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接上章
這一等，等到天黑。
容耀耐不住性子，原地走來走去。六七個時辰過去，裡面一點動靜沒有，要不是侍女來回接水倒水，說雲四兒還活著，他真怕……
「不好了，不好了」穩婆慌慌張張跑出來。「二位爺，夫人難產，孩子的腳先露出來了，你們說怎麼辦？」
她把容耀和柳風揚問愣了。兩個大男人哪裡知道應該怎麼辦。
「先別慌你說，孩子應該是哪裡先出來。」
「當然是頭……孩子悶在娘肚子裡，時間久了會憋死。」
「不可以把孩子拉出來？」
「喲，我的爺，這是人生孩子，你當是馬牛生孩子？」穩婆愁眉苦臉。「不足月的孩子就兩隻手掌這麼大，誰敢使大力氣拽？再說，現在只出了一隻腳，卡在娘胎裡了。」
「你接生的經驗多，以前沒遇過這種情況？」
「有是有……」穩婆思量了一下，才說：「按理，這會子把孩子推回去，讓孩子在肚子裡面打個轉，好讓頭先出來，可是我瞧著夫人的狀況……」
容耀著急插嘴。「她怎麼樣？」
「孩子生了六七個時辰，夫人早沒力氣了，我瞧她臉色也越來越嚇人，怕是堅持不了多久，這要是時間長了……」穩婆不敢說下去，朝著他們拜了拜。「二位爺，您給個話，保娘親還是保孩子，老奴一定盡力。」
就是說，兩個人必須放棄一個。
「保孩子」少年不知何時搶了過來。「那女人不要命也要生這個孩子，要是她活著孩子沒了，肯定會瘋的」
孩子固然重要，不過……柳風揚看看容耀，對穩婆說：「不要管孩子了，只要大人平安即可。」
「憑什麼聽你的」
「難道聽你的？」
少年和柳風揚吵起來，容耀一手撐在牆上，眼眸緊閉。他十分清楚這個孩子對雲四兒有多重要，這一局，他是在賭，他不但要雲四兒，也要孩子，失去其中任何一個，都是輸。
輸一成，與輸十成，是一樣的。
「我的爺，你們快拿個主意，我到底聽誰的？」
「當然是孩子」
「大人。」
「那女人說過，為了孩子她寧願去死。」
「這件事她做不了主。」
「她做不了主，難道你就能？」
柳風揚懶得跟他吵。「容耀，你說怎麼辦。」
「大人……」容耀慢慢轉過身，神情嚴肅。「孩子……我都要」
少年和柳風揚同愣，穩婆更是一臉茫然。
「想辦法讓她順利生下孩子，否則，」容耀牽起一抹森冷的笑。「你們全都要陪葬。」
穩婆嚇的臉色慘白。
柳風揚歎氣，這小子的賭性又來了。
兩個穩婆合計了一下，說請大夫進來，從旁協助，以防夫人因產痛昏迷。大夫進去之後，屋內又恢復了安靜。
「一失兩命，他不會原諒你。」柳風揚眼中儘是不贊同。
容耀滿不在乎的笑了笑，有狂妄，有自嘲。「雲四兒的死活跟我沒關係，我賭的是這個孩子的運氣。」
柳風揚不屑的瞥他一眼。「你真是挺沒勁的，對誰都不說真話。」
屋內匡啷一聲。
兩人臉色同時大變。
穩婆氣喘吁吁跑出來，帶著哭腔說：「夫人暈過去，怕是不行了」
容耀聞言，直接推門闖了進去。
「哎，男人不能進屋」
他哪裡顧得了這許多。
侍女們見他進來，紛紛讓開，容耀冷著臉，直奔床前。大夫還在下針，竭力搶救雲四兒的性命，容耀揪起大夫的領子，把他扔到一邊。
「雲四兒，你給我起來」容耀一把揪起雲四兒的衣領，粗暴的搖晃她。
一屋子的人都被他野蠻的舉動嚇呆了。
「你就只有這點能耐嗎？遇到難題只想逃避，然後把責任推給別人」素來笑意連連的臉上，冷峻不見一絲表情。「不要以為你願意犧牲，就能獲得同情你的孩子就要死了，我不會救他，沒人會救他保護你的男人一個都不在你身邊，你若是放棄，你和孩子就是死路一條」
雲四兒眉心微蹙。
容耀怔了怔，輕輕將她放下，握緊她的手。「雲四兒……」
救我的孩子……雲四兒幽幽睜開眼睛，無力開口，只能以眼神傳達她的懇求。救我的孩子……
「我不會讓你死……」容耀緊鎖住她的眼睛，冷冽而堅定的光芒在眼中閃爍。「所以，要是你堅持不下去，我馬上就殺死孩子。你知道的，為了達到目的，我可以不擇手段。」
可是，他答應她，會救她的孩子……雲四兒靜靜的看著他，眼中忽現淚光。他又騙她……
「對，我是騙子，所以你沒有退路了，要麼自己救自己，要麼就親手扼殺自己的孩子」
大騙子。
雲四兒徐徐歎出一口氣，輕合眼眸，臉上顯現一抹堅毅，一抹決心。她要活著，所有人都要奪走她的寶寶，只有她能保護他一位母親怎麼可以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
「頭出來了頭出來了」穩婆驚喜的歡呼。「快了，快了夫人喘口氣，憋足了力氣再來一次」
她要好好活著，把孩子扶養成人，告訴所有人他們都錯了，她的孩子不是傷害她性命的阻礙，而是讓她堅強起來的希望，是她的寶貝。
嬰兒的啼哭聲，教她喜悅的睜開了眼睛。
「是位少爺呢」
雲四兒看著容耀，動動嘴唇，無聲央求。
「我知道。」容耀慎重的向她承諾。
雲四兒露出安心的笑容，疲憊的昏睡過去。
雲四兒在鬼門關晃了一圈，到底還是回來了。母子平安，其他事也不那麼重要了。在大夫的精心調養下，雲四兒和孩子都無恙，小傢伙早產卻比娘親更教人放心，吃吃睡睡，不吵不鬧，雖然只有半大點，但是已隱約可見父親的風範。
雲四兒的身體還虛，不能起床，孩子就躺在離她最近的地方，轉轉頭就能親到他的額頭。現在，她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看著兒子睡覺，看再久，也不覺得無聊。
「小孩子原來是這個樣子的，真醜。」少年很不待見小傢伙。
「才不。」雲四兒可寶貝著呢。
「是不是該給他取個名字？」柳風揚問。
經他一提，雲四兒才想起來。「名字……叫什麼比較好？」
「你是他娘，你來決定。」
「不要吧，這女人能起出什麼好名字？」少年鄙視的冷哼。「木瓜，香蕉，商隊的夥計全是水果，夫君是一二三四五，依著她，還不得給孩子起名叫花花？」
「花花有什麼不好？」雲四兒不樂意了。
「你不怕兒子長大恨你，就給他起唄。」
「……」她起名字是不怎麼在行。雲四兒琢磨了一會兒，見容耀一直不說話，於是問他。「容耀，你學問大，幫我給寶寶起個名字吧。」
「不幫，自己想。」
「……」
無奈，雲四兒瞅著小傢伙，半天，半天，看著他那麼小，忽然說：「叫雲小小好不好？」
柳風揚不給面子的笑了。
「你生的是兒子，不是女兒，你叫他小小，他將來怎麼見人啊」少年不客氣的訓她。
「叫小小就不能見人了？」
「哪個男人高興自己的名字是小小啊。」
「那大大？」
「……」少年被她理所當然的反問噎了一下。好半晌，無奈的拍額頭。「你的兒子真可憐。」
雲四兒鬱悶，她是想不出好名字嘛。
「雲霄。」容耀忽然念出一個名字。
去掉一個小，同音不同字，聽著滿順耳。對這個名字，其他人都沒有發表意見，不過，雲四兒看著兒子，似有所思。
「我喜歡笑這個字，快快樂樂，開口常笑。」雲四兒看著容耀。「叫雲笑，好不好？」
容耀自是沒有意見。
戰雲笑。柳風揚細琢磨一番，也覺得不錯。
「雲笑，雲笑，喜歡不喜歡娘親取的名字呀。」雲四兒伸出食指碰碰他的鼻尖。
小傢伙打了一個呵欠，轉頭又睡了。
「你休息吧，我們晚點再來看你。」
「好。」
他們三人離開，雲四兒沒有睡意，逗弄著貪睡的小傢伙，看著他與父親相似的眉眼，眼底掠過一縷柔光。
「花花……」
雲笑滿月，柳風揚張羅了一桌滿月酒，幾個人慶祝了一番。容耀煞有介事的為小傢伙批命，說他一生富貴平順，只可惜命犯桃花，注定為女人憂擾一生。
「花花這麼小，你就知道他桃花運好？」雲四兒顯然不信他胡扯。
「有其母必有其子，此乃家傳淵緣。」
「……」瞧著容耀不懷好意的樣子，雲四兒知道他是借題來調侃她呢。「討厭鬼，我兒子像他爹，肯定不花心不風流。」
「哦，你就知道他爹不花心不風流了？」
「當然。」
容耀去看柳風揚，壞笑。「那你一定是沒聽過他御女無數，天下無人出其右的傳聞。」
「你就有可能，小花才不會。」
「沒準你帶孩子的時候，他正跟夢璃逍遙快活呢。」
容耀存在的意義，就是給雲四兒找不愉快。雲四兒早習慣了他那張壞嘴巴，根本就不信他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