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春暖 正文 第五十九章 除服
    第五十九章除服

    和去年一樣,李小暖在船上住了一夜,半夜裡,就下起細雨來,雨絲密密的敲打著船篷,散出一絲陰冷淒清之意來。

    第二天一早,眾人簇擁著李小暖穿過泥濘的田地,在雨中拜祭了父母,回到船上,船娘急忙解開纜繩,啟程往回趕去,冬末和幾個丫頭忙著侍候著李小暖換了乾淨的衣服鞋子,李小暖捧了杯熱茶,舒服的靠在船艙的榻上,慢慢看起書來。

    船娘們披著蓑衣,索性將船撐得極快,午末剛過,就早早的就進了雲浦鎮,在雲間客棧碼頭停了船,準備在客棧歇上一晚上。

    冬末撐著傘,蘭初扶著李小暖,一行人下了船,從客棧後門進去,直奔劉管事事先租好的小院落。

    細雨中,雲間客棧的碼頭上靜悄悄的沒有人跡,突然,栓纜繩的石樁後飛快的閃出個人影,衣服濕透了貼在身上,光著腳,緊緊跟在古家幾個粗使婆子後面,微微低著頭跟著婆子們進了客棧,守在客棧門口的夥計,有些驚訝的看了看緊跟在最後面、衣服濕透的女子,疑惑的互相看了看,卻沒敢質疑。

    李小暖進了客房,小玉和秋葉急忙到院子後面準備熱水、收拾東西去了,冬末侍候著李小暖去了外面的油衣,換了鞋子,蘭初泡了熱茶端上來。

    李小暖剛剛坐下,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個渾身濕透、光著腳的女子閃身進了屋,回過身急急的關了房門,「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倉惶著、不停的磕起頭來。

    李小暖唬得一下子站了起來,蘭初和冬末急忙擋在了李小暖面前,見進來的女子跪倒在地,只一味磕頭不已,兩人鬆了口氣,身子微微放鬆了下來,冬末指著女子呵斥道:

    「你是幹什麼的?怎麼闖到這裡來了?還不趕緊出去」

    女子抬起頭,臉上滿是污漬,聲音緊張的哀求道:

    「求求姑娘,帶我回去上裡鎮吧,求求姑娘帶我回去吧,來生做牛做馬報答姑娘」

    「你怎麼知道我們去上裡鎮的?」

    冬末驚訝的追問道,

    「姑娘下來的那船上,有古家的徽記」

    李小暖伸手撥開蘭初,探頭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子,女子見李小暖探出頭來,急忙又磕起頭,往前挪了挪,抬起頭,懇切的看著李小暖,李小暖上下打量著她,瓜子臉,濃眉大眼,眼睛極清亮,臉上雖髒,皮膚卻水嫩細緻,生得極是明艷美麗,手指細長白嫩,衣服雖濕透且污穢不堪,可都是質地上好的絲綢料子。

    「你是誰家姑娘?怎麼會在這裡?侍候你的丫頭婆子呢?」

    李小暖聲音細細的問道,女子微微怔了怔,咬了咬嘴唇,直直的看著李小暖,低聲說道:

    「不敢瞞著姑娘,我叫畫媚兒,是上裡鎮飛紅樓裡的姑娘,前兒被人包著到這雲浦鎮踏青玩耍,不想媚兒魯莽,頂撞了恩主,就被脫了鞋子,去了簪環飾,推到了岸上,媚兒只好躲在這客棧碼頭上,希冀著能遇到好心人,帶媚兒回去上裡鎮。」

    冬末眉梢挑了起來,轉身看著李小暖,著急起來,

    「這樣的人可不是姑娘應該見的我去叫人來,把她拖出去」

    「等等」

    李小暖伸手拉住了冬末,

    「不過一個女孩子罷了,你先等一等。」

    冬末頓住腳步,李小暖轉頭看著滿臉緊張的畫媚兒,微笑著問道:

    「帶你到這雲浦鎮的,是哪個?」

    畫媚兒微微遲疑了下,低聲說道:

    「是越州府張府丞家大公子。」

    「你得罪了他,他讓人脫了你的鞋子,去了你身上值錢的東西,再趕下船,這樣成心要難為你,是不是他要你做什麼事陪禮道歉,你不肯做的?」

    畫媚兒臉上紅漲起來,看著李小暖,咬著嘴唇點了點頭,低聲說道:

    「咱雖是娼家,可也不是全沒半分臉皮的」

    李小暖怔了怔,想了想問道:

    「那張公子的船,如今泊在哪裡?」

    「在離這一兩里路的停雲碼頭。」

    李小暖垂著眼簾,思量了片刻,張府丞家,倒也無礙,只是她這船回到上裡鎮是直接泊到古府碼頭的,這畫媚兒從古家出來,若讓人看到,只怕與古府聲譽有礙,李小暖想了想,打定了主意,笑著說道:

    「我不是不願意帶你回去,可實在是不方便,這船離了這客棧碼頭,就直接泊進古府內院了,要不,這樣吧。」

    李小暖頓了頓,畫媚兒失望之下,眼睛又亮了起來,李小暖笑著看著她說道:

    「你在我這裡洗個澡,我給你找一身婆子們穿的乾淨的衣服鞋子來,你換上,我這裡還有幾兩散碎銀子,你拿著出去雇條船,讓船娘連夜送你回去上裡鎮,你看好不好?」

    畫媚兒舒了口氣,急忙磕頭謝著恩,李小暖轉頭吩咐冬末:

    「姐姐親自帶她去淨房沐浴吧,把嬤嬤的衣服取一套過來給她,鞋子你找雙合適的給她穿,再取二兩碎銀子給媚兒姑娘拿著,嗯,咱們帶的點心,也包幾塊給她帶上,都收拾好了,你就悄悄送她到客棧後面碼頭去。」

    冬末曲膝答應著,畫媚兒又磕了個頭,滿眼感激的跟著冬末轉去後面淨房洗澡去了。

    李小暖靠在客房床上,有些心神不寧的等著冬末回來。

    過了小半個時辰,冬末急匆匆的進了屋子,蘭初讓了她進來,急忙關上門,冬末笑著曲膝稟報道:

    「都好了,我送她到了這客棧後面碼頭,可巧有只船在,也肯去上裡鎮,我看著船開了才回來的。」

    李小暖舒了口氣,扔下手裡的書,站了起來,伸展著腰身,笑著說道:

    「好了,這件事,任誰也別再提起,就當沒有這事吧。」

    冬末和蘭初曲膝答應著,李小暖在房間轉了轉,輕鬆下來,悠閒的躺在床上繼續看書去了。

    進了六月,整個古府都忙碌起來,大禫禮後,就是除服禮,府裡上上下下,各房各處的帷幔、陳設、窗紗、衣服鞋子等等都要更換,足足忙了一個多月,才更換妥當。

    李小暖穿著身淡黃色柔絹短衣褲,裹著薄薄的碎花縐紗面蠶絲被坐在床上,伸手撫了撫床前掛著的綃紗帳,滿足的歎了口氣,

    「我就喜歡這桑蠶絲做成的東西」

    冬末失笑起來,搖了搖頭,蘭初笑嘻嘻的說道:

    「我也喜歡」

    冬末推著蘭初,

    「快去外面點艾條熏屋子去」

    蘭初笑著出去了,李小暖拿了個蓮青綢素靠墊放到身後,拿了本書,就著床頭的燭光,舒舒服服的看起書來。

    古府的丫頭們也如夏天的花兒般,顏色鮮亮起來,出了孝,各院裡已經到了或過了歲數的丫頭、小廝們,也都要指婚,或是放出去自行婚配了。

    周夫人坐在瑞萱堂東廂,和李老夫人仔細商量著幾個大丫頭的婚事,

    「……周嬤嬤求了我,想讓我把蘭芷指給劉管事的大小子,叫劉元海的,現在府裡大帳房學著做帳,我看兩個人的年紀相貌也都般配。」

    李老夫人緩緩點了點頭,

    「老劉管家的大孫子?那孩子看著倒是個好的,這是周嬤嬤的意思,還是兩家的意思?」

    「我叫王婆子進來問過了,王婆子也是滿口答應著,看那樣子,是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

    周夫人笑著回道,李老夫人笑著點了點頭,

    「那就好,雖說是主人家指婚,可最好也是人家兩廂情願了才好,若是牽成了怨偶,好事可就變成壞事了。」

    「母親說的極是,媳婦記下了。」

    周夫人恭敬的答應著,又說了幾個丫頭的指婚,李老夫人仔細問了,都點頭同意了,兩人商量完了幾個大丫頭指婚的事,李老夫人微微直起上身,看著周夫人低聲說道:

    「這些都是小事,倒是雲姍,今年也十六了,得趕緊留心人家議親了,下了定,準備嫁妝還得個一兩年,不然就倉促了。」

    周夫人忙點著頭,

    「母親說的是,這些日子,我也正想著這事,想和母親商量呢。」

    周夫人頓了頓,謹慎的看著李老夫人,接著說道:

    「說起來,倒是京城那邊的人家,咱們更知根知底些。」

    「京城的人家自然好,可咱們如今避居祖籍,一時半會的,也不打算回去京城,若要在京城給雲姍說親,一來不便當,二來,也不妥當,你也知道,咱們避的是什麼。」

    周夫人面色一凜,面色慘然著暗淡下來,李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接著說道:

    「這兩浙路的名門世家也不少,像咱們這樣祖籍、京城兩處住的也極多,我倒看中了兩三家,你且聽聽。」

    李老夫人端起杯子,慢慢喝了口茶,接著說道:

    「一家是湖州趙家,也是咱們兩浙路的世家旺族,門裡出了無數才俊,現任家主就是剛致仕回家的趙太傅,我看中的,是他家長房嫡長子趙長琛,就是趙太傅的嫡長孫,這趙長琛今年十七歲,去年考的貢生,聽說在京城時,也議了幾門親事,他都挑剔著沒成,趙家門風嚴謹,規矩重,這是門極好的親事。」

    今天就一章吧,這兩天,小閒背痛著,躺著兩天,總算好些了,明天兩章吧。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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