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那個。」蘇摩扯扯他的袖子，指著街邊賣糕點的小攤，攤主正拿著一個大木錘在搗米團，攤面擺著好幾排用干粉撲的白白的糯米糕。
小花領她過去，讓攤主包了六個，付銀子接過來，卻不給她。「我們先吃飯，這個當零食。」
蘇摩嘟著嘴，滿心不悅，但在街上又不屑為這等小事跟他吵架，只能盯著好吃的糯米糕眼饞。
京城這個地方彙集天下名吃，其中最為有名的酒樓當數聚仙樓。小花要了一間清靜的雅間，讓小二上幾個招牌菜，小二領了打賞歡歡喜喜下去置辦。轉回頭，小花見蘇摩趴在窗邊，向外張望。
「在看什麼？」
「隨便看看……」蘇摩轉頭，發現他就在身邊，心臟一緊，害羞的低下頭。他的氣息會讓她聯想到纏綿的曖昧……
蘇摩轉到另一邊，繞到桌子那邊坐。
小花正奇怪，小二端著菜餚上來。
「二位客官慢用。」
蘇摩看著色香形具全的美食，忍不住伸出手去抓。小花把筷子塞進她手裡，蘇摩愣了愣，他的手指碰到她掌心時，一股酥麻的滋味襲上胸口，身體竟又開始發熱……
她是怎麼了。
小花幫她夾了幾樣菜，細心叮嚀。「別吃太急。」
像這樣與他面對面，她的心跳就很快，聽到他說話，她的耳朵會發熱，要是不小心碰到他，還會害羞會緊張……之前明明不是這樣，之前不管和他靠得多麼近，她都不會有這種感覺，為什麼她突然在意起……
蘇摩抬起頭，安靜的看著他。
因為這個男人與自己有了肌膚之親嗎？她會害羞，會緊張，是因為他們做過那般臉紅心跳的事嗎？
胸口好悶，呼吸都困難……
只是這樣看著他，她的心裡就像被東西填滿，幸福的想流淚……
幸福。
幸福是什麼？
飯菜很好吃，是她想像不出的味道，她第一次知道食物的味道原來是這樣的。蘇摩只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慢慢的說：「我想嘗嘗你做的那些菜是什麼味道。」
「我做的都家常便飯，不及酒樓的師傅。」
「我想吃。」不知為何蘇摩特別在意這件事。「只想吃你做的。」
小花看了她一會兒，拉她起來，帶她離開酒樓。小花帶她在京城七轉八轉，進了一間大院。他們從後門進去，裡頭的人跑出來，小花取出一件東西給那人看，那人的態度立刻轉為恭敬。
「我借廚房一用。」
「是。」
小花對蘇摩笑笑，牽著她一起走。
他做菜，她在一旁看，簡單的菜餚經由他的手便變成了世間美味。蘇摩用手指捏了一根青菜吃下，開心的笑笑。
為她這一笑，讓他做再多事都甘願。
兩人填飽肚子，順便在這裡住下。小花讓人給她買了身新衣服，蘇摩換上柴納的女裝，含羞的姿態顯得人更加柔弱，讓他有更多保護的yu望。
小花情不自禁的抱住她，歎息。「怎麼辦，我好像比以前更愛你了。」
蘇摩皺皺眉，實在不適應他說出這麼肉麻的話。
想疼她，想愛她，想再多珍惜她一些，想再讓她更幸福一些，他的野心越來越大，卻突然發覺他想做的不可能實現。能給她的永遠不夠多，能愛她的永遠不夠深，就算傾盡所有，也無法抵償她交付給他的十分之一。
小花收緊手臂，感受她在身邊的溫暖。
不要給他再多了，他怕還不起。如果到最後，她給他的幸福比他給她的幸福多，他會愧疚，會自責，不配擁有她。
「我……」蘇摩低頭看著他的手，眼中一片柔光。「我的心跳好快……你是不是也這樣？」
「嗯。」
「你也會害羞嗎？」
「會。」
「什麼時候？」
「你不敢看我的時候。」
心悸。
真切的感動。
蘇摩轉過身，嬌羞的把臉貼在他胸前。「為什麼我只要一靠近你，胸口就會悶悶的，心慌又不同於心慌，不安又不同於不安，很緊張很緊張，很怕被你看到，可是你不看我的時候，又覺得失落……」
「因為你病了。」
蘇摩詫異的仰起臉。
小花輕笑。「俗稱害相思。」
相思……蘇摩極認真的想著這件事。「我喜歡你嗎？」
「這個要問你自己。」
她喜歡他嗎？
不知道。
喜歡是什麼？怎樣才算喜歡？
「我不懂……」
「沒關係，不懂也好。情思生煩惱，我不希望你多煩惱。」
「可是你喜歡我，你有很多煩惱嗎？」
小花想了想，笑歎。「以前有，現在沒有。」
「為什麼？」
「你比我的煩惱重要，比一切都重要，有了你，我什麼都不需要。」
她不懂，他說的喜歡，她不懂。
見她認真思索起來，小花寵愛的摸摸她的頭。「不用想了，感情不是用腦子想出來的。」
「那是怎麼來的？」
「感覺。」小花虛指她的胸口。「這裡會告訴你。」
蘇摩在院子裡曬太陽，意外發現牆頭趴著一隻雪白的小貂。雪貂可愛的模樣與柔亮的毛髮，十分逗人，蘇摩走了過去，想要把它引下來，哪知它從另一邊跳下，不見了。
蘇摩繞出後門，發現雪貂站在巷口衝她搖尾巴。蘇摩感到奇怪，這只貂兒好似通人性，它是在跟她玩嗎？
蘇摩朝它走過去，雪貂在她走近時，又向前跑。蘇摩一直追著它到大街，但是到了街上，便找不到它的身影。
「小白，過來。」低柔的女聲有一種特別的味道。
蘇摩循向聲音出處，在那裡發現一名黑衣女子。女子容貌絕俗，衣服上繡著霸氣的鳳凰，讓人看過一眼絕不會忘記。
那名女子好似注意到她，向她微微頷首，接著便消失在街頭。
蘇摩對那名女子不感興趣，倒是那只雪貂……回頭讓小花也給她弄一隻養。想到小花，蘇摩這才意識到自己外出走遠。她正要往回走，突然聽見整齊的跑步聲由遠及近。
兩隊禁軍出現，迅速將大街封鎖。皇甫熠從後方徐徐走出，蘇摩見到他，便知自己跑不了了。
皇甫熠見到蘇摩沒有說話，目光落於她頸間，瞥見一抹不自然的緋色，眼神泛起清銳的寒光。「蘇摩，跟我回去。」
「如果我說不呢？」蘇摩挑釁。
皇甫熠神色一凜，揚手，禁軍齊聚向前。
蘇摩的蠱術施展不出，倒也安然，冷冷的盯著皇甫熠，即便處境堪憂，也絕無絲毫畏懼。
蘇摩雖已是無路可逃，但是想抓住她也沒那麼容易。
上空一道黑影掠過，衝入禁軍的包圍，從容幾招便將隊列打散。小花拂開衣擺的灰塵，將蘇摩納入懷中，悠然微笑沁出幾分冷。
皇甫熠看著兩人身心相契的樣子，眸光迸出幾縷殺意。
「站在這裡不要亂跑。」小花柔聲哄道。
蘇摩心知這一戰不可避免，卻仍不放心，扯著他的衣袖不放。
小花明了她的心思，溫柔的摸摸她的頭。「放心，我不會有事。」
「這可未必」
話音落，人殺到。
小花護著蘇摩，出招還擊。
看似綿柔的招數，卻蘊含強大的破壞力，兩人所到之處一片狼籍，彷彿兩人周圍存在一個看不見的領域，任何人無法靠近。
蘇摩不懂武功，雖不見小花有落敗的跡象，但隨著兩人交戰的時間越來越久，她的心情越來越緊張。
心慌。
驀然間，胸口猛地刺痛，她眼前一黑，逕直倒了下去。
纏鬥的兩人同時注意到她異狀，各自收勢退開。
「蘇摩」小花先一步搶到她身邊，扶住了她。蘇摩無力的靠在他身上，閉著眼睛，極不舒服的樣子。
「胸口疼嗎？」
蘇摩輕搖了搖頭，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是忽然間渾身沒有力氣，很不舒服，很累，很想睡一會兒……
小花抱起她，擔心的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片刻，他望著迎面而立的皇甫熠，沉聲道：「她體內的蠱蟲失控，必須盡快回密教。」
皇甫熠面無表情。「她必須跟我回去。」
「跟你回去送死？」四兒刺殺失敗，洩露身份，皇帝定不會容她，他根本沒有保她的能力。「你想將她帶回去，只可能有一個目的——向皇上證明你並不是同謀。」
皇甫熠眉心微蹙。
小花冷冷一笑，抱著蘇摩筆直向前走。兩人錯身的一刻，皇甫熠並沒有出手阻攔，因為小花對他說了一句話——
「心中只有皇位的人，沒有擁有她的資格。」
小花帶著蘇摩出城，可未出十里，就見前方出現數千禁軍。莫軒和似是早知道皇甫熠攔不住他們，所以特地在這裡等他們。
「你們不能回密教。」莫軒和見到小花懷中的人，神色平靜無異，沒有一絲波瀾。
「你也想把她交給皇上？」
「不是。」
小花眼神微沉，冷盯著他。
「把四兒交給宗主，只會讓她陷得更深，我們應該做的是想辦法讓她擺脫宗主的控制，而不是將她送進無底的深淵。」冷靜的思維，冷靜的判斷，莫軒和的決定永遠冷靜，也永遠嚴苛到極點。
「即使因此害她送命？」
莫軒和沉默了許久，輕悠開口。「遺忘自我，受制於人，活著未必比死幸福。」看似最溫和最無害的人，卻是最冷酷最無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