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跟了出來
「我幫你。」
武將就是武將,拿著菜刀也是虎虎生風,不過幾分鐘就肢解了一條大羊腿,把肉都給片得一般厚。我將肉裝上,正準備進屋,小狗拉住我
「小貓,我有些事要同你說。」
我停下腳步望著他
「你上回說的事情,我查了。去年年初的確有一段時日,吳王楊妃稱病,足不出戶,因為吳王對妃子向來冷淡,所以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你那麼一說,我就覺得此事有異。難道這個楊妃真是天竺奸細?那就是說他們從三年前就開始處心積慮,所謀一定甚大。」
「你想好怎麼辦了麼?」
小狗搖搖頭
「目前還查不到證據,而且她也並未做出危害大唐的事情,我們不能輕舉妄動。對了,今日傳北方永豐鎮屢遭突厥擾民,我已經向皇上請求前往剿滅,待我們成親後,我就要出發了。」
我突然覺得有些失落,這一段時間我已經習慣了小狗為我打點一切,陪伴著我,跟我一起分析情勢,如今他要離開,我還真有些不習慣,不想讓他心有牽掛,我裝作輕鬆地問
「嗯,什麼時候回來?」
「我這一去本就是為了躲避太子秋狩時的刺殺計劃,秋狩之前怕是回不來的。小貓你一定要記得,自己小心些,莫要捲入了是非之中。太子此次行動,不成功,便成仁,弄得不好會波及很大。」
「你倆弄好了嗎?肉都吃完了!」
屋子裡一陣聒噪。我倆相視一笑
「來啦,你們真是餓狼投胎的。」
一鍋湯已經被煮得都有些濃稠了,我忍不住盛了一碗喝起來,頓時口中骨香四溢,胃裡溫暖舒服。抬頭看著一屋子熱氣繚繞,一群人吃得紅光滿面,笑語連連,喝得酣暢淋漓,好不痛快。我心中一陣陣地滿足著。要是人生永遠都這樣,該有多好。
劉景拿著扇子上下揮舞,跟小狗聊著國事,「銅鑼燒」時而插上兩句,小花忙著給我布菜,對面的祖湘准媽媽卻正為了不能品嚐朝鳳酒而撅著小嘴,祖姚和李彥允安撫著她,我看得有趣,哄她道
「湘兒,我們吃餃子,這個湯熬成這樣,煮餃子一定很棒。」
祖姚包餃子的水準真不是蓋的,那一個個小巧玲瓏的水餃在滾湯中跳躍著,好像一隻隻活潑的小金魚一般,餃子皮還有些晶瑩剔透,讓人食指大動,一盤餃子很快就被哄搶而光。
小狗吃了幾個餃子,抹了抹嘴
「諸位,對不住了,我晚上還當值,得先走一步,你們慢慢吃。」
「我送你。」
「哎呀,將軍跟公主的感情也太好了吧,這兩步路還要依依不捨的。」
劉景歪眉斜嘴地調侃,我瞪他一眼
「哼,要你管!」
然後故意拉起小狗的手走了出去。到了門口,小狗給我拉了拉衣領
「你回去吧,外頭太冷,莫要凍著。」
他走後,我才發現地上已經蓋了一層白雪,襯著月色閃閃發亮,屋裡頭的歡聲笑語彷彿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更顯得這院中寂靜無比。正當我閉著眼睛仰著頭呼吸著冰冷清新的空氣
「不要走。」
我狠狠嚇了一跳,一扭頭就看見李恪站在院子的角落,也不知在那裡站了多久,身上已經落下了一層白霜。
「皇兄?你怎麼來了?今兒不是宮裡設宴嗎?而且,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李恪一語不發,一步步朝我走來,他的眼睛像最珍貴的黑曜石,在白雪的映襯下閃閃發亮,不知是不是大雪混淆了我的感覺,我看到了他眼中充滿的不捨和痛意。那些情緒讓我心中一陣疼痛,所以當他摟住了我的時候,我竟然沒有推開他。
「你到底是誰?是菲菲,是貓兒,還是誤入凡間的精靈,為何在雪中,你竟像是要消失不見?」
我沉默著,覺得李恪似乎有些奇怪,也不知如何回答他。
「你也要離我而去麼?我原以為,你是來拯救我的。」
我正想阻止他的瘋言瘋語,誰知突然他身子一沉,一下朝我壓了下來,險些將我壓趴在地上。
「你怎麼了?哎哎。」
我費勁地扶著他,只覺得他全身滾燙不已,伸手一摸
「哎呀,你發燒了。怎麼會這樣呢。」
沒辦法,只得把他先拖到了我的床上,給他蓋上了被子。堂堂皇子,大年夜病怏怏地躺在自己妹妹的床上,這是什麼情況。思來想去,這事兒還是不讓其他人知道的好。我用冷帕子給他降了降溫。
「小貓?」
祖湘挺著肚子走了進來
「你怎麼這麼久還不去?他們都喝得有些高興啦,催我來喊你……你……哎呀,你房間怎麼有個男人?」
我一陣無語,只好含含糊糊地搪塞
「這……是我的一個朋友,受了點傷,本來是來找我……找我……借銀子,不過暈倒了。湘兒你莫要告訴他們,我這朋友……極要面子。」
「這是自然的。那你……」
「我先隨你過去,等他們回去了,我再來照顧他吧。」
幸好在劉景和素察的強烈攻勢下,除了祖姚和「銅鑼燒」還勉強能保持一絲清醒,一桌子剩下的人都「身先士卒」了,也沒有人意識到我出去的太久。好容易將他們送上了馬車打道回府,祖湘也將娘親扶回了房。我把有些醉意的小花安頓在客房的床榻上,不放心地給她加了一床被子。這才回到自己房中。一進屋卻看到床上的李恪很不安地亂動呻吟著,上身雪白的衣服滲出了絲絲血跡,嚇得我急忙過去穩住他。
一摸到他的衣服,我就倒吸了口氣,直怪自己太粗心,剛才他身上的雪已經融化,將他的衣服盡數打濕,緊緊貼在了身上。難怪他如此難過。無奈之下,我只得將他的衣服都剝掉,將他塞進被子裡。一邊剝一邊自嘲
「羅菲菲啊羅菲菲,你來了古代活生生就是採花賊,老是幹這種事情。」
他胸前的紅色胎記因為身體的熱度更加紅得冶艷了起來。他的眉頭緊緊皺著,嘴唇蒼白,身上原本已經癒合的一些傷痕竟然重新迸裂開來。鮮血淋漓,我心中那抹疼痛越來越明顯。給他上完了藥,我將布條丟在一邊,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罵了自己一句
「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他只是長得像茉莉,他不是茉莉,你能不能收起你那點兒氾濫的同情心。」
卻還是拗不過自己那點不知名的情緒和小心思,我堅持細心地照顧了他一整晚。看著他如玉的面龐上寫滿了柔和無助,我忍不住開口輕聲問著
「茉莉,你在哪兒?此生,我可還有機會再見你一次?」
李恪眉頭皺了皺,突然睜開了眼睛,眼神渙散,沒有焦距,只是準確地握住了我的手
「貓……」
我掙了掙,他握得很緊,我也就隨他去了。今天是特別的日子,他有受了傷,發了燒,不如就放縱一下吧,放縱他,也放縱我自己。
「等明天早上,我會問清楚的。」
我不斷這麼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