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鋪著一大灘血。
大家似麻木了,一個個面如死灰,圍在旁邊沉默。
阿落趴在小花懷裡哭的傷心,也因這她淒涼的哭聲,在每個人心中蒙上一層深深的死亡陰影。
假如是怪物,那麼一定還會有人死。
不能再心存僥倖了。
「大家,各自逃命去吧。」
「驢頭兒……」
「咱們不能就這麼死在這兒啊。」雲四兒盈起一笑。「怪物只有一個,大家分頭跑,總有能活著出去的。」
香蕉看看其他人,嚴肅道:「我們不走。」
「哦,對了,我還欠你們工錢和分紅。」雲四兒從懷裡摸出一個布袋,打開,整整一袋全是拇指般大小的珍珠。「這個你們分了吧。」
「驢頭兒,我們不是為了錢!」
雲四兒的手又伸進懷裡,掏出一個新布袋。「再加上這些,應該夠了吧。」
「驢頭兒!」
「切,跟我混久了,越來越貪心。」雲四兒又摸,又一個布袋。「我可說好,這是最後的了。」
香蕉草莓一幫肅然的望著她。
雲四兒看看他們,歎氣。「好吧,其實還有……」
阿二攔住她的手,正色道:「別玩了。」
她沒玩啊,很正經來的,瞧她把壓箱底的寶貝都供出來了……還要怎麼認真啊……雲四兒低著頭,視線盈起水霧,卻倔強的咬著唇,硬把眼淚逼了回去。
阿二裹住她的手,輕輕一握。
像他這樣冷血的人都來施捨安慰,她真的墮落了啊。雲四兒深吸氣,昂首挺胸,浸過水的眼睛明亮如星。「教你們滾蛋聽不懂啊!老娘本來不想說的,你們留在這兒一點忙都不上,還鬼叫鬼叫的惹我心煩,我是你們的僱主,不是你們的娘,沒義務對你們負責到底!」
雲四兒凶巴巴的把三個布袋塞到香蕉手裡。「領了賞就快滾,省得我後悔跟你們連本帶利討回來。」
「驢頭兒……」香蕉的聲音沙啞
雲四兒眉頭緊鎖,索性轉身走人,眼不見為淨。「小花,阿二阿三,走了!」
雷因最先跟上她,笑瞇瞇的貼在她耳畔說:「想哭,胸膛可以借你喲。」
「不必,剛才我損失的,補三倍給我。」雲四兒傲然的挺直背脊,仍是那個沒心沒肺,不怕風吹雨打的強韌小蘑菇。
這個女人啊……雷因看著她笑了。
阿落身懷六甲,行動不便,只能繼續跟著他們。少了香蕉他們的跟隨,冷清了許多。
雲四兒這人認死理,別看她平常大咧咧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兒,真遇到事了,特別愛較真——她看到的那個大東西究竟是什麼?
害怕的時候人會失去冷靜,使判斷出現偏差,可冷靜下來以後,懷疑難免會一個個冒出來,推翻那些無根據的定論。
這個事上離奇的事件太多,她遇到的就不少,若查不清楚,以鬼神之說蓋棺論定,那是相當不負責任滴。何況,這些年行商兼接辦委託的經驗告訴她,神秘事件,查一查總會水落石出。
雲四兒拉了阿二阿三到僻靜處,神秘兮兮的問:「你們真的就一點聲音都沒聽到?」
雷因搖頭。
「你救我的時候,也沒注意它如何消失?」
阿二也不知。
雲四兒坐在他倆中間,發愁的托著腮。「你們信鬼嗎?」
「不信。」
「不。」
難得他們意見統一。「我也不信,但是解釋不通啊。」她親眼看到怪物,來去無聲,除了鬼怪,還能是什麼?
阿二想了想,說:「不是沒有聲音。」
「哎?」
「那個聲音,我們不是都聽到了?」
「嗯,像吃壞肚子,咕嚕嚕的。」阿三說。
雲四兒仔細回想了下,奇怪道:「為什麼我聽到那個聲音,最先想到的是那個……就是在一個裝滿水的瓶口套一個口袋,在瓶子底下點火,把水燒開後熱氣不停往口袋跑,然後它就鼓起來……你們見過嗎?好像是叫剋死飛賊現象。」
「……」雷因想了半天,歎道:「是physics吧。」
「差不多啦。總之除了咕咕聲以外,還有撐開時繃緊,要破裂的聲音。」
聽完她的形容,阿二突然想起了什麼,微勾唇,冷笑。「也許,可以解釋了。」音落,幾乎在同時,他繞過雲四兒,出掌襲向阿三。
阿三後仰避開,即刻反擊。
老天爺爺,怎麼又打起來了?!
雲四兒被阿二弄的一頭霧水,但有了之前經驗,她知道這兩個人功夫不相上下,誰也傷不到誰,打架純屬活動筋骨,也就不著急阻止,反而悠哉的欣賞他們咻來咻去,順便提問。「阿二,你剛才說可以解釋是什麼意思?」
「銀月密教有種咒術,被施術的人的身體迅速膨脹,直到皮膚不能負荷,像火焰彈一樣爆炸。」
雲四兒駭然,這種咒術,聞所未聞!
「哦?你不提我倒忘了。」阿三笑瞇瞇。「因為我是銀月國人,所以你懷疑我?」
「銀月密教之術不傳外人,可以懷疑的對象太少了。」阿二說話間,雙掌仍揮灑自如。
「咒術是工具,咒師自然也可以是工具,端看使用工具的人是誰。」美眸勾挑,意有所指。「買兇殺人亦非不可。」
「狡辯。」
「哈哈,只因我的身份就疑我有嫌疑,那麼有意隱瞞出山退路的你,是不是嫌疑更大?」
他倆一來二去的,在雲四兒眼中就是兩條色帶。看,看不清,聽……聽的愈發糊塗。
第一,又是銀月密教!
第二,咒術只能解開人畜突然不見,只留下一灘血跡的詭異現象,但是還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然後,阿三是銀月國人,她有猜到,但阿三說阿二隱瞞出山的路,是怎麼回事?
「喂,你倆能不能先歇歇,我看的眼都花了。」
重新坐下,重新整理思路。
銀月密教盯上他們的原因估且不理,倘若呼邪怪的真相是咒術,那麼誰是兇手?
「阿三,你們密教的咒術是怎麼使的?」
「不是我們密教,我是銀月國人,但不是密教教徒。」阿三堅決澄清自己的清白。
雲四兒敷衍的點點頭。「所以,你什麼都不知道嘍。」
「知道,是知道一點。」雷因思索片刻,說道:「咒術並不是仙法,施術者需在目標身上定一個『楔』,才能操縱他。」
「楔是什麼?」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哼,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阿二冷諷。
雲四兒側身擋在兩人中間,現在可不是吵架的時候。「就是說,即使用咒術,也不可能像神仙那樣說用就用,這點可以肯定,對吧?」
「嗯。」
雲四兒沉吟半晌,疑惑道:「那麼第一夜,他是如何同時殺死所有的驢,而獨獨漏了玉兒?」
有細節,被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