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相信的,欺騙了,以為深愛的,背叛了。
在經歷過刻骨銘心的心痛之後,本該學會不再輕易付出信任,學會不再輕易付出感情,但是有一個人,我沒有辦法不信任,沒有辦法不深愛,因為,他已經在我心裡住了很久,只是我一直沒有發現。
——小四兒記
「驢頭兒」
雲四兒下了馬車,回身,看見木瓜興奮的向她跑來。他身後還有很多人,草莓,香蕉……不過半年時間,她竟對以往習以為常的日子有些模糊了。
「驢頭兒,你終於回來了……」木瓜撲到她身上,開始還是笑著的,可慢慢就轉成了嗚咽。「想死木瓜了,嗚嗚……」
雲四兒莞爾,正想回他一個擁抱,懷裡的人就被人拎著領子提走了。
「動不動就哭鼻子,不知羞,你當你是姑娘家啊。」少年粗聲粗氣的訓他,訓完了人,冷眼斜瞅著雲四兒。「你怎麼不乾脆死在京城算了,回來幹嘛?」
好懷念他的毒舌。雲四兒非但不生氣,反而溫柔的笑了。「讓你們擔心了。」
「鬼才擔心你。你不在,我們正好把你的財寶瓜分,再不用為了搶幾塊排骨打得頭破血流。」
「哦,既然財寶都分了,你怎麼還留在這兒等我回來。」
「還不是這個死心眼的」少年狠瞪木瓜,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氣憤樣。「別再哭了再哭把你剁了喂玉兒」
「玉兒吃素的……」
「你還敢頂嘴?」
木瓜委屈的瞅瞅他,趁他不住意跑到雲四兒身後。「驢頭兒回來了,她替我撐腰,你別想再欺負我。」
「哦?」少年危險的瞇起眼睛。「替她撐腰的人不在了,你以為我還會怕她?」
雲四兒一怔。「小花人呢?」
「走了。」少年壞心的笑。「那男人總算想通,不再跟著你這個沒用的主子了。」
雲四兒知道問他問不出什麼,轉而問香蕉。「小花去哪了?」
「他沒有說。」香蕉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你去了京城不久,我們收到這封信,他看到這封信之後就跟我們分開了。」
信?
雲四兒拿過信,拆開來看——是阿二的筆跡。雲四兒想起來了,小花用信鴿傳信給她被阿二發現,她為了安撫阿二,讓他替她給小花留信,說她決定留在京城……因為這樣,他生氣了嗎?
雲四兒把信收起來,默思不語。玉兒哼啊哼啊的湊過來,用腦袋頂頂她的後背。雲四兒回頭看著玉兒,摸了摸它的後頸,眼中飄過一縷幽思。
「驢頭兒,我們下一處目的地是哪?」草莓問。
「驢頭兒終於回來了,當然是先領著我們去大賺一筆」
「最近醫藥品的行情持續看漲,不如我們走一趟藏域,倒一百車藏藥回來賣」
大伙熱火朝天的議論著,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悅的笑容。在這份久違的熱情包圍中,心底那個洞彷彿慢慢填滿,憂傷減淡,重新有了勇氣。
「錢要賺。」雲四兒淡淡一笑。「但是,在此之前,我要把小花找回來。」
「噢——」
大伙齊齊發出一聲振奮的吼聲,熱熱鬧鬧的散開,各自忙碌,為啟程事宜做準備。
「哼啊,哼啊。」
玉兒也很高興啊。雲四兒撫著它的耳朵,在心裡默默的問,你一定也很想他吧。
「哼啊,哼啊。」
看著玉兒搖頭晃腦的樣子,雲四兒會心而笑。
「你去找的人未必願意見你,還是不要抱太大期望的好。」少年從雲四兒身邊走過,右手不忘順便拎走木瓜。
雲四兒看著他的背影,忽然問:「願意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蘭斯洛特。」
小花去了哪裡,草莓香蕉都不清楚,只是知道當日分開之後,他往南去了。雲四兒騎著玉兒,把地圖攤開。天大地大,想找一個人如同大海撈針……他到底在哪呢?
商隊浩浩蕩蕩前行,經過山腳下的茶棚時,忽聽一人用筷子敲著碗,在唱小曲。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饑載渴。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雲四兒轉頭看去,茶棚擋住了那人的臉,只看見那人穿著顏色極淡的綠衫。心想,大概是個雲遊四方的書生吧。
「姑娘面和心善,有富貴之相,然眉間淺憂,似有難解的心事,小生斗膽猜測……姑娘可是在尋人?」
「停下。」雲四兒勒住玉兒,回頭看那個書生。聽聲音,似曾相識。
綠衣書生自茶棚走出,向著她謙謙一拜,淺笑。「他鄉遇故人,人生四大喜事。姑娘可否賞小生一碗茶錢?」
商隊在路邊停下歇腳,雲四兒與書生在茶棚對坐。
雲四兒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似笑非笑的說:「瞧你顛沛流離的四處遊蕩,就知道你的算命生意不好,現在居然連茶錢都付不起了。」
「小生是算準了姑娘從此處經過,特地在此等候為與姑娘結緣的。」算命書生笑容可掬,但那張臉,怎麼看怎麼像隻狐狸。
「哦?你等我,又是為了告訴我,身邊有人害我?」
「非也。小生是為姑娘指路的。」
雲四兒想起他方纔的問題,面色稍斂。「你怎麼知道我要找人?」
算命書生從腰後抽出折扇,一派瀟灑的攤開扇子,慢悠悠搖晃。「小生是吃這口飯的,這點小事都算不到,豈不是教姑娘笑話。」
「你算的事可沒幾件准的。」
「哪幾件不准呢?」
雲四兒眼神一挑,直瞅著他,眸光微露凌厲。
算命書生淺淺而笑,合了扇子,用扇尖輕點碗中的茶,在桌上畫了一個字。
南。
雲四兒看著他寫的字,冷笑。「你知道的我也知道,沒有什麼稀奇的。」
「那,這個字呢?」算命書生不急不慢的又寫一字。
島。
「我憑什麼信你?」
「扣小生作人質,小生若說錯,姑娘將小生扔進海裡便是。」
他言談之間儘是自信,還有那張笑的像狐狸的臉,怎麼看怎麼覺得不舒服。雲四兒想了想,決定直接問他。「你說他在哪?」
算命書生一笑。「誅仙島。」
不是雲四兒找不到小花非信他不可,而是他說的這個地方也是她想到的,至於原因……
雲四兒從車裡掀簾出來,望著滿天繁星,怔怔出神。
「睡不著嗎?」
雲四兒回頭,發現算命書生就躺在她的車篷頂上。他用胳膊肘撐起上身,手指上掛著一個酒壺,笑吟吟的看著她。
雲四兒爬了上去,他往旁邊挪了挪,給她空出一個位置。
「你在這裡做什麼?」
「看星星。」
雲四兒坐下,仰頭看著夜空。「星星還不就是那樣,有什麼好看的。」
「夜觀星象,可以預知過去未來。」
雲四兒看看他,失笑。「得了吧,你就是想找借口偷酒喝罷了。」
算命書生微微一笑,搖晃著酒壺,問她。「你要不要嘗嘗?」
雲四兒搖搖頭,敬謝不敏。
「酒能解千愁。」算命書生凝視著她,眼中光華幽惑如星。「不懂酒滋味的是因為你心裡沒有憂愁,一旦有了憂愁,就會知道酒的好處……這個,可比牛奶香醇多了。」
「我又不是沒嘗過,味道又辣又衝,一點都不好喝。」
算命書生把酒壺遞到她面前,雲四兒看看他,閃爍的目光洩露了她心中的猶豫。
「嘗一口,不好就吐掉。人總要嘗遍各種滋味,才會知道哪種最適合自己,不是嗎?」
他真的很懂得如何蠱惑人心。雲四兒接過酒壺,用袖子擦了擦壺嘴,捧起小心嘗了一點。
「……」皺眉。辣的舌頭都木了,根本什麼味道都嘗不出來。雲四兒難受的摀住嘴,隨手把酒壺扔了出去。
「喂」算命先生可惜的看著自己的酒壺遠去,沒好氣的瞪她。
「酒是穿腸毒藥,你還是少喝一點吧。」一小口酒下肚,人就像燒了起來。雲四兒的臉剎時紅了,兩隻手忙著煽風散熱。
算命書生輕肆一笑,盤腿曲膝,仰望星空,心情似不錯的樣子。
「你真的懂星象?」
「略懂。」
「那,你叫得出那個勺子的七顆星分別叫什麼嗎?」雲四兒指著北斗星,問他。
「天樞,又稱貪狼星,天璇,又稱巨門星,天璣,又稱祿存星,天權,又稱文曲星,玉衡,又稱廉貞星,開陽,又稱武曲星,搖光,又稱破軍星。」
想不到他還真懂。
「北斗九星,七現二隱,傳說,看到那兩顆隱星的人可以長壽。」算命書生問她。「你能看到嗎?」
「看不到。」
「真遺憾。」
聽口氣,他不是遺憾,而是高興。雲四兒認真看著北斗星,怎麼也看不出他說的那兩顆隱藏的星星。「你剛才說的名字當中,我只聽說過破軍星。」
「破軍在紫微斗數是一種命格,殺氣深重,主消耗與破壞,也被譽為將星。」他悠悠一笑,敲著扇子說:「若以實人為例……懷遠王皇甫熠便破軍星。獨斷專行,倨傲不馴,絕情滅義,六親不認,就姻緣來說,絕非良夫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