩聲狗叫驚擾了這片安寧和寂靜,但誰會去在意。
明朝已經有了兩百多年,這河北一帶靠近京師,早遠離了兵荒馬亂的日子,人們也沒什麼警覺,連「天干物燥,小心火燭」這樣打更的更夫都似乎消失了。
鎮上唯一發亮的地方,四盞氣死風燈發出昏暗的黃光,自上而下是來福客棧四個字,看店的小二正在櫃檯上打著瞌睡,聶小倩就是此時到了街口角落處,藍影一閃,人似乎一片飄葉,躍過圍牆,進了客棧的後院。
兩層的木樓圍繞成四合大院,都是漆黑一片,只有二樓東方一間房子裡還有油燈閃爍,隱隱照出一個人影。
「姥姥雖然對我有救命之恩,只是多年幫她吸人精元陽氣,也不虧欠了,這次對付了白蓮教寧采臣,便不再幹這事情了,有少主抗衡姥姥,想必很快就能自由的生活了。」聶小倩一面心想,一面施展輕功,到了屋頂,輕輕揭開一片瓦,自上而下觀看,只見果然是一個身穿青衣,胸口繡一朵白蓮的書生,正持一卷古書,就著燈火細讀。
聶小倩一面思量著怎麼動手,一面暗暗打量著寧采臣,只見他坐得筆直,身體挺拔,雙眼似星面如冠玉,一股儒雅中間又透漏出英氣,果然是一個翩翩佳公子。這一看,聶小倩心中有幾分喜歡,產生了幾分猶豫,殺意不知不覺的淡了有一些。
「卿本佳人,奈何為賊?」寧采臣悠閒的放下了古書,嘴裡歎息,抬起頭朝屋頂望來。「姑娘深夜來訪,何不進來一敘?」說罷,用手指一敲桌面,喀嚓!門栓一跳,房門咯吱一聲,大敞肆開。
聶小倩一驚,見對方居然發現了自己,又見對方以隔山打牛的手法開了房門,內家功夫深湛,已見一斑。「既然被人發現,再走也是不妥。」聶小倩一個翻身落到門口,盈盈走了進來。
寧采臣一見聶小倩的絕世容顏,不由瞬間失神,隨後又恢復了從容不迫的神態,聶小倩突然一個嬌笑,「果真是個書生,既然你讀孔孟之道,就因該明白瓜田李下的道理,既然早就知道我是女子,不去避嫌,卻還叫我進來,看來不是個正經的書生!」
「姑娘教訓的是,只是我等都為江湖兒女,事事計較,豈不落了俗套?」寧采臣起身施了一禮,給聶小倩讓出一座,「姑娘可是桑姥姥派來殺小生的?」
「不錯!」聶小倩見對方從容不迫,別有一股氣質,心中十分猶豫,心中暗想:這人眼見不壞,且挑逗一番,如若言辭惱了我,才好下手。想到這裡,笑容如花,風情萬種:「我正是來殺你的,免得你去報告那燕赤霞,你要如何?是自己引頸就戮,還是要麻煩我動手?」
「姑娘!先不忙動手,可否能聽小生一言?」寧采臣突然正色。
「哦!」聶小倩已無殺心,不想動手,依舊嬌笑,「什麼,你說,臨死也要讓你說個痛快,免得你死不瞑目。」
「桑姥姥修煉妖法,吸人精血,害人無數,眼下我白蓮教正要剷除這個禍害,姑娘回頭還來得及,何必助紂為虐?」寧采臣望了望聶小倩,感受著驚心動魄的美麗,「小生看得出來,姑娘雖然為惡,其實是形式所迫,身不由己,內心還是一片善良。」
寧采臣貌似儒生,其實是縱橫家傳人,擅於察言觀色,聶小倩的神態內心,哪裡蠻得過他,心思早就被琢磨透了,正要施展三寸不亂之舌,感化魔女,或許還能成就一段因緣,聶小倩的美麗,實在有一種另他一見鍾情的感覺。
正要措詞,突然頭頂傳來隆隆巨響,瓦片紛飛,樑柱斷裂,灰塵滾滾,憑空破了一個大洞,把這美好的氣氛破壞了個乾淨。
大洞之中,黑氣滾滾,降下一個魔頭,銀髮亂舞,利爪如鉤,正是修成天妖的王鐘,聽見聶小倩來找寧采臣,連忙趕來,天妖真身,速度又快,十里的路程,不出一刻就趕到,聽見兩人說話,早就失了耐心,一掌轟破屋頂,降臨下來。出手一抓,黑氣成大手飛出,以玄陰黑煞擒拿大法朝寧采臣抓來。
寧采臣見突然降臨一個魔頭,心中大驚,以自己的功力,居然沒聽任何動靜!只見對方還未落下,一團黑氣凝聚成的大手劈面飛來,又猛又惡,連忙一躍,竄到屋外,王鍾一揚手,黑煞大手拖著長長的尾巴,追了出去。
「聶小倩,你敢與我動手!」
「你是少主?」聶小倩也吃了一驚,正要攻上來,聽得聲音,不由看清了王鐘的相貌,立刻呆住了。
王鍾銀髮根根直立,一衝過來,把聶小倩全身裹住,拉到胸前,劈頭就是一手透過銀髮,抓住皓腕,才散開了頭髮,身體一飄,也出了房間,就見寧采臣不知什麼時候飛出一朵白蓮,抵擋住黑煞擒拿大法。
「黑山老妖!」寧采臣終於看清楚了王鍾形象,見王鍾抓住聶小倩,心中突然不是滋味,王鍾麻衣獵獵做響,眼看就要搶身過來,連忙用手一指,白蓮散開,化為大蓬大蓬的白煙。
王鍾眼中射出綠光,運起天妖真瞳察看,只見白煙之中,一條人影竄起,手一揚,唰就是一條刀氣放出,就聽一聲慘叫。黑煞大手宛如水裡撈魚,白煙盡散,地上空無一人,只留下一條血淋淋的手臂。
王鍾耳朵動了一動,居然沒聽到絲毫聲音,知道寧采臣不知使用什麼法子逃了出去,不知從哪裡追擊,只好做罷,王鍾隨後不由分說,提起聶小倩回了蘭若寺。
「少主,傷了那寧采臣,燕赤霞定要前來,少主可否放在心上?」王鍾即時出現,斷了聶小倩與寧采臣的火花。先降伏了桑姥姥與桑紅兒,內憂盡去,只是白蓮教外患未除,大有麻煩。
聶小倩被王鍾帶回,眼見天亮,一面服侍王鍾梳頭,一面軟語發問。
「先去關外,我自有打算!」王鍾想起呂娜和自己老妹還在葉赫,便有了主意,中原不能久留,不如先去葉赫部落,等自己神通煉就,再做打算,那燕赤霞有飛劍在手,自己玄陰黑煞擒拿大法因配合天妖真身,威力大增,或可抵擋,只是人手不多,與白蓮教為敵,難免要落個黑山老妖一樣的下場。
王鍾只在這裡打算,卻不知道,關外呂娜,老妹正遭遇到了一場巨大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