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傷害他人的人，沒有被傷喊痛的資格。在他狠心無視她的傷心，漠視她向他求助無情的趕走了她，就注定了他也要嘗到相同的滋味。
——對不起。
她對他說了很多遍對不起，他沒有原諒，反而故意撕開她心底的傷，將她再次傷到體無完膚。那時，她望著他的表情是那麼無辜，那麼無措，只要他伸出手，就能將她從絕望的邊緣拉回來，但是他沒有。
——我現在真的很後悔。
這也是他想說的。
——我說我後悔，你怎麼也不問問我後悔什麼？
如果現在他問，她還會回答他嗎……
小花立於殿前，靜望天空。
重頭回想，才發覺自己曾經對她多麼殘忍。
一個時辰過去。
宗主從殿內走出來，小花側身，看著這個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男人，淡漠的目光不辨喜怒。
“我能夠看到她的記憶。”意外的，宗主竟然主動與他對話。“我知道你是誰，也清楚你對她做過什麼。”
小花目光低斂，不動聲色。
宗主微勾唇，諷刺道：“反正她是你不要的女人，既然落到我的手上，自然就隨我的心意來玩弄……你有何不滿？”
小花淡淡開口，並不慍惱之色。“我不會放過傷害她的人。”
“嗯哼。”宗主冷笑。“但你又能怎麼樣呢？蠱術除我，無人可解，你殺了我，她一樣要死……而且，說到傷害她的人，似乎閣下也難辭其咎，不知你要如何‘不放過’自己？”
小花不語。
“真該讓你看看她被yu望操縱、求之不得、爬到我身上乞求垂憐的樣子，如此冷傲的性子卻對我露出那般表情，著實教人想狠狠蹂躪一番。”宗主說著，轉向與他相背的方向，慢步離開。“即使我對她再粗暴，她也是喜悅的，絕對不會像對你那樣拒絕我的碰觸。”
小花眼神微變，看著他遠去的身影，暗暗劃過一道殺意。
蘇摩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樣趴在床上沉沉睡著。長發滿鋪，恣意凌亂的散開，纖柔單薄的身子上只蓋了一條輕盈的絲巾，絲巾的長度不夠包裹住她的雙腿，孤伶伶的露在外面。
該是累極，才會睡得如此香甜。
雖然知道那個男人沒有真正碰過她，但是……
小花坐在床邊，輕輕撩起擋住她臉龐的發絲，眼神中揉著溫柔與心疼。“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四兒，我永遠……”他俯身，輕輕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霧氣朦朦。
蘇摩舒服的枕在水池邊緣，水面的花瓣遮住玲瓏的身段，只露出細滑的肩膀與手臂。
浴池被霧氣籠罩看不到盡頭，空空蕩蕩的只有她一個人。微熱的水溫很快便解除了身體的疲倦，讓人重振精神。
蘇摩長歎一聲，潛進水裡。
很長時間水面沒有動靜。
小花拿著干淨衣服回來，見池中無人，急忙走到水池邊查看。就在這時，蘇摩突然從水中躍起，勾住他的脖頸。
媚笑。
若是不為陰謀不為詭計，她是絕對不會露出這種表情。小花心裡明白，卻由著她作怪。
蘇摩收緊手臂，將兩人間的距離拉近至曖昧，撒嬌似的柔聲問：“聽說你喜歡我，是真的嗎？”
“是。”
“我不相信。”她的眉眼微挑，慵懶中洩出幾許妖氣。“喜歡到什麼程度呢？是不是我說的任何要求你都會滿足？”
“是。”他的回答，近乎虔誠。
蘇摩淺笑，眼中剎時間流轉璀璨光華。
——“蘇摩，你之所以斗不過他，是因為你沒有找到他的弱點。”
“弱點。”
“對。”
“他的弱點是什麼？”
“他喜歡你。”
喜歡一個人，會在意她的喜怒，在意她的安危，只要他喜歡她，她本身就是他的弱點。回想宗主的教導，蘇摩滿心全是惡毒的計策。
這個男人一再讓她難堪，讓她無計可施，現在是她還擊的時候了。
蘇摩故意將身體浮出水面，水波蕩漾，胸前的曲線時隱時現。“那，你來幫我洗澡好不好。”
小花目不斜視，取來擱在旁邊的毛巾，讓她轉過身去。
那天他明明放肆無度，今天卻裝起君子。蘇摩假意不悅，推開他的手，湊到他面前，輕吻他的臉。“下來，陪我。”
小花凝視她，早已看穿她的小心思。“不了。”
“你不聽我的話。”蘇摩捂住胸口，露出難過的表情。
小花無奈。“你是真心想跟我一起洗澡？”
“不是。是你下來幫我洗澡。”
“我不保證能控制得住自己。”
“你會傷害我嗎？”
“……不會。”
“那不就行了。”蘇摩拉住他的手，央求的瞅著他，慢慢向後退。
“蘇摩。”小花警告。
蘇摩低聲一笑，松開他的手，手潛進水中，向他潑水。“你不下來，我就把你弄濕。”
小花歎息，看她越來越起勁，起身就要走。
“喂”蘇摩微怒。“你敢走，我就沉到水裡淹死自己。”
小花轉回身，淡淡的看著她。
“我說到做到。”蘇摩眼中的冰冷帶了幾分勝券在握的得意。盡管她對於他肯接受這種威脅抱持懷疑，但是宗主所說的一定不會錯。
果然，他回來了。
蘇摩欣喜的游過去，拉扯他的衣擺。“快把衣服脫掉。”
小花不說話，站在水池邊脫衣服。蘇摩趴在池邊耐心看著他的動作……會接受這種威脅的人是傻子吧？淹死的人是她，他何須在意？喜歡，所以把喜歡的人放在第一位，在意她比在意自己還多，世上真的有這種事？
水池中的水輕輕蕩漾。
蘇摩看到被水霧熏籠的精壯身軀，微微失神。
“你在看哪裡。”小花輕笑。
蘇摩移開視線，微窘。“看看不行嗎……”
小花握住她的手，將她拉至身前，蘇摩怔了怔，急忙後退。
“不要……”
“不站的近些，我怎麼幫你洗澡。”
低沉的音色輕輕回蕩，意外的，蕩入了心坎。那只是她用來騙他下水的借口，誰知道，她竟有些心動，有些期待……
“你不要亂碰。”
“你不要亂想。”
“……”
似乎，又不太對了。
清香的泡泡塗在身上，滑滑膩膩，蘇摩背靠著他的胸膛，像個孩子似的被他環在臂彎間。他拎起她一只胳膊，仔細的在上面塗泡泡，純粹幫她清洗身體，並無絲毫雜念。
感覺，很奇怪。
不帶情念的碰觸，反倒給她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胸口暖暖的，軟軟的，不似喜悅，又比喜悅略勝一籌……是什麼？
“前面自己洗。”
蘇摩正想著事情，耳邊忽然降下令人心顫的低音。心弦微動，她側轉過來，幽幽凝望著他，鬼使神差的說出了——
“你幫我。”
小花看見她眼底幽閃的情火，默了片刻，托起她的後頸，低頭吻上她的唇。柔軟的舌尖帶著無限憐惜，輕輕舔弄她的雙唇，隨著她的嘴唇慢慢開啟，小心試探進入她的齒縫，尋找到小巧的香舌。
心跳，好快。
蘇摩微皺眉。這是她從未有過的體驗，胸口滿漲的感覺比情yu更為強烈，不是身體產生需要，而是心，她的心需要……他？
水花四濺。
蘇摩猛的推開他，退到安全距離之外，用力按住怦怦直跳的心口，疑惑的直視著他。
她是怎麼了？
“還要我幫你嗎？”
蘇摩一怔，羞惱的別開臉。
依然如此。
每每與他相對，總是他從容平靜，她浮躁慌張，就算占盡優勢的人是她，最後還是會敗在他手下。
一縷清幽光芒自眼底飄過，蘇摩偏著頭看他，迷蒙的眼神藏著模糊不明的情緒。
她靜凝的容顏有著孩子般的懵懂困惑。小花溫柔的看著她，哪怕她變了另外一個人，在他面前，她依然透明易懂。
“我不喜歡。”蘇摩莫名其妙說了這句話，游向水池中央，一個人靜靜的呆著。
小花等了一會兒，輕聲說：“上去吧，在水裡泡太久不好。”
“你先出去。”
小花無奈的歎息，慢慢走過去。“蘇摩——”他忽然頓住，低頭看著水面之下。
蘇摩奇怪，轉了過來，看到他目光注視的地方，恍然想起來。“快出去”她焦急的劃向他，催促他離開水池。
可是，遲了。
池底中央灑著許多尖銳的釘子，小花不知，踩在上面，腳底流出鮮血。在水中蔓開的血腥味道引來了散布在水池另一端的吸血蠱，細長的蟲子蜂擁而至，向著他腳下的傷口猛鑽。
“沒聽到我的話嗎？快點——”蘇摩話說到一半，突然被他抱了起來。水池轟然炸開巨大水花，兩人騰空而躍，回到岸邊。
大量的吸血蠱粘吸在他的小腿，悠悠晃晃的直向裡面鑽。
蘇摩顧不得身體的赤luo，忙用手幫他將蟲子扯下來。小花看著她，沉默半晌，沒有動靜。
“怎麼辦，它們鑽進去了……要是跟隨血液到達心髒，就會將心髒啃破……”蘇摩說到這兒，忽然想到什麼，用力抓向自己的手腕。
“你做什麼。”小花阻止她。
“我的血比較特殊，可以將它們引出來。”
“不需要。”
“什麼不需要，你現在很危險。”
“你關心我？”
他淡然的口吻令她愣住。
是啊，她在做什麼。
放置釘子和蠱蟲的人是她，這正是她要的結果，為什麼會忽略初衷，反過來幫助他……蘇摩的表情有一瞬的茫然。
她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