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蘭斯夫人扶了扶眼鏡,她現額頭上沁出的汗水打濕了鼻樑,肌膚感覺涼颼颼的,居然出了一身汗水。
她殺了一個人,雅蘭斯夫人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即使在碧溪法尼亞餐廳裡和廚師們學做魚羹時,她都不曾動手剖開一條魚。
剛才她讓一個男人變成了比碎魚塊更細的連肉帶骨的屑沫。
她軟倒在地,聞著刑訊室裡微帶血腥味道的空氣,腦子裡暈乎乎的。
她的手指在無法自禁地抖,「他該死……他該死……他該死……」
她重複著這句話,漸漸冷靜下來。
她沒有覺得殺人是多麼罪惡的一件事情了,雖然小說和現實區別很大,但是習慣性地用她的筆尖驅使英雄希羅斬殺一個個邪惡,卻讓她產生了一種正義感帶來的安慰。
勒納爵士顯然就是那種一碰到英雄希羅就會被砍掉腦袋的人,雅蘭斯夫人是在消滅邪惡。
她並沒有想在帝國法典中有條文規定除了雙方自願的決鬥任何人也不能代替法律和法庭宣判他人有罪並且終結對方的生命。
冬日的陽光透過灰濛濛地窗戶落下來,血跡斑斑的刑具呈現一種死黑色,沒有半點反光的痕跡,種類繁多的鐵架器具在刑訊室裡投下各種嶙峋詭異的陰影,雅蘭斯夫人靠在花白夾著褐色的花崗岩牆壁上,望著那高達十五尺牆上隔著鐵柱的窗戶,如果她是一隻渡鴉,就可以從那裡飛出去。===
她並不想留在這裡等著被現,原路返回顯然是不可能的。被知道殺人逃脫,只怕會落個比獄妓更淒慘的下場。
趁著現在還沒有人現。她跑過去把刑訊室地門關上,扣上了三重鐵鏈和橫栓。
為了防止犯人逃脫,任何監獄的門都造地格外結實,更不用說刑訊室了。
雅蘭斯夫人不是渡鴉,也不能爬上窗戶逃脫。在乳白色的塔頂,且不說她沒有辦法生出翅膀逃離。她在塔頂是個非常明顯的目標,無數根弩箭會把她射成刺蝟,一定比碧溪法尼亞餐廳的法蘭特色菜烤刺蝟要難看。
有一絲希望,雅蘭斯夫人就不會放棄。
她不會據守在刑訊室裡等待陸斯恩出現來拯救她,那樣的結局太夢幻太不可能了。*****
她不能肯定陸斯恩是否知道她被拘捕來到了這裡。等到他得到消息,或她已經被無數個男人凌辱或成為冰冷地屍體。
雅蘭斯夫人決定靠自己。**女人的男人都靠不住,他們總是在女人面前滿足他們地征服欲,真正出了事情,指望他們的幫助,還不如像神祈禱賜她一個勇猛的騎士。她把目光停留在戈蒂斯堡鐵處子上,她聽勒納爵士說桶棺下有一條通道,連接護城河。
戈蒂斯堡的護城河通往伊蘇河的支流,河道裡佈滿了和聖米迦勒山堡同樣佈置地鐵鉤倒刺,如果想跳下河去逃生,只會直接成為屍體。
小心地渡河。避開那些鐵鉤倒刺。倒是有一線生機,雅蘭斯夫人覺得那樣的死法也好過落在戈蒂斯堡地獄警們手裡。
她拔掉了鐵處子上所有的鐵釘。打開門後可以看到一線線尚未凝固的鮮血,那是勒納爵士留下來的。
她曾經以為人血是多麼噁心的東西,但看在眼裡,似乎和三分熟的安格斯小牛排流出的血絲差不多。
桶棺的底部黑黝黝的不知道通往何處,一股股的陰風嗖嗖地往上躥,讓雅蘭斯夫人地牙齒磕磕碰碰地抖動著。
她一看之下,馬上縮回了頭,過了片刻才鼓起勇氣再次張望。
洞口附近還可以看到刀片,這些刀片雖然並不十分鋒利,但在機括地帶動下高旋轉並不亞於利刃,而且因為鈍刀更可以方便碎骨。
雅蘭斯夫人丟了一個鐵釘下去,只聽一路叮叮噹噹作響,隱約可以聽到水聲,看來確實是通往護城河。
看來這裡是唯一的出路了,雅蘭斯夫人拿起幾個鐵釘將機括卡死,避免她往下攀爬時機括突然轉動。
她拿起一套人形架穿上,這種人形架像簡略版地全身鎖子甲,這種人形架的作用雅蘭斯夫人無從猜測,但看到全身的關節都不受限制,可以在不影響她攀爬時被刀片割傷。
雅蘭斯夫人順手拿了一把匕插在腰間,這種東西是必要的,誰知道這個洞裡會不會有什麼奇怪的生物,戈蒂斯堡裡有豢養野獸,只希望這個洞裡沒有。
她站在洞口,默念了一段經文祈禱之後才往下爬。^^^^
人在必死的境界中求生,總是能夠揮出乎想像的力量。
雅蘭斯夫人踩著那些刀片,一步步地往下爬,刀片上濕漉漉的,也不知道是地道裡的水汽還是勒納爵士的鮮血。
這裡不過是塔的中部,通到護城河不過五十餘尺,但因為從洞口照進來的光芒射不過五尺以外的距離,越往下越看不到一絲光亮,幽深得好似通往地獄深淵,那讓人驚慄顫抖的陰風一股股地圍著她,像惡魔的邀請。
她的每一步都必須小心翼翼,因為她除了手和腳可以觸碰到的刀片,幾乎無法感知附近的任何東西,在這裡眼睛耳朵鼻子似乎都沒有辦法幫助她。
手掌上的鐵手套讓她可以用力握住刀片,她伸出腳往附近小心探索著,腳上的鎖甲部位可沒有手掌上保護的這麼嚴密結實。
她又踩下一階,她計算過每兩片刀片之間間隔兩尺,這意味著她只要再踏下二十餘次就可以到達底部。
她決定停下來休息一下,緊緊地抓住那足夠承擔她身體重量的刀片,卻現她的正前方有一對^^
這兩個光點閃爍著幽藍的光澤,一跳一跳地,說不出的怪異駭人。
雅蘭斯夫人不敢動彈,就這麼和那對小小的光點對峙著。
片刻之後,那小小的光點突然一跳,出現在了雅蘭斯夫人身前的另一對刀片上。
雅蘭斯夫人本能地往後退著,靠上了濕漉漉的牆壁,那透過人形架和衣服的刺骨寒意也無法讓雅蘭斯夫人把注意力從那光點上轉移。
那光點似乎擁有智慧,看到雅蘭斯夫人後退,居然興奮地閃動了兩下,再一跳落在了雅蘭斯夫人站在的刀片上。
雅蘭斯夫人這才看清楚光點模糊的樣子,似乎是一雙眼睛,擁有它的是一隻體態駭人巨碩的老鼠。
就在這時老鼠一個縱躍撲了過來,雅蘭斯夫人來不及多想,從腰間拔出劍砍了過去。
老鼠出一聲慘叫,隨著雅蘭斯夫人的長劍一起跌落下去,傳出「噗通」的落水聲。
想起剛才那老鼠巨大的體形,雅蘭斯夫人依然心有餘悸,也不知道這隻老鼠吃了多少人肉才長成堪比普通家貓大小的體形。
它聞到雅蘭斯夫人身上的人的味道,居然忘記了這是一個活人,只顧著要品嚐那難得的人肉美味。
雅蘭斯夫人也是足夠幸運,在黑暗中的一揮居然砍中了老鼠,否則等這凶悍的老鼠怕到她身上,只怕會被活活咬死。
想到這裡雅蘭斯夫人更是膽戰心驚,再也沒有防身的武器,再碰到這樣的老鼠怎麼辦?
被老鼠咬死和成為獄妓,哪種更悲慘一些?
雅蘭斯夫人無法判斷,她短暫地休息了片刻,繼續往下攀爬。
非常幸運的是,雖然偶爾能夠感覺有一些類似老鼠的生物在周圍羈押,卻沒有剛才那樣能夠咬死人的老鼠了,隨著牆壁和刀片上水汽的濃重,雅蘭斯夫人可以感覺到漸漸靠近洞底。
這時候她升腳往下試探時,居然沒有了任何刀片,卻也沒有碰到水面。
原來這刀片並沒有一直通往水中,從雅蘭斯夫人的位置到水面中間一段距離沒有任何可以攀爬的地方。
她沒有能力貼著牆壁爬下去,那如冰塊般的牆壁上不知道爬滿了什麼東西,濕漉漉地滑溜,雖然有落腳的地方,卻無法用力。
雅蘭斯夫人摘下人形架頭部丟下去,馬上就聽到了水聲,在黑暗中停留如此長的一段時間,她漸漸適應了黑暗的眼睛隱隱可以看到泛起的水波。
似乎並不高,就是不知道這裡的水下有沒有尖刺倒勾之類的。
頭頂傳來一陣巨響,似乎是有人用重物撞擊刑訊室的鐵門,看來終於有人現勒納爵士在刑訊室裡消失的太久了。
沒有太多時間給雅蘭斯夫人考慮,她迅把身體上的人形架解開,丟下了河道。
她閉著眼睛……雖然在這種光線下閉著眼睛和睜著眼睛實在沒有太大區別,縱身一躍之後,感覺到冷冽刺骨的河水迅將她包圍,她雙手打著水,保持著身體懸浮著,往四周張望卻看不到河水的進出口。
她不能在水中停留太久,否則不在這裡凍死,就是逃出去以後也會給身體落下病根。
她深吸了一口氣,潛入水中,隱隱感覺到正前方的水下有光亮,心中一喜,迅往光亮處游去。
靠近那光亮時,在渾濁的水下,雅蘭斯夫人絕望地現,那裡居然有一道鐵柵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