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城。
雨過初晴,黛雲遠淡,好風如水。
自城中的回城點出來,我和幻無影相視哈哈笑上數聲,雖然我們並沒有作掉誰為誰狂等全部人馬,但兩人心中仍覺得痛快,畢竟我們還是掛掉了人家一半的實力,以幻無影帶著我這麼一個「三轉」玩家來說,這樣的戰果當然已足可自傲。
兩人先去城中各處補給好物資後,幻無影才一拍我肩,道:「走,我們去喝兩杯!」說著,也不待我作答,率先朝著城中那小酒樓走去。
我跟在幻無影身後,顧目四盼,淋浴在暮色之中的定遠城,實是有種說不上蒼涼和渾厚,但這種蒼涼,卻似乎是能深入到人的骨髓中去一般,讓人心底沒由來的發出一種讚歎和感動,自然還有震撼。
酒樓的木梯在我們腳下「吱嘎」作響,亦是在這時,我突然開始喜歡上了這座酒樓,這種「吱嘎」之聲,總是予人種說不上的親切,就像是突然間,回到了泛著昏黃的童年,能勾起你心底很多塵封的往事。
心中卻是輕歎一聲,很多時候,我似乎都已忘了這只是一個遊戲,忘記了自己只是在遊戲之中,將這遊戲當成了我的生活,這也許是種悲哀,也許是種幸福,我分不清,也不太想分清。
NPC酒保職業化的笑容,又浮現在我和幻無影的眼前,幻無影自然不會有我那麼多的想法,大咧咧的朝著NPC酒保揮一揮手叫道:「來兩罈燒刀子!」
見他沒有點流溪清泉,倒是讓我覺得有些意外,這幾日來,我已是分清了流溪清泉和燒刀子的區別,不由笑問道:「怎麼不是流溪清泉?」
幻無影坐實在板凳之上,伸展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睥了我眼,道:「流溪清泉是一個人時喝的,品的就是那種意境,而燒刀子則是兄弟間喝的,有兄弟,一定要喝這種酒!」
我笑,倒是沒想到幻無影還有這種理論。
「你別笑,特別是一起剛殺了人的兄弟,更是非得喝燒刀子不可!」幻無影一本正經的用手點了點我道。
細品幻無影的話,倒也覺得有幾分道理,我點頭道:「也是,燒刀子,這名字也好,不知是誰最先取出來的!」說著,已將一小壇燒刀的壇泥拍掉,推給了幻無影,心中卻是突然又想起了西門吹雪,想起了越州城中女兒紅,那種酒或許也是兄弟間喝的,喝的就是那濃得化不開的醇厚情意。
幻無影做一虛敬動作,捧起酒罈,仰天「咕嘟,咕嘟」喝上幾大口,又將酒罈用力往桌上一放,發一聲大響,打一個酒嗝道「你說,什麼叫朋友?什麼叫兄弟?」
是啊,什麼叫朋友,什麼叫兄弟,我不由想的有些出神,西門吹雪應該算是我朋友,不過和誰與爭鋒一戰,雖說我們是在公平的條件下,在他心裡,想來或多或少還是有些芥蒂的吧,天使的面容應該算是我的兄弟,但現在也應該加上曾經的幾字了,卻又不知他現在如何。
這朋友是什麼,兄弟是什麼,還真是不好說,每個人不同,想來觀點也不同,想到這,不由搖首苦笑,自己一心想要忘了過去,但那似乎只有在醉酒之時才能做到,心中不由一陣煩悶,頓也是舉壇仰天一陣猛喝,耳中卻聽得幻無影又在道:「他們說,朋友是用來背鍋的,兄弟是用來出賣的,所以我從沒有朋友,也沒有兄弟,但我現在要說,他們全是在放屁!」
我並不是一個很會激動或熱血沸騰的人,這幻無影看來平時獨來獨往,過得也是鬱悶,但不管兄弟和朋友的定義是什麼,男人間一談起這個話題,仍是能讓人覺得熱血沸騰,頓道:「自然是在放屁,這世上,自然還是有朋友,有兄弟的!」心中卻是想到了星城念城,想到了綠豆紗。
幻無影哈哈大笑,一拍桌子道:「對,所以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第一個朋友,第一個兄弟!來,為我們兄弟相逢干!」
「干!」
酒罈憑空輕撞。
兩人均道痛快。
壇中酒很快流盡,卻尚不盡興,幻無影昂著脖子,又在呼NPC酒保快送酒。
「你說,咱們為什麼能成為兄弟?」幻無影突然把頭湊近,一眨不眨的盯著我道。
我怔然,自來這定遠城後,我一直就在那城角醉生夢死,在自己的那方小天地裡,過著騙人騙已的生活,暗道要不是你那天心血來潮的來找我,我們又怎麼會成為兄弟。
幻無影將剛送上來的一個酒罈又推給我,裝作神秘兮兮的道:「不知道了吧,那我告訴你,成為兄弟,那沒有什麼理由,就兩個字,投緣!」
「緣份?你還信這個?」我一手拍掉壇上封泥,心中倒是有些奇怪,以幻無影這樣的性子,竟也會信緣這種虛無的東西。
「對!我信!我在這酒樓上見過的醉鬼不知凡幾,卻獨對你有興趣,這就是緣份,我從來不喝燒刀子,但就是喝了你的燒刀子,這就是緣份!」
我聽得直起雞皮疙瘩,賊笑道:「別,別對我有興趣,我對你這種大老爺們,實是無半點興趣的!」
幻無影一怔,旋又明白我話中的意思,哈哈笑道:「那我告訴你,你現在慘了,本大爺還真找上你了!」
我作一嘔吐狀,兩從大笑。
「來,那就讓我們為緣份乾一罈!」大笑中,我舉起酒罈,憑空一擺,對口直倒,辛烈的酒水自己我腮邊流下,沒入頸間,冰涼又熱烈。
幻無影亦是止了笑聲,學我般往口直倒,倒完將酒罈往邊上一摞,直呼:「痛快,痛快,燒刀子,再來!」
沒等NPC酒保的燒刀子送至,已有幾分微醉的兩人邊上突然響起一聲清脆女聲:「這那是喝酒,這是牛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