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個人讓她綁成粽子,從頭到腳綁利索了,雲四兒又檢查了一遍,才把他按到石柱上,接著綁第二層。
「你倒是不客氣。」文森失笑。
雲四兒在他脖子上一圈圈纏著,心說,事關她的小命,不能馬虎。
布條用光了,雲四兒拾起地上的鐵鏈往他身上纏。隨著時間流逝,安靜的浴室瀰漫開一股壓抑的氣氛。
遠遠的,有水流聲傳來。
雲四兒不自覺的去找聲音來源,突然感到手中的鐵連一緊,接著她就看到石柱上的人全身繃緊,像是馬上就要掙開捆綁……
她嚇的後退,然後看到水池一端湧出赤紅的液體——刺鼻的腥氣直鑽入腦子,雲四兒摀住口鼻,狼狽的爬出水池。
子時,過了。
「……」
文森發出一聲狂吼,那不屬於人類的野獸般吼聲,嚇的雲四兒兩條腿發軟。血液漫過他的腳,漫過他的膝,漫過他的腰……雲四兒看見文森全身變成血紅的顏色,就像入了魔道的怪物……
他開始掙扎,布條撕裂的聲音那麼清晰,依她那種綁法,就算是頭熊也不可能撼動半分,但現在……
胸前的布條繃裂了!
雲四兒倒抽一口涼氣,飛快跑出內室,往殿外跑去。
你以為我把你留在這裡是為了什麼……
只要文森碰我,他就會變成受宗主操縱的傀儡,如若不從,每到朔日將遭受萬劍穿心之痛……那是唯一可以減輕他痛苦的方法……
雲四兒步伐緩了下來,她扶住額住,一時難以理清紛亂的思緒。
文森是吸血魔鬼,但那是他身不由己。他會對一個女人溫柔,會像所有男人一樣為心愛的女人做盡傻事……可是現在,每個月的第一天,他必須忍受萬劍穿心之痛,變成一個吸食鮮血的怪物……
他不是罪惡到不能饒恕的壞人。
背叛,蠱毒,那個施予他永無止境痛苦的人,怎能不恨?
雲四兒走回內殿,站在內室門外,靜靜聽著那一聲聲發自靈魂深處的痛苦嘶吼。
在這裡面的,並不是冷酷殘忍的魔鬼,他只是一個深陷於痛苦之中的男人。忽然間,理解了文森,忽然間,為蒂法悲哀。
他們兩個人誰都沒有錯……
誰都沒有錯……
***
一個驚心動魄的夜晚。
雲四兒像是做了一個不能醒來的惡夢,全身虛脫。
天亮,所有的聲音消失了。
當確定蠱毒發作已過去,她推開門,望著眼前慘烈的景象,甚至忘記了讓人無法忍受的血腥味道。
布條,鐵鏈,全部斷了。
文森緊緊抱住石柱,手指深深陷入其中,彷彿與柱子變為一體。
這是一個意志多麼堅強的男人?即使在疼痛發狂的時刻仍然保有理智……太可怕了。
池中的血,早已乾涸。
地面殘餘的血液,像是炸開的煙花……真的非常貼切。
雲四兒一步步走近文森,心中不再有懼意,只剩悲憐與同情。雲四兒將他的手指扳開,把他從石柱拉下來,扶著他躺下。
她似乎和受傷的男人有不解之緣。阿大,阿二,阿三……每個人出現在她面前都是傷痕纍纍,看著他們意氣風發的樣子,有時都會忘記他們當初的淒慘。包括文森……倘若他醒來,一定又會恢復惹人不愉快的邪惡樣子,不讓別人看見他的脆弱,不讓別人看見他的弱點,不讓別人看出他曾經歷的痛苦……男人,就是死要面子。
「偶爾也要學著撒嬌才會有人喜歡啊,親。」
長長,歎了口氣。
***
雲四兒實在受不了文森身上的血腥味兒,把他全身洗乾淨才把他扛去床上。他留下她為了什麼?出苦力啊!好些年沒勞心勞力照顧人了,心力不濟,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的關係。
雲四兒忙了半天,累的挪不動屁股,乾脆就趴在床邊休息。
困是困極,睡意卻沒有,腦子裡各種想法來回亂竄,感覺上考慮的很認真,其實一個結論都沒有。
還是小花的話有道理,有些事能不想就不想,她只要單純的快樂就好。
雲四兒把文森當自家夫君那般盡心盡力的伺候,卻忘了自家夫君是家養的兔子,而文森卻是一匹野狼。
他出了很多汗,雲四兒擔心他不舒服,來來回回打了十幾趟水,翻來覆去給他擦洗。對男人光著的身體她沒有太大感覺,畢竟常年混在男人堆裡,看光溜溜的男人是家常便飯,而且平日裡和小花親密相處很愉快,不覺得有何不妥,因此也就從未把男女之別放在心上。
但她不當回事是一回事,別人怎麼想又是另一回事。小花是與她長年相伴熟悉她的人,而文森卻不是。
睜開眼睛,看著女人拿著毛巾動作輕柔的幫自己擦試身體,文森冷冷的扯動嘴角,抬起手抓住她。
雲四兒一愣,呆呆看著醒過來的人。
事出突然。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文森拖上床,壓到了下面。
有點沉……雲四兒感覺憋氣,微微張開嘴換氣,想把他從身上推開,他卻紋絲不動。
「沒有人告訴你,不要隨便脫男人衣服。」
嗯?沒有哎……倒是,他已經沒事了?
「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他的寢宮……喂喂,他莫非是暗示她什麼……雲四兒不舒服的扭動著,想從他下面鑽出來。
「別白費力氣了。」文森邪氣一笑。「我既留下你,又豈會放你走。」
她的良心還不如拿去餵狗!她照顧了他大半天,他就這麼報答她?雲四兒生氣的瞪著他,手腳不忘亂蹬。
文森按住她的雙腕,下身緊緊壓住她不老實的腿。
她要咬死他,她要咬死他!
文森笑著撐起身體,居高臨下俯視著她。漆黑的髮絲垂落,那雙幽沉的眼睛猶如妖魔一般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