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意味深長的語調。
「啊?」
小花笑著,虛指她的胸口。「這裡,可有酸溜溜的感覺?」
雲四兒的表情有些僵。
答案,不言自明。「你喜歡他麼?」
「……」
看著她懵懂的樣子,小花微歎。「傻四兒,有時候真想把你拐了去賣。」
雲四兒撇嘴,輕哼。「你才捨不得呢。」
小花按住她的腦袋,胡亂揉搓她的頭髮。雲四兒也不反抗,笑呵呵的任由他擺弄,反正頭髮亂了也是他給梳理。
忽然,雲四兒想到一件事,愣愣的看著他。
「怎麼了?」
「小花,你說……」
「嗯?」
「……沒什麼。」
她看到阿三跟珍姑娘親近會生氣,那阿三看到她和阿大阿二在一起,或者阿大看到她和阿二阿三在一起,再或者阿二看到她和阿大阿三在一起……應該也會生氣吧。
雲四兒回頭,望見珍姑娘枕在阿三胸前,小心臟又悶痛了一下。
酸。
但除了酸,又好像還有些別的情緒在裡面……
她很想掐住珍姑娘的脖子喊,她不是膽小不是懦弱,但——有些事,容不得她不想!
唉……
***
雲四兒喜歡鈴鐺,她說叮鈴鈴的聲音就像神仙的祈福,心術不正的壞人聽到鈴鐺響會自動退避。
當然,這都是她自己瞎說的。不過在商隊裡,她的話就是聖旨,因而每輛驢車都掛著一串鈴鐺。一個商隊浩浩蕩蕩的趕夜路,教人聽見真有點像僧侶作法事的驅魂鈴。
啟明星升起的時刻,一隻鴿子從商隊上方飛過。
小花看著雲四兒熟睡的容顏,小心的幫她把被子掖緊,掀簾走了出去。
清晨的薄霧籠罩天地,長長的驢隊安靜的行進,遼闊原野迴盪鈴鐺清靈的響聲。
小花跳下車,香蕉迎上來,以為他有事吩咐。小花一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香蕉往車裡看看,笑著回到原來的崗位。
車隊繼續向前,小花站在路邊看著驢車一輛輛經過。
一抹灰白劃過淡藍色的天幕,筆直落到小花手中。鴿子腳上綁著一個銅環,小花取出裡面的短箋,展開。
簡短几個字。
看著短箋的內容,沉靜的面龐凝著一抹深思。
前方的鈴鐺發出一聲異響。
小花將短箋握在掌心,垂於身側。
「茉莉,你又偷跑!」雲四兒揉著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的打著呵欠走過來。她這麼一喊,另外幾輛車裡的人也紛紛探身而出。
「早啊,雲丫頭。」
「早。」
「雲兒。」
「阿二早。」
「女人,你一大早鬼叫什麼?」
「死孩子,恭敬叫聲姐姐,否則我讓茉莉把你打成豬頭!」
少年不可一世的揚著下巴,冷哼。「你真以為我怕他。」
雲四兒懶得理他,跑兩步到小花跟前,奇怪的看著他手裡的鴿子。「咦?鴿子?你抓的?」
「天上落下來的。」小花微微笑。「中午烤給你吃。」
雲四兒看著他,忽而一笑。「哦,好啊。」
「我去讓他們停下,一會打水給你洗臉。」
「嗯嗯。」
少年看著小花走過去,賊兮兮的湊到雲四兒身邊。「他說什麼你都信?」
雲四兒奇怪。「怎麼了。」
「鴿子好好的天上飛,沒病沒傷的,怎麼偏就落到他手裡?」
「你人品值低唄,我家玉兒就是這麼撞到我懷裡的。」雲四兒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慢吞吞的挪著步子往前走。
少年不死心的跟著她。「我不信他沒事瞞著你。」
雲四兒極不文雅的打了個呵欠。
「我的功夫你是見過的,不敢妄稱絕代高手卻也已屬上乘,他那麼容易就抓住我,你難道就沒懷疑過?」
「啊?」
少年盯著她裝傻的表情,神秘一笑。「原來你知道。」
「聽不懂,你都說的什麼啊。」雲四兒大步向前,扯著嗓子喊:「木瓜,起床啦!」
少年才沒這麼容易被她糊弄過去。「女人,我算看明白了。」
「什麼?」
「你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雲四兒一愣,突然指著天空。「你看,天上飛過一隻灰烏鴉。」
少年眉毛抽搐,憤然的猛敲她腦袋一記。「你是沒救了!」
「喂,沒大沒小的,老娘的頭也是你亂敲的?你你你,給我站住!」雲四兒提著裙子追著找他算賬。
錫器在銀月國是搶手貨,雲四兒這一趟賺的荷包滿滿,心情自然也是一片晴朗。
銀月國的風俗與柴納大不相同,從衣著到飲食,從建築到習俗,皆展現出一種異族風情。所謂入鄉隨俗,雲四兒給商隊每個人都買了一套新行頭,一個個打扮成銀月國人的模樣,看起來十分新鮮。
「木瓜,你戴那頂帽子不好看,來試試這個南瓜帽。」
「我不要!」
「你敢跑!草莓,把他給我抓回來!」
「哈哈哈……」
在銀月國女人不能在外拋頭露面,街上的女人一律頭戴面紗,雲四兒也挑了一個戴。
小花在一旁端詳許久,笑道:「四兒,換個顏色。」
「黑色不好嗎?多有神秘感。」
少年從她旁邊走過,瞥了一眼。「同樣是面紗,怎麼你戴起來就像半路劫道的山賊,人家戴著就風情萬種。」
他指向剛從內堂換衣服出來的珍姑娘。
艷紅色的緊身騎裝,襯出她曼妙熱辣的身段,朦朧的黑紗繞過面龐,露出一雙秋水瞳眸,看不到她傲然邪肆的笑容,反多了幾份楚楚動人。
雲四兒本來也不嫉妒她長的比她好看,可偏巧,阿三這時穿著一襲與她相仿的騎裝出來。兩人站在一起,紅色的騎裝好似喜服,像極了一對即將拜天地的新人。最過分的是,珍姑娘頭上的髮簪鬆了,阿三柔情似水的替她挽髮……
有點過了吧。
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她名義上的夫君,如此公然光天化日和別的女人調情,太……太不把她放在眼裡了!
「女人,你穿這套試試。」少年拿著一套白色衣服塞給她。「相信我,你適合這個顏色。」
雲四兒懷疑的瞅著他。
「去換啊,難道你想被比下去?」
雲四兒被他推著進換衣服的小屋,仍舊懷疑——這小子會這麼好心?
少年塞給她的這套白色衣服不是繁複的騎裝而是筒裙,雲四兒很快就把裙子換好,掀簾子出來。
「給,還有帽子。」少年早就在外面等候著她,一見她出來,就把一頂圓形高帽扣在她頭上。
好沉……雲四兒扶著帽子,皺眉。「帽子也太高了。」
少年退遠,仔仔細細打量她。
雲四兒被他瞧的不自在,粗聲問:「好看不……」她看向小花,小花笑吟吟的,不論她換什麼樣的衣服他都這副表情,他的意見不能作數。
「驢頭兒。」草莓正拎著木瓜進來,見到雲四兒的第一反應就是——目瞪口呆。
「怎……怎麼樣嘛……」雲四兒難得害臊,臉紅起來。
珍姑娘和阿三一同走了過來,珍姑娘看著雲四兒笑道:「丫頭,這是銀月國宮裡太監的裝束。」
神……神馬?太監!雲四兒憤憤的瞪向少年,後者早就捂著肚子笑的人仰馬翻。雲四兒把那頂可笑的帽子摔到地上,氣沖沖的回到換衣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