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裡邊黑漆漆的,我們剛跨進了門檻木門就啪的一聲合了起來。劉景帶著我走進了內室。裡面只有一張床,上面躺著一個木乃伊……沒錯,是木乃伊,它全身被白綢子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賊亮賊亮的眼睛,連頭髮絲都沒有掉出來一根。
那眼睛在我們身上轉了兩轉,那木乃伊一下跳起來,抓著全身的白綢子,一邊用甜得發膩的聲音抱怨
「是你們倆啊,真是的,早說啊,這裝扮實在是熱死人了。」
這聲音不是田掌櫃是誰,只見她剝下了身上外層的白綢子,裡面還有黑綢子,黑綢子剝掉了,居然還有一層紫綢子,全部都剝掉了以後我嚇了一跳,她的臉皮坑坑窪窪,佈滿了水泡和膿包,我看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她伸手在臉上摩挲兩下,扯下了一層面皮,恢復了田掌櫃的樣貌。
劉景看著她這番折騰
「你做什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田掌櫃對他拋個媚眼兒
「劉大人啊,您真是貴人事忙,這幾年我給你透露了那般多的消息,外邊樹了多少仇家你不是不知道吧。」
聲音雖然甜膩膩的,言語中卻儘是抱怨。劉景好笑地
「你這幾年從我這兒坑走的錢,卻也不少吧。」
田掌櫃蓮步輕移,衝我巴了過來
「妹妹呀,你看看,男人都這般不可靠,他說的什麼話嘛,奴家要查那些個陳年舊事,武林秘辛,難不成不要花錢?」
說完還把腦袋擱到我的肩膀上。劉景把我拽過來
「好了好了,長話短說,我要你幫我查木傾近日去皇城找了什麼人。」
田掌櫃很神奇地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了一把金色小算盤,辟里啪啦地打了起來,一邊還唸唸有詞
「哎呀,這可是件大事兒,如今木槿和木傾的案子未結,這兩個就是燙手山芋啊。這價格不能便宜,不能便宜。」
劉景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得了得了,寫個單子送到我府上,五日內我要得到消息。」
田掌櫃立刻收了算盤,笑臉如花
「我辦事兒,劉大人放心。」
劉景看向我
「小貓你不是說有生意上的事要與田掌櫃說,你們說著吧,我在門外等著。」
田掌櫃拉起我的手
「妹妹,姐姐不能在此處長待,你隨姐姐來。」
她伸手在那張床裡面的牆壁上摸了摸,然後快速地敲擊了幾個點。那牆壁竟然緩緩移動了起來。移出了一個洞口,一陣刺眼的光亮射出來,我瞇了瞇眼睛。田掌櫃將我帶著,穿過了那個洞口。一走出來,就是街道的嘈雜聲,我仔細辨別了一下,這裡居然就是錦繡莊的內室,我們出來的地方原本是一個擺放了古董花瓶的架子。此刻架子兩邊分開,露出了洞口。上回我不就是坐在這兒和田掌櫃談事情的麼,沒想到背後居然別有洞天。
田掌櫃用手稍微理了理頭髮,讓頭髮變得有些蓬鬆,然後俯身到門邊側耳聽了聽。這才放心地走過來坐下,輕聲說
「妹妹要同我問店舖的事兒吧。前些天我知道了你那邊兒的事兒,還有些擔心,今日姐姐派人送了一批貨過去,聽說是個小丫頭在那兒看著店面,很是伶俐,我也就放心了。妹妹的人,總是不錯的。這段時日外間不太平,妹妹千萬小心些。姐姐長安的錦繡莊,還指著妹妹呢。」
我有些不在意地點點頭,不知怎麼,我現在的心思似乎沒法放在這些生意經上。田掌櫃約莫也看出了些端倪,嘴角含著一絲深意
「妹妹,以你的心思,還是莫要管身邊的事情為好,有的人不像你看到的那般簡單。」
「誰?」
我感到她話中有話。
她無奈地撇撇嘴
「我就知道你有此一問。我雖然對江湖中事多少有些瞭解,不過我們這種賣消息的人,也有一定的規矩,若不是生意交換,我不能隨意去查探他人的秘密。更不能隨便透露。」
她眸光一轉
「妹妹那日在鳳凰會上,真可謂是風頭盡出,若不是最後關頭被李彥允攪局,妹妹極有可能是自鳳凰會開始以來第一個雙料魁首吶。」
我淡然一笑,自己心裡才清楚,那魁首根本就是屬於李白蘇軾他們的,跟我關係不大。
「妹妹當初為何要參加鳳凰會啊,你也不像是沽名釣譽之徒啊。」
這田掌櫃眼睛還真毒辣,我搖頭
「卻是不是為了名利,我是想求見了無大師。」
田掌櫃眼中掠過驚訝
「妹妹你不是一直住在傾城山莊?」
「嗯。」
傾城山莊和了無大師有什麼關聯麼?我心下有些疑惑。
「妹妹你不知道麼?木天辰是了無大師的俗家弟子。你既然能入住傾城山莊,自當見過這位『久居深閨』的小少爺吧。」
汗……我拐了這麼多彎去擠那個鳳凰會的獨木橋,都不知道原來了無大師離我那麼近。難怪木天辰一張嘴滿口佛家理論,還長得那麼祥和。不對啊,那為什麼沒人和我說起過這件事呢?
田掌櫃見我皺眉,以為我不相信,她湊過來,很八卦的樣子
「你別不信啊,這件事鳳翔城裡邊稍微靈光的人都知道,只不過大家都不願提起而已。」
「不願提起?」
我聽得越來越糊塗
「到底是怎麼個狀況啊?」
田掌櫃深吸了一口氣,有些惋惜
「這木家少爺啊,真是個招人疼的樣子,生得那般好看。我只不過前些年去木家給他們定制過衣裳,見了他一面,到如今也忘不了他的樣貌,我不在乎那些事兒,若是我年紀小上十歲,我定然是一見傾心的。」
「那些事兒?什麼事兒?」
田掌櫃倒杯水,潤了潤唇
「這木天辰不是木傾的親生兒子你可知道?」
我點頭,她接著說
「這木天辰是八年前被木傾帶回來的,木家的下人傳出來的消息說,木天辰生得太美,十歲的時候就被大戶人家買了去,當做孌童,木傾是從一戶大戶人家裡將他救出來的。結果他**的本性難改,與外面的人勾勾搭搭,木傾迫於無奈,將他鎖了起來,後來幾年他都沒有在鳳翔城裡面露過面。卻不知如何又會引來了了無大師,說要收他為徒。這才引得所有人忿恨不平,大家都覺得他玷污了佛法。」
孌童?我怎麼也沒辦法將這兩個字扣在那張出水芙蓉的臉上。但是想到第一次聽到劉景「銅鑼燒」講話的時候他們曾經說過木天辰是個醃漬的人,而木天辰雖貴為少爺,卻說自己沒有資格去五味樓。我歎氣
「這木天辰真是可憐。這樣好好的孩子。」
田掌櫃目光中略有讚歎之意,剛想說什麼,有人敲門道
「掌櫃的,您起身了麼?有筆生意需得您親自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