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了搖小狗的手，小狗反摁住我的手，輕輕動了動嘴唇
「靜觀其變。」
我有些不忍心地看向李恪。這嫁禍太明顯了。分明就是借刀殺人，皇上一時氣令智昏，根本就嘗不出這裡面濃濃的算計啊。
「嘩」
李承乾抽出寶劍，指著跪在地上的李恪
「你這個叛賊，想必那一次秋狩，也是你的計謀，想要刺殺皇上不成，還往我身上潑了髒水，我今日就替父皇清理門戶！」
眼看寶劍就要刺入李恪的背心。李承乾突然啪地一下跪下，倒在地上，滿臉扭曲
「你……酒裡有毒……」
接著大殿上所有人都像是有了感應一般摀住了肚子，就連跪在地上的李恪也慘白著臉，倒下瑟瑟發抖。唐太宗軟倒在皇位上，一旁的長孫皇后想去扶他，卻也跟著跌落椅中。我剛想驚呼，全身竟然一陣酸麻，軟倒在了椅子上，我也中毒了麼？可我似乎沒有哪裡疼痛啊，倒像是被點了穴道。我著急地向旁邊看去，小狗也攤在椅子上，我剛想用眼神詢問一下他有沒有事
「呵呵，太子何必著急呢？這個人要殺，也是我來殺，輪不著你呢。」
一個熟悉的聲音吸引了我的注意，我不敢置信地望著站起來的雲勃，心裡一陣驚慌，他要做什麼？這是找死啊！
唐太宗有氣無力地在椅子上攤著
「原來是你……哼，你區區一個三品大臣，居然也想謀朝篡位，真是可笑。你以為勾結了天竺，就有用？」
「哈哈哈哈哈哈……」
雲勃突然爆發出了一陣猛烈的笑聲，笑得幾乎喘不過起來，一旁那個綠衣女子遞過來一塊錦帕，他接過，擦了擦眼角，我才看清，那綠衣女子就是翠竹。此時她的眼中儘是對雲勃的癡迷
「三品大臣？你問問你旁邊那個惡毒的女人，我是否只是個三品大臣？」
唐太宗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大楊妃，大楊妃死死盯著雲勃，眼中汩汩落淚，想要說話，卻苦於動彈不得，只急得臉色泛紅，全身顫抖。
雲勃一步步緩緩朝大楊妃走去，語氣深情，說出來的話卻是冷酷至極
「今日我來，就是要瞭解瞭解這一生的恩怨。就先……從生我的女人開始吧。」
他湊到了大楊妃跟前
「你是不是覺得這張臉很陌生？啊！難怪，因為我易了容啊。別急，別急，這才是我的真面目。」
他一點點撕下了臉上的一層皮膚，然後將人皮往後一丟
「這下，你可能認得出？」
唐太宗和長孫皇后都瞪大了眼睛，全身僵硬，大楊妃閉了眼，眼中滾落著晶瑩的淚珠，滿是求懇之意。他緩緩轉過來
「這一下，大家都能認出來麼？」
我雙拳攥緊……這張臉……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氣，這張臉和倒在地上的吳王李恪一模一樣，怎麼會有兩個吳王？「不可能！」
長孫無忌有些慌亂地喊
「不可能？長孫大人你疑惑得有理，想必你一定在想，我當初明明就讓木傾把我給殺了，為何我還在？」
他平靜地敘述著，像是說著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
「二十三年前，太子側妃懷了雙胞胎，為了鞏固正妃的地位，你和長孫皇后串通請了一個算命先生，批了一道花開並蒂，需除一支，否則則殃及天下。我這個單純的母妃啊，就這麼信了，為了自己的榮華不倒，將其中一個孩子送出了宮。」
「原本這孩子命也不差，養著他的是武林泰斗，他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日子過得也算是平順。誰知你知道了這件事，找人斬草除根，朝廷命官不方便進入江湖，你就找到了木傾。」
他笑了笑
「你千算萬算，沒算到木傾這個女人色膽包天，且有勇無謀，她沒有查清情況，搞不清楚我跟著師父外出遊歷的事情，誤以為齊弟就是我。你們讓我們吃盡人間苦楚，害死了爹娘弟妹，我自然是要讓你們也不好過了。」
「長孫大人，你一直奇怪，好好的女兒怎麼會突然三尺白綾吧。」
長孫無忌怒目圓睜，狠狠拍了桌子
「別生氣，你該怪你的女兒，你這個老狐狸，卻生出了那般愚蠢的女兒，不過彫蟲小技，她就乖乖上鉤了，你若是能看見她知道自己床上的情郎原來是個乞丐的時候，那表情，哈哈。」
長孫無忌一口氣堵住了胸口，捂著胸口喘著氣，許久，一口鮮血湧了出來，眥目看著眼前的人
「你不得好死！」
「是啊，我不得好死，但是也要拉你們陪葬。再過一刻鐘，你們所有人都會毒發身亡，天下都是我的，你接著看我，有何用？」
他緩緩轉身，扒掉了身上大紅的朝服，露出裡面一襲輕巧的白衣，衣帶鬆鬆地繫著，隱隱露出了胸口那一塊紅色的印記。原來那日在練兵場我覺得怪，就是因為真正的李恪身上沒有這塊胎記。我怔怔地看著他朝我走來，一身白衣，柔順如墨的黑髮，茉莉清香……他伸手在我胸口點了一下，我嚥了嚥口水，嘶啞著聲音
「茉莉……」
「是我。」
他伸出手指輕輕劃著我的臉，將我摟進懷裡，在我背後寫下了三個字，我的眼淚湧了出來，我終於知道了，他寫的原來一直都是——對不起。
他輕輕在我嘴角印下一吻。
「我的名字，其實是李陌。但我喜歡聽你喚我茉莉。」
他走到小狗面前，小狗跟他對望著，沒有說話。他突然提掌向小狗胸口一擊，小狗噴出一口鮮血，我驚叫
「不要！」
他沒有理會，看著小狗，很輕很輕地說
「一切，由我來結束，這一掌，是還她的。」
誰知小狗竟露出了釋然的表情，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他一把向後抓去，捏住了身後翠竹的咽喉，翠竹立刻嘴角發紫，眼中充滿不信，他沒有鬆手，繼續用著力，翠竹喉頭發出了荷荷的聲音，身子軟了下去，他擦了擦手
「這，也是還你的。」
說完，轉身向龍椅走去，看著唐太宗
「太子的腿，是我做的手腳，張公瑾也是我派人殺的，頂著這張臉，還真是方便呢。你不是一直想剿了重生閣麼？我就是重生閣的主子。告訴你們也無妨，這天竺二皇子早就上了西天，如今帶兵來的，不過是我重生閣中的人。只要你乖乖將皇位交出來，我就放過你。」
他話音未落，一個瘋狂的聲音響起
「皇位是我的！誰也別想搶！」
一切彷彿定格，一把長劍貫穿了他的身體，李承乾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然一躍而起，最後一擊。
「不！」
「皇兒！」
「啊！」
我驚怒異常，只覺得呼吸困難，大楊妃從喉嚨中發出了一聲慘叫，彷彿被刺穿的是自己。唐太宗一腳將李承乾踢開，抱住了茉莉。
「皇兒，皇兒，你要皇位，朕可以給你。朕這輩子最對不住的孩子就是你。你要堅強些，御醫！御醫！」
一旁的長孫皇后慌亂極了
「皇上，你，你沒有中毒？」
唐太宗摟著茉莉
「沒有，昨夜給朕送解藥的，是不是你，孩子？你根本就沒想謀反，對不對？你明明可以躲開的，對不對？」
茉莉沒有回答，輕聲說了句什麼，唐太宗連連點頭
「朕答應你，什麼都答應你。」
茉莉又說了些什麼，我沒有聽清，我只看到茉莉的手緩緩垂了下去。再也不動。大楊妃嚶的一聲暈了過去。唐太宗埋首失聲痛哭。
「愛也，恨也，終將散。生不過空鏡，死亦是空相。皇上，請把他交給我去安葬吧。他注定不能在皇室中。」
了無大師突然出現在大殿之中，接過唐太宗手中茉莉的屍身，搖了搖頭
「終是為師低估了你，你亦是看破了。為師這就帶你去與齊兒相聚。」
說著，幾個縱跳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