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聽著我的歌聲,臉上的笑意漸漸逝去,眼神中流轉著些複雜的東西,我看不懂,也不想懂,我只知道此時他在看著我,在聽我唱歌,唱這首只有他懂的歌。
唱完了歌,我依然沒有停下看茉莉,今日的波折給了我莫大的勇氣,讓我忘記了周圍的目光,去正視自己的想法。直到回了後台,我還沉浸在那種奇怪的感覺當中,那感覺很難用語言形容,若一定要說,我只能想到四個字:飛蛾撲火。
歌會的魁首不是我,也沒有出乎我的意料,我對自己的歌唱實力本來就不是非常有信心。能唱給茉莉聽,我就很高興了。鳳凰會在一片歡騰的氣氛下圓滿結束。我來到了台下,一路接受著陌生人友好的祝福,找到了劉景他們。本來以為他們會很開心地為我慶祝,誰知道卻見祖湘眼睛紅通通的,一副氣呼呼的樣子,「銅鑼燒」也板著臉,劉景和姜白雖然沒有臉色難看,但也皺著眉頭。
「你們怎麼啦?」
祖湘聽我問他,撅著嘴
「小貓,你不生氣嗎?」
「生氣?為何生氣?」
「原本歌會的魁首應當是你,所有的人都被你的歌曲吸引著,那歌聲裡的感情如此深刻。結果……結果……三哥……」
我看他說著說著,又氣紅了眼睛,急忙轉頭問劉景
「到底怎麼回事?」
劉景歎氣
「這老三也不知怎麼了,他本是個公正無私的人,剛才居然毫無緣由地極力反對你當上魁首,差點與其他人爭執起來。」
原來是這樣。老實說,我也有點詫異,不過並不是很放在心上,笑笑
「你們別這表情,沒什麼的,反正我也算完成使命啦,千萬別為了我影響你們兄弟感情哦。那我簡直就是紅顏禍水啦,哈哈。」
他們幾個人沒有因為我的笑話輕鬆。劉景說
「倒也不是因為他針對你,我們只是覺得這樣的做法有失公允了。」
我默默汗顏一下,自作多情了自作多情了。嘿嘿。
姜白有些擔憂地說
「三弟鳳凰會結束了之後就沒了蹤影,我見他情緒不對,萬一要出了事。」
祖湘聽了姜白這樣說,眼淚開始止不住撲撲往下掉
「糟了,我只顧責備三哥,卻不知他可能心中有什麼事。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呢?」
我見不得這個小傢伙如此傷心,急忙拍拍他
「我們分頭去找找,他沒走多久,想必也沒走多遠,定能找到。」
當下我們幾人商量了一下,半個時辰以後在童府見面,然後分頭找去。我一邊向西走著一邊東張西望,心中鬱結,我本來想去找茉莉的,這下倒好……
我挑選的這個方向貌似是向郊區去的。我走著走著居然發現喧囂的人群都離我遠去了,我似乎從來都沒有來過這條街道。正準備往回走,突然聽到了虛弱的喘氣聲,有點像是哮喘發作的人在喘氣。我看著烏黑的四周,心下惶恐,不是碰到髒東西了吧我。
正準備拔腿開溜,傳來了虛弱的一聲
「救我……」
真的有人?我強忍著逃跑的慾望,朝那個聲音慢慢走了過去,走近了才發現,在一片殘破的牆邊躺著一個黑影。那黑影捂著胸口,發出了艱難的喘息,他似乎看見了我,向我無力地伸手。
我走過去,發現那人臉上糊滿了血跡,衣服也殘破地掛在身上,渾身是血,尤其是下半身,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佈滿了傷口,有些傷口深可見骨,有些則皮肉脫落。我看得心裡一陣難受,本能地向四周喊著
「有沒有人,有人嗎?救命啊!」
那人突然伸出了帶血的手,拉住我,制止了我的喊叫,喉嚨中發出呼呼地聲音,我低頭一看,他的口中汩汩冒出大量鮮血,雙目圓睜,眼看是不行了。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含糊不清地說
「木……木……」
我有些著急
「木?什麼木?你想說什麼?」
他似乎是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又吐了一大口血,然後頭歪向一旁,不再動彈。我喊了兩聲,他沒有回應,我嚇壞了,喉嚨中迸發出了一聲尖叫,然後朝著來時的方向,撒腿就跑。一路上我彷彿感到身後有惡鬼在追我,脊背一直冰涼。
不知跑了多久,我才聽到了熱鬧的人聲。我不住吞嚥口水,試圖穩住心神。我遇到了謀殺案,我要找劉景。顧不得旁邊的人見了我之後都大驚失色,我拖著沉重的腿往童府跑去。好容易跑到了童府門口,我一下子失去了支撐的力道,趴倒在了地上
「小貓!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有人將我從地上拽了起來。我的腿顫得太厲害,又一次跌倒在地。那人將我橫抱了起來,走進了門。又有人圍了過來
「小貓這是怎麼了?怎麼渾身是血?」
「小貓你怎麼哭成這樣,哪兒受傷了?」
我哭了?我伸出了僵硬的手,抹了一下臉。然後用力止住自己的抽泣
「有……有人死了……全都是血……」
劉景湊上來
「什麼?哪裡有死人?小貓你看見了什麼?」
我忍不住又抽泣了一下,在那個黑暗巷子裡面的恐懼現在全部湧上了我的心頭,讓我幾乎不能自控。
「二哥你莫要逼她,讓她平靜一下再說。」
我才發現抱著我的,是「銅鑼燒」。他將我輕輕放到凳子上,伸手給我到了一杯茶,吩咐侍女給我扭一塊帕子來。我喝了幾口茶水,對劉景說
「我往西走,走了一段之後,聽見有人在喘氣,我過去看,那人全身都是血,還在不停地吐,然後他只跟我說了一個字,就不動了。那裡一個人都沒有,我喊救命,沒有人來。」
劉景二話不說,躥出了大門,姜白跟在後面,回頭對「銅鑼燒」說
「四弟,你照顧好小貓,我隨二弟去看看情況,若是三弟五弟回來了,今兒天晚,讓他們在這兒宿一宿。」
「銅鑼燒」簡單點頭。姜白也跟著出了門。
這時侍女端著臉盆,拿著乾淨的帕子過來了,我拿帕子抹了抹臉,才發現自己滿臉滿身都沾了血跡,難怪一路回來周圍的人見了我都如此大驚小怪。我見「銅鑼燒」擔憂地看我,想到他剛才將我抱在懷裡,臉有點熱
「李彥允和祖湘都沒回來?」
他點頭。
「童郡守呢?」
「他們設了酒席。」
一時沒了話語,他依然看著我,我有些尷尬。
「那些血,不是我的,你別擔心。」
「不是你的,我會擔心,若是你的,我會心痛。」
「銅鑼燒」淡淡地說完這句,將水盆裡的帕子又扭了一遍,伸手想為我擦拭。我本能地一躲。他的手頓在半空,過了許久,落寞放下。
「我知你的心思,我只是……想護著你。」