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春暖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悠然
    周夫人眼眶微微縮了縮,緊繃著臉,盯著周嬤嬤,周嬤嬤痛心的歎著氣,

    「原本我也沒敢多想,可這平白無故的,表小姐一賞就是五兩銀子,那娑羅館的婆子可是親眼看見她進了院子,夫人知道,昨兒個,表少爺和周公子早早就回來了,夫人,這事,唉這樣的事,哪裡能怠慢半分的?今天一早,我就讓人細細去打聽這事了,這可關著咱們古家的聲譽」

    周夫人氣息急促起來,突然抬起手,一巴掌揮在了周嬤嬤臉上

    周嬤嬤捂著臉傻住了,周夫人喘著氣,手指微微顫抖著指著周嬤嬤呵罵道:

    「一個奴才,反了你了表小姐也是你能查的?主子的一言一行,要你個奴才管著的?我敬你是個老人,倒敬出妖蛾子來了你一個下濺奴才,沒憑沒據的,竟敢編排起主子來了,竟敢明目張膽的查起主子的行蹤來趕明兒,你是不是要查到我頭上,查到老祖宗頭上去了?我再好的性兒,也容不得你這樣欺主的奴才,來人」

    蘭若帶著丫頭婆子,急忙進了屋,垂手等著吩咐,周夫人喘著粗氣,抬手指著跪倒在地上,一臉錯愕、茫然、不知所措著的周嬤嬤,滿臉恨意的吩咐道:

    「我若饒了你,明兒這府裡就能反了天,滿地謠言了拖出去,給我打打二十棍子」

    兩個婆子上前拖著周嬤嬤就往外走,周嬤嬤恍過神來,恐懼的聲音尖利著求著饒,

    「夫人饒了奴婢我再不敢了奴婢錯了,夫人饒命」

    旁邊的婆子遲疑著看著周夫人,周夫人恨恨的捶著榻叫著:

    「拖出去拖出去」

    旁邊的婆子忙上前堵了周嬤嬤的嘴,用力拖了她出去,周夫人喘著氣,轉過頭,看著蘭若狠狠的吩咐道:

    「你去叫那些奴才們都進來看著給我吩咐下去,誰再敢欺主,誰再敢亂嚼舌頭根子,立即亂棍打死」

    蘭若身子微微抖動了下,恭敬的答應著退了出去。

    周嬤嬤挨打的事風一般傳遍了古府各處,李老夫人聽了翠蓮的稟報,眼皮也沒抬,笑著輕輕搖了搖頭,

    「往後若能長點心眼,也算不枉這一頓棍子。」

    翠蓮陪著笑聽著李老夫人彷彿自言自語的低語,心裡微微動了動。

    冬末眉飛色舞的和李小暖說著熱鬧,李小暖歪在榻上,一邊吃著杏脯,一邊拿著本書看著,冬末嘟起嘴來,

    「姑娘,你到底聽我說話沒有?」

    「聽著呢,你說就是。」

    李小暖心不在焉的點著頭說道,冬末探過身子,伸手奪過李小暖手裡的書,

    「這麼大的事,姑娘也要聽我說說才好呢」

    李小暖咬著嘴裡的杏脯,笑著直起身子,攤著手說道:

    「不就是周嬤嬤挨了打麼?又不是什麼大事」

    「怎麼不是大事?蘭若可是傳了夫人的話,周嬤嬤是因為欺主才挨的打,誰都知道,周嬤嬤欺的可是姑娘這個主」

    「嗯?那又如何?」

    李小暖漫不經心的問道,冬末窒了窒,無奈的看著李小暖歎起氣來,

    「周嬤嬤都挨了打,往後看誰敢看輕姑娘半分去」

    「唉,傻冬末,你呀,就當今天這事沒發生過,往後還要再多份小心才好。」

    李小暖苦笑著歎起氣來,

    「今天這事,必是從昨晚喬婆子那件事上延過來的,那周嬤嬤大約是認定我私下裡去了娑羅館,想著我必是有所圖謀,和夫人告狀去了,不過是吃虧在不小心上頭,一時的失手罷了。」

    冬末嘟著嘴,有些不服氣的看著李小暖,李小暖閒閒的歪在榻上,又掂了塊杏脯放到嘴裡,接著說道:

    「夫人是怕拔出蘿蔔帶出泥來,你真當是因為周嬤嬤欺主?我是老祖宗揀來的野丫頭,是依附著古家求個暖飽的孤女,這身份變不了,別的也都跟著變不了,再說,如今這日子,沒哪一處不好,人哪,要知足,心比天高,就只能命比紙薄。」

    冬末想了想,也跟著心平氣和的笑了起來,

    「姑娘說的對,姑娘這身份擺在這裡,如今這日子,也還真是沒哪一處不好,敢給姑娘使絆子的,姑娘想教訓她,她就挨了板子」

    李小暖「噗」的一聲,差點把嘴裡的杏脯噴了出來,忙坐直身子,點著冬末說道:

    「胡說什麼?她挨打,關我什麼事?」

    冬末笑得前仰後合,拍著手說道:

    「我就愛姑娘這個,就愛姑娘說的這個……什麼低調。」

    李小暖白了眼冬末,俯身拿過書,自顧自看著,不再理她。

    程恪和周景然還是帶著古蕭四處晃蕩著,沒有半分離去的意思,李小暖心思放寬了下來,也不再理會兩人走不走的事,反正走不走,與她也沒有半分的影響了。

    眼看著二月滑過,三月臨近了,周景然和程恪興致勃勃的盤算著要去靈應寺後面的應山上看桃花去。

    古蕭稟了李老夫人,長隨小廝帶著酒水點心等等各色物品,一行三四輛車,十幾匹馬,悠然的往靈應寺方向晃了過去。

    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一行人從靈應寺偏門進了寺裡一處香房小院內,小院裡早就收拾停當,程恪等人下了馬,在小院裡慢慢喝了杯茶,歇息了一會兒,才起身帶著長隨小廝,穿過寺院後門,沿著曲折的山路,往應山上走去。

    應山是上裡鎮周邊最高的一座山了,越州的山,都是既不高也不險,多以翠綠青秀見長,其實倒更像是一座座青翠碧綠的高大土丘,說是山,倒有些委屈了山字。

    三人一邊欣賞著周圍的景致,一邊緩步往上走著,走了小半個時辰,就到了半山腰一處亭子裡,周景然停住腳步,站在亭子裡,往四周看著,伸展著手臂笑著建議道:

    「咱們在這裡歇歇,觀風賞景,你們看,看樣看去,漫山遍野的輕紅fen紫,如煙如霧,如雲如霞,美極」

    程恪並肩站到周景然身邊,欣賞著周圍的景色,古蕭也走到亭子邊,往外探看著,周景然彷彿想起了什麼,用扇子掩著臉,輕輕笑了起來,

    「輕紅fen紫,粉黃嫩綠」

    說著,轉頭看著一身白衣的程恪,收了扇子,輕輕拍著手掌說道:

    「那襲粉嫩黃衫,丟了真是太可惜了」

    程恪眉稜跳了跳,轉頭看著周景然,慢騰騰的說道:

    「清客相公,倒也不算委屈了你」

    周景然輕輕咳了幾聲,「啪」的打開折扇,嘿嘿笑著說道:

    「賞景賞景,如此美景,不可錯過啊」

    古蕭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兩人,程恪也搖起扇子,悠然的看著漫山的桃花,古蕭也轉頭欣賞著滿山的桃花,手指在衣服上輕輕動著,彷彿在描畫著眼前的美景,三人沉默了片刻,古蕭笑著說道:

    「前年,暖暖說了一句詩,讓我畫出來,我到底也沒畫出幅好的來。」

    周景然轉過頭,笑容滿面的問道:

    「什麼詩?說來我聽聽。」

    程恪也轉頭看著古蕭,凝神聽著,古蕭笑著說道:

    「就一句,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桃花相映紅,」

    周景然慢慢念著,擰眉想了半天,轉頭看著程恪問道:

    「這是誰的詩?我像是頭一回聽說,你讀過沒有?」

    程恪仔細想了一會兒,慢慢搖了搖頭,古蕭笑了起來,

    「我也沒聽說過,暖暖說她也記不得是在哪本書裡看到過的了,也就只記得這一句。」

    程恪狐疑的看著古蕭問道:

    「你不是說她就只念到了幼學瓊林?怎麼她讀過的書,你倒沒讀過的?」

    「噢,暖暖雖說只念了幼學瓊林,可暖暖最喜歡看書,什麼書都喜歡看,外書房的書,她都快看遍了,現在經常去書樓裡頭找書看,暖暖說她只要有書看,就心滿意足了,她看了多少書,我也不知道。」

    古蕭彎著眼睛笑著說道,周景然眉梢輕輕佻了起來,斜睇著程恪,滿眼的笑意,程恪斜著周景然一眼,轉身坐到竹搖椅上,端起杯茶,看著遠山的景色,慢慢喝了起來,周景然示意著古蕭,也坐到了椅子上,三人靜靜的喝著茶,欣賞著這山間美景,享受著這份詩情畫意的閒暇。

    周景然半躺在搖椅上,慢慢晃著,半晌才歎息著感慨道:

    「若再有朵玲瓏剔透之解語花,人生夫復何求?小恪啊……」

    「不行」

    程恪眼眶抽動了幾下,狠狠的斷然拒絕道,周景然歎息著傷感著往後倒去,

    「好好好,唉……如此美景,讓人好生傷感好生傷感」

    程恪腳蹺得高高的,慢慢品著茶,彷彿沒聽到周景然的抱怨,古蕭撓了撓頭,恪表哥和周大哥總喜歡說這樣沒頭沒腦的話。

    周景然歎息了一會兒,撐著椅子扶手站了起來,往左右看了看,抬腳往亭子外走去,

    「折幾枝桃花回去插瓶。」

    程恪忙跳了起來,緊跟在周景然後面,周景然回頭看著程恪,用折扇輕輕敲著他的肩膀,笑著說道:

    「我不過折幾根桃花,這裡能有什麼東西的?不用你跟著。」

    「小心著些好」

    周景然笑著搖了搖頭,兩人一起出了亭子,往旁邊一株怒放的桃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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