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哄著祖湘吃了些飯,睡了下去,小狗帶著我上了回宮的馬車。當他帶著我到了寢殿門口,我剛要進屋時小狗突然拉住我
「安康。」
我搖搖頭
「你還是叫我小貓吧,我真不習慣這個新名字,我壓根也沒想過會做這個公主。你可別喊順口了。」
小狗笑笑,將我摟進懷裡
「小貓,你不知道,其實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公主。」
貼在小狗懷中,聽著夜風從自己的耳邊刮過,卻絲毫感覺不到寒意,我突然迷茫了起來,所謂愛情,究竟是什麼?是當初那種虛空飄渺的熱切,還是如今清晰緊實的依靠。我的心中,依舊是茉莉風輕雲淡的笑,想到茉莉,我依然會有那種微微酸澀的感覺。可我真的毫無辦法去傷害如此對我的小狗。
我心頭一動,伸手回抱住他。小狗全身一震,隨即緊緊將我抱住。不知在夜風中站了多久,我掙脫出來,對他笑笑
「你先回去吧,夜深了。」
小狗點點頭
「我想,明日皇上就會宣佈對你的封號了,我知道你不是貪慕虛榮之人,但宮中污穢之事太多,你自己需得小心。」
我再三保證我會謹言慎行,小狗才飛身離開。我剛想轉身回屋,背後突然有人冷哼一聲,我嚇得一個激靈,立刻回頭。只見月色中一個人站在不遠處,竟然是李恪,我有些奇怪,這個時間他怎麼會出現在我這裡。我剛想開口詢問,誰知他突然閃到了我面前,一把將我攔腰抱起,扛在肩頭,嚇得我拚命掙扎
「你幹什麼?瘋了嗎?放我下來!你要帶我去哪兒啊,大半夜的……」
李恪絲毫不理會我,足尖輕點,我就跟坐著過山車一樣往前飛去,不同的是,我腦袋還是衝下的,聽著夜風在我耳邊呼嘯,我有一種噁心的感覺,隨即趕緊閉上了嘴,心想著萬一吐在他大皇子的錦袍上可不得了。
好容易這個過山車放慢速度,停了下來。李恪將我放到了一處平地上,我只覺得滿頭青絲都倒掛在臉上,正想用手撥開,發現自己全身酸麻,動彈不得,張口也發不出聲音。只得用眼神狠狠瞪他,這個王八蛋,居然點我穴道!
李恪不轉不動地任我看著,我從頭髮間隙中看到他慢慢湊了過來,眼神極其古怪,似乎是在忍耐什麼,他靠得越來越近,我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滯了,突然間,他停住了,眼睛向一旁瞟了一下。
他站起了身,我也長吁一口氣,今天的李恪太奇怪了,莫名其妙綁架我就算了,還用那種侵略性的眼神看著我,那眼神,有點像……有點像……我是紅杏出牆的妻子,被丈夫抓奸在床。嗯,我轉了轉眼珠,撇開腦海中這種荒誕的想法,朝他看去。
李恪今日穿著一身白色華服,與平日裡的金黃不太相同,平日裡他是富貴有餘,韻味不足,今日夜風中他衣袂飄搖,倒是有些風輕雲淡的樣子。我莫名又想到了茉莉,他也是酷愛白色,幾乎沒有見到過他身上有別的色彩。這時李恪開了口
「閣下既然有膽子叫我出來,怎麼沒有膽子現身一見?」
話音剛落,四周就無聲無息地落下了五六個黑衣人,為首的那個身材修長,黑布外露出的眼睛竟然讓我有種熟悉的錯覺。他悶著聲音開口道
「吳王殿下果然來了。」
李恪哼了一聲
「廢話少說,你給我的信上說了,要告訴我有關身世的秘密。我已經來了,要說就快。」
那人依舊悶著聲音
「當初在信上寫的可是要吳王殿下你一人前來,如今你帶來了這個鬼東西,是何用意?」
鬼東西?我立刻滿頭黑線,就算我臉被頭髮擋住了,也不是什麼鬼東西吧……李恪是跟這夥人約定了要見面?換什麼身世之謎?那幹嘛帶著我啊!
李恪很輕柔地問道
「那你們想如何?」
不知為什麼,我總感覺他這句話的氣場不亞於用幾百分貝大喊出來,場面頓時凝固了,那幾個黑衣人紛紛捏緊了手中的兵刃。為首的黑衣人也不囉嗦,只說了一句
「想要你的命。」
就飛身撲了上來,剩下的幾個黑衣人也一起出手,李恪不動如山,等他們靠近了,才雙手同時拍出,左手朝黑衣人擊了一掌,一下將其中一個黑衣人打得吐血倒地,不再動彈。而右手卻是輕柔地送出了一股力道,將我平穩地推到了旁邊的一塊大岩石後頭。這一推將我臉上的髮絲拂開了些,我將場面看得更清楚了。
以前在歷史書上看到過,李恪是個文韜武略無所不通的人,可是我不知道,李恪的武功怎麼會這麼高,那幾個黑衣人幾乎不能近他的身。突然,其中一個黑衣人看了我一眼,我心頭一緊,天,小說當中的狗血劇情要出現了,我被盯上了。果然,那黑衣人雙手一揮,我頓時覺得眼前有一片銀光閃過,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李恪已經閃到了我面前,將銀光掃開。就在這個時候,那個為首的黑衣人也出手了,一把白色粉末向我們襲來。李恪急忙揮掌打出,掌風將粉末打了回去。兩個黑衣人沾到了粉末,立刻大叫著掐住脖子倒了下去。
我還沒來得及從這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情況中反應過來,就看見李恪吐了一口鮮血。那為首的黑衣人似乎也在剛才的打鬥中受了重傷,此時正單膝跪地,見李恪吐血,他使出全身力氣站了起來,一劍向李恪刺去,眼見李恪閃避不及。
就在這時,李恪迅速伸手將我的穴道點開,然後帶著我向後倒去。黑衣人的劍鋒劃過了我的眼前,削去了我的一縷頭髮,我嚇得「啊!」了一聲,那黑衣人聽到我的叫聲,頓了一下
「小貓?」
就在這火光電石的當兒,我已經被李恪帶著從土坡上滾落下去,這時我才意識到,剛才我們待的地方背後,原來是一個長滿了草的坡地,這個坡地很陡,上面的喊叫聲已經聽不見了,我們還在繼續下落著。突然我身子一輕,發現土坡到了盡頭居然是一個斷崖,我心中只有兩個字——完了。
還好這個斷崖不深,我們很快就落了地,我正準備承受斷骨吐血的撞擊,誰知除了一陣猛烈的震動,我幾乎感覺不到什麼疼痛。我睜眼一看,發現李恪將自己的身子墊在我的身子底下,他張口吐了一大口鮮血,然後暈了過去。
我急忙從他身上下來,剛看到他我就忍不住掉了眼淚。雖說今晚這無妄之災就是他擄我來導致的,可是他在滾下山坡時完全可以自己護著自己,但他將我摟住,結果他的一身華服被碎石劃得慘不忍睹,他自己的身上也血跡斑斑。我努力抑制驚恐的情緒,將手放到了他的鼻尖,發現他還有呼吸,我四處張望著,發現周圍是一片斷壁殘垣,根本就沒有人煙,向上看是朦朧的一片,夜間的霧氣完全罩住了這個淺淺的山谷。夜風越來越冷,我只得四周亂轉,總算在不遠處看見了一個不大的山洞,裡面還算溫暖。
我使勁將李恪從地上扶起來,還好他平日裡看上去精壯高大,實際上也不算太重,我半抱半拖地將他挪到山洞裡。累得我攤在他身邊氣喘吁吁。就在這時,我突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我使勁抽抽鼻子,似乎是一種香味,若有似無,從哪兒來的呢?我再一聞,那香味又消失了。這個情況不容我多想,我安頓好李恪,脫下自己的外袍給他蓋上,搓了搓有些冰冷的手,坐在他身邊看著他。現在天色已晚,外頭天寒地凍的,我出去轉悠實在和找死沒有區別,於是我焦急地時而碰碰他的額頭,時而搓搓他的手,只盼著他能再撐幾個時辰,等天亮了我出去搬救兵。
這一夜長得難以想像,我蜷縮著,靠在李恪身邊,聽著寒風從洞口呼呼刮過,迷迷糊糊間天總算漸漸亮了,外頭的風也小了很多。我轉頭見李恪臉色雖蒼白,但呼吸還算平穩,於是出了洞口看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