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後的情形祝楷一無所知,他只覺得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是甘蔗地,上次來過的甘蔗地,不遠處有條河,不是很寬的一條河。
他在甘蔗地邊上發現了兩個人,很年輕的面孔,他們正在說著話:「今天他一個人出來,我們把他……」他努力地想聽清楚說的是什麼,可是聲音很輕,他幾乎要把頭探出去了,突然他感覺到被發現了,跑。
又是逃跑,拚命地跑,這回別再給追上了。憋屈的是,還是在那個地方,他被絆倒了,翻過身來,看著迎面上來的那兩張獰笑的臉,「跑啊!跑快一點。」兩支手槍舉了起來。
「啊!」祝楷醒了,他看清楚那兩個人的臉了,「是原來認識的人嗎?到底在哪裡認識的?怎麼總是夢見他們兩個?」
「對了,大哥不是在嗎?去看看他,也許可以探聽些消息。」祝楷想道。
祝楷起床已經八點多了,這麼多天來是起得最晚了,馨兒還在餐桌前慢條斯理地吃著早餐,看見祝楷起來了,迫不及待地問道:「楷哥,你昨晚唱的是什麼歌啊?怪好聽的。」
周夫人在一邊笑著,每次祝楷醉酒都會唱歌,稀奇古怪的歌曲,他們都當作笑話聽,馨兒是第一次聽見,新鮮勁還在呢!
祝楷難為情地看著周馥夫婦,躲避著馨兒的問題,他不知道,怎麼回答?
「你再唱一次嘛!我都沒聽清楚,你就睡著了。」馨兒搖著他的胳膊哀求道。
祝楷窘得面紅耳赤,這個真不知道,下次絕不喝酒了。周夫人看不下去了,對馨兒說道:「你楷哥昨晚喝醉了亂哼哼的,他哪還記得?」
周馥在餐桌前吃著早餐,本來他應該早就去洋行了,今天是特意等祝楷的。他看著母女倆,微笑著說道:「你們吃好了,讓祝楷坐下吧,對了,馨兒,上次不是說有禮物給祝楷嘛!去拿出來吧。」
「爸,你怎麼說出來了,都沒有驚喜了。」馨兒埋怨的神情說道,然後就和媽媽上樓去拿。周馥看著他們上樓,轉過頭來對著祝楷,他想怎樣表達合適些。
「祝楷,我就叫你祝楷了。」周馥說道。
「就叫我祝楷。」祝楷連忙說道。
「你大哥和你大舅子帶兵到上海,應該是在閘北一帶吧?」周馥問道。
「是的,還有江大哥在吳淞碼頭一帶。」祝楷回答道。
「上海,看著是個繁華的大都市,也是一個名利場的漩渦之地,他們倆在這裡暫時看著很風光,可四面都是威脅,稍不留神,就會落得個悲慘的下場。」周馥穩了穩情緒,接著說,「你別怪我說話直,我最近參加了英國人的一個聚會,其中一個人說了個事,蘇聯人在插手上海的事,可能會針對英法租界,想鬧得英法把租界給撤除了,就想在九江那邊一樣。」接著他介紹了九江的租界,當時因為遊行罷工的工人衝擊租界造成雙方大打出手,死傷了許多人,弄得最後情緒非常激動,把整個租界給解除了。
「上海租界當局有將近兩萬駐軍,不是那麼好惹的,長江上還有軍艦,如果租界裡出事情,那麼將難以處置。你們千萬要小心,最好是盡快尋好出路,這裡終究不是久留之地。」周馥一口氣把話說完,心裡的擔憂也就放下了。
「謝謝周先生,我們知道了。」祝楷本來還是想多呆一段時間,看來確實是自己大意了,是非之地不久處,到了大家都急了眼,想走就太遲了。
馨兒拿著條圍巾下樓來,扭扭捏捏地遞給祝楷,很好看,像是童話裡的動物繡在圍巾上,「是馨兒自己織的?不錯,很好看。」祝楷說著,把圍巾就圍上了脖頸。
「是很漂亮,馨兒的手藝,就是好。」周夫人適時地讚了一句。
馨兒高興極了,嘰裡咕嚕說了一大堆,周馥提醒祝楷還有事情呢,他才脫身。
離開周家,祝楷一路想著事:離開上海,往哪裡去呢?下福建、廣東?前者是貧瘠之地,而且現在肯定在軍管,不行;後者,那裡是北伐軍的老窩,根本站不住腳。那麼上江蘇,這不剛跑出來,真是自找麻煩。上東北,張作霖好像很厲害,兵馬太多了。到山東吧,畢庶澄把魯軍的精銳都帶出來了,現在那裡的軍隊數量肯定不多,張宗昌的部隊戰鬥力,太菜了吧!去跟大哥商量一下,哎!要是能在上海呆著該多好。
到了閘北,看見這裡戒備還是很強,錯落的街壘,坑坑窪窪的地面,路旁的機關鎗,一隊隊的巡邏士兵,一股濃濃的硝煙味撲面而來,這是戰場?沒有血跡,哦,是緊貼戰場的指揮部。
「大哥,我來看你了。」祝楷看見大哥迎出指揮所,一身淡黃的軍裝顯得英姿瀟灑,軍官都是和士兵一樣的帽子,只有肩章上的字才顯示了軍官的身份。
「你看這是什麼啊?士兵和軍官都分不出來。」祝隸見到兄弟就埋怨到。
祝楷忙解釋:「你看,分不出誰是官,誰是兵,在戰場上,軍官就少點危險。」
幾個軍官也是若有所悟地點點頭,祝楷看著他們還是挺悠閒的,笑著說道:「你們逛過上海了嗎?哪天我帶你們看看,還是有許多不錯的地方。像是外灘,像是城隍廟,可以吃到上海的小吃。」
隨著輕鬆的話題,大家的氣氛也活躍了起來,護衛們由軍官帶著去一旁休息,大哥帶著祝楷進了房間。裡面是一個大大的沙盤,密密麻麻的插滿了旗幟,祝楷看了兩眼就沒有再關注。
衛兵泡了杯茶水進來,然後退了出去。祝隸看著小弟,年輕的略顯稚嫩的臉龐,帶著堅毅的神情,這個半年前還讓父母親操碎了心的孩子,現在已經成熟了。
「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你不是一直呆在滬局嗎?」祝隸問道。
「哦!昨晚到周家老二周馥那住了一晚,談到些事,想著過來和大哥談談。」祝楷看著他說道。
「哦!什麼事?是市政府裡面有什麼變化?」祝隸問道。
「那裡沒有事,不過就是熱鬧點。是這樣,你們到上海已經有半個多月了吧?這裡的情況你們也都瞭解了些。雖然外面看著我們掌握了上海,認為得了大便宜,可我們自己知道,這裡面的水很深,估計沒有多少人能夠在上海站得穩,我們也不例外。」祝楷說道。
祝隸靜靜地聽著他說話,手指不由得敲擊著桌面。
「現在上海的局勢看著是很穩,可是暗地裡怎樣卻真是難說。」祝楷接著說,「我們護衛隊的情報負責人傳來消息,有蘇聯人已經插手,準備跟英法租界起衝突,攪亂目前上海較平靜的局勢。」
「這個我倒是第一次聽說,不過,我這裡已經有幾批人來過了。」祝隸說道,「白崇禧派了我和你江大哥的同學何少舉過來,許諾只要我們能夠投誠,立馬可以委任我們為軍長。」
祝楷知道北伐軍這一套,拉攏、許諾,只要有用,什麼都可以,就是沒有錢。
「你江大哥也來和我說了一樣的事,不過我們都沒有答應,也沒有回絕。」祝隸說道。
「我想,我們曾經在當塗和他們打過一仗,雖然現在他們表現得大度,難免以後會算後賬;現在即使我們投過去,也還是雜牌軍,和嫡系沒有辦法比,一旦有事,肯定是炮灰。」祝楷慢慢地分析道。
「我考慮了我們的處境,困守上海肯定不行,三方勢力哪一方都比我們強大,如果跟他們其中之一拼,即使勝利也是慘勝的局面,最終還是被迫離開或是被其中一方吞併。」祝楷看著大哥說道。
「師長,江師長來了。」衛兵進來通報,接著就傳來了腳步聲。
「聽說我妹夫在,我今天還是湊巧了。呵呵!」江開戎笑著走了進來。
「我們在商量今後怎麼辦,你來了正好,說說看你的意見。」祝隸說道。
「今天,少舉又開了新條件,只要我們過去,可以駐紮在上海,不移防它地。他是當我傻啊!」江開戎說道,「上海誰不知道好,他們會放著肥肉不吃,我現在答應了,今後肯定被吃得屍骨不存。」
「我們要不再撈一把,現在就走。」江開戎奸笑著說道。
「你能夠金蟬脫殼就不錯了,還想撈足了走?你帶著大包小包走得快嗎?」祝隸開著玩笑。然後兩人都看著祝楷,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不禁好笑。
「大哥,你們還有心思玩笑,現在別看著都不動,一動起來你根本走不了。」祝楷說道,「我覺得吧,我們不能下福建、廣東,就只能北上,江蘇我們才跑出來,也不能去,你們只有山東和東北,東北是奉系的老家,他們就是個龐然大物,我們惹不起,就剩下山東了。」祝楷分析道,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接著說,「畢庶澄把張宗昌的魯軍主力精銳兩萬人都帶出來了,山東那裡肯定空了,一些雜牌我們還幹不掉。我們去山東煙台—魯軍的老家,把他們的底抄了,看他們怎麼回去?」
「不錯,這個主意不錯。」江開戎讚道,「怎麼走呢?」
「我先去吧,先把主力帶過去,佔了地方,你們再過來,這樣不引人注目。」祝隸說道。他也是馬上就有了計劃,本來還是擔心上海的瓶瓶罐罐帶不走,現在不準備帶了,就果斷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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