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出海?」那不是更危險?
「也只能如此了。」容耀聳肩。「青天白日裡,小生可不知北西南東。」
雲四兒把這些情況對草莓他們說了,草莓和香蕉堅持跟她一起去,木瓜也不放心,拉著少年也要跟。
「不行,船太小,坐不了這麼多人。」
少年盯著容耀看了一會兒,慢聲說:「這個人有問題,我不相信他。」
容耀看了看他,淺淺一笑,沒有回話。
「小蘭……」
雲四兒話剛起頭,便聽少年憤慨咆哮。「別擅自改別人的名字」
「蘭斯洛特太長了……」
少年忍住氣,兇惡的說:「總之,我不同意你單獨跟他去。就算去,至少也得讓我跟。」
「不行。」容耀站出來說。
少年瞪他。「你心裡果然有鬼。」
「不,不,你誤會了。」容耀淡淡一笑,和氣的說:「天涯海角地處特殊,天氣變幻無常,在海上萬一發生意外,單雲姑娘一個人,我還抽得出身救援,但若再多一人,恐怕會變成拖累。」
「你說我拖累你們?」少年眼中凜著寒光,極為不悅。
「在陸地,或許你有本事,但到了海裡……」容耀沒有把話說完,笑瞇瞇的看著他,輕視嘲笑的意味很濃。
「對呀,小蘭不識水性。」木瓜道出真相。「上次在烏河落水,還是我把他撈起來的。」
「小蘭這兩個字你倒是叫的很順口啊。」少年咬牙切齒瞪他。
木瓜閉嘴,不敢說話了。
雲四兒輕輕一歎。「你們都留在這裡,我和容耀去就行了。」
「女人,這個男人不能信」少年急了。
雲四兒摸摸他的頭頂,笑道:「嗯嗯,我知道你關心我。放心,我會平安回來的。」
對於容耀,雲四兒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儘管知道他是殺手,也明白他是個騙子,但卻很難去懷疑他。不能算信任,只是不懷疑,比較奇怪的感覺。
入夜之後,雲四兒和容耀登船出海。草莓香蕉擔心的對她千叮萬囑,雲四兒卻沒有想那麼多。小花在誅仙島上,只要找到他,剩下的問題,他都會替她解決。
只要找到他。
夜裡的海水漆黑如墨,船頭一盞油燈,僅僅照亮方寸之地,周圍是黑暗未知的海洋,除了船槳划動時水聲潺潺,再無一點聲響。
「容耀,你知道誅仙島上發生什麼事了嗎?」
「江湖事。」
雲四兒回頭看著他。「小花……他為什麼會來這裡?」
容耀看了她一眼,微微笑,轉而望向遠方。「這個問題,你不如等見到他之後,直接問他。」
也對……
「何況,你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何必多此一問。」
雲四兒一怔,低頭沉默了。
說心裡話,得知小花離開商隊的時候,她心裡很慌,很亂。錯在自己,沒有埋怨他的道理,她知道,她不能強求。雖說信誓旦旦要把他找回來,但是找到他,他願不願意回來,她一點把握也沒有。
要不是真的生氣,他不會離開,離開,就是決定了不再回來。
她是多麼瞭解他……
她犯的錯,他從不放在心上,無限寵溺,無限縱容,不管好的壞的,只要是她想要,他全都會給,但是……他心裡有一條底限,那是絕對不能觸及的禁忌。無論他曾多麼疼她,多麼寵她,一旦越過了,不管用多少辦法彌補,他都不會再原諒。
相比較阿二的威嚴,他的這種決絕才是她最害怕的。
被他寵慣了,寵壞了,她以為她永遠不會有機會觸到他的底限,但她似乎有些恃寵而嬌,忘乎所以了。她瞭解他,但他卻更加瞭解她。不見她的回復,反而等到阿二的那封信,只怕他已猜到她的心思。
鐵了心留在京城,鐵了心為阿二放棄一切。
一切,也包括不再要他。他還有什麼理由等她?現在,她又該以什麼立場要求他回來?
雲四兒環抱住自己,靜靜地看著船頭的燈火。
事到如今才想起害怕,會不會太遲了?
寧靜的海上,忽然掀起一陣風。
船頭的油燈突然滅了。
雲四兒愣了下,轉身回頭去找容耀,卻發現船尾空空如也雲四兒悚然一驚,跑到船尾。「容耀你去哪兒了?」
這時,又一陣狂風吹來。
小船搖晃。
雲四兒蹲下身子,繼續喊:「容耀別玩兒了,你快出來」
風,一陣強過一陣。
天氣驟變,海面掀起重重巨*,雲四兒的聲音早已被風聲浪聲掩蓋。小船隨著海浪起起伏伏,如同一片飄零的落葉……
突然,一個四丈多高的巨*猛烈拍打下來,小船瞬時消失在驚濤怒浪之中。
天明,海上的風浪依舊沒有平息。
雲四兒緊抱著一塊浮木,在海浪的推湧下,慢慢飄到一座島上。連夜的驚慌緊張,耗盡了她的力氣,在海浪將她推上沙灘之後,她仍迷迷糊糊的趴著不動。
「喂這兒有個人」
「人?」
雲四兒聽見腳步聲,勉強睜開眼睛,卻只看到一片模糊。
「哪來的女人?」
「不知道。」
「這種時候出現的女人……把她帶回去審問」
「是。」
雲四兒被人粗魯的抬了起來,奈何嗓子干疼發不出聲音,只能忍著被他們像貨物一樣搬來搬去。
不知他們帶她到了什麼地方,雲四兒只感覺自己凌空而起,接著就與堅硬的地面撞在一起。「嗯……」
「咦?她醒了?」
「拿水來。」
雲四兒聽見他們說話,心中一喜,哪知道水不是給她喝的,而是用來給她提神的。一盆涼水潑了過來,她不禁瑟縮了一下。
「喂,你是什麼人?」
雲四兒撐著地面,慢慢爬起來。
「我在問你話趕快回答」
「水……」雲四兒勉力翻轉過身,背倚牆壁,癱坐下來。「給我水喝……」
看押她的兩個男人互看了一眼,走上前先用繩子把她綁起來,才拿水給她喝。雲四兒嘗到清甜的水,忙灌了兩大口,結果喝的太急嗆的咳嗽起來。
「咳咳……謝謝……」長喘了一口氣,總算是緩了過來。雲四兒這才有空留意四周的環境。
一間囚室,很普通。
「你是什麼人?到島上來做什麼?」
「我叫雲四兒……我是來找人的……」
「找人?找誰?」
雲四兒張了張嘴,沒有說話。一直以來小花的名字都是她隨便叫的,她都沒問過他本來的名字。
男人狐疑的看看她,向旁邊的人使了眼色,一齊搜她的身。
雲四兒身上有不少寶貝,不過之前掉進海裡,都沉到海底去了。兩個男人只在她身上搜出一個油紙包,裡面……有一本黃色的通行公文。
男人皺眉,厲聲喝道:「你是官府的人」
「不是……」
「那這是什麼?」他把黃色小本拿到她面前。
這是……雲四兒方才想起,這是當初阿二為了跟她上路,拿來做交換的通行公文。「這個只是通商用的東西,我是游商。」
「胡扯老子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商人拿的通關公文都是商監發的,你這本卻蓋著皇上的小印。」男人揪起她的領子。「快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說過了,我是商人,是來找人的,我不是官府的人……」
「你以為我們會相信?」
雲四兒暗歎。他們不相信,她也沒有辦法。
旁邊的男人扯扯他,示意他先鬆開手。「這段日子官府沒少找咱們麻煩,不管這個女人是不是官府派來的間細,憑這本公文也可以斷定她與官家的關係非比尋常,還是先扣住她,向掌門報告,由掌門來定奪。」
「嗯,你說的有道理。」男人看了看雲四兒,不屑的哼道:「官府的人真是吃飽了撐的,爺們在這裡做大事,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就跟咱們對著幹,好幾次差點毀了咱們全盤計劃,真讓人噁心」
「行了,別發牢騷了,快去稟報掌門吧。」
兩個男人走了,雲四兒挪到牢門,向外張望。
他們是江湖中人不錯,剛才那兩個人的腰牌上面是條紅色的蛇,應該是赤練門的弟子……他們聚在誅仙島究竟是在做什麼事?剛剛那個人說是大事……想不出。這種沒頭沒尾的事根本無跡可尋,要是阿大在,問問他也許會知道。
想到了阿大,難免又想起阿二。他給她的通行公文竟被他們誤會她是官家的人……她算嗎?雲四兒不無自嘲的笑笑,靠在牆上,疲倦的睡了。
深夜,雲四兒被嘈雜的聲音吵醒。從她的位置,可以看到牢房門口,外面火光沖天,還不時傳來拚殺的聲音。
出什麼事了?
雲四兒機警的四下看看,確定沒人,抬腿撩起裙子,用嘴把藏在裡面的匕首抽出來,小心的一點一點割破繩子。
恢復自由,雲四兒握緊匕首去砍牢門上的木頭。纖薄的刀刃輕輕一劃,便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削鐵如泥,賣刀的老頭兒果然沒說大話。」雲四兒沒費太多力氣,輕易從裡面出來。
她小心的走到門口,忽然一隊人從牢房門口跑過,她急忙避到牆後面,等人跑遠才重新露出腦袋。
東南方向,火光點亮了整片夜空,拚殺聲就是從那邊傳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