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歐陽小妹離開之後,彷彿將言景寒的靈魂也帶走了,徒留下一句不會笑,不會怒,不會哭,就如一個木偶似的,雖然還是會處理樓裡的一切事情,但是很明顯的,那只是他下意識的行為,是他強迫自己去做的事情,只因為歐陽小妹說過讓他好好的活下去,所以他就這麼放任自己想一個木偶一樣活下去。唯有在自己的獨生女兒面前,言景寒才像一個活生生的人一樣。但也僅僅只是像一個人而已,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歐陽小妹走了,言景寒為他們的女兒取名為思舞,意為思念小五。由於用「五」字不好聽,因此,他才換了一個同音字。言思舞,這便是他剩下日子裡所有的寄托。
隨著言思舞一天天的長大,雖然只與自個兒的父親有五分的相像,但是言思舞還是稱得上是一個水靈靈的大美人的。而只有在看見自己的女兒的時候,言景寒才會表現出一些有血有淚的舉動。
看著和歐陽小妹一模一樣的雙眸,言景寒才確確實實的感受到,這個女兒真的是他家小五留給他,陪伴在他身邊,讓他可以不用崩潰的精神寄托。
而言思舞也是出奇的懂事,只要是自家父親所教授的東西,她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學會,平常學習亦是十分認真。因此在她十三歲的時候,言景寒便開始慢慢的將自己樓裡的事情都轉交給這個女兒,而他自己則是慢慢的淡出江湖,最後更是隱出了七星樓。
自從一年前言思舞接管了七星樓裡的一切事物之後,言景寒便搬到了之前歐陽小妹居住的落星苑裡,每一天除了在院子裡除除草,種種草藥之外,便是躺在院子裡的椅子上,泡上一壺好茶,在午後的陽光中昏昏沉沉的回憶著和歐陽小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終於,在一個月前的某一天,言景寒的生命也漸漸的走到了盡頭。察覺的自己的大限已經來到,言景寒既是開心又是愧疚。看著站在自己窗前的女兒,言景寒唯一感到愧對的便是這個女兒了!雖然他一直都陪在她的身邊,看著她一天天的長大,但是他卻一天都沒有真的關心過這個女兒。他,其實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呢!
「舞兒,爹爹要去找你娘親了。她等了我二十年,已經夠久了。爹爹捨不得再讓你娘親繼續等下去了,所以你以後要好好至哦啊估自己啊,爹爹和娘親一定會一直在你身邊看著你的……」這算是他這十幾年來,對自己的這個女兒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了吧!說完,言景寒疲憊的閉上眼睛,臉上帶著安詳的笑容。
小五,我來了,你等很久了吧!
「爹!」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從言景寒的房間裡傳了出來,讓所有的人都聞之落淚。言思舞哭著撲倒在父親的身上,淚眼朦朧中,她看到父親臉上的笑容。那是一種好安詳好安詳的笑容,是這二十年來,父親從未在她面前展露過的笑容。
可以見到娘親了,爹爹一定是感到很高興的吧!
她一直都知道,這二十年來,父親一直都如同行屍走肉般的生活著,從未真心笑過,就算在她的面前,父親也是很勉強的撐起笑容,只為了不嚇壞她。而在其他人的面前,父親根本就如同一個木偶,不笑不怒,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所以,她才會在平常的時候那麼用功的學習,那麼勤奮的學習,這一切,都只是為了讓爹爹盡早脫離這種行屍走肉般的生活,讓爹爹可以安安心心地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
爹爹一定是很愛娘親的吧!如今爹爹終於可以去找尋娘親的身影了,那她這個做女兒的又怎麼能夠不為他感到高興呢?又怎麼能夠做出會讓爹爹無法安心離去的事情來呢?
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言思舞換上了開心的笑容:「爹爹,你一定要快些早到娘親哦!別讓她再繼續等待了,她一個孤單的的夠久了,所以她一定是很希望你可以在第一時間找到她的。雖然舞兒沒有見過娘親,但是舞兒知道,娘親一定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是一個好溫柔好溫柔的女人,不然的話,爹爹一定不會這麼想念她的。呵呵……」
言思舞伸出手拉住父親那已開始漸漸失溫的大手,撒嬌的說道:「爹爹,舞兒能不能提最後一個要求?一個就好。如果爹爹找到了娘親,能不能把娘親帶來給舞兒看看,舞兒也好想看看娘親的樣子哦!好不好?好不好嘛?吶,你不回答就是答應了哦!可不許賴皮哦,如果賴皮的話就是小狗!」
聽到自己女兒的話,言景寒只是搖了搖頭,看著女兒撒嬌的樣子,他寵溺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發。雖然知道自己的動作,自己的聲音她全部都聽不到,但是言景寒還是笑著說道:「好!等爹爹找到了娘親之後,一定帶著她過來看看你。讓她看看咱們的舞兒是一個多麼漂亮,多麼體貼的小女兒。」
說完之後,言景寒又深深的看了還在那裡求保證的女兒一眼,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跟著接引之花往通往地府的黃泉之路走去。(註:接引之花即彼岸花,亦是曼珠沙華)
忘川河畔,奈何橋邊,言景寒一眼便發現了站在不遠處的那一抹白色的倩影。臉上的笑容不斷的擴大,言景寒的樣子也開始發生變化,不再是四十幾歲時的樣子,現在的他,變回了同歐陽小妹分別時的樣子。
「小五!」
言景寒開口喊出自己早已在心裡叫過幾千幾萬遍的稱呼,只見那個白色的身影突然一僵,然後緩緩的轉過身來,臉上佈滿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聽到那聲「小五」的時候,歐陽小妹的整個人都愣住了,她不敢相信的轉過頭,想確認一下是不是那個被她想了二十年,念了二十年,等了二十年的人。轉過身,就看到那個人笑著對自己說:「小五,我來了!」
「言哥哥!」
歐陽小妹開心朝著那個人站立的地方跑去,沒有人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是多麼的激動。她終於等到了,那個人,她終於等到了!
抱住衝過來的人兒,言景寒笑得十分好看,伸手整理了一下懷中人兒的髮絲,言景寒情深問道:「小五,等累了吧!等我有沒有讓你覺得很辛苦呢?」
「不辛苦,不辛苦!言哥哥,小五一點都不覺得辛苦。」
「呵呵,是嗎?現在我來了,你就不用再等待了!」
「嗯!」
兩個人在奈何橋邊相擁,久久都沒有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