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裡爾區的景色猶如一個精心修繕的公園,一條條幽美的僅容一輛馬車或兩位騎士通過的小道連接著各種風格的莊園,陸斯恩在一叢尤蘭香的樹蔭下尋著了一張還沒有刮掉樹皮的樹狀長椅,冬日微寒的景致侵染著每一個角落,一張蟬衣被風刮著從樹皮縫隙裡露了出來,掉落在陸斯恩的腳下。
眼前的伊蘇河被引分岔了幾條小水道,私人的刮著白帆的遊艇在水面上起伏著,雖然有人照顧這些冬日裡絕對用不上的奢侈品,從北方斯蘭羅行省飛過來的鷺鷥依然將遊艇當成它們落腳的地方,修長的鳥爪如同枯枝一般緊緊地抓住微微顫抖的家族旗幟旗桿。
騎著高大塞爾塔馬的莊園騎士們緊扣著他們精緻的鎧甲,鬆開韁繩雙手交叉在胸前,腰間懸掛著鋒利的長劍,正遠遠地巡視著這片富裕的土地。
蘭德澤爾先生坐在他那四季長青的西木草草地上,手裡捏著一把大大的剪草鉗,如果不是看到他靈活的動作,常人也許會懷疑這把剪草鉗完全不是他所能夠使用的動的。
他偶爾也在灌木叢裡刺幾下,驚醒那出來感覺冬日的灰兔。
灰藍色的天空下,雖然一片蒼茫,但在大貴族們的鍾愛之下,西裡爾區依然到處泛著活力的跡象,一些閒不住的孩子們在他們的僕人們的跟隨下,駕著馬車趕往倫德。
始祖誕辰日的第一天,可是非常熱鬧的時候。
陸斯恩在此地徘徊,他像所有的年輕人一樣,似乎在細想著追求姑娘們的細節,如何挽著她們纖細的腰肢起舞,如何找借口可以送她們回家,如何再進一步接到她們的邀請參觀她們的閨房,如何……
臉色蒼白,神思不屬的芬格爾斯從尤金芬妮莊園的一端朝著陸斯恩走了過來。紅頭地朱利爾斯遠遠地跟著瑪吉斯家珍貴的明珠。
墨迪馬告訴芬格爾斯,米格拉茲親王已經放棄了她,她沒有接到米格拉茲親王昨天晚上出席晚宴的邀請,一起看煙花的邀約也被推掉。
她戴著一頂點綴著紫色絲帶的禮貌,艷麗的裙子色彩在寒冷地冬天讓人感覺到溫暖,雪白的底色上有粉紅和金色的細紋。她穿著一雙用高迪山羊皮做成的小靴子,戴著手套,逕直從陸斯恩身邊走過去,她的眼睛裡空洞洞的什麼也沒有,居然完全沒有看到陸斯恩。
朱利爾斯一如既往地冷漠。像看著死敵一般看著陸斯恩。
陸斯恩並不介意。只是問朱利爾斯:「瑪吉斯小姐似乎有些心事?」
「小姐沒有收到米格拉茲親王殿下地禮物。據說是因為你。」墨迪馬描述黑薔薇沙龍裡聚會地事情並不詳細。朱利爾斯聽到了隻言片語。其中有陸斯恩地名字。便很自然地如此猜測。
「難道米格拉茲親王殿下將送給瑪吉斯小姐地禮物送給了我?我應該沒有和米格拉茲親王有這麼親密地關係吧。」陸斯恩很抱歉地回答。等待他地是朱利爾斯狠狠地眼神。他握著手中地長劍。就想向陸斯恩起挑戰。
沙芭絲蒂安修女對他地警告。他依然銘記於心。便按捺住這份衝動。繼續跟隨著自覺被情人拋棄地芬格爾斯。
芬格爾斯十分失望。她甚至沒有得到過米格拉茲親王地擁抱。也沒有一個接吻。所以親王殿下甚至不能說是曾經成為了她地情人。這讓她沒有和她那個小圈子裡地姐妹們。如奧蘿拉。碧翠絲。去帶著得意地神情訴說她地浪漫。也無法享受她們羨慕。嫉妒地眼神和略帶酸味地問題了。
禮物,陸斯恩再次被提醒,他還沒有得到克莉絲汀夫人的禮物,比較起他得到禮物的熱心,這位尊敬的夫人肯定更熱心陸斯恩能否拿到她的禮物。
克莉絲汀夫人依然設置了障礙。沒有任何提示,只是告訴陸斯恩,她送給了他禮物,有些十分任性的味道。
陸斯恩不指望羅秀給他任何提示,在那層層褶皺紗窗之後,一雙眼睛帶著期待,正偷偷摸摸地注視著陸斯恩,有這種眼神的女主人,顯然不會幫助陸斯恩。
能夠讓陸斯恩在任何一件事情上遭受到挫敗。是羅秀最大的心願和快樂源泉。
陸斯恩當然可以直接去埃爾羅伊宮找克莉絲汀夫人詢問。但這未免會讓她太失望了,克莉絲汀夫人既然願意和陸斯恩玩一個小遊戲。他應該識得情趣地配合。
自從那一夜之後,有許多日子不曾見面了,這讓陸斯恩有些懷疑,克莉絲汀夫人的禮物,會不會是一個精緻美麗地凱萊兒?
那樣的凱萊兒,應該會在眼睛裡有溫情脈脈,舉止更加文弱嬌柔,她會穿著小小的高跟鞋子,在衣領和袖口上加一些如婦人般的小花邊,她看著他,會露出潔白的牙齒,擦拭掉那黑色的指甲油,露出紅暈的底色,當他握著她的手時,她的兩頰會透出緋紅,圓嫩修長地脖頸上有豐腴地下巴,那雙盈著春水的眸子,會在他地注視下,偷偷地躲到翹起的睫毛下去……
「呼……」
陸斯恩吐了一口氣,驅散了腦中綺麗的幻想,今日在碧溪法尼亞餐廳裡和西格莉德做的事情,卻湧上了心頭,這讓他開始疑惑,擅長操縱他人的惡魔,也難以掌控自己的嗎?
陸斯恩想,終究是能夠找到一些線索的,克莉絲汀夫人也必然會掌握這個遊戲的難度,玩起來有趣,但絕不會不可能完成,派一個人拿著她的禮物從櫻蘭羅行省一路跑往喜拉雅雪頂,埋藏到一個雪山巨熊冬眠的樹洞裡,讓身在倫德的陸斯恩冥思苦想,這樣的遊戲大概不會有任何趣味。
禮物一定會在倫德,最開始留下線索的地方會在哪裡?
陸斯恩假設,如果最終的禮物會是凱萊兒,那麼克莉絲汀夫人定然不會將線索留在埃爾羅伊宮,如果最終的禮物不是凱萊兒,線索也不會在克莉絲汀夫人現在所在的地方,克莉絲汀夫人肯定是希望再見到陸斯恩時,他已經拿到了禮物。
陸斯恩明白了其中隱藏著的一個要求,應該就是陸斯恩必須拿著禮物去見克莉絲汀夫人,她會有這個意思。
線索不在埃爾羅伊宮,更不可能在范輪鐵恩古堡,克莉絲汀夫人和陸斯恩的遊戲,怎麼會摻雜范輪鐵恩古堡?哪裡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安德烈公爵,托拜厄斯母子,烈金雷諾特家族的繼承人這些無趣的事情。
克莉絲汀夫人和陸斯恩之間的曖昧,是因為這些東西,但卻不應該被這些東西干擾。
最有可能的是夏洛特莊園,然而陸斯恩也無處著手,因為夏洛特莊園裡克莉絲汀夫人留下的痕跡太多,她用過的茶杯,一張紙片,一盞檯燈,或是她昨天對莊園裡僕人的一句吩咐都可能是線索。
陸斯恩絕不會懷疑克莉絲汀夫人隱藏線索的巧妙,要從眾多的可能中分析排除,也不是很簡單事情。
「蘭德澤爾先生,冬日的西木爾草生長緩慢,你現在修剪,不擔心妨礙它們在春天裡茂密地姿態嗎?」陸斯恩旋轉著手中的黑色手杖,走近蘭德澤爾先生。
蘭德澤爾專心於他的工作,沒有抬頭,說道:「這個你就不懂了,冬天裡一些蟲子都在草背結繭,它們就等著春天西木爾草的嫩芽飽餐一頓,我不會讓它們的陰謀得逞,就是你的伯德紋馬也別想在春天嘗嘗它們的味道,一塊整潔茂盛的草坪,是我去年最大的成就,今年要繼續這種榮耀。」
蘭德澤爾先生的草坪,被西裡爾區園林藝術協會評定為西裡爾區最富有美感,最佳草坪,這讓他得意了很長一段時間。
「原來是這樣。那麼我猜這把鋒利閃亮的定制剪草鉗子,一定是夫人送給你的始祖誕辰日禮物。」陸斯恩試探著道。
蘭德澤爾先生抬起頭,眼睛裡閃爍著揶揄的光芒,「是啊,可惜未來的烈金雷諾特家族管家,最優秀的陸斯恩,似乎沒有收到夫人的禮物。」
陸斯恩不去理會他的揶揄,既然蘭德澤爾似乎知道點什麼,他也就不再掩飾了,「夫人給我的禮物,需要我去尋找,但我沒有任何線索。昨天夫人分禮物時,沒有說什麼嗎?」
陸斯恩想是凱萊兒,我希望會是羅秀,但克莉絲汀夫人送給陸斯恩一個小盒子,一打開,是一個拳頭,揍得陸斯恩滿鼻子流血……母女全想要?邪惡之人必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